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付孩兒若水:朝廷無能,好臣當道,於太原得知楊、史二位大人滿門慘死,怎能不義憤填膺,恨不能手誅亂臣?


    可憐郭大人一家,因蘇逢吉怕其擁兵自重,竟鼓動皇上派下密旨,令駐守澶州鎮寧軍節度使李洪義,誅殺郭大人在澶州家屬與其護衛王殷,更派李業率領一隊禁軍,闖入郭大人大梁府中,將一家六十餘口盡皆誅殺,郭大人遠在鄴州,搶救不及,心中成成,又如何能平……


    世道如此,如何不令人心寒?


    而今爹已決心辭官,盼孩兒速來太原一見,共商往後之事。


    雁山大院


    “二師兄,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要追你,居然忘了自己不會騎馬,一路上被摔下馬好幾次,最後隻好回來這裏等你?幸好你總算回來了,這幾日我實在很擔心你,想說你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何霽什麽表情也沒有,他隻是放下手中的書,想要倒杯茶潤潤乾澀的喉嚨,但杯子立刻被上官虹奪過。


    “這種小事,我幫二師兄做就好了。”上官虹拿起茶壺倒了杯剛沏好的熱茶,還非常自動的奉到何霽唇邊,“喝吧。”他漾開一抹如虹的粲笑。


    別說他和二師兄分開這麽久,對他近來發生的事不了解,其實……其實他多多少少自長風口中探出一些。為什麽是長風口中?當然是因為大師兄不會告訴他,啊!真是的,他居然說出這幾年來他和大師兄一直有接觸的事,掌嘴、掌嘴。


    他不明了大師兄為什麽竟會為了一個男人而廢掉二師兄的右手,甚至布局害死阮青……那日他其實還是有跟上,隻是是用跑的,還順便救了差點倒在路邊氣絕身亡的長風,而從他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沒關係,縱使他知道二師兄生命中有了兩個重要的男人,但他上官虹還是很好運的,現在可是他一人獨霸,絕對能成功贏回二師兄的心!上官虹的動作讓何霽唇角一抿,想起每回吃飯時,阮青也是這樣服侍……他索性不喝茶,霍地就起身往書房走。


    “二師兄,喂,二師兄?”上官虹見狀連忙小跑步跟上,“你不渴了?那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


    回應他的是一記用力的關門聲。


    順利將惱人的蒼蠅隔絕在書房外頭後,何霽眼光一落,卻看見自那天被阮青拋下後就未曾撿起的畫軸。


    何霽慢慢走過去,以著極為僵硬的動作遲緩蹲下身,顫抖的指尖采出,他想將畫軸拾起收好,卻隻覺觸手如有萬鈞沉重。


    他無法撿起這幅畫,就如同他無法拾起已碎了一地的心;眼淚又流下了,落在曾有阮青哭泣控訴的淚痕上,畫裏飛揚俊逸的臉也模糊了。


    雨齊雲霽,他曾是如此深切盼望著,隻是這厚厚烏雲早已下了連年大雨,風狂雨斜,再難放晴,就連承沾露澤的青綠也淹沒,隨水沉沒掩埋了。


    無情有情,有晴無晴……


    而守在門外的上官虹聽見房內壓抑的輕泣聲,也隻是斂下唇角的笑意,幽幽長歎了一口氣。


    他真的希望——切都還有補救的機會,至少讓他一肩擔負起大師兄的罪愆,從此好好保護房裏已被傷得幹瘡百孔的可憐人。


    師父,您怎忍心看他如此?怎麽忍心啊……


    要淪上官虹的來曆,必得自十年前的入門拜師開始。


    當初雁山道人因覺得兩位徒弟未免太過少年老成,正感無聊之際,就來了個漂亮的少年。


    少年要拜師的原因很簡單,僅僅是因為沒地方好去,隻想找個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順便看看可不可以撈到一技之長。


    這種理由豈能杜雁山上那三張攸攸之口?但,其中屬於雁山道人的那張,因為看少年是前所未有的漂亮討喜,早忙不迭地答應;另一張屬於斐任的,向來對這些與自身無關痛癢的事,懶得多加廢言;剩下這最後一張嘛……不知為什麽,何霽在看見少年那燦爛一笑時,有種覺得太過刺眼的嫌惡感,隻是少數服從多數,他沒有說不的權利。


    於是乎,阿霽隻是試著在帶少年到他居住的房間時,途經園中青石鋪成的小徑上,就這樣停下腳步伸出一腳——他以為師父看上眼的徒兒資質理應不差。


    然後,在驚天動地一撞後,他連忙趁四下無人時,將昏厥的上官虹拖回房裏,當作這一切什麽也沒發生。


    他如何料得到,自此以後上官虹就老愛纏著他?他如何料得到,從今以後上官虹就硬是要賴在他身邊喋喋不休?他如何料得到……算了,世上難以預料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所以當上宮虹開始在他耳邊大訴愛意時,何霽並不戚驚訝,隻是采取更變本加厲的惡整以求他知難而退。


    終於,當三人各自下山後,他總算得以擺脫魔音繞耳;豈料七年後,這聲音又開始嗡嗡不絕。


    “二、師、兄,哪……啊、啊——”


    慘絕人寰的呼叫聲之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上官虹隻是一如往昔般仰躺在大院中青石鋪設的小徑上,距他不到半尺的何霽則麵無表情的收起那隻已是慣犯的右腳,轉身就要離去。


    卻聽見身後地麵處、一道甜甜的聲音又響起,轉身隻見那張粉嫩的唇兒毫發無傷地又開始滔滔不絕。


    “二師兄,你這樣讓我不禁想起從前的歡樂時光啊……”躺在地上的上宮虹陶醉地眯起漂亮的貓眼開始想當年,“當初你惡劣的伸腳讓我跌一跤,我的頭砰的一聲就摔在園子裏……”


    他手拍拍地上,好熟悉的觸感。“就是這裏的青石板,我還流了好多血,但你連理也不理的就走掉,真的好有個性喔!我永遠記得在我要昏倒前,你那臨去的背影是如此清晰烙印在我心頭,一直到我要醒來時,夢中部是你的身影……”


    肯定是那一摔,才讓眼前這個不知廉恥的家夥摔壞腦袋!


    何霽蹙起眉頭,舉足就要狠狠往上官虹那張笑得刺眼至極的漂亮臉蛋上踹,可在看見上官虹居然眨著眼睛期待地看著自己,他一咬牙又放下腳。他回來這座大院隻是因為想斬斷與齊衍有關的一切,並不是想與上官虹再續“孽緣”!


    為免上官虹再因這一踹而愛自己愛得更深,何霽惱怒的橫了上官虹一眼,警告他別再跟上後,轉身就走。


    隻是,何霽收回腳的動作讓上官虹忍不住又竊竊一笑,嗬嗬!二師兄心疼他,他終於心疼了。上官虹自地上爬起身,但腦袋還是暈眩的他,差點站不住腳。


    哎喲,二師兄老是趁他最不注意的時候絆他一腳,本來是可以避過,但為了維護自己這張舉世無雙的俊俏臉蛋,害他隻來得及翻個身,用後腦減輕碰撞的力道,每每一摔就要痛上一個多時辰……


    但仔細想想,就是這樣的二師兄才是正常的,隻要他再多加把勁,一定很快就能……嘿嘿!


    世事難料,豈能盡如上官虹的意?


    數月後——


    終於,何霽被遠比麥芽糖還要黏人的上官虹煩到受不了,隻好包袱收一收,趁夜離開大院,另覓清靜地。


    找著一處僻靜的郊野,旁邊是一株柳條千縷的綠楊,不遠處則是數十株樺鬆與一條淺溪,延齡草開得滿地,淡黃小花隨風搖曳,鋪成黃綠交錯的織毯。


    滿意地看看安靜且顯然沒有人煙的四周,何霽在露宿一夜後,開始著手搭蓋暫且安身的草堂。


    劈、劈,劈,幾株質地尚堅的樺樹,被買來的舊斧注以內勁俐落砍斷;敲、敲、敲,不想再花半毛錢,以大石作,就將木釘釘人。


    敲敲劈劈地弄到快傍晚,當酒紅斜陽跌跌撞撞往西沉,安詳的薄暮就這樣被一道極驚訝的聲音打碎——


    “二師兄,你怎麽有大屋不住,偏在這兒蓋房子?”來人正是陰魂不散的上官虹,競下知何時給他尋到何霽的蹤影。


    何霽拿斧頭的手一僵,有一種很想拿斧頭朝上宮虹身上招呼過去的念頭,但終究還是強自忍下,決定當作自己什麽也沒看見、沒聽見。何霽手上的動作繼續,上官虹嘴巴的動作也沒停。就見他繞著這棟隻差個門板就完成的小屋一圈後,又不請自入的走到裏頭瞧著,最後自東邊的小窗探出他美麗的臉。


    “二師兄,蓋房子可不能偷工減料,你這樣子,房子總有一天會倒。”瞧這根撐整棟屋子的主梁,至少要有三根才行,一根是不夠的。


    吸氣、吐氣、深呼吸、再長籲一口氣——


    “滾!”何霽不想在不能搗住耳朵的情況下,聽一張烏鴉嘴在房子還沒蓋好前就先詛咒它倒。


    然而這句話對上官虹而言,無疑是一帖令他精神振奮的良藥。


    “二師兄,你剛剛說什麽?”上官虹陶醉的趴在窗框上問:“再說一次給我聽,好不好?”


    二師兄叫他“滾”!這是不是代表二師兄又要恢複成以前他所認識、總是對他又踹又罵的二師兄呢?


    想到這裏,他的心兒就怦怦直跳,害羞到不敢看他!


    完全不嫌累的粉唇,再進一步地將一句又一句的愛語如狂瀾般傾瀉而出。


    “二師兄,你再多對我說些這樣的話。你知道的,你終於肯回應我,我真的很高興!對嘛,別再想著那些事情,隻要你願意理我,我發誓我會給你更多的快樂,絕對能將過去那些事全忘光。再跟我說話,我想再聽聽你的聲音……”


    何霽完全不打算給他再聽一次的機會,他手上的斧頭高高舉起,然後朝上官虹倚站著的那麵牆用力一揮——


    東邊的牆,需要再補上一片木板了。


    夜裏,一道頎長的身影落落寡歡地走在定陽城的長樂街上,月兒彎彎,將他的背影照得彎彎,垂頭喪氣的,像隻被逐出門的可憐喪家狗。


    “唉……”上官虹垮著肩,又重歎一口氣。


    今天傍晚因為自己害二師兄要再重新蓋東邊的木牆,所以被盛怒的他揮著斧頭給嚇得逃之夭夭,短時間是不敢再以身犯險了。


    他是好意告訴二師兄的,蓋房子可不是辦家家酒,怎能兒戲?要是壓傷了他的親親二師兄該怎麽辦?


    低下的頭抬起,仰首看了看半弦的月亮,然後,又逸出一聲歎息。


    月亮多美啊!可惜二師兄就是不想與他共賞。


    二師兄心中茲茲念念的,就是那個遠在洛陽的齊衍與已不在人世的阮青;心中也隻有他們,整日有了空閑就直盯著那幅畫瞧,根本吝於施舍他上官虹一個關愛的眼神。


    他長得不好看嗎?又不是見鬼了,十嘛老是避不見麵!他可知道自己也是從好久以前,心中就隻有他一個?


    唉!下想了、不想了,逛逛這定陽城,看看有什麽有趣的玩意或好吃的東西,再拿回去好好孝敬他正在氣頭上的二師兄吧!


    上官虹在長樂街上兜了幾遍,買了幾顆香噴噴的肉包子,又到一處小攤,就見鋪地的藍巾上有一對古樸的燭台。


    二師兄晚上喜歡看書,他得買它回去,免得二師兄在微弱的光線下看書會傷了眼睛。


    心中拿定主意,問了價錢後,付完錢上官虹就將燭台拽在懷中準備離去,他一回頭,貓兒般的美眸就對上三雙芝麻綠豆大的眼睛。


    “姑娘,這麽晚了還一個人在這裏,不怕遇上壞人嗎?”看來是三人之首的家夥開口,而且笑得極為不懷好意,臉上清楚地掛著“我就是壞人”的牌子。


    誰……誰誰誰是姑娘了?


    上官虹比秋水還要澄澈的明眸一瞪,差點沒將懷裏的肉包子當暗器丟出去,幸好他還知道忍氣吞聲,以免暴殄天物:“我是“男”的!”


    再附贈一記白眼,上官虹轉身就走。


    三人知曉上官虹的性別後,搭訕不成,隻得泄氣的要走。聽一聲清脆聲響,上官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順著聲音來源看去,然後彎腰自地上撿起一個尚在滾動的小瓶子。


    “喂,你們的東西掉……”


    話還沒說完,三人之中為首的那人就緊張兮兮地將它奪回。“你……不準將你看到的說出去!”他惡聲威脅著,隻是話尾是一串抖音。幹嘛?隻是個小瓶子而已,有什麽好緊張的?


    但被這樣脅迫,上官虹火氣一來,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法,瓶子又回到上官虹手上高高低低的拋擲著。


    那人一呆,隻覺有點邪門,但對方長得像娘們似的,他沒必要害怕:所以,他氣衝衝的又是一吼:“臭小子,快將東西給我!”


    他伸手要奪,但上官虹不讓他得逞,玩心一起,他拔腿就跑,還轉過頭去扮個鬼臉。


    三人一怔,立即氣急敗壞的邁開六條看來不怎麽長的腿追趕上去。“臭小子,站住!小偷、捉賊啊!”


    他們扯破喉嚨大喊,但是卻沒人要幫看起來比較像賊的他們。


    “來追啊!抓得到我再說吧!”上官虹邊跑還邊悠哉的對後頭撂下話,他身高腿長,一步抵得後頭三人的兩步,更何況他還略施輕功,跑得自是更加迅捷。


    哼!他好歹也是師父的關門弟子,沒有三兩下,怎能入得了門?


    一人跑,三人追,長樂街上來往的路人則一路目送著他們遠去,轉眼間四人就來到何霽蓋好的草堂旁,裏頭幽幽暗暗的,顯然何霽並不在。


    上官虹微感奇怪,也顧不得跑進屋子裏等於讓後頭三人一舉成擒,來個甕中捉鱉……不不不,他才不是鱉咧!


    上官虹一溜煙就跑進草堂中,還一邊嚷著:“二師兄,我回來了——”


    沒人應聲,他狐疑的停下腳步看看,後頭三人也總算追上了他,正氣喘籲籲地瞪著他。


    “渾……渾……呼……渾小子……東西、東西……”東西快給老子交出來!


    上官虹才不理會,他隻是拎著瓶子,挑眉問:“裏頭是什麽?不說的話,我就將它摔爛!”


    原本隻是想逗逗這三人,但瞧他們這麽緊張似乎非常貴重。倘若真是寶貝,拿來取悅二師兄也是不錯。


    三人麵麵相覷,才想著要不要說,就見上官虹舉高那個小瓷瓶,作勢就要往地上砸——


    “等、等等一下廠為首的家夥舉高雙手大喊一聲,見上官虹止住動作,才擦乾額邊的冷汗道:“我說、我說,那瓶子裏裝的是……是春藥啦!”


    “春藥?”上官虹挑高眉頭,視線定定的鎖在手上毫不起眼的瓶子上,眼底閃過一抹燦亮精光。


    若是春藥,那將它……不、不、不,他怎能有這麽邪惡的念頭?該死、掌嘴,可是……


    “好用嗎?”上官虹還是壓不住心頭的邪念,問出口。


    “我也不知道,這是花了我們三個好大一筆錢買下來的,因為……因為……”


    眼見那人就要說出緣由,在一邊默默聽著的小弟連忙阻止,“老大,拜托別說!”千萬不要說!


    這一說,又挑起上官虹的興趣,“說!”不說的話,哼哼!


    瞥了一眼捏在上官虹手上“生死未卜”的小瓷瓶一眼,那名老大隻能對其餘兩名麵如灰土的小弟含淚道聲歉,在對方淫威脅逼下顫顫開口道出它的用途,以求能順利將小瓶子贖回,孰料——


    “當真?”上官虹在聽完之後,早已忍不住心花朵朵開,但見他仰頭咕嚕一聲,就將瓶裏的藥全吞進去!


    “啊——”三人同時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眼睜睜看著價值千金的靈藥就這樣不見,也來不及搶救。


    看著凶手抹抹嘴巴,還將小瓷瓶嫌棄似的往後一丟,二人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憤怒與委屈,往眼前這個混帳至極的家夥撲了過去。


    “吐出來!渾小子,快給我吐出來!”他們的藥,他們的藥啊……


    上官虹見狀手一伸,就將那名老大拉到身前,用力壓在地上,“別過來!”他大喝一聲。


    其餘兩人連忙停手,而那名留著兩撮胡子的老大還在死命掙紮,“你這臭小子,看老子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響傳來,“啊……啊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那人想要伸手遮住自己被迫裸露的胸膛,可惜手被製住,根本動彈不得。


    “我是男的,我年紀都這麽大,真的不行……”他連忙尖叫著要上官虹手下留情……不,就算對方是個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的家夥,但他不喜歡男人啊!


    上官虹嫌吵似的皺起眉頭,將手上的破布往旁一丟,他抬頭瞪向還在發呆的兩人。“去將何霽找來,快!”


    “何……何霽是誰?”他們根本沒聽過這號人物。


    “笨!”他的二師兄這麽的玉樹臨風,在江湖上更是名聲響亮,怎麽會沒聽過?算了!“不是在溪畔,就是在定陽城內,身高約七尺半,長相斯文清俊,俊美非凡……總之,最好看的那個就是!找到他後,告訴他上官虹被下了春藥,懂不懂?”吃了藥的人遠比沒吃藥的人還精神奕奕、盛氣淩人。


    “明明是他自己將藥吃下去……”二人嘴裏咕噥著,但看上官虹耐心已失,忙應聲出去分頭找尋。


    房內,隻剩兩人對峙。


    這畫麵……委實怪異兼之難以入眼。


    那名看來約莫三十好幾的老大,心口跳得像擂鼓似的,他怯怯地抬眼,看見上官虹也在看他,臉上爬上一絲驚恐,他忙又別開臉。


    “我……”那老大囁囁嚅嚅的小聲開口:“我真的是男的……”


    “廢話!”上官虹皺起柳葉似的彎眉啐了一口,“我眼睛又沒瞎。”看也知道眼前的家夥是男的,而且還是個醜不拉嘰的男人。


    “那……”那名老大嘴巴一扁,可憐兮兮的又問:“你可不可以放我起來?”


    這娘們似的男人力氣好大。


    “不、可、以。”上官虹一甩頭拒絕他的哀求,他要這樣看著這長相醜到讓他作嘔的男人,才能夠保持清醒,不去理會那股逐漸竄升的熱氣。


    他就這樣盯著,看看看,然後——“嗯……”


    房內終於傳來一陣忍無可忍的嘔吐聲,以及一個男人高八度的破鑼嗓子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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