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隻是權宜之計。”容雙說道,“朝中魑魅魍魎橫行,你父皇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所以你的病情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他隻放心把你交給我,所以那些事才由我來做。我無意嫁入皇家,你也不必為這些事遵從先皇遺命。我答應那麽做,隻是因為我們容家永遠不會有不忠不義之人。”


    這大好河山是她父兄和無數將士的血淚護下來的,哪怕她成了千夫所指、人人唾罵的謀篡逆賊,她也會護著他登基、為他鏟除親政阻礙。


    隻是,她並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姬晟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凶狠地把人壓到了身下。


    容雙抬頭看他。


    “我對其他人沒興趣。”姬晟說。


    容雙愣住。


    沒興趣是什麽意思?


    “你昏迷那半年,有一些宮女向我投懷送抱過。”姬晟一張被摧殘得不像樣的臉帶著點黑,像是很不願意回憶這些事,隻含含糊糊地說,“我對她們沒興趣。”


    甚至還覺得挺惡心。


    “你隻是不喜歡她們投懷送抱。”容雙對姬晟的性情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這人其實對別人的品行要求頗高,自然不會喜歡自薦枕席的女人。容雙說,“今年選秀進來的秀女都是你未來的妃嬪,你肯定能找到合心意的人選。”


    “不,”姬晟說,“我也挑其他人試過,還是不行。”


    他是一國之君,寵幸一二宮女不算什麽大事。


    所以,他在發現自己對投懷送抱的宮女生不出興趣之後有些自我懷疑,尋了幾個看著順眼的宮女試過,根本不行。


    隻要一想到要和人做那種事,他就想起她,想起他們過去耳鬢廝磨的日子。


    人還沒被送到他床上,他就讓人不必準備了,把人遠遠地打發掉。


    相比寵幸別的女人,他居然更想守在甘泉宮,更想看她睜開眼。


    他想看她發現失勢後後悔莫及,哭著求他放過她。


    也許看過那樣的她以後,他就不會再惦念著她了。


    也因此,他在容雙病重那半年不止一次想掐死她。


    他覺得要是掐死她,可能他這毛病就能不藥而愈。


    可他又舍不得讓她死。


    容雙錯愕地看著姬晟。


    姬晟把這事都說出來了,算是麵子裏子都已經丟光,索性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無理取鬧起來:“你不願嫁我,大盛江山注定要後繼無人了。”


    第57章 我不反悔


    容雙瞠目結舌。


    她隻聽說過打腫臉稱胖子,硬說自己“很行”的,沒聽過這麽嚷嚷著自己不行的。


    按姬晟這說法,事情問題就大了,要是他真沒法和人做那事兒,姬家說不準真有可能斷絕在他手上。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有問題。”容雙沒忘記他年前年後每天所求無度,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毛病,哪能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對別的女人“沒興趣”。容雙說,“你不要騙我。”


    姬晟緊抿著唇,把人抱在懷裏不撒手,嘴裏還說得很委屈:“從來都是你騙我。”


    容雙本想推開他,聞言手一頓,不動了。


    她確實騙了他,從一開始她就沒和他商量過什麽,隻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即便當時是治病需要,治好之後她也是可以說清楚的,隻可惜當時她牽掛著雲初,根本沒想過要和姬晟牽扯下去。她半句都不解釋,整件事在姬晟看來毫無疑問就是她妄圖謀朝篡位,哪怕他真把她殺了也算不得冤枉了她。


    “我如今這樣,隻能有你一個了。”姬晟還記得她說她的駙馬除了她不能有別人。


    既然如此,他不是正好適合嗎?


    姬晟繼續把腦袋拱進容雙頸窩,活像隻離了人活不下去的大狗兒:“父皇留下了遺詔,你的長公主身份也不是問題。你嫁給我,當我的皇後。”姬晟聲音帶上了一絲緊張,“我一輩子隻立你一個皇後,再不會有別人。”


    容雙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過去她最牽掛的人是雲初,雲初始終不肯原諒她,也不肯讓太醫們給他治腿,硬生生把自己封閉起來,再不願意理會任何人。


    那種情況下,她沒有心思和任何人談情說愛。


    她有時覺得姬晟有些委屈,忍不住對他好一些,可每次去見完雲初回宮,又對姬晟分外冷酷。


    明知他什麽都不知道,她還是拒他於千裏之外,從不對他真心以待。


    這種反複無常的行徑,連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上。


    換成是她自己,她是絕對不會喜歡上這麽個人的。


    又不是犯賤,誰會巴巴地去喜歡一個對自己忽冷忽熱、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家夥?


    倘若姬晟說的是真的,那就說得通了。姬晟當然是不喜歡她的,可他發現自己對別人不行,隻能和她行房,所以哪怕再恨他也沒狠下心殺了她。


    畢竟,要是把她殺了,說不定他這輩子就再也沒法開葷了。


    “你不必這樣,”容雙頓了頓,接著勸說,“馬上就要選秀了,你再試試。若是這批秀女不行,那就明年再看看。你要是擔心姬家血脈斷絕,我可以和你生個孩子,先讓他跟我姓容――將來你真要沒有兒女,他再改姓姬。”


    姬晟發了飆又撒了嬌,辦法都用盡了,還是聽到這樣的答案,頓時暴跳如雷:“你要讓我們的孩子沒名沒分地出生嗎?要是我另立他人為後,你是不是還要讓他喊別人當爹?你的心怎麽這麽狠!”


    容雙說道:“將來你遇到兩情相悅之人,一定會後悔輕率許出後位。”


    而且,孩子還沒影,他怎麽就說起後爹不後爹了?


    姬晟很想發飆,又想起昨天挨的揍,立刻老實了,埋在容雙頸窩裏裝死。


    他也想喜歡別人,可隻要她從他眼前消失,他心裏就一直惦記著,甚至不敢放她一個人出宮,生怕她一去不回。


    他滿心滿眼都是她,哪裏能裝得下別人。


    “雙雙。”姬晟喊她。


    容雙一怔。


    他從來沒有這麽喊過她。


    這種莫名的溫存氣氛,也很少出現在他們之間。


    姬晟伸手扣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女人再嫁興許會吃虧,男人再娶有什麽難的。我若後悔了,有的是辦法另娶他人,你不必替我考慮。”姬晟說,“既然你本也沒想過要皇後之位,那你且先坐著,等我們孩子名正言順地出生了,你要去要留不都隨意?”


    容雙抬眸看他:“真的?”


    姬晟一臉篤定:“自然是真的,我要是騙了你,你不是還可以揍我嗎?”他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瞧著一點都不英俊不美麗,但莫名很有說服力。


    容雙剛上過他一次當,現在不是很相信他的話。不過姬晟說得對,女人再嫁興許吃虧,男人卻是沒什麽。


    隻是真要生了孩子,問題就複雜了,她不可能扔下自己兒子不管,把一個小孩兒單獨扔在豺狼虎豹堆裏。


    皇長子這種身份,若是皇後換了人,他肯定會成為新皇後處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


    容雙有些後悔剛才說出可以生個孩子的話。


    姬晟明顯是順著杆子往上爬,開始拿孩子的出身說事了。


    要是皇長子都生出來了,姬晟又依然沒法和其他人行房,這人會放她走才怪。


    說起來,姬晟雖然什麽都不知道,卻仍是給了陸家爵位、撮合了雲初和孟家女兒。她失去記憶這半年裏,雲初也已經願意重新接納她。


    不知不覺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少阻礙居然都被姬晟陰差陽錯地解決了。


    姬晟這人本性依然十分仁善。


    容雙垂下眼睫。


    事情因她而起,要是姬晟沒有說謊,那她確實該負責到底。


    “好。”


    容雙說。


    “我答應你。”


    姬晟聽容雙這麽說,高興得想猛親她一口,可注意到容雙神色不像開心的樣子,又感覺被澆了一瓢冷水,整顆心涼涼的。


    他知道自己是用“責任”說動了容雙,她並不喜歡他,也不想嫁給她。


    別人趨之若鶩的後位,她根本不想要。


    “你已經答應我了。”姬晟再一次把人緊緊擁進懷裏,仿佛害怕一鬆手她就不見了。他啞聲說,“不能反悔。”


    他本來就是自私的人。


    他想要她。


    不想把她讓給別人。


    哪怕隻能先卑鄙地騙她留下,他也不想放手。


    容雙任由姬晟緊抱著她,心裏湧上一絲迷茫。


    他堂堂一國之君,本不需要忍受她的以下犯上、不需要忍受她的冷淡抗拒。


    可明明如今手握大權、生殺予奪的人是他,表現得惶惶不安的人卻也是他。


    容雙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種溫熱的、無形的東西包圍著,卻又不明白那是什麽。


    “我不反悔。”她說。


    第58章 你很開心?


    春闈在前,選秀在後,朝中都在緊張地為春闈做準備。


    昨兒也就算了,今日是殿試,姬晟不能再缺席。


    許是因為容雙經驗豐富,姬晟罷朝一天,臉上的淤青已經消失大半,勉強可以見人了。


    昨天夜裏他們什麽都沒做,隻抱著一起睡覺,早上姬晟把容雙挖起來,要容雙給他弄點粉遮掩臉上沒褪盡的淤痕。


    容雙很有責任感地幫姬晟塗粉,還給姬晟介紹經驗:“以前我摔傷了,怕爹娘知道不許我再出去玩,就給瘀傷的地方塗塗抹抹,保證從外麵看一點都看不出來。”她邊說邊給姬晟修飾瘀傷處,還真把姬晟的臉救了回來,瞧著甚至還更有精神了。


    好在容雙平時不喜太香的脂粉,哪怕給姬晟用了不少也沒帶上什麽味道,看起來仍是莊重嚴肅的一國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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