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回工作室後和楚天放有了場大爭執,但到了最後,項承少有的固執仍舊贏得最終勝利。


    他的個性原就不如外表柔弱,是最難說動的外柔內剛那一型,即使火爆如沈青彥,都會在不知不覺間順著項承的意思走,何況是疼愛學弟的楚天放?所以,楚天放隻能按下擔憂,由著項承繼續拍攝沈青彥。


    學弟啊,你可別變成同性戀,否則我可能會被你那位爆烈的退休修車師傅老爸,拿螺絲起子追殺到“仆街”……楚天放很想把心中的恐懼呐喊出來,但礙於學長的麵子要顧,隻好咬牙和血吞,順帶回去後天天在睡前祈禱——學弟不會變成同性戀、學弟不會被臭小子帶壞……


    就在他夜夜禱告煩惱的同時,項承卻帶著沈青彥往墾丁,工作兼度假去了。


    一到夏日高掛的七月南島,沈青彥臉上便神采飛揚,燦爛如同豔陽,隻是還有些別扭地將心頭的快樂隱藏在緊抿的唇畔,餘下一雙黑曜眼瞳因好奇興奮而忍不住隨周遭景物骨碌碌打轉。


    透過後視鏡看見他這麽可愛的模樣,項承唇角也愉悅揚起,神情盡是寵溺。


    車子飛馳在臨海的公路上,蔚藍天色與碧藍海水交融成一片,海麵上波光粼粼,陣陣白浪翻湧拍打,當經過船帆石時,沈青彥烏黑的眼睜得老大,等到將車停在海堤旁,他雙眼都熠熠發亮,坐立難安起來。


    “青彥,你先下去玩,我要準備一下。”


    項承將車熄火,繞到後頭去拿防潮箱並準備攝影器材,而沈青彥聽他這麽說,早就迫不及待打開車門,往海邊衝去。


    “啊,等一下!”見狀,項承趕緊又探出頭喊住沈青彥。


    “幹嘛?”煞住腳步,沈青彥不耐地回頭問。


    “現在紫外線很強,你先擦些防曬乳液再去。”南台灣的太陽可是不容小覷的,一不小心便會曬傷。


    接過項承遞來的乳液,沈青彥胡亂抹了下再將它丟回車上,隨即又往海邊衝,玩水去了。


    當一切就緒,項承回過頭,便見無垠的海天處,擁有優美體態與小麥色肌膚的少年,正自得其樂地逐浪踏浪;陽光下,微濕的黑發因他的動作而飛起,甩落晶瑩的汗珠與水滴,在日光裏發亮如珍珠。


    項承看得幾乎屏息,便這麽拿著相機呆立,美麗的眸靜靜凝視眼前美景,牢牢鎖住那道身影,舍不得移開半分。


    當初吸引他目光、讓他首度有了想拍攝人物的念頭的,便是這樣生氣勃勃的沈青彥。


    沈青彥的美,在那對飛揚的眸裏、跋扈的氣勢中,與隱埋其內、尚未發現的神秘和獨特;他喜愛的沈青彥,美得妖冶狂放、特立獨行,深邃眼中時而閃動著不馴、勾誘、青澀、迷惘、別扭,多變得令他移不開眼、放不下心,甘願一再付出,隻為博他這快樂的粲笑……


    炎夏的墾丁,項承的鏡頭追逐著在海邊拋開一切心防、玩鬧的少年,將沈青彥難得一見的開朗一一收入底片中,鏡頭下的少年時而跳入海水裏,時而遊上岸撿拾隨海潮卷上的海貝,時而將臉轉向鏡頭扮個鬼臉再轉回,時而又露出絕美的笑臉。


    不知不覺已用光兩卷底片,眼見時間不早了,項承向已玩累的沈青彥招招手,等他將身上沙粒衝洗幹淨後,他們轉往飯店辦理住房手續。


    趁沈青彥衝澡的同時,他拿起軟布將相機擦拭幹淨,以免鹽分腐蝕機身,待沈青彥洗好澡,兩人隨即往外頭逛去。


    “想吃什麽?”迎著盛暑的晚風,一襲簡便休閑服的項承詢問身邊的少年。


    穿著及膝牛仔褲,頭發還有些殘留水珠的沈青彥,伸伸因下午玩鬧而有點酸疼的手臂,一股香味飄來,他循方向望去,隻見一家海產店前人聲鼎沸,似乎生意不錯,便將手一指。“吃那個好了。”來這裏,不吃些海產似乎不對。


    “好啊。”項承點點頭。


    兩人便往海產店走去。


    小店的布置還算明亮幹淨,魚腥味不重,海鮮種類也很多,沈青彥尚在發育,項承便替他點了石斑、竹蛤、龍蝦等的大分量海味,一頓吃下來也花了兩千多。


    不過,看沈青彥吃得大呼過癮,這些小錢根本不算什麽。


    步出海產店,墾丁的夜市也熱鬧起來了,一堆比基尼女郎、衝浪少年穿著泳裝與泳褲四處亂晃,非常搶眼,但他們兩個外型出色的男人走在人群中,依然引人注目。


    “還想吃些什麽?還是想買些東西回飯店吃?”項承問。


    會這麽問,自然是因為看見沈青彥的眼光正膠著在某樣東西上。


    “唔……”聞言,沈青彥立刻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某個小吃攤。“我想吃烤花枝。”烤得柔軟的花枝再配上香噴噴的醬料與芝麻,觸腳處又帶著微焦的口感與香味,簡直是人間美味。


    看見他渴望的表情,項承忍不住笑了。


    “笑屁!”沈青彥立刻回頭瞪他一眼,臉上有著因為又被看穿心事而升起的懊惱赧紅。


    習慣被對方因惱羞成怒而指責,項承但笑不語,讓沈青彥氣得又頻頻咆哮。鬧哄間,已到發出撲滋熱氣的小吃攤前。


    等待花枝烤好還得一段時間,項承看看腕上手表,便掏出一張鈔票。“青彥,真抱歉,我得到朋友的相館借暗房洗照片,你先一個人在這裏逛,九點半時我們在飯店大廳會合,好嗎?”


    他習慣將當天拍照的底片立刻洗出,好對隔天的拍攝做修正。墾丁他來過好幾遍,有位大學好友便在這裏開相館,他每回都會上門打擾借暗房。


    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接過錢,沈青彥便轉回頭去盯著他的烤花枝。


    “哪找來的模特兒?真是好個帥小子。”李辰陽手拎著罐啤酒,身上的花襯衫在暗房中減去幾分花俏,隻隱約看出幾朵土裏土氣的大扶桑。“不過要是我,一定會找個波霸辣妹,嘖嘖,你真不會乘機撈油水耶,阿承。”說罷,打了個酒嗝。


    專注工作的項承並沒有答話,李辰陽覺得無聊,便先離開,過了三十幾分鍾後,才見將底片衝洗完畢的項承走出來。


    “辰陽,謝謝你,我明天來拿照片。”拍拍好友的肩膀,說著就要離開。


    “喂,不喝一杯再走?”李辰陽不讓他走,站起身一把勾住項承,“臭小子,好歹本人友情讚助暗房一間,不喝一杯就太不夠意思了!”他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倆個性南轅北轍,卻因興趣而結成莫逆,李辰陽大學畢業後便被父母喊回南部,不想繼承家業的他嚷著要去有波霸辣妹的地方“吃冰淇淋”終老一生,便跑到墾丁開了間相館。


    大概是在南部海邊待久了,連穿著都南風起來,三年前來到這裏時,李辰陽看來還一切正常,之後隨著時間流逝,黑膚、墨鏡、海灘短褲、花襯衫、夾腳海灘鞋、落腮胡……總之,是越來越像老愛在海邊向辣妹搭訕的好色歐吉桑了——明明和他一樣才二十七啊!


    項承陪罪一笑,“真的很抱歉,我和青彥約好九點三十分在飯店門口……”


    “青彥?”那是誰啊?


    “就是你在照片中看到的人,我和他打算在墾丁待兩天拍照。”


    “喝,真不是我要說,和個男的來這熱情、大膽、奔放的海邊,能有啥搞頭?”李辰陽鬆手,不以為然的取笑。“難怪你到現在都還沒女朋友。機會啊,是要人自己去製造……喂,你怎麽突然臉紅了?”搔搔頭,他狐疑地看著老友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呃,沒什麽。”項承咳了幾聲,草草帶過這個話題。“改天吧,改天一定和你好好喝一杯,時間快到了,我得回飯店了。”


    “喔,說到這個,你每次來都是住我這裏,怎麽這回浪費錢住飯店?”


    “不方便……”聲音變得有些氣弱。


    “幹嘛?又不差那小子一個,幹嘛這麽見外?”李辰陽豪爽地拍了下項承的肩頭,又“咦”了聲。“阿承,你臉越來越紅了,這裏不是有空調嗎?”


    項承實在不想再繼續這些話題,可偏偏李辰陽一張嘴又嘰哩呱啦個沒完。


    再被問下去,隻怕他隱藏在工作之後的目的就要全被揭光了……


    “說到女朋友,本人交的次數十根手指都算不完,就你,一堆女人暗戀卻紀錄掛零。唉,幸好之前我幫你一把,要不你到現在都還可能是處男……”


    “辰陽,請閉嘴!”項承再怎麽好脾氣,也因為這個突來的話題而動怒。“那件事都過很久了,你還一直提,是要我真的翻臉嗎?”


    那年他首度來墾丁找李辰陽,被騙到酒吧喝酒還被灌醉;迷迷糊糊間聞到濃重的香水味,之後發生什麽事也記不大得,醒來後才知道和一個來搭訕的女人上床,而李辰陽這家夥明明知道他最討厭酒後亂性這檔事,居然還幫著女人將他弄進房間。真是……誤交匪類!


    “ok!”李辰陽舉起雙手討饒,但又別開頭小聲念了句:“不懂得享受。”


    懶得再多加理會,項承又看看手表,說聲“明天見”便匆匆出去。


    “那麽急幹嘛?又不是約會。”


    後頭傳來李辰陽不怕死的一句閑涼調侃,聽得項承回頭又瞪他一眼,那抹可疑的紅暈又再度爬上臉龐……


    匆匆往飯店奔去,就怕遲到惹火了沈青彥,幸好,才到飯店前五百公尺處,便追上正慢吞吞往前走的背影,隻是,沈青彥的步伐似乎有些蹣跚,右手不知為何還按著左手臂。


    “青彥?”他快步定到沈青彥身側,狐疑地一瞥。


    “怎麽了?”他大驚,顧不得禮貌,忙將沈青彥的臉抬起,就著路燈看仔細他臉上的傷痕。


    姣美的下顎有些紅腫,最嚴重的是流出鮮血的左手腕。


    “幹嘛啦?”沈青彥蹙起眉,“隻不過是些小傷,和人打了一架而已。”


    “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聞言,項承發火了。“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若是惹到什麽不該惹的人怎麽辦!”


    第一次看見項承生氣,沈青彥愣住,竟忘了反駁,等到回神,人已被拉著往回走。“你幹嘛?”他要掙,竟然掙不開,頭一回意識到項承的力氣也不容小覷。


    “去上藥。”項承板著臉,直拖著他往李辰陽的住處走。


    他知道沈青彥的個性衝動,首次遇見對方也是在打架,之後的幾次,見到他身上的傷口他隻是擔憂無法順利拍攝。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喜歡沈青彥啊!想到他居然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惹事,他就擔心得不得了!況且他對這裏完全不熟,若惹禍上身該怎麽辦?可惡……真不該離開他半步氣惱自己照顧不周,又氣憤沈青彥不愛惜自己,項承冷凝著一張臉,不顧沈青彥已氣得在他身後大罵,隻是將他拖進李辰陽店內。


    見他又回來,坐在櫃台內整理東西的李辰陽疑惑地抬起臉,“幹嘛?回來嗚喝酒?”


    “不,想向你借醫藥箱。”


    等李辰陽拿來藥箱,項承已拉著沈青彥在後頭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表情難得一見的臭,但手上動作卻極為溫柔,小心翼翼拿著麵紙替沈青彥拭去臂上血跡。


    “這個就是青彥吧?”李辰陽咧開一口白牙。“我是項承的大學同學,叫李辰陽。”


    不待沈青彥回話,李辰陽便逕自走到他對麵坐下,湊上前瞧項承皺緊眉頭替他處理傷口。“怎麽傷的?”


    “和人打架。”沈青彥輕描淡寫地答道。


    “為什麽啊?”不是才來第一天,能結什麽怨?


    沈青彥揚起一眉,“有人搭訕,動手動腳的,我不爽,便給他一拳。”


    “啥?你打女人?”李辰陽頗不以為然。


    “不是,是揍男人。”那幾個下流的家夥不隻說話低級,還敢將手放到他屁股上……小時候的記憶頓時翻湧而上,他想都不想便開扁。


    察覺項承上藥的手一頓,李辰陽喝酒的動作一停,沈青彥輕哼一聲,彎起唇角一臉不以為然。


    半晌,李辰陽才笑出來。“幹得好。也是,帥哥嘛,誰不喜歡?當初咱們項承也是一群同誌狂追,還在宿舍外站崗,可是就是吃不到半塊豆腐……”


    “喂!”項承白他一眼,要李辰陽不要爆料過往糗事。


    可惜,沈青彥早已聽得一清二楚。


    “吃不到半塊豆腐……”眯起眼瞟向項承,見對方尷尬地紅了臉,他扯開一抹意有所指的笑。“是啊,因為隻準是他吃別人豆腐嘛”


    沒受傷的左手指指自己額頭,又撫上自己的唇,雖沒多說什麽,早糗得項承臉紅得像關公。


    “吃別人豆腐?”李辰陽猛地回頭瞪著漲紅臉的項承。“怎麽可能?難不成畢業後這幾年,阿承你受到什麽太大刺激,變悶聲大色狼了?不會是上回酒吧那一夜……”


    話沒完,便被項承丟來的繃帶卷k到,正中紅心,痛得李辰陽捂著嘴巴怪叫幾聲。


    “不、準、再、提!”幾乎是咬牙切齒。


    見項承真的發火了,李辰陽趕緊伸手在嘴巴上比了個拉上拉鏈的誇張動作,真不敢再說半個字。


    他神經粗歸神經粗,但可沒大條到看不清好友臉上的怒意。反正臉皮薄的項承大概是不想在不熟的朋友麵前出糗吧,他當然要幫忙顧全麵子。


    看他們倆都閉口不再多說,聽話聽到一半的沈青彥很不爽,他哼了聲,表情瞬間冷下。項承雖不想讓他露出這種表情,但要他對沈青彥說出酒後亂性那件事,也是難以開口。


    一時間,氣氛突然沉默下來,李辰陽看看項承、又看看沈青彥,雖覺奇怪,又不知是怪在哪裏,隻能疑惑地眨眨眼,抓頭撓腮一番。


    那動作逗趣,像極猴子,沈青彥看了這才心情梢好,臉色也沒那麽難看,他挪挪身子,不小心牽動臂上傷口,讓他皺了下眉。


    見狀,李辰陽便起身到冰箱前翻找一陣,隨即走回,臉上掛起一抹誘哄的笑。


    “青彥,我告訴你,受傷的話,喝酒可以止痛,還能殺菌喔!”說著,便將手上冰涼的啤酒遞上前,要對方充當酒友。


    “胡說八道!”項承連忙奪過李辰陽手上的啤酒。“更何況青彥還沒滿十八歲,不能喝……”


    沈青彥瞥他一眼,伸手又拿過。“我下個月滿十八。”連pub他都能去了,更何況是喝酒?早不知喝了多少,這項承真大驚小怪。


    “那好,就當是預先慶祝你的生日,更該要喝!”李辰陽樂得高舉啤酒罐歡呼一聲。“生日快樂啊,青彥!”


    “你實在……”


    快被李辰陽人來瘋的個性搞到頭痛,眼見阻止不了,沈青彥也開始大喝起來,項承隔開李辰陽遞來的酒,無奈地歎了幾口氣。


    三個人中,總得有一個是清醒的,待在這裏隻會被李辰陽這小子猛灌酒,他幹脆到暗房去忙算了。


    丟下一大一小正喝得不亦樂乎的兩人,項承對沈青彥叮囑幾句,要他別喝太多後,便走開了。


    結果等他收拾好東西出來,沈青彥已醉得七七八八,癱在沙發上,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半句。


    酒量似海的李辰陽見他出來,指指睡著的沈青彥,無奈地一攤手,在項承殺人的目光下小小聲辯解:“我不知道啊,才喝一罐,怎麽就醉啦?”


    項承這才沒再追究,隻是走到沈青彥身前,俯低身柔聲喚道:“青彥?醒醒,回飯店再睡。”


    緊閉的眼睫扇了扇,隔半晌,總算睜開一小縫。“回飯店睡?”


    雖然有些昏沉,但還是依言起身,項承隨即扶住他。


    “還走得動嗎?不在這裏睡?”李辰陽問。


    “不用,沒多遠,一下子就到了。”


    讓沈青彥的臉靠著自己肩頭,項承向李辰陽點個頭,旋即與沈青彥離開。


    等電梯的同時,項承忍不住低下頭,看著沈青彥睡著時顯得稚氣的臉。


    沈青彥現階段的身高矮了他約半個頭,再過幾年,說不定就要追上他了,而到那個時候,他與沈青彥的關係又會是如何?


    他喜歡沈青彥,而沈青彥呢?那份初始的好奇……可有轉換成喜歡了?唉,明明是對方先起的頭,結果為情所困的似乎隻有自己,然而縱使再如何傷腦筋,他卻不曾埋怨這點火的男孩半分。


    電梯門開了,項承扶著沈青彥走入,幾乎是關門的同時,他便被一股力量往後推,還弄不清是怎麽一回事,原本理應醉得昏昏沉沈的男孩便將嘴湊近,吻住他的唇。


    電梯因為沒有樓層指示而靜止不動,狹小的方型空間裏,是越來越濃重的呼吸。項承的唇瓣被沈青彥近乎粗暴地碾壓著,身體也被緊緊錮住、動彈不得,像連肺裏空氣也要被擠壓而出般,他隻得用力吸氣,小小的電梯內,空氣似乎稀薄起來,沒多久,就讓他因缺氧而頭腦發暈。


    幾乎快窒息在這一吻中,項承趕緊伸手使勁將沈青彥推開一些。


    “青彥,你不是喝醉了?怎麽突然……”


    沈青彥將臉擱在項承肩上,嘻嘻一笑,似乎是欲醉未醉的。“不裝成喝醉,那家夥不知道還要灌我多少酒呢。”


    “你真是……”


    無奈地笑了下,卻發現下身有雙不軌的手在蠕動撩撥,他嚇得連忙抓住沈青彥試圖探進自己褲子中的手,漲紅臉低斥:“青彥,你怎麽……”


    “少來了!我就不信你找我來這裏……”沈青彥揚起意有所指的笑,用有點醉意的模糊口吻道:“隻是想拍照。”


    低低的笑聲透過胸膛震動,如電流般傳進緊貼的體內,項承先是詫異地微張嘴巴,隨即臉上便一陣熱燙。


    怎麽……他的心思有這麽明顯嗎?不隻被李辰陽說自己“製造機會”,現在連沈青彥也一針見血點破他懷著的一點點小野心?難不成所有人都看出他的確想藉著來墾丁拍照的機會和沈青彥培養感情?


    果然,不該居心叵測做壞事啊……項承赧紅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見他沒有反駁,沈青彥微仰起頭,又要去吻項承,孰料電梯門竟突然打開,門外傳來幾聲女性的小小尖叫,項承一驚,連忙騰出手按下關門的按鈕,飛快按了樓層。


    電梯緩緩向上爬升,沈青彥將臉靠在項承肩頭,煽惑似地磨蹭著。


    微微酒氣透出,項承知道他口中雖說沒喝醉,其實也微醺了。


    伸出手摟住靠在自己懷中的男孩,他努力按壓住心頭被撩撥起的騷動,瞪著電梯上方的樓層顯示。


    怎麽……還不快點到?


    他有點痛恨為了想讓沈青彥看夜景,而選在十七樓的房間了。


    一進房,等不及開燈,在電梯中被引燃的欲火早已一發不可收拾的延燒開來。


    沈青彥近乎狂亂地啃咬著項承的頸子,交纏在一起的兩人跌跌撞撞往床上一倒,隨即傳出一記悶哼。


    “好痛。”過大的動作牽動沈青彥臂上的傷口。


    “怎麽了?有沒有流血?”


    項承忙要起身,卻被沈青彥壓住,不讓他起來。


    跨坐在項承腿上,沈青彥無視似乎又流出血的傷口,隻是用一隻手笨拙地將身上衣服脫掉。


    月色自窗外透入,映照在男孩健康精瘦的胴體上,泛出柔膩誘人的光澤,項承看得幾乎屏住呼吸,心跳隨著沈青彥似乎刻意放緩的動作,一下快過一下。


    其實,他並沒有想過會這麽快到達這一步,他甚至不知道沈青彥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麽,然而,過往的堅持、想法、論調,全部都被眼前的男孩一並推翻。


    即使對方是同性,即使這段感情的進展快得教他措手不及,但,他就是喜歡上沈青彥了,心頭的悸動騙不了人,生理上的反應更讓他不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慢慢將身上衣服脫去,沈青彥忽然輕笑一聲。“真沒想到……你真的喜歡上男人……和男人上床……”


    將衣服拋掉,他壓下身去,又將唇疊上項承的,恣意地吻過一遍,喘息間,隻聽項承溫柔的嗓音低語。


    “青彥,我喜歡的是你。”而那個你,剛好是男人而已。


    壓在他身上的沈青彥聞言身子一僵,他抬起臉瞅著項承,眼底閃過一絲迷惘,旋即微撇了下嘴,似乎很不以為然。


    “騙人,你和他都一樣……”他近乎囈語般喃喃的道,臉上有抹酒氣醺染的紅暈,“隻是同情我……才會對我這麽好……”


    “青彥?”沈青彥的話讓項承忙搖頭解釋。“我是真的喜歡你,因為喜歡,才會希望讓你快樂!”


    什麽同情?他的戀愛經驗雖少,但對於心頭存在的情感該歸屬何類,一清二楚。為什麽沈青彥會這麽認為?


    而口中的“他”難道是……上回在酒吧中未曾看清麵孔的男人?


    心頭竄升起一抹醋意,雖然明白對方認識沈青彥在先,但他……


    “騙人……”沈青彥不再看項承,轉而去扯他的衣服,口中兀自喃喃著醉語。


    “像我這樣的人……你們都不會真心……”


    不待項承反應,他俯低身子,將吻落在項承被拉高衣服而露出的胸膛上,灼燙的吻順勢而下,一路燃起將理智焚燒殆盡的焰火。


    心頭的疑問幾乎被這把欲火焚去,但項承還是抓緊一絲理智,轉身將趴在自己身上點火的沈青彥按在床上,氣息不穩地問道:“青彥,為什麽這麽說?”


    藏在沈青彥眼底深沉而無法探知的痛苦,與他今晚說的這些話有關嗎?


    半醉的人隻是扯開唇嘻嘻一笑,“才不告訴你。”表情在說完這句話後又突然丕變,深邃的眼竟再度浮現出令人心驚的痛楚。“像你這麽幹淨單純的人……你知道了,就不會再這樣對我……”


    “青彥!”為什麽不願告訴他?自己……這麽不受信賴嗎?


    他捫心自問,未曾在沈青彥麵前露出一點怯懦與怕事,為什麽卻無法得到對方全然的依賴!


    醋意與不滿在心中開始沸騰,握住沈青彥肩頭的手也不自覺地因難受而用力,直到受傷的對方痛哼一聲,項承才猛地醒悟,忙鬆開手。“抱歉,青彥,我……”


    一雙手將他拉下,把歉意全封緘起。


    堵住他的唇,堵住他的抱歉,堵住他的溫柔,堵住他帶給自己的一切悸動。


    他與任何人之間,隻要最膚淺的肉體關係就好,他不要再多加上名為喜歡、實則是同情的感情。這太沉重、太諷刺,他已在伍熙和懷中迷失過一回,尚未找到歸路,所以別讓他再傷一次。


    激情的吻仿佛滲入一股哀傷,但沈青彥不讓項承多想,隻吻著他、撩撥著他,隔絕一切不屬於欲望的感覺。


    項承被挑逗得頻頻喘息,這回,理智的絲線在沈青彥刻意的撩弄下燃燒、斷裂,恍惚間,隻聽沈青彥沙啞的聲音在他耳畔低問——


    “你知道……怎麽做嗎?”他笑。“老、處、男……”


    啥?他不是處男啊!不過,對於男人與男人間的事,他確實是一知半解。因此,項承搖搖頭,有些丟臉地答道:“不大……清楚。”


    “那我教你啊,要好好學……”沈青彥在他耳邊輕呼著熱氣,空氣裏帶著股酒氣與甜香。不過,他隨即又搖搖頭,翻個身將項承壓在身下。“唔……算了,我明天還想去玩……”


    “咦?”看著沈青彥將自己的腿抬起,項承疑惑地眨眨眼。


    “你技術那麽爛,一定會弄痛我……”腦袋瓜似乎都因酒氣蒸騰而越來越不清楚,就連話也像含在嘴巴中一樣模糊不清。沈青彥臉現醉態的瞟了項承一眼,眉梢眼角都像是要融化似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媚態。


    “所以,我要在上麵……”


    說著,將自己擠進項承被扳開的腿間,壓了下去——


    靜謐的夜裏,隻餘濃烈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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