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聲悠悠揚揚伴隨著潺潺女聲在室內流淌。


    他在放當初讓小練習生傳給他的視頻,這個視頻謝維安看了很多遍,但今天的心情卻和以往不同。


    小姑娘唱歌跳舞打架子鼓時都是神采飛揚的,他不太能把薑星橋和重度抑鬱聯係在一起,小姑娘的陽光積極都是假的嗎?


    後來他不知道怎麽睡著了,開始做夢,一會兒夢見薑星橋失魂落魄地砸吉他,一會兒又夢見薑星橋光芒四射地在舞台上表演,還夢見她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藥自殺,一轉眼她又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他驚醒的時候大屏幕上還在循環播放著薑星橋的視頻。


    他撥通杜同書的電話:“有時間嗎,我們聊聊?”


    杜同書:“沒時間。”


    謝維安:“關於橋橋的。”


    “沒有。”


    “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謝維安拉開窗簾,雪地反射的白光照進來他下意識伸手擋了擋,窗外又開始下雪了。


    他問杜同書:“之前橋橋自殺的事情你都調查清楚了嗎?”


    杜同書看了眼窩在沙發上玩手機的薑星橋,放下平板進了書房:“你想說什麽?”


    徐翰進了監獄,娛樂周報整個公司都已經倒閉,還有徐翰的經紀人和林軟不僅從娛樂圈消失,身上還背著巨額賠償。


    還有什麽沒有調查清楚?


    謝維安單刀直入:“你知道橋橋有抑鬱症嗎?”


    杜同書怔住。


    他不知道。


    當時被她自殺的事情嚇昏了頭,後來看妹妹生龍活虎也一直忘記了一件事,此時謝維安一提他才猛然發現一個巨大的漏洞——薑星橋是吃安眠藥自殺的,但是這種處方藥是不能隨便買到的。


    “你怎麽會知道?”


    “八角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藥瓶,瓶身的標簽上寫著她的名字。”


    標簽上隻有就診者的名字,藥名和服用方式,沒有醫院的相關信息。


    謝維安聽杜同書的反應就知道他也不知道這件事,薑星橋可能瞞著所有人,他又問:“她有什麽異常的表現嗎?”


    “沒有。”薑星橋身上看不出一點抑鬱症患者的影子,這也是為什麽杜同書從來沒有往那邊懷疑過的原因。


    她每天都很快樂,並且不是裝出來的那種。


    兩人都仔細回憶了許久,如果非要找出點蛛絲馬跡,可能是薑星橋從家裏搬出去之後才發生的。


    她當初因為執意要進娛樂圈的事情和杜同書大吵了一架,然後背住杜同書和一家叫不上名字的小公司簽了合同,沒多久她就宣稱要開始獨立從家裏搬出去,但其實是偷偷進劇組拍戲。


    這些杜同書都知道,他當時也在和妹妹置氣,想看看她在沒有家裏幫助下又能走多遠。


    兄妹倆都把這事瞞著杜懷青。


    杜同書沒堅持多久,他根本不能見妹妹受苦,沒兩個月就妥協了,同意薑星橋進娛樂圈,讓她和小公司解約進盛星,他捧她。


    薑星橋倔,非想著要靠自己在娛樂圈裏闖出名堂,頭鐵得很,根本不接受杜同書的示好,從底層一點一點往上爬。


    雖然她有時會回家,但是堅決拒絕了搬回來住。


    她要獨立,她不能永遠都被父兄庇護。


    但好幾年過去,她的事業也沒什麽起色。


    有時候回家會發現她又瘦了,讓她多吃點她就說上鏡有要求,胖了不好看。


    後來她談戀愛了,每次回來的時候提到男朋友就滿麵紅光,杜同書雖然不太高興不過看妹妹很幸福也沒說什麽,隻是每次在薑星橋提出帶男朋友來見他的時候他都找了借口拒絕,他怕他控製不住甩把菜刀到對方麵前。


    再後來薑星橋回家的次數更少了,打電話就說在忙,她說有新戲要拍忙著看劇本等拍完戲再回家,但也一直沒見她說的新戲上映。


    再再後來,有天他開完會路過茶水間的時候聽到兩個員工在裏麵討論,說有個女明星出軌曝光後受不住網絡暴力,吞安眠藥自殺後被送進醫院洗胃。


    那個女明星就是薑星橋。


    第42章


    這些都是謝維安不知道的,他搬到中柳來時薑星橋已經從家裏搬出去,如果不是剛好撞見,杜同書也不會主動提他還有個妹妹。


    他們一度都以為薑星橋確實是因為被誣蔑後承受不住網絡暴力而自殺的,但此時杜同書才發現他到底漏掉了多少盲點。


    薑星橋小時候特別愛哭,一定要做班上最優秀的小朋友,彈琴時彈錯了一個音都會自己練一下午,邊哭邊彈,琴鍵上都是她的眼淚。


    她這麽要強怎麽能接受自己一事無成?


    還有她每次回家時,是因為她一直笑得很甜報喜不報憂所以他就從來沒仔細想過這件事對她有多大打擊?


    因為她長大了就忘記她脆弱愛哭?


    他想讓薑星橋退出娛樂圈,他希望妹妹無憂無慮過一輩子,但是他好像沒有問過橋橋累不累。


    橋橋有向他求救過嗎?


    杜同書站在二樓過道上,這個位置看不到客廳裏的情況,但是能聽到薑星橋的笑聲,她不知道在笑什麽,非常開心。


    他亮著的手機屏幕上是謝維安發過來的照片,瓶身標簽上確實是薑星橋的名字。


    樓下的橋橋和重度抑鬱的橋橋,哪個是真實的?


    薑星橋在刷微博,她有段時間沒逛謝林的cp超話了,看著粉絲貧嘴直樂,突然一抬頭看到老哥一聲不吭站在樓梯口,手機都給她嚇掉了。


    手機磕在臉上,疼得她“嘶”了聲。


    薑星橋捂著臉揉了揉:“哥,你什麽時候站那兒的,怎麽下樓一點聲音都沒有?”


    說完她覺得不太對勁,屋裏氣壓太低了,杜同書也沒有理她。


    薑星橋可太熟悉這個感覺了,雖然杜同書平時經常念叨她但那種狀態她反而有恃無恐,因為老哥真正生氣是像現在這樣,一聲不吭,臉色陰沉。


    她……最近……沒犯什麽錯吧?


    薑星橋本能的慫了。


    要說家裏誰能管住薑星橋,也就杜同書莫屬了。


    她馬上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坐得規規矩矩:“我不躺著玩手機了。”


    杜同書歎了口氣,他意識到自己嚇著妹妹了。


    他現在狀態不是很好,可能無法理性的和薑星橋溝通,他準備出門透透氣,清醒一下。


    等杜同書打開門出去薑星橋才反應過來,鞋都來不及穿,跳下沙發追出去:“哥!你穿件外套啊!”


    她手裏拿著的是她剛才脫在沙發上的羽絨服。


    杜同書剛下了台階,被她一提醒才後知後覺覺得冷,他接過衣服看到薑星橋踩在地毯上的光腳。杜同書推了她一下:“回去把鞋穿上。”


    “哦。”薑星橋現在不敢造次,讓幹嘛就幹嘛,她扒著門問,“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嗎?工作太累了?”


    “嗯。”杜同書順勢應到。


    “那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薑星橋說,她眼裏帶著笑,“那我陪你走走吧?有什麽不開心的你就告訴我,雖然我不一定能懂,但是你至少可以給我說說。說出來就會好一點。”


    說著她讓杜同書等她一下,她上樓去拿件外套。


    剛轉身她聽到杜同書低聲問:“橋橋,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沒有哦。”薑星橋轉頭,唇角帶著淺淺的笑。


    杜同書戴上羽絨服的帽子,他揉了揉薑星橋的腦袋:“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別去了。”


    他也不給薑星橋機會,等薑星橋重新打開門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院子裏。


    薑星橋摸了摸頭頂,剛才杜同書揉她腦袋一點都不含糊,頭發全部揉亂了。


    她覺得杜同書很奇怪,非常不對勁,她聽出了他聲音裏麵的喑啞,薑星橋左思右想,難道是失戀了嗎?


    失戀的男人獨自舔舐傷口,老男人的脆弱不能讓別人看見,親妹也不行?


    但是他什麽時候戀的???


    更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麵,之前忙得腳不沾地的老哥突然每天六點準時下班,陪薑星橋寫歌看薑星橋練舞,有時候還會陪她一起彈琴。


    兩個人一起彈她最喜歡的《春之歌》。


    就非常的歲月靜好???


    咋回事兒,老哥也半退休了???


    薑星橋手下不停,但實在沒忍住老是轉頭去看杜同書。


    杜同書的視線一直落在琴鍵上,察覺到薑星橋的目光他轉頭:“怎麽了?”


    “我覺得你最近很奇怪?”薑星橋說,“工作不忙了嗎?”


    “什麽事都我幹了要手下那些人幹什麽?”


    說得非常有道理。


    “但你之前……”


    杜同書打斷她:“我就是想多陪陪你,老爸經常不在,你自己在家多寂寞。”


    薑星橋搖頭:“不寂寞啊,我平常也有工作,在家不是還有花椒嗎?”


    幾個月大的柯基趴在琴凳下,薑星橋拿腳背蹭著它。


    “哥,我懷疑你是不是失戀了?你這幾天異常黏人。”


    “橋橋。”杜同書熟練地按下琴鍵,兩人四手聯彈格外默契,他答非所問,“你工作累不累?”


    “不累啊,我接的工作又不多。”薑星橋接工作全憑喜好這事都快把徐野氣死了,一點也不在一曝光,寧願泡在練習室寫歌也不想上綜藝刷臉之類的,接了泡麵代言後就再也沒有拍過其他廣告。


    作為她的經紀人,徐野毫無用武之地,都快閑死了,又去找了個新人小朋友來帶。


    杜同書最近特別喜歡問她工作累不累,有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薑星橋就覺得特別奇怪。


    但她又想不出來是為什麽。


    除此外還有謝維安,這幾天對她也特別關心,她就非常的懵逼。


    這天薑星橋在公司錄歌,她在見過《上校》的導演後拿到了《半生》這首歌的demo,試唱後導演就和她簽了合同。


    這不是薑星橋第一次在盛星錄歌,她的新專輯已經在籌備中,杜同書在公司裏給薑星橋弄了一間專屬錄音棚,設備全是全球頂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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