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劍派掌門一夕易位,死而複活的宇文雲飛出現在衡劍派時,簡直沒將眾人嚇暈,待將事情始末解釋清楚,再將瘋癲的霍將帶到眾人眼前,大夥兒始信了他的說法。眾人原要將陰毒卑劣的霍將殺了,卻被宇文雲飛阻止,隻將他發落到偏院,命人照顧。


    隔數日,衡劍派新任掌門廣發請帖,邀各門派參與他繼任掌門的盛會,飛狼寨寨主亦是其一。


    七月初二酉時,華山落雁峰紅彩高掛,眾俠士絡繹不絕,皆來祝賀衡劍派新任掌門。


    酒過數巡,有人已不勝酒力告退,再沒多久,日影偏斜,眾人散的散退的退,隻-寥寥幾人尚與宇文雲飛拚酒。


    默默到來的樂令-從頭至尾都坐在最遠處,畢竟飛狼寨名聲雖響,究竟入不了自稱正派者的眼中,沒人想與他同桌,而寧文雲飛自始至終也隻坐在首位上,偶爾向他瞟來一眼,並沒走近深談。


    縱然覺得無趣,但樂令-並沒言去,坐在那裏像等著什麽似的,終於剩餘的幾人都已告退,樂令-又喝了一杯,放下酒盅也起身。


    「那麽,宇文掌門,在下告辭了。」


    朝宇文雲飛一拱手,樂令-正要走,總算聽宇文雲飛開口——


    「樂寨主,你遠道而來,我特別備了一壇好酒要與你聊聊,不知你肯不肯賞光?」


    樂令-間言身子微震,一回頭便見宇文雲飛已拿著一壇酒來到自己麵前,臉上帶著微醺的笑意。


    然而即使身為掌門,應退舉措比先前成熟許多,樂令-仍能自他烏亮的雙眸中讀出一絲詭異。


    但他不以為意,挑起?撩袍便坐。「行。」


    宇文雲飛見他應允,唇角彎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揭開封泥便替樂令-倒了一大碗。


    「二十年狀元紅,肯定香醇。」當然也肯定……易醉,宇文雲飛又暗自竊笑一陣。


    自那晚回到衡劍派後,他想了很多,想自己還是喜歡對方、無法忘懷,但樂令-武功既高非常人,所以必得使出非常手段將他製伏,好上床將飯炒個熟透。


    會等那麽久才付諸行動,則在他亦非先前莽撞少年,自知在「這檔事」上頭所知不多,便拜托嶽慈弄了本關於分桃龍陽的春宮畫冊給自己,埋首專研十來日,如今可告小成又時機已熟,才采取行動。


    自己酒量似海,千杯不醉,在飛狼寨又不常見樂令-飲酒,肯定酒量不佳,將他灌醉是再好不過的方法。


    見自己一倒酒,樂令-必一口幹盡,宇文雲飛也跟著喝了幾杯,不過壇中佳釀多數還是人了對方腹中。


    沒多久,壇中之灑已空,而樂令-似有醉意,宇文雲飛暗喜,起身環著他腋下,將他扶起。


    「你若喝醉了,裏頭有房間可以休息。」


    「嗯。」


    喝醉的樂令-配合地靠著宇文雲飛,任他將自己扶進裏頭廂房,隻不過喝了許多酒的宇文雲飛腳步也有些踉艙,好幾次險些拉著他一同撞牆。


    總算來到床前,兩人和衣便往床上倒去,皆氣喘籲籲。


    宇文雲飛支起身,將樂令-壓在自己下頭,見他雙眼蒙朧,麥色臉龐皆是紅潮,忍不住嘿嘿笑了幾聲,笑得頗為下流。


    「樂令-,聽說有人一開始也無法接受男人,但做了幾次後也慢慢能接受,所以你放心,你現在雖然反抗,日後必定也會喜歡。」話完,他動手便去解樂令-的衣帶。


    衣帶滑落,露出樂令-精壯的胸膛,先前看著雖然羨慕,倒也沒任何遐思,而今見著,宇文雲飛竟險險沒流下口水來。


    他忙克製住,伸手在那彈性絕佳的皮膚上摸了幾把,正要低下頭去吻樂令-的嘴,忽覺脖子一緊,整個人被?地拉下,還未驚叫,唇已被一團灼熱的物體堵住。


    帶著酒香的舌旋即竄入他門中,理應喝醉酒的樂令-狂烈地吻著他,這讓宇文雲飛嚇了一大跳,怔楞間反被壓到床上。


    對這樣的情勢轉變他還沒有自覺,隻覺被吻得暈陶陶,兩手攬住樂令-的頸項也激情地吻了回去,直到發現身子一涼,他才驚覺目前情勢似乎於己不利,忙又一使力,將樂令-壓了回去。


    酒意沸騰,樂令-的反應也不比從前靈活,被壓在床上的他,任由宇文雲飛毫無技巧章法地啃咬,粗糙的手掌也不斷撫摸宇文雲飛的身子。


    然而當他發現宇文雲飛似乎正努力要擠進自己腿間時,忙一運勁將他反壓住;宇文雲飛不甘示弱,也馬上再壓了回去,來來回回數次,終於兩人都覺得筋疲力竭,雙雙倒在床上喘氣。


    看著頂上帳幔,宇文雲飛轉轉眼珠,將心頭疑問問出:「你這一次怎麽不把我推開了?」


    樂令-沉默了一下,「在客棧的那一次,我隻是覺得訝異……」


    「怎麽?」


    「原本我以為你變成男人,我心中定會排斥,你那一吻倒把我吻醒,我發現因為是你,所以我不在乎也不反感。」


    他的坦白讓宇文雲飛倏地張大眼,忙側頭看向他。「那你那一晚幹嘛不留我?」害他回來後,心情難過了好幾天。


    「因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做。」


    「什麽事?」


    樂令-輕笑一聲,「找夏侯方研究一下。」


    聞言,宇文雲飛一個翻身,轉而支著下顎低頭望著樂令-深邃的黑眸,「研究什麽?」


    這回,樂令-笑得連眼角部眯了起來,「夏侯方喜歡男人,所以我向他討教了幾招。」


    什、麽?


    沒想到樂令-心頭懷的鬼眙竟與自己相同,宇文雲飛瞪大眼,忽然迅如閃電地伸出手,打算先把樂令-封穴,沒想到對方酒氣已散得差不多,立時舉手擋下,適才的旖旎頓時煙消雲散,床上兩人打得難分解,誰也不願居下。


    半晌,宇文雲飛擋下一掌,叫道:「樂令-,你先前吃我那麽多豆腐,有來有往,這回應該讓我吃回來:況且你體格較好,下麵那方又比較痛,所以理應你在下頭!」


    樂令-收回手,濃眉挑起,「既然在下麵的人比較痛,你不覺得要由有經驗的人來引導,此較能減輕疼痛?。


    「這……似乎有點道理……」


    正想著,宇文雲飛便立刻讓覦見空隙的樂令-重新壓回床上。


    奪回上方位置的樂令-露出得逞的笑,「那麽,雲飛,你有經驗嗎?」


    「是沒有……」他可是守身如玉、不玩弄女孩的好男人!


    「那自然是由我這個有經驗的人來引導了,不是嗎?」


    然後在宇文雲飛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迅速將對方衣服褪掉,但後者又一腳將他住後踹——


    「不公平,就因為我沒經驗,所以才要學!」他掙紮著再度將樂令-壓倒。


    結果兩人爭了好一陣子,仍舊什麽定論也沒有。


    縱使樂令-武功高強,然而宇文雲飛亦非泛泛之輩,真要打一架分輸贏,定得花上好些體力,隻怕縱然分出勝負也沒那心情及體力,終於,樂令-收回手,靠著牆不再動作。


    「罷了,這事日後再談、」他歎了口氣,不言。


    「也好。」窩在床邊調勻氣息,宇文雲飛亦頷首讚同。剛才那一鬧,他也沒了興致。


    「其實這回來,除了這件事之外,我有一個要求。」


    定定看著宇文雲飛俊雅的瞼龐,見他挑眉示意,樂令-緩緩說出來意,「我希望你別當衡劍派掌門,與我回嶽山,莫再理江湖的爾虞我詐。」


    「你懷疑我的能耐?」


    「不,衡劍派宇文掌門城府甚深居心叵測,在下不敢小覷。」樂令-沉沉一笑,意有所指的話語令宇文雲飛臉一紅。「隻是……你真的喜歡當掌門嗎?」


    「唔……」樂令-最俊的話讓宇文雲飛不再多說,隻飲下眼睫細細思索。


    的確,他自許瀟灑,學藝初成便到外頭闖蕩江湖,隻因師門規矩緊瑣,讓他再難忍受;因他正巧是嫡傳大弟子、因這麽一個掌門之位,他曆經死生交關與師弟反目成仇,雖在其中領受許多,卻也更加厭倦派門裏的爭鬥。


    掌管門派這一個多月來,他不斷在查探霍將的餘黨,將之清除再重新整頓,可他生來傭懶,這些日子對他來說,當真苦不堪言。


    他閉上眼又沉吟了一會兒,窗外夜梟叫了幾聲,玉泉院那方向隱隱傳來撞鍾之聲,餘音嫋繞盤旋,許久方歇。


    終於,宇文雲飛睜開眼,露齒一笑,「你說對了,我實在不想當掌門,所以你等我一個月。」


    聽他許諾,樂令-亦緩緩笑開臉。


    「一言為定。」


    清晨送樂令-下華山,沿途兼之指點風物,衡劍派所在的落雁峰乃華山之首。往遠眺隻見高山層巒迭翠、蒼蒼莽莽,往下瞧則是黃河渭水如絲如縷、青闊平原如縑似帛,恰便是詩雲: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俯首白雲低。


    一直以來,兩人走踏江湖時皆習慣獨來獨往,此次相伴而行卻不覺累贅,一路談笑風生,待來到險峻的長空棧道,宇文雲飛更覺得拋棄掌門之位與樂令-四處遊曆,定不會是件無聊事。


    「日後咱們別隻待在嶽山,四處去走走,如何?」在踏上棧道前,宇文雲飛問身側的樂令。


    「甚好。」以往出門,身邊所隨的不是無趣的飛狼寨眾,便是嬌弱女流,瞻前顧後之下,總令他難以盡興、雖早知宇文雲飛口才了得。但此番聽他侃侃談論景物故事,真是他平生未有的快意。


    是男是女又如何?情到濃時什麽皆可拋,他本是非正派的飛狼寨寨主,怎能任倫常禮教束縛而失去真愛?


    聽他答應,宇文雲飛又笑了笑,那笑意甚是瀟灑俊美,於這青山白雲中,如一道清風沁人人心。


    樂令-含笑地欣賞了一陣子,方率爾踏上長空棧道。


    這棧道雖有銅柱鐵索攔護,然而闊下盈尺,得行二十餘丈方至盡頭;下折為井,高約三丈,旁出又複為棧,背空虛行,極為驚險。然上頭兩人皆腳步沉穩,絲毫不見怯意。


    轉個彎,在前頭的樂令-像想起什麽,輕聲笑道:「對了,你要我等你一個月,可是一個月後,還有個極大問題等我們解決,你不覺得太浪費時問了?」


    宇文雲飛眨眨眼,壓根兒忘了昨晚困擾他們許久的事。


    「什麽問題?」


    「誰上誰下的問題?」


    「哼,當然是你在下頭。」一談起這個問題,宇文雲飛立刻哼道:「我雲飛公子是不能居下的,況且咱們力氣一般、身材也一股,隻不過爾比我壯了些,上回我說過壯的人比較能忍痛。所以你在下。」


    樂令-朗笑出聲,「但你不覺得這樣看來一點部不美觀?」


    「你!」聽出他話中揶揄自己長相不夠陽剛,宇文雲飛臉一鼓,往他身上槌了一拳。「什麽美觀不美觀,咱們又不是要做給別人看!」


    這一拳力道十足內力渾厚,樂令-忙側身卸下一半力道,腳踩上棧道邊緣,石胃泥沙頓時簌簌往深穀落去,許久才傅來悶響。


    「咳!」饒是樂令-,也被嚇出冷汗來。「你想謀殺親夫嗎?」


    見狀,宇文雲飛這才不鬧,專心繼續走。


    樂令-步子較他大,走得比較快,轉眼已快將棧道走完,這時日光已高升照在山壁上變仁出許多影子來,他眸一轉,往深穀看了下,隨即步伐一踏,便聽一聲女子怒喝——


    「樂令-,我今天便殺了你這無情的家夥!」


    長劍在陽光下劃出一道灼灼刺眼的白光,劍勢如虹,直取樂令-胸前,棧道極窄,他閃避不及,一個跟嗆竟跌落山穀,他忙伸出手緊緊扣住崖緣,鮮血不斷自他傷口湧出。


    那女子見一擊即中、樂令-更不知是生是死,拋下長劍便立刻逃開,慢她一步的宇文雲飛看清她的臉,竟是對樂令-暗許芳心卻不得青睞的武蘭芷。


    想來是她從未殺過人,所以也嚇了一跳,奔離的步伐亦十分虛軟。


    宇文雲飛無心去追,趕緊蹲下身想將樂令-拉上來,一回身便見傷重的他手指已無勁,身子往下滑了幾分。


    他連忙急急伸手,用力握住樂令-的手。


    「喂,你撐著點!」他使力想將樂令-拉起,無奈棧道之上沒有著力的地方,讓他無法使出全力,隻能急得滿身大汗。


    樂令-身子又一沉,握住宇文雲飛的手也鬆開了些,他咬牙道:「看來是不成了,你放開我,別一起掉下來。」


    「不行、不行!」宇文雲飛不願就此放手,反而抓得更用力,手上青筋畢現,額上落汗如雨。


    好不容易自己苦盡甘來與樂令-相愛,怎麽可以就此夢碎?


    「雲飛,你放手!」


    「不放!我一定會把你拉上來的,你再撐著點!」


    那眼底的執拗在日光下反射出清麗的光輝,樂令-但覺臉上一濕,仿佛落雨般,這才看見宇文雲飛已然落淚。


    他歎了門氣,「雲飛,隻怕我今日便要命喪於此,是我自作孽,怎麽能讓你一起陪葬……」


    不待他說完,宇文雲飛已大聲打斷他的話,「呸呸呸,你少亂說!說好了你要等我一個月,一個月俊,咱們還要四處遊山玩水,你怎麽可以不守信約?」


    察覺樂令-的手又一滑,他忙生手成爪使勁抓莊一旁山壁,指甲陷在石壁中已涔涔流出鮮血,但怎麽也不肯放掉樂令。


    樂令-又歎,「雲飛,你聽我說,能夠與你相愛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隻是不免有憾……」


    「什麽?」


    隻見樂令-一臉憾恨,「無法擁著你抱著你,讓你成為我樂令-的人,是我死前的一大憾事,我多想抱抱你,深入你體內,讓我倆合而為一,證明彼此的愛意,隻是……」


    「你到現在還想著這種事!」宇文雲飛又氣又怒,淚也落得更凶,哭吼道:「樂令-,你聽好,若你敢這樣死掉,我宇文雲飛一定會馬上去找別的男人女人!」


    「你這麽說,讓我如何有活下去的勇氣?」樂令-蹙緊眉頭。「在我死前,你居然還要說這些話讓我傷心?」


    「不然呢?」不然自己該說什麽話讓對方有活下去的勇氣?宇文雲飛含著淚,一臉茫然。


    聞言,樂令-眸中頓時閃過一抹精光,隻是宇文雲飛在慌亂之下並未察覺。


    「剛剛我說了什麽,你許我一個承諾,讓我快活一些好不好?」


    「剛剛?」剛剛樂令-說了……「好,你聽好,隻要你活下來,你想抱我,我就讓你抱,我不再堅持誰上誰下了!」


    「好,我會好好活下去的,雲飛。」


    樂令-忙不迭應允,立刻,宇文雲飛隻覺手上重量頓輕,他連忙使勁一拉,成功把樂令-一寸寸拉起,終於拉上棧道,又見對方衣服已被鮮血染濕,他顧不得自己的手傷,忙走向前將他背起。


    「你撐著點,我背你下山找人夫!」


    「嗯。」


    雖然被背著頗覺丟瞼,但想起宇文雲飛允了自己,樂令-還是忍不住得意竊笑,絲毫沒有傷重之人該有的虛弱。


    他將臉枕在宇文雲飛肩上,又往深穀瞧了一眼,隻見他剛才掉落的地方,崖壁上凸出一塊巨石,嵌得牢緊。


    他早瞧見前頭不對勁,所以已先觀察好地勢。


    山風習習,樂令-埋在宇文雲飛的頸窩之中閭著他清爽的香氣,唇畔笑意更濃。


    雖然借機以死要挾的手段實在卑劣,但要怪也隻能怪宇文雲飛心機不若自己深沉,論起手段比自己還差一截,如何能「壓」得了自己這隻老奸巨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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