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城的範文曄,先從渭河渡口上了船,便一路隨渭河而下到黃河交界,飽覽兩岸風光。


    他在華山參觀了許多的道觀,雖然時值秋冬,看不見百花盛開的美景,但是白雪紛飛,洗滌了他一身的俗慮。


    而洛陽古都,亦可比美首都長安城的規模,城中的白馬寺寺僧極多,在皇龍王朝兼容佛道的政策下,抄經習經之人亦多,呈現一副安詳和樂的景象。


    這一路遊山玩水下來,範文曄穿著幹淨卻破舊泛白的衣裳,而吃住亦是隨意,是以未曾有人察覺,他便是在京城名聲響亮、棄官消失無蹤的尚書大人。


    眼界開闊,心情亦開朗許多,縱使吃的井不是山珍海味,但範文曄的氣色較以前可是好了許多。他讓自己不去想、不去煩過往的一切,就像這些沿路的風景,過了,便拋在腦後。


    當他來到山東,已是積雪消融、新芽漸蔭的日子。看過孔聖人的故居,範文曄登上泰山,昔日孔子曾說過“登泰山而小天下”,在山巔涼亭閑坐,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平原。


    初春的風仍帶寒涼,範文曄不禁想起小時候搖頭晃腦背著論語的情形,童年的回憶是甘美的,他在爹娘的庇蔭下無憂成長,爹總是撫著他的頭,期許他未來能為國家效命。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達成爹的期望呢?


    這幾個月來,他聽到了許多皇上的治績,除了討平新疆叛亂之外,更廢掉許多不合時宜的舊法、廢黜貪官汙吏;人民也越來越喜歡這位勤政愛民的皇帝,這真是值得欣慰!他對獨孤焰的恨也漸漸淡去,成了過往雲煙,不值得再提。


    他寫過幾封信給俞平,也不知他收到了沒?聽說便是他領兵討平新疆叛軍的,實在為他的成就感到可喜。


    天色漸暗,範文曄起身下山,到鄰近的旅店投宿去了。


    反觀皇宮這方麵--


    “真是可喜可賀哪,俞將軍!”在禦花園中的獨孤焰,咬牙切齒地舉杯恭賀俞平的凱旋歸來。


    小德子則在擺著酒菜的石桌旁恭敬站立著,心裏想不通,怎麽平定新疆亂事這麽值得高興的事,皇上好像並不太開心?


    說到這幾個月來,小德子真的覺得無限寬慰,皇上不再強拉他微服出遊,並且埋首書堆與國事中,整個人的脾性也穩重成熟許多。天哪!他真的要感謝上蒼。一定是老天爺聽到他每天的請求,讓皇上在一夕間變了樣。


    群臣們更是拚了命想為國家盡力,整個王朝的盛況已比先前更壯大。


    不過,偶爾還是會看見皇上若有所思地獨坐在禦書房中,雖然變得穩重,但是卻較從前不苟言笑,不再輕易顯現心情了,這樣算好嗎?


    而今日,在外頭打仗多月的俞將軍一回來,皇上似乎有生氣多了。


    “一切都是托皇上的福!”俞平笑盈盈地回敬道。


    他當然知道獨孤焰為啥派他帶兵去平新疆亂事,他太清楚了!


    其實他收過幾封範文曄的信,但都不曾向皇上回報,而獨孤焰雖然焦急,卻也不能拿他怎樣。這幾個月來,將軍府的宵小突然變多,且盡是身手不凡之流;但府中金銀財物卻一樣也沒短缺,想也知道是當今皇上暗中派去,調查有關範文曄的消息,隻是他們都撲了個空。


    原因無它,因為俞平每次看完信後就把信給燒了,獨孤焰找不到,自然是恨得牙癢癢。


    新疆此次的叛變可是花費了他兩個月的時間才平定,就是因為危險,獨孤焰才派他去--要他幹脆死在戰場別回來了,可是一切怎可盡如他意呢?


    “哼!朕可不記得有為你祈什麽福!”獨孤焰冷哼一聲。


    可惡!他還以為從此不必再看見俞平,可以跟他那副令人火大的嘴臉說永別了呢!誰知他竟小覷了他。


    獨孤焰這幾個月來可是很努力在當個好皇帝耶!誰知俞平居然告訴他沒有範文曄的消息。


    沒有消息?如果沒有消息,俞平為什麽不覺得不安?不會怕範文曄遭遇不測?這是一對結拜兄弟該有的情誼嗎?想也知道他一定掌握了些什麽!但是他也派人去他家偷偷搜過好次,卻找不到什麽蛛絲馬跡。


    “消息呢?”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氣,獨孤焰冷聲問道。


    “消息?”俞平裝傻地思考了一下,“哦!新疆國王要臣向皇上表達謝意,並且會在不久後送上新疆美女十名與貢品數車,以當是助平亂的報酬……”


    “你!”獨孤焰覺得自己的修養真的變好了,若在以前,他早一掌打向俞平,現在居然還能咬牙聽完這些廢話!


    哇!皇上真的變得較有修養了,這可真是值得慶幸;俞平不禁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這樣的皇上,才值得他們繼續為他奮鬥。


    就在獨孤焰還想說些什麽時,一名女侍急衝衝的來報。


    “稟皇上,王貴妃平安產下了小皇子。”


    “咦?”小德子聞官馬上衝上前向皇上道賀,“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哇!小皇子?這可是普天同慶的大事!如果小皇子有皇上的俊美外表和聰明才智,兼有王貴妃的溫柔,那可真是萬民之福。


    老實說,獨孤焰還真是忘了懷孕的王貴妃了,她與謝貴妃同是他之前最為寵幸的嬪妃,隻是在發生這麽多事後,他埋首國事,根本無暇想起後宮的事。但是想到即將為人父,這樣的事總是令人喜悅的,獨孤焰亦不禁泛起一抹高興的笑容。


    “小德子,隨朕到王貴妃的寢宮。”


    俞平在一旁靜靜看著獨孤焰一行人興匆匆趕往王貴妃的寢宮。


    他並非不高興小皇子的誕生,這原就是值得舉國同歡的一件事,但是範文曄怎麽辦?光是他的性別就無法讓他與皇上的關係見諸於世,促成他們兩人,好嗎?而且皇上是愛他多一點,還是喜歡王貴妃多一點?現今小皇子誕生,是否獨孤焰便不會再將注意力放在範文曄的身上了呢?皇上對範文曄難道隻是一時的迷戀,輕易便會瓦解嗎?


    這麽多的疑問教俞平無法馬上下論斷,本來已打算告訴皇上範文曄的行蹤,看來,還是緩一緩吧!


    ***************


    全國都籠罩在太子誕生的喜悅中,連遠在杭州的範文曄亦有所聞。


    他倒是沒有特別的感覺,頂多為新誕生的小皇子祝禱,希望他來日能成為一位明君;至於獨孤焰,畢竟與他的關係並非建構在愛情上,所以更沒有理由加以評論。他與他,早就像兩個陌生人,不會再有交集。


    這種事他實在不願去多想,尤其在這風光明媚的江南。


    春日的西湖,兩岸都是青綠的楊柳,還有未曾停歇的笙歌,近午時分下了場細雨,讓周遭景物更是如夢似幻、亦假亦真,莫怪有詞人寫道--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今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湖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一壺西湖龍井,足以使人品味江南美麗的杏花、飛絮與人情,整日也不厭倦。


    江南的秀麗更孕育出許多靈秀的女子,不過範文曄可無福消受,下榻旅店的老板有位美麗的女兒,而店主亦非常喜歡範文曄一身的學問和書卷氣,拚了老命想將女兒許配給他,逼得他隻好連夜離開西湖,轉往六朝故都--金陵。


    王國的烽火早己熄滅,唯有孫吳興建的石頭城還遺留著,斷垣殘壁,在夕陽餘暉映照下,是淒壯的美。有如當時那一頁曆史,締造無數的英雄。


    範文曄決定自此改走水路,因為自古名人文士所歌所頌的長江,便在這附近。這一路因為逆流而上,所以船行極慢,讓他更有時間去慢慢玩賞。


    在嶽陽,他停留了較長的一段時日,盛夏的洞庭湖裏開了許多荷花,紅綠交映、荷時輕送,非常宜人。嶽陽樓立於湖畔,更引來許多騷人墨客的附庸風雅。


    離開洞庭上溯到宜昌,自此便真的進入壯麗的長江三峽,西綾峽秭歸城裏,是愛國詩人屈原的故鄉;巫山十二峰連綿環繞,總讓人浮起“雲雨巫山”的美麗傳說,翹首而望,雲霧縹緲,神女不知在何方?瞿塘峽的入口,是最令人屏息、神魂顛倒的一段江峽,兩岸的岩壁仿佛伸手可及,一如李白詩中“兩岸青山相對出,一片孤帆日邊來”的靈秀。


    最後,他來到天府之國--四川。


    詩仙李太白在這裏瀟灑揮毫,寫下無數名篇,還有杜甫晚年避亂所居的草堂;蜀中孕育了許多的文人,在文壇大放異彩。


    範文曄在這裏想起這些文人,或失意、或得意,凡身處官場本就會經曆這些事;想起自己,無論功過,總是淡然了。


    他不禁思起定居之心,將近一年的漫遊,讓他充實不少,也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範文曄開始著手找尋定居的地方,在這日,他離開了成都,一路遊覽進入一片美麗青翠的山林,路很不好走,但是兩旁的風景引得他不斷探索深入,最後來到一座色彩繽紛的湖畔。


    他很難去形容這座秀美異常的湖,因為它呈現出一種寶藍的色澤,在陽光照耀下流轉出許多不同的藍色調,平滑如鏡的湖麵反映出蘊墨般的藍綠天空。


    清澈的湖水裏,可以明顯看見倒映的樹幹在其中沉睡,掬起一瓢水,是沁人心脾的涼意,手在水中,也泛起仿若琉璃的光。初秋的山林非常靜謐,隻偶爾響起幾聲鳥鳴。


    範文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不小心跌入不屬於人間的仙境,因為這樣的景色,舉世罕見。


    就在他兀自醉心於這樣的人間絕景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劃破一片沉靜。


    範文曄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看向來人,對方是一個年紀看來尚輕的少年。


    少年穿著當地少數民族的傳統服飾,麵貌姣好,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身材較範文曄矮一點。但最令人訝異的是,他有一頭茶褐色的半長發,短短長長的,和一般人所蓄的長發有著極大的差異,而且他隻是讓頭發隨意散著,並未綁起。


    “哇!哪來的大美人?”韋浩偉看呆了似的脫口而出,在這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突然來了個陌生的白衣大美人,讓他以為自己掉入的時空不是在天上就是在地下。


    “你……”範文曄看對方像呆了一樣,隻好微微一笑先出聲:“請問,我誤闖了哪裏嗎?”


    在四川有幾支少數民族,風俗民情各不同,但都是極為迷信的,他怕不小心踏入不該進的地方。


    “ofcoursenot!”看著範文曄突然綻放的笑容,韋浩偉喃喃道:“你隻是誤闖進我的心裏……”


    “咦?什麽?”範文曄才因他上一句聽不懂的話而發出疑問,卻又因他下一句大膽的言詞嚇了一大跳。他遇到……瘋子了嗎?


    但是韋浩偉可不認為自己的發言有多大膽,他現在隻感謝天上掉下個大美人給他,讓在這個破爛村莊痛苦生活的他得到無限寬慰。


    他暗暗地喃喃道:一定是冥冥中就注定好的,這將是一場超越時空與性別的戀愛!可不能讓這大好機會平白溜掉!追女朋友的第一招當然就是要自我介紹。


    “嗨!我叫韋浩偉,可以跟你要手機電話嗎?”他欺身上前,用著一雙圓溜的大眼“深情款款”地望著範文曄。


    “手機?”那是什麽?


    “啊!真是的!”韋浩偉誇張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我忘了在這個年代裏沒有這玩意兒,sorry,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被他天馬行空的言語和誇張行為給逗笑,範文曄看著韋浩偉清澈的眼眸,心想他應該不是壞人吧?


    “我叫範文。”他在外頭都使用這個化名。


    “真是有氣質的名字!”韋浩偉高興地拉著範文曄的手,笑得十分可愛.心中卻是想著要將他拉回家……嘿嘿!


    “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他也不等範文曄說好,就逕自拉著他朝不遠的村落走去。


    範文曄覺得這個叫韋浩偉的少年,言行舉止雖然古怪,但是卻可愛得很,有如自己的弟弟般,令人想親近,便任他拉著手往他家走。


    “來來來!”韋浩偉帶著他來到一個美麗的小村落,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他們好奇地停下手邊工作,看著範文曄這個外地人。


    “哈嘍!王大伯,在忙啊?”韋浩偉對著村民隨口招呼。


    “還不過來幫忙?給你半兩銀子當工資!”


    “謝啦!但是我現在沒空!”韋浩偉對王大伯扮了個鬼臉,


    “嗨!李大嬸,你還是跟昨天一樣美麗!”


    “死小孩,就愛貧嘴,嗬嗬。”叫李大嬸的婦人,扭過她那生了五個孩子後、變得臃腫肥胖的身子,得意地笑罵。


    範文曄一路上看著韋浩偉滿麵笑容的與大家打呼,在韋浩偉身上,似乎有無限的活力和親和力,讓大家都不自覺地想去疼愛他。


    “你從小就住在這裏嗎?”範文曄好奇問道。


    “怎麽可能?我來這兒不到半年。”


    “咦?”但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已在這裏待了很久似的,生活得自由自在,和大家都很熟稔。


    “到了!”韋浩偉停在一棟略微簡陋的房子前。“阿婆不在,先進來坐坐吧!”


    進了屋子後,範文曄和韋浩偉聊了很多。


    其實都是韋浩偉拉著他說,而且他有一半以上聽不太懂。


    呃,說不懂也不盡然,如果願意去相信的話,倒也解釋得通;韋浩偉他是從未來跑到這個時代,好像是不小心掉入了某個時空縫隙中吧!然後他被這裏的阿婆收養,已經待在這裏近半年了。


    一切聽來都很匪夷所思,令人難以相信,但是看他拿出之前的衣物、飾品,都是自己前所未見;最令人嘖嘖稱奇的便是韋浩偉所謂的“手表”,將現在使用的十二個時辰,換算成他們那個年代說的“二十四小時”,竟是絲毫不差!


    “所以嘍,我隻好一直待在這裏了。”韋浩偉的故事到此敘述完畢。


    “你不會害怕嗎?”範文曄好奇地問道。


    一般人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又一籌莫展,一定是會驚慌害怕的。


    “過一天是一天,再度等待奇跡到來嘍。”韋浩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範文曄打從心底佩服這個少年的樂觀,當然,如果他不要老是露出那種色迷迷的表情,他一定會更欣賞他的。


    “你長得真的好漂亮!”韋浩偉忽然露出垂涎的表情,直盯著範文華看,而且越來越靠近他,“是我最喜歡的類型耶。”


    “呃……”範文曄一直將身子往後仰,想耍離韋浩偉遠一點,但是他還是不斷逼近,隻好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對了!你的頭發怎麽會是這種顏色?”


    “這個啊!”韋浩偉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抓起他的一綹發絲送到範文曄麵前道:“這是染的。”


    看範文曄仍是不解,他又補充說明:“我們會用一種染色劑抹在頭發上,等到一定時間再把它洗掉,就可以有不同於黑色的發色了;可是時間一久,頭發長長後又會恢複,你看……”韋浩偉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上頭是不是黑色的?”


    範文曄趨近一瞧,果然是不同於發尾的顏色,和一般人的黑發一樣。


    “真是神奇!”範文曄喃喃道,“所有的一切都是……”


    “對了,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韋浩偉好奇地問,“這裏很偏僻,我來這兒好一陣子了,除了我之外,你是唯一的外地人喲!”


    “嗯……”範文曄不想對他提起太多,隻是微微一笑道:“我想找個地方住下。”


    “really?”韋浩偉興奮地笑開了臉,像太陽般散發無限熱力,“那就在這裏住下吧,這兒的人都很好。”他繼續補充道:“這樣我們就有時間好好的培養感情,哇!老天對我真是太好了!哈哈哈!”韋浩偉樂得手舞足蹈起來。


    “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雖說他範文曄長這麽大,沒有被誤認為女人過,但他也知道自己長還是秀氣了點,生怕韋浩偉誤會了,“我是男的。”


    “我當然知道啊!”韋浩偉停下蹦蹦跳跳的動作,專心盯著範文曄瞧了好一會兒,才道:“iknow!”他曖昧地笑著,“dontworry!我是不在乎性別的,你也不用在意。”


    他忽然抓著範文曄的手,把他嚇了一大跳。


    “相信我,愛是可以跨越性別和年齡障礙的,人家說:‘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我雖然不高,但是我自信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你,我會愛你愛到全宇宙毀滅為止,相信我!”


    範文曄被韋浩偉一番亂七八糟又大膽熱情的表白弄得哭笑不得,他失笑地看向韋浩偉,竟不知該回答些什麽好。


    “你別這麽熱情地盯著我,我會忍不住想要吻你耶!”韋浩偉還真的說到做到,欺身就要給他一個火辣熱吻。


    範文曄嚇得頭一偏,但還是被他吻到臉頰。


    “喂!”範文曄小小抗議一聲。


    說也奇怪,這樣無禮的舉動,他理應覺得不悅,但是韋浩偉這麽做卻不會令他厭惡,隻是下意識地把這舉動當作是一個可愛的弟弟不小心所犯的錯。


    “嘖!真是的!”隻偷襲到臉頰的韋浩偉不滿地撅起嘴,模樣甚是俏皮可愛。


    “浩偉,你又幹啥壞事啦?”一個蒼老的聲音自門邊響起。


    隻見一個滿頭白發、和善慈祥的老婆婆仁立在門邊,滿眼盡是責備。


    “阿婆,你回來啦?”韋浩偉高興地走上前幫她卸下肩上的擔子,裏頭都是一些鮮翠欲滴的蔬菜。


    “我聽說你帶了個客人回來,怕你招待不周,就趕緊回來了。”老婆婆走向範文曄,“不好意思,那孩子就是愛亂來。”


    “我才沒有……”韋浩偉在一旁不服地嚷嚷,卻在老婆婆一個白眼下乖乖閉上嘴。


    “不,沒事的,是我叨擾了。”範文曄欠身溫文一笑。


    範文曄深感這村子是如此和善淳樸,決心在此住下;因為範文曄喜靜,所以在村民的熱心幫助下,他在近湖的山腳處蓋了棟小屋子。


    村人知道他飽讀詩書,有的人便央求他幫忙教育自己的子女,到後來學生越來越多,他便成了村民口中的“範先生”。他不收學費,所以常有人將自家所種的蔬菜瓜果拿來送他。而能夠幫助這些因為住得偏遠又沒錢讀書的小孩學習,他也覺得非常開心,在這兒的生活是非常愜意恬淡的。


    其實說安靜也不盡然,因為韋浩偉幾乎每天來纏著他“大訴愛意”,範文曄也被他偷吻慣了,他總是把韋浩偉當成弟弟般縱容他的偷襲。


    可憐的韋浩偉,常常隻能躲在角落暗自低泣,誰教他長得矮又年紀小,沒辦法讓範文曄將他當大人看呢!沒關係,才十六歲的他,還是有機會長高的。


    ***************


    皇宮禦書房--


    “稟皇上,下官在四川打探到一個人,聽描述,好像與範大人十分相似。”一名官員匆忙來報。


    “當真?”獨孤焰原本翻閱奏折的手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找到了嗎?這次該不會又是假的吧?“確定嗎?”


    “聽說他是在不久前才到四川邊界的一個小村莊居住,好像還負責教導那裏的孩童讀書識字,名叫範文。”


    “範文……範文?”獨孤焰喃喃道,他必須找個人來印證,“你下去等朕的賞賜。”


    “謝皇上!”那名官員高高興興地行禮退下。


    “來人,傳俞平來見朕。”


    “找到範文曄了,就在四川。”獨孤焰看著俞平,雖然他並不是十分肯定,但當他看見俞平不帶驚訝的了然神情時,當下便肯定了這個線索的準確度。


    “你居然知而不報!”獨孤焰氣憤難平,幸好他早因不相信俞平而自己派人去找,否則照這樣看來,他就算等一輩子也不會有範文曄的消息!


    “請皇上息怒。”俞平恭敬回道,“因為微臣並不知時隔一年,皇上是否還愛著他,況且皇上近來喜獲兩位皇子,似乎對範文曄的一時迷戀也消失了,是以臣……”


    “你居然將朕對他的感情當作一時迷戀!”禦書房的桌子已經很久沒被拍過,今日又再次重演這種場麵。


    “其實臣早在上次就打算告訴皇上,隻是苦無機會……”俞平努力地解釋。


    因為自從上次在禦花園的酒筵後,獨孤焰便沒再找他問過範文曄的去向,俞平才會以為皇上已然淡忘範文曄,所以也不打算告知皇上範文曄的行蹤,打算讓他就此平靜過日,想不到原來皇上並不曾忘記。


    獨孤焰的怒火較之前稍微平息了點,先前他因為皇子相繼出生,故而多花了點時間在陪伴王、謝兩位貴妃上,俞平會有此感想也不為過,他倒也沒有理由再責怪他。


    “哼!朕這次就饒了你。”獨孤焰在俞平尚未來得及慶幸前,又丟下了第二句話:“朕現在要馬上動身前往四川。”


    看著俞平訝異的眼神,他不以為然地反問:“朕不親自去,他會回來嗎?”


    “說的也是。”俞平在心中思索,下道詔書給他,範文曄打死也不可能離開那裏,可是又怕皇上不知會使出什麽手段……


    “不如讓臣也一同前往吧?”他得保護範老弟的“安危”呀!


    “不用!”獨孤焰怎會傻到讓俞平用去礙手礙腳,“你留下來幫助宰相處理事務,朕不在的這幾天,就有勞俞將軍了。”


    丟下一堆國事讓俞平做到死,也算是反將他一軍,反正他再也沒有可以威脅自己的籌碼了,哈!


    “皇上!”俞平訝異地望著獨孤焰,卻從他臉上瞧見報複的快意神色。


    不會吧?國事很多呢!皇上不會這麽狠吧?俞平在心底大聲哀號。


    “記住,別走漏風聲。”臨走前,獨孤焰回頭補了這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隻剩俞平欲哭無淚的站在原地。


    天哪!想到明天就得麵對一堆大臣的質問和忙也忙不完的事務,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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