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是他搞的鬼嗎?


    她勉強勾起嘴唇,“那真是謝謝太子殿下了。”


    “我們夫妻一體,哪用得“謝”這個字?”


    童珂從來沒想到太子竟然是這幅模樣!不是都說太子是謙謙君子嗎?她冷笑兩聲,正想刺他兩句,餘光卻看到齊嬤嬤還低著頭杵在旁邊!


    她尷尬得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一拂棋子,起身道:“不下來。”


    太子掃了一眼原本已經快要贏了的棋局,笑道:“也好。你休息一會兒。”


    童珂心裏暗罵兩聲,忽視了略微加快的心跳快步走進內室。


    等童珂走遠了,太子才沉下臉來盯著齊嬤嬤:“你確定這件事禦膳房沒有關係?”


    “是。除了紅棗山藥粥是娘娘專門吩咐小廚房做的,其餘的都是禦膳房做好再由禦膳房的太監送到東宮,之後再由東宮宮女接下。東宮接膳的宮女叫做碧箐,也算是東宮的老人了,一直沒有出過差錯。”


    “而且老奴和崔鳴分別審問了禦膳房的太監和碧箐,供詞都對得上,沒有差錯。膳食隻可能是在東宮被人掉包了。”


    太子慢慢摩挲著手指上的血玉扳指,沉思片刻問道:“讓崔鳴派人偷偷盯著這兩天的膳食,在不驚動外人的前提下抓個人贓並獲。”


    “是。”齊嬤嬤恭聲應下,猶豫片刻又道:“殿下,老奴發現太子妃也在查這件事。”


    太子眼神微閃,“哦?”


    “而且老奴發現太子妃動用的不是從靖安侯府帶來的人,反倒是宮中的老人。當時老奴還以為是別的人在查,可這件事也隻有太子妃和妙蘭三位姑娘知曉。崔鳴就派人悄悄跟著那個人,後來才發現那人往東宮遞了消息。妙蘭姑娘去取得消息。”


    “兩人沒見麵?”太子問。


    齊嬤嬤搖搖頭:“沒有。隻是在那個地方放了紙條,兩人沒見麵。怕是兩人相互都不認識。”


    太子沉吟片刻,揚揚手:“那就別管了。想要在宮中活下去總得有點自保的手段。再者,太子妃如此顧慮孤,孤甚是欣慰。”


    齊嬤嬤張張嘴,有些想問前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太子許多天不露麵。不過她到底沒有問,太子最忌諱他們幹預太多。


    **


    正值晚上,碧箐笑著從傳膳太監手中接過朱紅色食盒,“今兒怎麽來得這般快?我還想著今兒怕是得遲些時間。”


    對麵的領頭穿膳太監勉強勾了勾嘴角,“碧箐姐姐客氣了,沒甚事兒咱家就先走了。還有別的主子等著呢。”


    碧箐沒急著應聲,細細將食盒裏的東西一一看過,見確實沒什麽問題才回道:“那就多謝李公公了。”


    等傳膳太監一走,碧箐就示意下麵的人趕緊將食盒拿進去,“快點,別涼了。”


    下麵的宮女齊聲應了,捧著食盒往小廚房走。


    “碧箐,齊嬤嬤找你有事。”一個小宮女喘著粗氣跑過來喊道。


    碧箐看小廚房馬上就到了,也沒在意,高聲囑咐一幹小宮女:“放到小廚房,讓小廚房裏的人裝點好了,冷了的就趕快加熱,別耽誤了殿下和娘娘的晚膳。”


    “碧箐姐姐,你這些話一天三頓說,我們記下了。”一宮女嬉皮笑臉地說。


    碧箐無奈地笑了笑,也沒責備她們,轉身走了。


    一幹宮女見碧箐真的走了,頓時也顧不上碧箐的囑托,三三兩兩湊成一團,笑鬧著往小廚房去。


    剛進小廚房,小廚房的管事太監路公公就迎了出來,“呦,今兒的膳食怎麽到得這般早?太子妃娘娘點的鯽魚豆腐湯還沒做好呢。”


    “到得早還不好?能早點準備。”宮女們笑鬧了兩句就走了。


    路公公發愁地望著這些食盒,也不知道主子什麽時候才召膳。熱得早了到時候又涼了,熱得遲了又趕不上。“趕緊將膳食都取出來,看看能不能先放在鍋裏蒸著。”


    “是。”


    廚子們聚過來一人拿了一個食盒,將膳食放在自己的鍋裏熱著。何闖也拿過自己負責的那份,就給幫廚的小太監餘八,“仔細看著,可別把花樣弄碎了。”


    餘八應下,將手裏的膳食放在鍋裏,轉身看了眼周圍,見其他人都聚在一起絮叨今兒的膳食有哪些花樣。他偷偷摸摸地從火灶後麵的鍋裏掏出一把薏仁扔進膳食裏。


    做完之後,他匆忙將雙手放在脖子上的布巾上抹了抹。見沒人注意到,他放心地湊到一旁的小太監旁邊,笑道:“熱吧?老辦法,你去休息,我幫你看著。一會兒你幫我看。”


    “行。”小太監拍拍餘八的肩膀,擦把汗蹲到牆角。


    餘八如法炮製,揭開熱著膳食的鍋往裏麵塞了幾把,正想要蓋蓋子就聽一聲暴喝:“你在幹什麽!”


    餘八猛地一僵,緩緩回頭就見東宮總管崔公公陰沉沉地望著他,身後還跟著一波侍衛。他情知事情敗露,差點腿一軟栽倒在地。


    他弓著腰顫著聲音回道:“我在熱膳食。”


    “我問你往裏麵放了什麽!”崔鳴厲聲道。


    “隻是一些溫補的食材。我也是偶然得知這些食材有助於主子們的身子,才加的。”


    崔鳴冷哼一聲,越過他掀開蓋子看見確實被加了東西的膳食,再掀開另一個,加的東西還不一樣。“你可比你師父要有出息多了,竟然敢私自更改膳食。”


    餘八還沒如何,一旁帶餘八的廚子就跪下喊道:“崔公公,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這全是餘八自己幹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對膳食動手!我真的不知道。”


    餘八雙腿戰戰,臉色蒼白,卻隻能硬扛著,“我真的是為主子著想。”


    “為主子著想?”崔鳴嗤笑,“那可不是,帶走。總得讓他再為主子們出一份力。”


    跟著他的侍衛們立馬上前堵住餘八的嘴,拖出小廚房,一路上隻留下餘八悶悶的哼聲。


    第39章 私刑


    餘八四肢被鐵鏈牢牢捆在刑具上, 手上的鐵鏈隨著他的掙紮猛烈顫動, 發出嗆嗆金鳴聲。他驚恐得瞳孔微縮, 倉皇地盯著坐在前麵的崔鳴, 咬咬牙:“崔公公, 我真的沒有惡意。我隻是想著太子身子不好, 食補最是有效。”


    “閉嘴!”崔鳴眼神驀地狠戾,他最厭惡別人說太子身子不好的事情。


    門哢嚓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崔鳴回頭見太子罩著一身厚實墨錦披風慢慢走進來, 他趕緊站起來, 弓腰行禮:“殿下。”


    太子沒有做聲, 一雙眼睛冷冷地掃向被捆綁在一旁的餘八。


    餘八見了,麵露喜色,太子殿下最是仁慈不過,說不定他再求求情就能逃出這個鬼地方了。他皺巴著臉艱難地露出一絲苦澀, “太子殿下,我真的隻是想要幫您料理身子, 真的沒有想要害您的意思。我……”


    “招了嗎?”太子卻仿若沒有聽到, 低聲道。


    “還沒有。”崔鳴低聲道。


    “那你還等什麽?還需要孤親自動手嗎?”


    崔鳴愣怔一瞬,知道太子殿下這是真的生氣了, 揮手示意伸手的獄卒上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真的沒有……啊……”淒慘的尖叫聲響徹整個牢房。


    “堵住嘴, 別驚擾了太子妃。”太子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 漠然道。


    崔鳴猶豫,“可這般他就不能說話了。”


    “留口氣就成。”


    太子的話音剛落,就響起餘八的尖叫聲, “別,我招,我招。太子殿下,我招了。我全是聽了太子妃娘娘身邊的櫻歌指示,她說過的,隻是一些食材,沒有問題的。她也是想要借著這件事想要爬上太子的床,說好事成之後她給我五十兩銀子的。”


    “蠢貨。”崔鳴聽了,簡直哭笑不得。“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櫻歌怎麽能……”說著他覷了太子一眼,低聲道:“要是事情不敗露,我們怎麽能知道櫻歌,怎麽會給櫻歌記功。櫻歌全是看準了你的傻和貪心罷了。”


    餘八被說得一愣,隨即大喊道:“太子殿下,我冤枉,全是被櫻歌欺騙了。殿下……”


    太子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上刑,留口氣混入流放的人。”說著他臉色沉了下來,“把櫻歌押過來。”


    “是。”


    **


    妙奇拿著一把竹柄紗地堆綾繡花蝶扇侍立在童珂身後,慢慢給她扇風。童珂微眯著眼睛,懶洋洋地歪在軟塌上。這段時間,她一直心懷歉意,時時刻刻顧忌著太子的身子,難得有這般悠閑的時光。


    這時,妙蘭急匆匆撩開門簾子走了進來,行禮道:“娘娘,咱們院子裏的櫻歌被崔公公帶走了。”


    “哦?”童珂慢慢睜開眼睛,眼眸恢複清明,“怎麽如此安靜?本宮都沒聽見動靜。”


    “崔公公說是怕驚擾娘娘,直接讓侍衛堵住嘴拖了出去。”


    “拖了出去?”童珂微斂眉目,“怕是太子查出來櫻歌跟前些日子的事情有關。你那裏沒有查出什麽來嗎?”


    妙蘭搖搖頭,“禦膳房那邊,奴婢讓人細細查過了,那日送過來的膳食沒有問題。到了東宮,反倒不好查了。”


    童珂思忖片刻,扶著小幾坐起來,妙蘭急忙過來服侍她穿上繡鞋。“咱們也去看看。知道櫻歌被拖去哪裏了嗎?”


    妙蘭正要搖頭就見齊嬤嬤進來,行禮道:“娘娘,太子派了一個小宮女過來,求見娘娘。”


    童珂盯著她有些好奇,“你不認識嗎?”


    齊嬤嬤猶豫了一下,想到太子對太子妃的態度,輕聲道:“認識,是東宮偏院的灑掃宮女,名喚霧晨。”


    童珂聞言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齊嬤嬤,自從那日因著齊嬤嬤跟太子爭執過之後,齊嬤嬤就不主動往她身邊湊了,她倒是樂得自在。她沒再多問,“讓她進來。”


    不過片刻,齊嬤嬤領著一個留著雙丫髻的小宮女進來,兩頰有小小的酒窩,笑吟吟地衝童珂行禮:“奴婢見過太子妃娘娘。”


    “太子派你來所為何事?”


    “回娘娘的話,奴婢並沒有見到太子殿下。隻是殿下身邊的崔公公吩咐奴婢的,說是殿下口諭,讓奴婢來問問,娘娘是否願意去見櫻歌一麵,如若願意就讓奴婢侍奉娘娘過去。”


    童珂聞言微怔,太子猜到她想去看了?她轉頭給妙蘭使了一個眼色,“那本宮去看看。”


    妙蘭會意掏出一個裝著碎銀子的香囊塞給霧晨,霧晨高興地接過去,給童珂行了個禮,“奴婢謝娘娘恩賜。”


    霧晨領著童珂乘坐的轎輦出了正院,順著外院的清蕖河邊走。原本開得豔麗的荷花已經露出殘敗的跡象,小小的蓮蓬初初露出頭,隻是到底有礙觀瞻。霧晨活潑地笑道:“本來這種荷花都是要被拔掉的,可殿下仁慈,說荷花敗了自然有蓮蓬頂上來,不能賞花看著蓮蓬也好。所以咱們東宮的荷花從來沒有拔過。”


    童珂將胳膊托在輦轎扶手上,手指微屈輕輕敲著扶手,太子仁慈?在她眼裏,太子可不是這樣的。如若太子真的仁慈,怕是早在年幼的時候就得被如狼似虎的後宮生吞活剝了。


    越過一叢假山群,霧晨快步上前將旁邊梅香苑的大門打開,轉頭笑道:“娘娘,這裏就是了。”


    童珂托著妙蘭的手下了輦轎,抬頭打量了一眼梅香苑,泛黃的牌匾,剝落的朱色牆皮,怕是很久沒有修整過了。隻是,太子將櫻歌拖到這裏,而不是詔獄,怕是這裏麵設有私刑。


    她拍拍妙蘭的手,“你跟我進去,其他人就在外麵候著吧。”


    妙蘭也沒問緣由,低聲應下。


    童珂領著妙蘭進了梅香苑,卻聽妙蘭低聲道:“娘娘,霧晨沒有跟進來。”


    童珂微微頷首,繞過鬆鶴延年照壁,就見梅香苑院子裏四散著赤手侍衛,見她進來齊齊跪下:“見過太子妃娘娘。”


    很快聽到動靜的太子從正房中出來,見了她,嘴角染上笑意,走過來攜著她的手,笑道:“我本來不想讓你看見這般醃臢的場麵,卻又怕你怪我沒有告訴你一聲。裏麵正在審問櫻歌,難免會上刑,你還要進去嗎?”


    果然設了私刑。


    童珂揚起笑臉,“既然來了,不進去看看豈不遺憾?”


    太子仿若無奈地搖搖頭,拉著她走了進去。正房跟平常的擺設並無不同,隻是因著窗欞上的紗布好似許久沒換過,昏暗了些。童珂緩了緩才適應了。


    太子走到後牆出立著的雞翅木多寶架旁,將多寶架上的龍泉青瓷雙耳花瓶移開,碰了一下下麵的黑色機關,多寶架連著後麵的牆壁哢哢轉動,露出後麵黑漆漆的暗房。


    太子回頭重新拉起童珂的手,低聲道:“裏麵暗,我拉著你。記住上麵的機關了嗎?以後再來你就可以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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