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臣選了《七宗罪》,是很經典的一部電影。


    將燈光關掉,隻有角落的小夜燈散發著光亮。電影比較壓抑,很多雨天,滴滴答答的雨聲特別有催眠效果。


    一夜沒睡的北溪眼皮有點重了,最後撐不住合上了眼。


    看到精彩處,何易臣想和北溪討論一下,一轉頭才發現她睡著了。


    少女穿著蜜桃粉的長毛衣,下擺露出一些白色的百褶裙。腳上依舊穿了中筒襪,隻是今天是奶白粗織毛線的,想必還是為了掩蓋腳踝的繃帶。


    怕她受涼,何易臣起身出去拿了條毛毯。


    輕手輕腳的給她蓋上,何易臣蹲在一旁定睛看了看北溪。光影變化下,她的臉龐被映的忽明忽暗。


    明明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像女兒一樣寵著,怎麽忽然就覺得不一樣了呢?這個感覺太混亂了,帶著禁忌感。


    昨晚想了半宿,何易臣也沒想明白。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沒有談戀愛了,所以有些欲求不滿。


    但此刻就這麽看著北溪,他卻沒辦法騙自己。


    真的不一樣了。


    明明和以往沒什麽不同,沒有驚心動魄的變故,但不知怎麽情感一下就變味了。


    何易臣伸出手指隔空輕輕描繪了一下少女的眉眼,剛成年還帶了點稚氣,純真又美好。手指往下挪動,到了她的嘴唇上方,北溪的唇形很好,是適合親吻的樣子。


    即使他看起來再禁欲,也逃不過人的劣根。眸子暗了暗,輕輕用手碰了一下女孩的嘴唇。


    像觸電般收回手,何易臣的胸腔無聲的喘息著,感覺自己真的失控了!他趕快坐回自己的位置,連看都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再被蠱惑,作出不妥的舉動。


    隻是他的指尖好似還帶著剛才柔軟的觸感。


    毛毯下北溪的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服,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他發現端倪。其實,何易臣給她蓋毯子時,她就醒了,隻是很累懶得睜眼。


    察覺到何易臣看著她,北溪在心裏還覺有點好笑。剛要嚇他一下,就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描繪自己的五官。


    即使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眼前移動,會有一個淺淺的光影移動。


    他的手指不小心擦過她的眉毛,帶著麻酥酥的癢。最後還撫上了她的嘴唇,雖然一觸即停,但何易臣還是摸了。


    ???


    北溪完全被嚇到了,一動不敢動,隻得繼續裝睡。


    第95章


    電影結束,北溪裝作剛醒的樣子睜開眼。


    “醒了!”何易臣注意到,對她笑著說:“昨天沒睡好吧。”


    北溪抿抿嘴,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表情自然,一點異樣都沒有,她幾乎要以為剛才是自己錯覺。


    “嗯。”不過她清楚的感覺到了,所以這會兒特別的別扭。


    何易臣是誰?


    人生中第一個誇自己“漂亮”是他,從小就帶著自己玩。給她紮過辮子,讓她騎在肩膀上摘過果子,甚至她初潮時都是何易臣幫她買的女性用品。


    對於北溪而言,何易臣是類似兄長和父親的存在。


    “約了當地有名的醉蟹,現在送到了。”手機一震,何易臣看完助理的短信和北溪說。


    北溪:“我不餓。”


    門鈴響了,何易臣起身去開門,“過過嘴癮,平時你自己又不碰。”


    北溪的助理都以為她不喜歡帶殼的海鮮,實際上隻是不想麻煩別人給她剝殼罷了。要是平時,北溪會很開心,但今天真的不是好時機。


    “北溪?”聽到何易臣喊她,北溪歎了口氣,爬起來往外走去。


    何易臣將外賣打開了,已經戴著手套開始拆蟹了。螃蟹很大個,特別肥。知道北溪喜歡吃,他特地做了功課,選了當地最有名的店訂了外送。


    “洗個手坐下吧。”何易臣動作熟練,剪一下用工具一頂,蟹肉就完整的弄了出來。


    北溪皺皺眉,決定還是咬牙把戲演完。洗個手,坐到餐桌旁邊。


    何易臣已經拆完了一隻螃蟹,見她坐下,將盛著滿滿蟹肉的盤子推到她麵前。


    “呐!”一雙筷子遞過來,北溪無聲地接過。


    她的安靜讓何易臣多看了幾眼,但以為是睡醒後的懵,並沒有多想。


    爐灶上的水壺開始鳴叫,何易臣起身將火關上,沏了兩杯茶。是特地讓助理買的茶包——紅棗薑茶,生怕北溪吃了螃蟹受寒。


    北溪吃東西不愛說話,但這樣一言不發,連頭都不抬一下,還是很奇怪的。


    沉默越久,何易臣的眉毛皺的越緊。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北溪剛才可能沒睡著。


    從小她就是個睡覺很輕的孩子,稍有動靜立刻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瞪著眼睛坐起來。後來大一些了,北溪可能習慣了,醒了也不動,看看覺得沒危險會再次閉上眼。


    剛剛……在影音室,可能北溪就是假寐的狀態。想到這個可能,她的異樣就有跡可循了。


    “還要嗎?”何易臣問。


    北溪稍微抬起頭,不敢看他的臉,“不用了。”


    看著少女的頭頂,何易臣的心覺得“哢嚓”一下,心虛又煩躁。


    一個螃蟹吃完,北溪鬆了口氣,“我先回去了,忽然想起有點事。”


    “等下,”打斷起身要離開的她,何易臣說:“把薑茶喝了再走。”


    “啊?哦。”北溪愣了一下,回過神端起了馬克杯。


    茶水溫燙,但為了趕快離開,北溪抬頭就喝了。稍微有些燙,但不至於受傷。一口氣將薑茶喝完,她站起身,“我走了。”


    何易臣:“我送你。”


    走在前麵的少女步伐有些急,到門口玄關的打開門就要出去,何易臣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手臂。


    “北溪!”


    以往溫柔的聲音嚇得北溪一抖,但終於回過身看他。


    何易臣嘴角微動,最後還是沒有說話。他現在已經確認了,北溪剛才的確沒有睡。她看自己時睫毛眨個不停,眼神都是飄的。


    見何易臣不說話,北溪問:“怎麽了?”


    “沒事兒,你去忙吧。”放開手,何易臣說了一句。


    “嗯。”北溪點點頭,幾步跨過走廊,刷卡進入了自己房間。整個過程迅速又急迫,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著她緊閉的房門,何易臣的麵色有些沉重。他很不喜歡北溪和自己的相處變成這樣,尷尬又詭異。


    歎了口氣,何易臣找出手機給自己做科研的發小打了個電話。


    “怎麽了?”電話接通,對麵的男聲毫不客氣直接發問。


    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沙發背上,何易臣走到北溪看風景的窗邊,“有點事兒想讓你幫我分析下。”


    “你說吧。”


    何易臣將這兩天的事兒簡單的說了一下,發小靜靜的聽他說。


    “明白了。”等他說完,發道:“你自認為喜歡上她了,對吧?”


    “嗯。”何易臣皺著眉應了一聲。


    “哈哈哈哈哈!”電話那頭發小爆發了一連串笑聲,在何易臣發怒前他終於停止了,“白瞎你演過那麽多愛情片,我覺得你不是喜歡她,而是老父親的心理吧。”


    “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成年了,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她身邊有不少優秀的追求者,你意識到有一天她會成為別人的。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很快就不再獨屬於你,所以內心五味雜陳。”


    要不說「旁觀者清」呢,對方一下點醒了何易臣。


    昨天在舞台下,他見到萬千人為北溪尖叫歡呼,隻覺得驕傲和自豪。在後台見她受傷,會有些心疼。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事情轉變點在於何易臣意識到,霍城可能對北溪有其他想法。


    他的占有欲和保護欲一下就激發了,隨後內心的異動其實是不舍和不放心。


    身為男人,何易臣知道大多數同性的劣性,他無法確定其他男人會不會永遠對北溪好、會不會欺負她、會不會讓她受傷流淚。


    自己帶大的姑娘又乖又漂亮,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何易臣覺得沒人能配得上她。


    就連他在影音室描繪北溪的五官時,內心都會浮現她小時候的樣子。還沒真正有小孩兒的何易臣並沒有經過這個階段,所以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喜歡上了北溪。


    “按你說的,「你閨女」估計被嚇到了,你最好安撫一下吧。”


    “謝了兄弟!”想通了,何易臣覺得輕鬆多了,壓在心口的大石頭一下就放下了。


    掛了電話,他去敲北溪的房門。


    “誰呀?”少女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


    “北溪,是我!”隔著門聽到何易臣的聲音,北溪縮了一下。


    等了一兩秒,見門裏沒動靜,何易臣忍不住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乖,開門!我要和你談談。”


    北溪歎了口氣,還是把門打開了。門隻開了個小縫,北溪半個身子都躲在門後。


    見到明顯怕自己的少女,何易臣覺得真的是養了個嬌嬌的女兒。怕再嚇到她,何易臣詢問道:“能進去嗎?”


    北溪點點頭,將門整個打開了。


    倆人走到會客廳,何易臣坐在了沙發上。見北溪有點局促的站著,他說:“坐下吧。”


    北溪聽話的坐下了,但選了一個理他很遠的位置。


    “咱倆認識九年了,我看著你從小豆丁長成如今的樣子。”何易臣的聲音很溫柔,帶著安撫的意味,“昨天我忽然意識到,你成年了。”


    北溪的心一跳,生怕他要告白。


    “喜歡你的男生會很多,但我永遠是你的易臣哥。”何易臣說完這句,就看到一直低著頭的女孩終於看他了。


    “我是你的後盾,是你的家人,這一點不會變。”擲地有聲的聲音,許下了深重的諾言。


    一直擔驚受怕的北溪忽然心下大定,眼淚不受控的往下掉。她抬手去擦,卻越擦越多,甚至哭的有些嗚咽。


    何易臣站起身,扯了兩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卻發現女孩真的是水做的,根本止不住。


    他沒見過北溪哭的這麽厲害,像那種小嬰兒,哭的急了有些打哭嗝。何易臣一顆心都軟了,伸手把北溪抱在懷裏。


    沒有其他雜念,是溫暖又安撫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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