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清情緒問:“疼嗎?”


    床上的人霎時安靜下來,似乎回憶起那些屈辱的畫麵,身體抖動愈發厲害。她喉嚨間發出低低的嗚咽,嗓子沙啞,“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對我。”


    霍汀眼眶猩紅,抓住床單惡狠狠瞪著她:“一定是你們串通好的對不對,程燼生和你,都恨不得我死。”


    徐星眠冷聲道:“程先生不屑做這種事。”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霍汀喃喃,“是他回來了,他來報複我了。”


    女人蜷縮成一團,手臂緊緊抱住自己,一驚一乍地,“拉住窗簾,鎖上門,他會進來的。”


    徐星眠無語半晌,拎起那截藥膏走到她跟前,“現在知道怕,當初做那種事膈應我哥的時候怎麽不怕。”


    霍汀捂住耳朵尖叫,“你別提他,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告訴徐斯燃別來找我。”


    徐星眠冷眼瞥她,藥膏放到桌上,走之前留下一句:“他不會來找你。”


    世界上哪有鬼魂的存在。


    她的哥哥,也不會變成那種東西。


    霍承驍聽見幾聲尖叫時想衝進門,但硬生生忍住了,沒過多久徐星眠推門出來,伸手去牽他,“我們回去吧。”


    “回我那,還是送你回學校?”


    徐星眠半靠在他身上,軟趴趴地像個沒骨頭的娃娃,“去你那。”


    —


    霍汀受了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醫生建議轉到療養院先養著。


    霍父二話不說轉了院,又雇了幾個護工小心看護著,奈何霍汀的精神太不正常,不出兩天把護工打傷,之後沒人敢接這個活。


    嘉匯和華士頓的合作案出現問題,影響了霍氏的股市,華士頓那邊影響也不小。


    程燼生被召回倫敦,走之前他交代秘書約霍承驍見一麵。


    秘書欲言又止,“先生,你自己去會不會有危險?”


    程燼生翻看華清貿易奪走的那幾塊地的合約,按了內線叫公司法務部的經理上來,聞言溫和一笑,“怎麽,怕我打不過他?”


    秘書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


    離開之前還要做最後一件事,算是補償,也算保障。


    程燼生將幾塊地的使用權無償轉入霍承驍名下,隻需對方簽字同意合約生效,他便了卻一樁心願。


    約定地點定在湖色禮私人包廂,霍承驍早到十分鍾,他叫了瓶烈酒,準備好好款待老熟人。


    程燼生赴約時,沒讓秘書跟著,手中捏著文件夾,坐在對麵笑眼看他。


    霍承驍麵無表情斟酒,“我可不認為程先生這次是來道歉的。”


    包廂中頻閃燈閃爍,襯得那雙漆黑的眼越發明亮。他勾唇輕笑,“這次怎麽不戴隱形眼鏡了?”


    頓了下,他斟酌說辭,“應該叫美瞳?”


    “……”程燼生打開文件拿出裏麵的轉讓合同,一並放到他麵前,“看看沒什麽問題,就簽了吧。”


    霍承驍蹙眉,垂眸掃了眼合同的標題,被華清搶去的那幾塊地,價格少說也要十位數。


    程燼生略微後靠,脊背抵在沙發靠背上,疲憊地捏了捏眉骨,無聲笑起來。


    僵持良久,他緩聲道:“嫁妝,算是作為哥哥的那份。”


    他護在手心裏的小姑娘,到了哪都不能吃虧。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太溫柔了。


    自從程燼生出場別人一直稱呼“程先生”,感覺用“程總”不太符合他的氣質。


    姑且稱之為,那位先生。


    一個溫柔到骨子裏的男人!!!


    第48章 撒嬌


    48.


    徐星眠上完課,打車到嘉匯總部,前台小姐笑眯眯衝她打招呼,並好心提醒:“徐小姐,霍總一早就出去了,您要不先上去坐一會兒等他?”


    徐星眠訝異,平時霍承驍不在公司會跟她說一聲,今天太反常。她回以微笑,掏出手機走到一旁的休息區打電話。


    不久,那端接通,霍承驍聲音中夾雜著倦意,“下課了?”


    “嗯,你不在公司呀,上午還回來嗎?”她靠在吧台沿,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低低歎了口氣,“好不容易抽出空來找你。”


    霍承驍沒能攔住程燼生,半個小時前秘書接他去了申城的機場,下午的私飛回倫敦。他思來想去,覺得有必要告知徐星眠,這個令她期待許久的答案。


    “過來湖色禮,有樣東西要給你看。”霍承驍怕在電話裏說小姑娘太激動,他不放心,“到了給我消息,我出去接你。”


    徐星眠不疑有他,沒多想他的話,單純在腦子裏過了遍,有東西要給她,還賣關子不肯直說——其中定有貓膩。


    她勾起唇角,走出公司大門攔了出租車,報上湖色禮的地址,司機經由後視鏡看她,小聲嘟囔道:“小姑娘家的少去那種地方嘞,壞人多的很。前幾天我聽同事說有個女孩就被那什麽了。”


    後麵的話欲言又止,徐星眠雖隻聽了半截,卻知曉他口中遭遇不幸的女孩是誰。她抿唇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垂頭看手機。


    車程半個小時,徐星眠下車前給霍承驍發了短信,走進正門時就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自走廊盡頭由遠及近,她腳步頓住,等那道身影行至光線明亮處才敢確認,抬步小跑過去在他麵前站定:“還好我不近視,不然那麽多人我還真看不清哪個是你。”


    霍承驍俯身,走廊中的外放音樂音量太大,他湊到女孩耳邊,故意壓低聲線道:“沒事,我和你有心靈感應。”


    溫熱的氣息鋪灑在耳畔,徐星眠敏感地縮起脖頸,捏著耳垂往後退了兩步。


    霍承驍無聲笑了聲,牽著她回到包廂。偌大的房間內空無一人,桌上的兩支酒杯顯得格格不入。杯子旁邊有一遝文件,整齊摞在那,她疑惑問:“你剛和合作商簽完合同?”


    霍承驍眸光沉沉,攬著她坐下後拿起合同遞過去,“看看。”


    徐星眠沒動,“這涉及商業機密吧,我看不太好。”


    霍承驍歪頭凝視她,思忖半秒說:“和你有關的事算是商業機密嗎?”


    徐星眠沒再猶豫,抬手翻開文件扉頁,非常正規的轉讓合同,她在法律的選修課上學過一些,逐條分析著合同內容,到最後的金額處,她目光一頓,“無償?!”


    隨即,視線下移至雙方的簽名上,程燼生的字體方正,簪花小楷,看得出專門練過。世界上愛好練字的人何其多,唯獨這三個字讓徐星眠失神許久。


    徐斯燃寫字有個小怪癖,每一橫的收筆處習慣揚出一個小的弧度,被爺爺罵了許多次都不肯改,久而久之成了他獨特的風格。


    不會有錯的。


    徐星眠睜大眼,抓住身側男人的手指,合同零散落了滿地,“是他對不對,他就是哥哥對嗎?”


    霍承驍輕頷首,俯身撿起散落的紙張,歸正好塞進牛皮袋中,隨後將袋子交給她。


    “這是他給你的。”霍承驍斂去臉上外露的情緒,吐字清晰念出後麵的兩個字眼,“嫁妝。”


    都已經二十一年代了,誰還那麽老土給家裏的女孩置辦嫁妝。


    徐星眠捏著手中的文件袋,鼻尖忍不住酸澀起來,隻有她哥哥那個小古板,完全遺傳了爺爺的古板思想。


    徐星眠吸了吸鼻子,翁裏翁氣問:“他現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霍承驍思及程燼生離開時的表情,他並不打算讓徐星眠知道自己的存在。


    徐斯燃早就死了,死在四年前的車禍中,如今回來的程燼生手段狠辣,為了平複心中的恨意不顧一切。


    如果不讓她知曉,或許哥哥會一直是那個溫柔的模樣。


    “他下午回倫敦,大概不會再回中國。”霍承驍沉聲告知她,看著小姑娘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如果你要去的話——”


    話說一半,徐星眠伸手蹭去眼眶漫出來的濕意,話語篤定打斷他:“我要去。”


    哪怕不能挽留,這次……也能好好告別。


    她隻要知道,她一心惦念的哥哥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算隔著山海萬裏,隔著人潮激流,她也能偷偷地去看他。


    然後悄悄告訴他,哥哥呀,我真的好想你。


    霍承驍將車停在機場門前的停泊點,從置物架上拿出濕巾,靠過去給她擦了擦眼角濕漉漉的痕跡,男人的動作溫柔無比,恰到好處撫平她內心皺起的小情緒。


    徐星眠屏住呼吸,幾秒後長舒一口氣,起伏的情緒逐漸平複。


    “私飛會有特定的登機口,來之前我拜托顧澤打好招呼,不過登機口的具體信息查不到,你別著急。”他輕聲安撫她,“我陪你一起找。”


    徐星眠垂眸,不過幾秒搖頭:“你留在車上,我自己去找。”


    頓了下,她抬起眼皮,一雙黑眼亮而澄澈,帶著無所畏懼的坦然,“找不到我認了,如果找到了,我也不會攔他。”


    霍承驍抬手,指腹蹭過她的嘴角,慢慢移向唇珠,剛才她咬的太用力,唇瓣泛出血色。他的視線從女孩的唇瓣移上去,對上她清亮的眼睛,“記得告訴他,給了嫁妝就要來參加婚禮。”


    “我也不介意,把婚禮地點定在倫敦。”他收回手指,眼神溫柔,“記住了嗎?”


    徐星眠臉頰一熱,匆匆解開安全帶跑出去。顧澤在門前等她,一路暢通無阻,私飛需要申請航線,每天的航線又有固定數目,很容易查到程燼生搭乘的飛機,但登機口卻不確定。


    三個航班因為上午的大霧天氣延遲,導致候機區的人潮愈發擁擠。徐星眠找遍了貴賓室,也沒看見那道身影。


    毫無頭緒的尋找,根本不會有結果。


    徐星眠今天穿的小皮鞋格外磨腳,她蹲下調整腳後跟的創口貼,卻不想迎麵而來的女乘客隻顧著玩手機沒注意身側,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潑出去,人也往一邊倒。


    徐星眠躲閃不及,被咖啡澆了一身。女乘客重重倒過來,別住她的腿。


    人倒黴的時候,連係鞋帶都會遇上這種事。


    徐星眠捏著濕漉漉的毛衣,麵對一個勁兒道歉的女乘客也責怪不起來,接過顧澤遞來的紙巾匆匆擦了擦,瘸著一條腿繼續找尋登機口前是否有程燼生的身影。


    她找不到他,無數個登機口前有無數種特征相異的人,他們低聲談論,有人溫柔,有人豪放,卻唯獨不是他。


    潑在衣服上的咖啡仿佛帶著具象化的溫度,將她放在火焰上慢慢炙烤。


    難耐無比,又無法逃脫。


    徐星眠突然感覺心髒一陣鈍痛,疼的她不得不彎下腰緩解,她像感知到什麽抬起頭,越過人群捕捉到遠處的身影。


    他身後跟著許多人,那些人西裝革履圍在周圍絮絮叨叨說著什麽,他皺起眉頭看起來並不開心。


    他穿及膝的米色風衣,裏麵套著半高領的白色針織衫,還有一段脖頸露在外麵。四年前的他,雖然有時會感冒,但絕不是個懼寒的人。


    徐星眠一步步靠近他,垂直身側的手攥成拳,仿佛在給自己打氣。


    秘書俯身,應該是在提醒他馬上到時間,隨後客客氣氣請回身後的那群惱人的蒼蠅。


    終於,男人緊繃的唇線鬆開,勾出一抹極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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