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亂哄哄的吵鬧聲逐漸消失,董事會那幫人離開,大廳重新恢複往日寂靜。


    徐星眠挨著霍承驍坐在老爺子的右手側,對麵的位置空著,想來是給霍汀準備的座位。


    霍父吩咐阿姨上樓看看霍汀的情況,神情怔忪,“爸,郭家那群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霍父卸任嘉匯總裁後,家裏所有人的流水歸到霍承驍手上,霍老爺子平時不管小輩們的花銷,不明就裏睨了眼孫子。


    霍承驍撚起一根青菜,剛想送到嘴邊突然失去吃飯的心情。


    “我也覺得,哪有未婚妻出手那麽大方,七位數的賭債說還就還。”他似嘲似諷開口,“郭令哲娶到那麽好的老婆,竟然還那麽不知趣。”


    霍父顯然知曉此時,緘默片刻,主動轉移了話題。


    霍汀是個聰明人,沒必要為了這種事絕食,阿姨象征性勸了兩句,她便收拾好情緒下樓。


    上桌前,她和徐星眠對視一眼,摸不清情緒說:“我先去下洗手間。”


    徐星眠垂眸思忖,撂下筷子,“霍爺爺,我去勸勸霍汀姐,她看起來不太高興。”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衛生間,霍汀彎腰洗手,徐星眠靜靜站在兩步遠的地方等著。


    “你是想來和我炫耀嗎?”霍汀冷笑,“我對不起你哥哥,你就故意勾引阿驍。”


    徐星眠眉眼沉靜,回駁道:“我沒你那麽卑劣。”


    霍汀豁然笑了,尖細的聲音回蕩在封閉的空間中,“你覺得我卑劣?我隻不過是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已,我有什麽錯。”


    她步步緊逼,直至將徐星眠逼到牆壁,“你哥哥是好,是優秀,但就是太優秀了,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完全屬於我。”


    徐星眠掀起眼簾冷眼睇她,“所以你就報複他,不惜出軌刺激他。”


    霍汀表情猙獰,“他死了和我有什麽關係——”


    尾音被強製性壓下,氣息被阻斷呼吸困難。


    一隻手牢牢卡住她的脖頸,眼前柔弱的女生頓時變了個人。


    滿眼戾氣,毫不掩飾心中的恨意。


    毫無疑問的,她踩到了徐星眠的底線。


    霍汀驚恐地睜大眼,“這是霍家……你不能對我怎麽樣。”


    收攏住脖頸的手指慢慢鬆開力道,徐星眠平複心中翻滾的情緒,“你們會遭報應的。”


    ——


    霍汀最終沒上桌和他們一起吃飯,可能是被徐星眠的話語嚇到,洗完手匆匆回了房間,任憑阿姨再怎麽勸就是不肯出門。


    吃完飯,霍承驍送徐星眠回家,途中徐奶奶打來電話詢問:“星眠,回來了嗎?”


    徐星眠頷首,“在路上了,馬上到。”


    “那小子下午要留下吃飯嗎?”徐奶奶笑吟吟道,“年夜飯就不要他留下了,不然老霍又得叨叨我。”


    霍承驍微側頭,“奶奶,我就不留了,中午飯吃的挺多的。”


    車廂裏安靜,即便沒開免提,老人的話語也能清晰可聞。


    徐奶奶對霍承驍的印象不錯,和他閑聊兩句便掛了電話。


    徐星眠鬆開淡抿的嘴唇,翹起嘴角笑他,“一口一個奶奶叫的比我都親切。”


    霍承驍淡笑不語。


    霍承驍將她送回老宅,也沒進屋,拉著她在車裏抱了幾分鍾,剛想索個吻,目光越過車窗看見花園裏的徐振東,所有的打算作罷。


    徐星眠餘光瞥見她爹像尊佛似的站在院子裏,主動上前摟住他的脖頸,落下淺淺一個吻。


    不知道他在顧忌什麽。


    又不是高中時偷偷談戀愛。


    霍承驍揉了把她的發頂,“好了,進去吧。”


    徐振東他們時隔多年第一次回國過年,表親家的叔叔拖家帶口來陪他們,徐星眠挨個問了好,大腿被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孩抱住,“姐姐,你會畫畫嗎?”


    她表弟,上次見他還是繈褓裏的小嬰兒。


    徐星眠蹲下摸了摸他的頭發,“會啊,你想姐姐教你嗎?”


    小孩拉著她的大腿作勢要往樓上拖,徐星眠無奈,牽起他的手走上樓。


    她的房間太暗,索性帶著他到隔壁的屋,之前她哥哥的臥室,采光好,溫暖又明亮。


    徐星眠拉開遮陽的薄紗,垂眸之際,一輛黑色的轎車映入眼簾。車尾處的車標展翅欲飛,一個b被攏在圓圈裏。


    誰會把車停在這。


    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第39章 撒嬌


    039.


    那輛車沒停多久就駛離,車尾巴上的那標誌真的像飛起來一樣,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視野內。


    徐星眠陪表弟畫了三個小時的畫,頸椎有些受不了,站起身活動脖頸,小孩兒趴在地上不需要低頭,此時興致正高,吵著要她繼續教。


    徐星眠教他畫了一隻鱷魚,畫了一隻大白鯊,還有海洋裏那些奇奇怪怪凶猛的生物。特別是那隻虎鯨,張開大嘴凶狠無比瞪眼時,有點像霍承驍佯裝慍怒的模樣。


    才分開三個小時而已,又想起他來了。


    這個男人總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入侵她的大腦,掀起一陣接一陣的波瀾,但他本人不知道!


    徐星眠憤憤揚起脖頸,聽見骨頭“咯嘣”一聲,酸澀感自某處骨節開始蔓延,她疼的眯起眼,躲開表弟的抱腿攻擊,“不交了不交了,姐姐扭到脖子了。”


    徐家的年夜飯一貫熱鬧,桌旁坐著十餘個人,她的小表妹很安靜,不會像小表弟似的粘著她。因為小表妹比較喜歡黏徐斯燃。


    徐星眠簡單吃了兩口,跑進她的臥室拉開書桌的抽屜,裏麵放著一個筆記本,扉頁泛黃,看得出有些年歲。


    第一張的時間是六年前,徐斯燃出國後,她買了這個本子開始寫日記。


    遇到好玩的事情就會記下來,然後等哥哥回來把每件事都講給他聽。


    因為那個時候她沒有手機,通訊技術也不發達,信件飄洋過海少則半個月。


    徐星眠還要上學,沒時間經常寫信。


    ——“隔壁的王二虎又被我打哭了,但他這次沒來告狀,爸爸不知道媽媽不知道,隻有奶奶知道!哦對了,不久之後哥哥你也會知道。”


    ——“上初二了,同班的班長說喜歡我,經常約我出去玩,我一次都沒答應。”


    ……


    如此的記錄寫滿半個本子,徐斯燃回來大筆一揮,在每張的左上角簽了個“閱”字。


    格外像古代的皇帝,又有點語文老師的調調。


    反正不像親哥哥該做的事,就寫一個“閱”字哎,敷衍地應付了她一年來的記錄!


    徐星眠心裏憋著一口氣,第二年沒有再寫那麽多事情。


    徐斯燃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暗戳戳將“閱”字改成“哥哥看了”。徐星眠還是不滿足,他便把“閱”改成“乖”,然後看完本子上的記錄,會親昵的揉兩下妹妹的發頂。


    後來通訊技術發展,兩人經常打電話,這個本子就蒙上灰,待在暗格裏無人問津了。


    再後來,徐斯燃到了一個沒有手機,也收不到信件的地方。


    徐星眠翻看筆記本,從第一頁到筆跡結束的地方,上一次記錄是去年的大年三十。


    她一個人窩在公寓裏,窗外煙火騰空,光束將室內點亮,耳畔鞭炮齊鳴。


    想起了傷感的事情,她哭了好久,眼睛腫成核桃。


    上學時常聽朋友用一種羨慕的語調說“我也想有個哥哥”,有個哥哥可以護著妹妹,最好長得好看一點,能領出門。


    徐星眠作為豔羨的對象,謙虛又護短地安慰他們,徐斯燃也經常開玩笑,一不留神弄哭她好多次。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和旁人說哥哥的好。


    徐斯燃就不見了,她也沒有哥哥了。


    徐星眠拿出一支筆,手指按壓住皺巴巴的頁麵,皺眉想了想,落筆寫下第一個字。


    “哥哥,展信安。


    思來想去,也沒有許多話要告知你,最重要的事隻有一個,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你也認識他,叫霍承驍。我很喜歡他。從他那知道許多你留學時的趣事,零零碎碎拚湊出一些畫麵,但我不太想找個外國人嫂子……最後,你要好好的,還有……”


    我真的好想你。


    你可不可以回來,再看我一眼。


    徐星眠眼眶酸澀,揚起頭試圖逼退眼中的淚水,鼻尖也酸,內心壓製不住的想念突然找到傾瀉口,要把她的情緒衝垮。


    城市中心的鍾樓敲響,小表妹敲門進來,“姐姐,姥姥喊你下去吃餃子。”


    徐星眠收斂好外露的情緒,展顏露出一個笑,桌上的手機恰時亮起,霍承驍撥來的電話。


    “就來。”


    她闔上筆記本,重新將它放入暗格。


    又是一年,年年歲歲,故人永不老。


    ——


    環海貿易的年假放到年初八,徐振東他們提前兩天回新加坡,奶奶抱著徐星眠依依不舍許久,最後淚眼婆娑上了飛機。


    霍承驍陪她一起送家人離開,走出機場,他問:“一會兒跟我去公司?”


    徐星眠閑來無事,學校的假放到正月十八,還有一陣子清閑日子。


    “行啊,給小霍總端茶倒水,當個生活助理?”她半開玩笑道,“順便看看霍總身邊的秘書小姐姐的顏值,足不足以構成威脅。”


    霍承驍挑眉,不正經回複她:“顧澤長得好看嗎?我秘書室的人大多和他一個水平。”


    顧助理身材頎長,五官柔和不帶攻擊性,站在霍承驍身旁也絲毫不會被老板的氣勢鎮住。


    徐星眠仔細思忖,憂心仲仲頷首:“很有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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