她就是想多睡上一會兒,難得不用去晨昏定省的,結果這麽點期盼就沒有實現過的,就連昨兒這臭小子哭成那樣,睡得比平日都晚,照樣一大早的把她吵醒了。


    薑景不是每每看著她,都一副痛心疾首,好似她在養紈絝子弟的模樣嗎,幹脆下回讓他帶帶看,他本事大,讓他來試試的!


    衛鶯練了會字,又處理了府上的事兒,剛躺在塌上小憩了會兒,葫蘆帶著一串的丫頭婆子已經蹬蹬蹬的跑了進來,爬在衛鶯身上,安夏剛要喊人,還沒來得及呢,他已經靈活的撲了過來。


    “小主子,讓夫人歇會兒……’’


    小葫蘆眨巴著眼看了她一眼,小胖手一伸,咧著嘴兒。


    壓根沒有讓衛鶯歇會兒的意思,手一伸還笑著:“娘娘玩。’’


    衛鶯握著他的小手:“臭小子。’’得,他一來,也甭歇了,又問道:“幾時了。’’


    安夏回道:“快午時了。’’


    難怪不得她這個向來在屋裏坐不住的兒子都跑回來了,這都晌午了,她摸了摸小葫蘆的小肚子,問他:“是不是餓了?’’


    小葫蘆吸溜了下嘴兒,跟著拍了拍自個兒的小肚子,說:“葫蘆餓。’’


    小孩子跳動,消化好,小葫蘆出門玩耍的時候,身邊伺候的大丫頭一般身上都帶了幾快兒糕點的,就怕他餓了給墊墊肚子,他每天出去跑上一圈兒,這糕點也早就吃完了。


    衛鶯起了身,讓人傳了菜。


    母子倆用了午飯,午睡了小會兒,衛鶯便命人備好了車馬,帶著他去了徐家。


    徐家大舅母已經收拾了妥當,差了人來請衛鶯過去吃個團圓飯,還往衛府那邊走了趟,衛鶯一個當小輩兒的,自然是不能掐著點的去,早早就出了門兒,這會兒外頭正熱鬧著,馬車打那西街過時不住的吆喝聲往耳裏鑽,小葫蘆屁股坐不住了,扭著小身子不住的想往外張望,瞧見衛鶯在閉目養神,還知道偷偷的掀開了一點簾子,扒著那菱形格子窗看得滋滋有味兒的。


    安夏和知雨也沒阻止,隻眼神不時的看著小娃,怕他一個沒坐穩給摔了。


    “哎,那不是三爺嗎?’’秋葵也是個小孩兒心形,跟著小葫蘆一塊兒瞧著外頭稀奇得很,突然她指著一處叫了聲兒。


    衛鶯都睜了眼。


    幾個人順著看過去,隻見薑三爺薑坤身邊跟著個穿紅戴綠的女人,瞧著倒是年輕,但是看著妖妖嬈嬈的,一看就不是甚正兒八經的良家婦人出身,兩人後頭還跟著個丫頭,衛鶯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沒料這麽快就見了三房以後最得寵的妾氏謝氏。


    上輩子衛鶯抽不出空來關心其他房裏的事,隻知道這謝氏出現的時候,薑坤已經攀上了廉王,這謝氏倒是個手段狠的,一入府就跟劉氏爭得麵紅耳赤的,是個厲害角色。


    不過上輩子薑坤是花的她的銀子把這謝氏先給安置在了府外當外室,就是不知道這輩子沒她的銀子周轉,薑坤又是怎麽安置人的,不過隻要不讓她出銀子,薑坤怎麽安置都沒關係。


    隻是,這三房見天兒的裝窮哭窮,沒料手頭還是有銀子的嗎,在外頭養外室不說,瞧著可是買了好些東西的。


    “等回去後派個小廝跟著三爺,看看他把人給安置在哪兒的。’’


    安夏點頭應了下來。


    幾個丫頭也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了,秋葵還嘟囔起來:“這三爺也是,要是喜歡帶回府裏不就得了,還非得安置在外頭,難不成是甚見不得人的不成?’’


    “瞎說甚呢!’’安夏瞪她兩眼,“三夫人才生產完,三爺能帶人回去膈應她不成?’’


    可衛鶯卻知道,秋葵這話還真說對了一半。


    謝氏出身樓裏,可不是見不得人是甚?要不然依著薑坤的渾,還能管劉氏的心情不成?不過是他知道要真帶了謝氏回府,府上必然是一場軒然大波罷了。


    他們這等人家納妾,是良家女或者是家生子下人都行,畢竟隻是納個妾,但萬萬不能是那樓裏的,丫頭們至少清白不是?謝氏進府,頭一個反對的不是劉氏,而是月姨娘。


    她見天兒的在老爺子跟前兒說薑坤的好話,能讓薑坤帶著這麽大的汙點被老爺子知道?老爺子為了府上的名聲,隻怕要打斷薑三的狗腿!


    她們說的小聲兒,也沒敢在小葫蘆麵前兒大大咧咧說這些,早前衛鶯就說過,讓她們不必避諱,但也不能甚髒的臭的都往小葫蘆耳邊送,他身邊都是丫頭婆子,聽幾耳朵難免,知道後宅這些陰私便也是了,沒得清個一清二楚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得更注重前程養家的事兒。


    好在小葫蘆這會兒壓根沒聽她們說話,看外邊那些吆喝叫賣聲就已經看不過來了,尤其是看到那些街邊兒小食,更是眼都不轉了,眼巴巴的看著,口水吸溜吸溜的,顧著饞去了。


    徐家離衛府不遠,衛鶯到的時候她娘徐氏跟大嫂吳氏已經到了,還有衛鶯的幾個侄兒侄女,徐氏一見了小葫蘆,忙上前來抱,這回小葫蘆倒是給麵子,讓徐氏抱了,徐氏抱著人轉到她大嫂莊氏跟前兒:“大嫂你看看,這就是爹給娶名兒的小葫蘆。’’


    莊氏讓衛鶯坐,跟徐氏一塊兒逗著小葫蘆:“別說,這孩子長得確實跟個胖葫蘆似的,白白胖胖的。’’


    “可不,壓手呢。’’


    徐氏不比衛鶯,就這麽一小會兒她就抱不大動了,好在坐了下來,把人放腿上這才緩過來。小葫蘆也不認生,被莊氏逗了會兒,給塞了個大金子做的小馬,捧著屁顛顛兒的到了衛鶯跟前兒舉著讓她看,小模樣很是得意。


    衛鶯隻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然後毫不留情的把大金小馬給沒收了,還不忘輕輕拍了兒子一下,指了指外邊幾個比他大的娘家侄兒侄女們,跟他說:“去吧,找你哥哥姐姐們玩。’’


    小葫蘆最喜歡到處玩,衛鶯一說,便帶著丫頭婆子們跑了。


    小屁股扭得賊有勁兒。


    莊氏看得好笑:“好些年沒見,鶯姐兒都已經獨當一麵了,連孩子也帶得不錯。’’


    她還以為這個外甥女跟小姑子一樣,都是那起逆來順受的人,以前還曾跟身邊人說過,說這般性子還不知道得吃多少苦頭,好在今兒一見,除了小姑子眉宇還帶著兩分溫順外,這鶯姐兒跟她娘可是截然不同,這舉手投足之間很是落落大方,眉宇更是有著大婦們帶著的果斷堅定。


    公爹一直擔憂這個外孫女,如今也能放心了。


    衛鶯抿嘴兒笑,聲音裏帶著兩分嬌憨:“大舅母可別誇了,再誇待會兒我可得翹尾巴了。’’


    “你呀。’’莊氏虛虛點了點。


    又說起也不知道這京中的人家怎知徐家有了女眷的事兒,打從莊氏進門,就有不少帖子送來,均是想登門拜訪的。


    “還能是甚,誰讓兩位表弟太優秀了些。’’


    第114章 第 114 章


    這話可不是笑話。


    徐家兄弟在會試和殿試中成績斐然,老大徐敬文還是安帝欽賜的榜眼,兩人都遺傳了徐家人的清秀,又兼之實在年輕,麵容不俗,很是受京中姑娘們追捧,就是各家有女兒要嫁的也是優先考慮他們兄弟。


    莊氏沒來前,想把女兒往徐家送的人家可沒少上薑家叨擾的。


    能被挑選的人家多了也是種麻煩,莊氏在江州時還擔憂兩個兒子的婚事,如今是為了給兒子挑哪家煩得不行,讓衛鶯母女兩個來,主要是為了聚聚,其次也是想聽聽她們的意見,畢竟要論對京城這各家女子的了解還是得衛鶯母女兩個了解多。


    不過這事兒也急不得,徐家的下一代主母,那必須得經過嚴格挑選,不然選錯了,禍害的可是整個徐家了。


    是夜,待用了膳,幾人才移至偏廳說起了話。


    “說起來,今兒一早就有人登門拜訪,說是薑家的親眷,那老太太姓梁。’’


    莊氏說起了一樁事兒。


    說那薑家的親眷梁家的老太太帶著兩位孫女登門來拜訪,她都自報家門了說是薑家的親眷,又是長輩的份上,莊氏也不好把人趕出去,把人迎進了門兒,上了好茶,客客氣氣招待了人。


    誰料,這老太太嘴上是個不把門兒的,東拉西扯的扯了半晌,又是把自個兒兩個孫女給推出來一頓誇,又是變著樣的說衛鶯對長輩不敬雲雲,以為能在莊氏跟前兒上眼藥,卻不知莊氏能當上徐家的當家主母,手段眼界豈是大梁氏能比的,在她麵前上眼藥,那是走錯了地兒。


    自家親外甥女她不信,去信一個外人?


    不過莊氏的教養擺在這兒,哪怕心裏早就嗤之以鼻,麵兒上還讓人看不出分毫來,客客氣氣把人送走了,但心裏早就有了定論。


    梁家這位老太太想把兩個孫女嫁到徐家的事兒怕是在做白日夢的。


    莊氏一說衛鶯就知道是誰了,臉上露出一摸一言難盡的表情,撇了撇嘴兒:“這還沒死心呢。’’


    照衛鶯看,這大梁氏幾個想嫁進徐家想瘋了吧,怎麽都不死心的,衛鶯都不知道拒絕幾回了,更不提上回在老太太哪兒幾乎是撕破了臉,沒料他們還直接找上了門兒的。


    莊氏還是笑著:“這老太太也是有趣兒得緊,平日裏在江州我啊還少有見這種不客氣的,就當是看了個熱鬧,不過鶯姐兒你可得注意了,有些人雖然看著沒甚腦子,但架不住他們不按理出牌,還是得小心謹慎處之。’’


    衛鶯認真點頭:“我知道了大舅母。’’她知道這是莊氏在提點她。


    沒腦子的人倒是好對付,就怕人家光腳不怕穿鞋的,反倒是傷了玉瓶兒。


    莊氏又說起過幾日請她們一塊兒幫著尋摸尋摸,等說定了,時辰也不早了,幾個小的早在用了晚膳後就開始打盹起來了,小葫蘆是幾個孩子裏最小的一個,早就熬不住了,吃飯吃到一半,嘴裏還含著蛋羹呢小腦袋就一個勁兒的往下啄,靠在知雨懷裏睡著了。


    衛家幾個小侄兒本來也昏昏欲睡的,他們今兒在徐家玩瘋了,平日裏被徐氏跟吳氏拘著,要跟著學學規矩,連走路那都是有定量的,就跟衛鶯當初學規矩時一模一樣,但到底都是孩子,孩子天性就是愛玩的,來了徐家沒人管著,又有小葫蘆這麽個半點沒有學過規矩的在,見他滿府裏跑著挖泥刨土的,最後也放開了跟著一塊兒瘋,他們要大幾歲,這會兒雖說也累得很,卻都還有點精神撐著,見小葫蘆的樣子,頓時來了精神,好奇的看著胖娃睡覺。


    還想伸手在胖娃臉上點點,被知雨阻止了,她悄聲搖頭說:“小主子剛睡著不能碰,不然待會兒醒了會哭的。’’那哭起來可謂是哭聲震天,房子蓋都要掀掉的。


    幾個侄兒侄女們頗有些遺憾,還跑到衛鶯麵前來問她,可不可以把小表弟送給他們徐家,讓徐家養,這樣以後每天都有人陪他們玩了。


    衛鶯笑眯眯的搖頭:“不行呢,姑姑可就你們小表弟這一個娃呢,你們想要弟弟陪你們玩,讓你們娘給你們生啊。’’


    最大的大侄女衛雲真已經懂事了,聞言遺憾得很。


    她娘生的小弟弟雖然她也喜歡得緊,但小弟可沒小表弟這樣活潑,她娘和祖母老是說規矩規矩,行臥之間都要講究,別的家裏雖也是如此,但看著小表弟總是歡喜他身上那骨子活潑的勁頭。


    “唉。’’


    她人不大,小小年紀還唉聲歎氣起來,看得衛鶯樂不可支的。


    “大嫂,你們到底是把我這幾個侄兒侄女給教成甚樣了,瞧瞧這小臉皺巴巴的。’’她還上手在侄女臉上摸了兩把。


    吳氏隻得抿嘴兒笑了起來。


    “幹脆啊把他們給送到妹妹你家住住算了。’’


    “行,待會兒就跟我走。’’


    不過誰都知道這是開玩笑的,在徐家又坐了會兒,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晚,衛鶯等人也起身告辭了。


    小葫蘆被抱上馬車的時候還是睡得跟頭小豬似的,街上華燈初上,兩旁燈籠高高掛著,是夜,京城的街道上仍舊是人來人往,吆喝聲絡繹不絕,衛鶯沉沉看著,這個時候,有了黑夜的遮掩,她也能肆意的看過這京城的每一個角落了。


    貴夫人們別看風光無限,但被受到的限製也超乎旁人的想象,要是白日裏這樣大膽的朝外看,隻怕沒一會兒京城裏就能傳遍了說新晉的宣平侯夫人是個眼皮子淺的,眼巴巴的跟沒看過東西似的四處打量。


    衛鶯丟不起這個人。


    隻得晚上偷偷看。


    看了會兒,還使秋葵去買了串糖葫蘆和兩包點心。


    “夫人可是沒吃好?’’秋葵把東西買了回來,小心問著。


    衛鶯先接了糖葫蘆來,借著燭火,糖葫蘆上裹著的糖絲兒晶瑩剔透的,絲絲甜味兒還順著鑽進了鼻裏,她小心舔了舔,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從喉頭入到心口,跟衛鶯記憶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就打小的時候吃過一串。


    說是大家閨秀,連糖葫蘆的味道都是靠著記憶,也委實說出來丟人得很!


    像安夏這等丫頭每月有月例,偶爾偷溜出去的時候還能給自個兒添點小東西,買點零嘴兒,她們這等閨秀可沒這好福氣,一舉一動有丫頭丫頭們伺候,但一舉一動也有丫頭們看著,壓根不能自由自在,更不提吃外邊兒的小食了。


    “葫蘆這個小豬今兒可是饞了好久,可惜他睡啦。’’


    無良母親還把糖葫蘆放到兒子鼻下讓他聞聞,嘴裏說著可惜,但臉上可是半點可惜的影子都沒見到,自個兒一口一口的吃得好不歡快,連兩包糕點也沒放過。


    最後吃撐了去。


    等到了薑家下了馬車,王婆子照舊要抱葫蘆,衛鶯忙把人給接過來:“正好走走消消食。’’


    幾個丫頭嘴角一抽。


    莫名的對小主子更添了兩分憐惜。


    衛鶯哼哧哼哧的把人抱到了正院,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滯,手臂更是被秤砣給壓了似的,一回了房裏就把人給王婆子讓她抱去洗洗,又讓安夏給她捏了捏發酸的手臂。


    消食是消食了,就是吃了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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