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真的好想他。


    徐星眠揉了揉泛酸的眼眶,抬手扇了扇風控製臨近崩潰的淚腺,深吸氣憋住胸口洶湧的情緒。


    坐在前麵的黑衣大哥以為小姑娘是馬上見到家人激動地要哭。


    下車後安慰兩句,“夫人在家呢,徐總中午也會回來。”


    徐星眠抬頭瞪他一眼,轉身走出兩步又停下。


    黑衣大哥剛想問怎麽了,小腿被人踢了一腳。


    徐星眠知道他是按照徐振東的吩咐來接她的,但是就不能把手機給她留下嗎?!


    黑衣大哥感受到小姑娘目光中的敵意,悻悻然摸著鼻尖。


    開門的是位白人婦女,看見門外的女孩愣了愣,用不標準的華語詢問她找誰。


    徐星眠很想說自己敲錯門了,但身後的人還隔著黑色雕花鐵門不依不饒盯著她。


    恰時,裹著素紗披肩的女人走至玄關,揚聲問:“是誰來了?”


    徐星眠下意識攥緊裙角,輕聲回了句:“媽媽,是我。”


    氣氛一時凝滯,徐母愣在原地幾秒。


    徐星眠的母親生於蘇州,水鄉中養出來的女子大多像林安琪那樣溫軟,說話時尾音拖長一拍,帶出一縷吳儂軟語的嬌俏感。


    她母親卻不同,至少是在她的印象中,與性格溫軟不掛鉤。


    婦人反應極快,連忙讓開路請她入內:“原來是小姐,我剛來沒多久,不太認人。”


    徐星眠搖頭說沒事,徐家兩年前離開申城,她隻有新年會到新加坡來,但也不住在這棟房子裏。


    回廊直通大廳,房間的布置與申城的老宅一般無二。


    徐星眠跟在徐母身後,一聲不吭。


    不知道說什麽,也沒有什麽需要說的。


    她抿起嘴唇,坐下時脊背仍舊挺得很直,漆黑的眼瞳有些空洞,視線落在桌上擺放的果盤裏,那隻翠綠色的蘋果被蟲子叮了兩個洞,黑漆漆的,混雜在果皮原生的斑點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真的好無聊。


    過了五分鍾,徐母開口問:“星眠,來之前怎麽沒告訴媽媽一聲呢?”


    徐星眠解釋道:“是跟學校一起來參加比賽的。”


    “比賽?也沒聽你提起過呀。”徐母笑意盈盈,四十多歲儀態保持地非常好,“是什麽比賽?”


    “亞太群英辯論賽,月底才決定參加的,所以沒有和您說。”


    徐母臉色稍變,微微向前傾了傾身,話語繞到嘴邊沒說出口。


    徐星眠瞧著她的表情,大致猜到了一二。女孩子還是不要參加這種唇槍舌劍的活動,有損形象不說,和其他人爭論沒有標準答案的話題根本沒什麽意義。


    徐振東中午十二點半回來,彼時徐星眠已經在客廳坐了兩個小時,脊椎骨發酸,她隻能悄悄地挪一挪坐痛的屁股。


    徐振東脫下身上的西裝,開門見山問:“誰讓你參加那種比賽的?”


    徐星眠眼睫毛都沒顫一下,終於有理由活動僵硬的腿,她站起身,腳尖抵住地板蹭了兩下,又酸又脹的感覺從腳底板襲來。


    不等得到答案,徐振東抬手指著她的鼻子:“不幹點兒正經事,把你留在國內算是我做過最錯誤的一件事。”


    徐星眠靜靜回視他,選擇把她留在國內的是他,現在後悔做這件事的還是他。


    想想真的挺可笑的。


    徐母走上前扶住徐振東的肩膀:“女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別發火了。”


    兩人無聲對視了許久,徐振東抬起的手臂放下,可能是良心突然痛了,或者是想起麵前這個人是他的女兒,神情鬆懈幾分。


    徐星眠眨眨眼,突然就有種憋屈感讓她想反抗。


    丟掉環海國際徐振東的女兒這個身份,她能活得比誰都輕鬆。


    徐母給家中的阿姨使眼色,讓她去準備晚餐,“說完了嗎?那我們吃點東西吧。”


    徐振東點了下頭,轉身走出兩步,卻聽見身後的女孩硬邦邦回答:“我還沒說完。”


    徐振東:“……”


    他重又轉過身,想聽聽她要說些什麽。


    徐星眠刻意壓低聲線,聲音比以往要低沉,失去了那股綿軟的味道。


    她看著麵前的男人,不急不緩說:“我參加什麽比賽,都是我喜歡自願參加的,您沒有權利讓我退出。”


    “比起社交應酬,和一群端著架子眼比天高的女孩交涉,我更想做一些我喜歡的事。以後代替徐家在申城出席各種宴會的事情,請您不要找我。”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角,緊繃的肩線鬆懈下來,有種塵埃落定的放鬆愉悅。


    “我這是告知您,並不是請求您。”


    徐振東氣得渾身顫抖,嘴唇泛白,徐母趕緊上前攙扶,不想晚了一秒,徐振東癱倒在沙發上。


    徐母慌了神:“阿茜,快叫救護車!!”


    徐星眠微怔,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比起他們的鐵石心腸,她覺得自己一秒鍾的心軟都是多餘。


    “你爸最近血壓很不正常,你為什麽要氣他?”


    徐星眠撇撇嘴,從桌上拿起降壓藥扔過去。


    救護車來得很快,徐星眠站在門口暗自打算如何回酒店,不曾想徐母上車前把院外的大門上了鎖,眼神警告她不要胡鬧。


    hello,你有事嗎?


    沒事鎖門幹什麽?


    徐星眠使勁晃了兩下鐵門,除了旁邊的玫瑰花跟著顫動兩下,鐵門紋絲不動。


    -


    霍承驍中午去徐星眠的房間找人,結果被林安琪告知徐星眠被三個黑衣男人帶走了,說是回家,“我看著不太像回家的架勢呀,那些人把星眠的手機都收走了。”


    霍承驍站在原地沒動,眯了眯眼:“知道地址在哪嗎?”


    林安琪費勁把徐星眠留下的地址複述一遍:“好像叫第五郵區。”


    “知道了,謝謝。”


    霍承驍打開地圖導航,距離酒店車程半小時,下樓攔了輛車,司機聽到地址經由後視鏡打量他兩眼,住在那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


    拜托陳珩打聽的具體地址,對方迅速馬上調動情報源,發過來時不忘調侃兩句。


    陳珩:【霍老板,做人要矜持懂不?動不動追到姑娘家門口的做法實在是太太太太low了!】


    霍承驍磨了磨後槽牙,漆黑的屏幕映出他略顯詭異的笑容。


    他也並非要打擾人家敘舊,但他心底想著,徐振東那個性格絕不會和自己女兒好好敘舊。


    隻過去看一眼,知道她無恙就回來。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高檔小區門外負責看守的警衛盡職盡責守在門口,霍承驍走進小區,打開導航導入陳珩發來的地址,順著上麵的路線走,最後停在一棟別致的小型別墅前。


    然後,和無聊坐在地上擺弄花草的女孩對上眼。


    霍承驍蹲下,與她平視,修長的手指握住鐵門的欄杆:“叫聲哥哥,我就救你出來。”


    第15章 撒嬌


    015.


    徐星眠承認,在看見他時心底雀躍了一陣子,“叫了你就能把智能鎖打開?”


    霍承驍有點無奈,小孩兒智商在線,還真哄騙不了。輕咳兩聲,他指了指一旁的圍欄,“你能翻出來嗎,我接著你。”


    徐星眠怔愣幾秒,站起身試探地踩著欄杆下的高台攀爬,嚐試兩次敗下陣。她不夠高,腿不夠長,踩在高台上也翻不出去。


    小姑娘可憐巴巴耷拉著腦袋,聲音翁裏翁氣的:“可是我翻不出去。”


    霍承驍一聽,整顆心都是蘇的,如果有超能力他絕對下一秒就把欄杆掰斷。


    徐星眠蹲在地上,仰起頭看他,“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被鎖起來了?”


    不知怎麽,霍承驍從她這句話裏聽出些許自責的意味,他蹲下伸出手,胳膊正好能穿過欄杆間的空隙,溫熱的手掌貼在女孩的發頂上輕輕揉了兩下。


    “讓我猜猜……”他拖長尾音,不太正經道,“是不是因為你太可愛了?”


    徐星眠別開腦袋,“我剛剛把我爸氣暈了。”


    聞言,一向表麵穩得一批的霍承驍所有的話哽在喉嚨裏,來的時候還擔心她受委屈,結果是她把徐振東給氣住院了?


    徐星眠鼓起腮幫,學他的動作把手從欄杆間的縫隙伸出去,拽住他的袖口晃了兩下,“晚上要比賽了,我必須出去啊。”


    霍承驍艱難地消化掉這個震驚的消息,屈指蹭了蹭嘴唇,默不作聲地思忖許久。


    徐星眠咬了咬牙,下定決心毅然決然地喊:“哥哥。”


    原本底氣很足,可話到了嘴邊,又被壓低了音量。


    霍承驍揚起眉稍,極力控製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去屋裏搬把椅子,爬上去,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徐星眠依言照做,搬來餐廳中的椅子,踩上去勉強能爬到欄杆頂上。


    她身上穿的裙子,行動有點不方便,伸腿翻過來時,裙擺被風掀起一個弧度,霍承驍怕她摔下來一直緊緊盯著,猝不及防看見大腿根那抹最白的肌膚,他遮住眼側開頭,耳垂發熱。


    徐星眠雙手扶著欄杆,“我直接跳下去?”


    霍承驍上前兩步,張開雙臂,“跳吧,我接著你。”


    徐星眠沒再猶豫,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無所顧忌地相信這個男人,不管是國內的無數次解圍,還是如今他長身玉立張開雙臂的樣子。


    都讓她一顆高懸的心漸漸落下。


    女孩跳下來的後一秒,霍承驍雙臂環住她的腰,與好聞的花香味撞了滿懷。


    帶著花香躍入懷裏的人緊緊閉著眼。


    -


    兩人趕到會場時,比賽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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