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星一愣,看看咖啡,又看看他,“不是去買煙嗎?”


    “嗯。順便買了點水。”


    “煙呢?”她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忘了。”喬野神情寡淡,說得理直氣壯。


    徐晚星不吭聲了,接過咖啡,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精神好很多。再上路時,她的動作就不那麽暴力了,全然不似剛才刹車時。


    夜幕低垂時,麵包車才抵達導航的目的地,西昌衛星發射中心。


    時間太晚,他們過中心而不入,開到了幾公裏外的酒店。


    來之前,酒店就已定好,四個單人間。


    喬野從前台拿來房卡,一一分發,“條件比較簡陋,大家湊合一下。”


    徐晚星抬眼看看,笑道:“已經是大涼山這邊最好的住宿條件了。”


    “還有比這更差勁的?”孔鵬飛心有餘悸地看看周圍,“說這是酒店都侮辱了旅館,這也就比農家樂要好那麽一點吧。”


    徐晚星哈哈笑,“那你是沒見過鎮上的,那邊更糟糕,大冬天熱水都放不出來。”


    喬野看她一眼,沒說話。這一路風雨兼程,每一個細節都在說明這些年她過得不好。


    眾人各回各的房間,也不知是有意無意,房卡是喬野發的,他們倆的房間也是相鄰的。


    一路奔波,大家都困了,打著嗬欠就回屋睡覺。


    喬野在門口對她說:“今天辛苦了。”


    “也還好。”


    “明天我們去發射中心,你可以睡晚一些。下午如果有行程,我會打電話告訴你。”


    “好。”


    走廊上的燈光很暗,還有一盞忽明忽滅。川西高原的風從走廊盡頭的窗外呼嘯而來,吹得人渾身發冷。


    他側頭看著她,仿佛還有話未說完,徐晚星忽然有些緊張,惴惴不安等待著。


    可最終卻也隻等來一句:“晚安。”


    那顆心忽明忽滅,被她強行按捺住,抬頭笑笑,“好的,你也是。”


    她幾乎是胡亂開門紮了進去,然後關門,靠在門上發怔片刻。


    要死了,這心跳是怎麽回事?


    她胡亂念叨著,別亂跳,別逼逼,別他媽強行加戲,然後往床上一躺。


    閉眼時,眼前浮現出他在門口看她的場景,側臉好看,一如當年——不,七年過去,他更好看了。


    在車上說那些她聽不懂的專業知識時,很好看。


    在江邊抽煙時,很好看。


    擰開咖啡遞過來時,也很好看。


    徐晚星躺在床上,抬手捂了捂眼睛,覺得白熾燈有些過亮了,真刺眼。


    過去隻是隔著三十名的差距,如今呢。


    嗬,十萬八千裏,她就是騰雲駕霧也他媽追不上了。


    下一秒,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對自己說,追他幹嘛啊。她幹嘛妄自菲薄?孔鵬飛明明說了,她可是十項全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能當秋名山車神,甭管是車上還是嘴上。


    哼著歌,徐晚星又快快樂樂地去洗澡了。


    真好,這間酒店有熱水。


    熱水澡總能驅散一身寒氣,包括一路開車帶來的困倦。她以為自己洗完澡就能倒頭睡著,結果翻來覆去都很精神。


    大概是他那瓶咖啡的後遺症吧。


    她又坐起身來,推開陽台的門,看一眼川西高原貧瘠的小鎮、連綿起伏的大山。抬頭,群星璀璨,仿佛比城市裏能看見的更亮也更大顆,伸手就能摘下。


    她笑了,拍下照片,發給老徐。


    然後撥通了老徐的電話。


    “睡了嗎,爸?”


    徐義生說:“還沒呢。”


    “在幹什麽?”


    “春鳴剛走,陪我聊了聊天,看了會兒電視劇。”


    徐晚星笑了,“春鳴比我更像你親女兒。”


    “那可不是?比你體貼多了。”


    父女倆說了會兒話,徐晚星沒話找話說,說開了一天的車好累啊,說這裏的風很大,在屋裏都能聽見呼呼的聲音,說星星有拳頭那麽大一顆,說等你好了我也帶你來看看。


    漸漸察覺到老徐精神不濟了,她止住話頭,說:“爸,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掛斷電話,手機還握在手心,一側頭,她驀地愣住。


    一旁的陽台上也站了個人,和多年前一樣,他倚在欄杆上,徐徐側頭看過來,對上她的目光。


    徐晚星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反倒是喬野先開口,“你爸爸怎麽了?”


    她心下一驚,不知道剛才的對話他聽進去多少,也下意識回憶自己是否有提及什麽不該讓他聽到的信息。


    最後隻是笑笑,強裝鎮定:“哦,他最近身體不太好。”


    “住院了?”


    “在輸液。”


    喬野看她片刻,提醒說:“你頭發是濕的。”


    “啊?”


    “回屋去,別吹風了。”他望著她,靜靜地說,“不然明天進醫院的就是你了。”


    徐晚星愣愣地應了一聲,正準備進屋,卻又忽然被他叫住,“徐晚星。”


    “啊?”她又回過頭來。


    喬野思量再三,還是問了出口:“萬小福那邊,你答應了嗎?”


    “答應什麽?”話都問出口了,她才霍地明白過來,震驚地抬頭盯著他,“你,你都聽見了?”


    喬野淡淡地說:“看個電影說話聲音也能那麽大,想聽不見都難。”


    徐晚星瞠目結舌,“明明是你偷聽了別人的對話,還怪我們聲音大?”


    別人。我們。


    這樣的詞令喬野目光一沉,冷笑。


    “所以你答應他了?”


    “你管我答沒答應他。”徐晚星翻了個白眼,徑直回屋,把陽台的門一關。


    沒過半分鍾,房間門忽然被敲響。她一驚,就聽見門外傳來喬野的聲音——


    “是我。”


    她隔著房門說:“幹什麽,還沒完沒了你?”


    他說:“睡不著,聊聊。”


    “聊什麽?”


    “聊聊你和萬小福。”


    徐晚星:“……………………”


    神經病,誰想跟你聊!


    她沒好氣地把門打開,翻了個白眼:“沒答應。沒在一起。沒下文。滿意了?”


    喬野靜靜地看她片刻,慢條斯理說:“哦。”


    “哦???”


    “按理說,你們倆在不在一起,不關我什麽事,無所謂滿意不滿意。”


    他身姿筆直地站在門口,影子被昏黃的燈拉得老長,老舊的地毯仿佛也因為這修長身影的存在而多了幾分電影的情懷感。但嘴裏說出的話可就沒他這模樣看起來賞心悅目了——


    “不過宋辭說,你們倆光看後腦勺也不是一路人,性格差異太大,女強男弱。萬一在一起了,萬小福會吃虧,壓不住你,隻能被你欺負得死死的。”


    他還雲淡風輕地強調說:“是宋辭說的。他一局外人都能看出來,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畢竟當局者迷。”


    作者有話要說:


    喬野:不是我的說的,都是宋辭話太多。


    第七十一章


    怎麽又是宋辭?


    徐晚星翻了個白眼,“麻煩你轉告宋辭,反派死於話多。”


    喬野:“當初你話也挺多,不也好端端活到現在了?”


    “我這叫禍害遺千年,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的。”


    喬野輕哂,低頭輕飄飄看她一眼,“歪道理還是一樣多。”


    他們之間從重逢後就鮮有這樣的時刻,仿佛和七年前一樣,隻有輕鬆的插科打諢,不再有劍拔弩張的對峙。


    徐晚星移開視線,問他:“你還不回去睡覺,明天不是要早起嗎?”


    “睡不著。”他徑直走進她的房間,“聊聊。”


    喂,這是你的房間嗎?怎麽進來得這麽理直氣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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