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奴婢替您端了一碗老鴨湯過來, 小姐您趁熱喝了吧,也好先飽飽肚子。”淼兒站在門外笑著說道。


    陸芊芊心中一驚, 急忙朝著她端著的碗裏看去,那不正是老鴨湯嗎?


    老鴨湯, 曾經姬媽媽給她的,同樣也是一碗老鴨湯。


    ……


    “今兒個侯爺才剛從瀘州回來,這會子正在夫人屋裏用膳呢,侯爺心裏惦記著陸姨娘,特意命老奴將這碗老鴨湯給陸姨娘送來,讓陸姨娘先暖暖身子,侯爺隨後就到。”


    “這老鴨湯若是放涼了,可就不好喝了。侯爺還特意囑咐過老奴,要親眼見到陸姨娘喝完這碗老鴨湯,方能離開。”


    ……


    陸芊芊的背後不自覺的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因為那碗老鴨湯,她也不會那麽莫名其妙的死去。


    她強做鎮定的看著淼兒說道:“你有心了,我這會還不餓,這老鴨湯我看著也有些油膩,便不喝了,你將它端下去吧。”


    “那可不行,檀香姐姐說了,小姐未曾用過晚膳,這會定是餓了,讓奴婢務必要看著您將這老鴨湯給喝下,您若不喝,奴婢一會也不好向檀香姐姐交差啊。”淼兒依舊笑著說道。


    陸芊芊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檀香知道她未曾用過晚膳?可檀香明明是她回來之時才知道的,又如何提前吩咐淼兒去準備?她心中想著,將那碗老鴨湯給接了過來。


    “小姐您趁熱喝了吧,奴婢瞧著您喝完再走。”淼兒繼續說道。


    陸芊芊將碗朝著嘴邊湊了湊,隨後突然問道:“淼兒,你是從哪個院裏配來的丫鬟?”


    淼兒臉色微變,急忙說道:“小姐,您忘了?奴婢是從七少爺院裏過來的呀。”


    陸芊芊看著她有些奇怪的問道:“那為何雪芙和雪韻卻不認識你?”


    淼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啪”的一聲,有瓦片被踩碎的聲音自房梁上傳來,淼兒立刻冷下了臉,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朝著陸芊芊刺了過去,陸芊芊眼疾手快的將手中的碗朝著她砸過去。


    淼兒急忙閃躲,可當她再次看向陸芊芊的時候,卻發現她的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臨風,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陸芊芊急聲說道。


    此時淼兒已經轉過身,準備朝著院外跑去,可惜臨風早有防備,她才剛走到院子裏,便有好幾個黑衣人出現在她的四周,淼兒看著圍著她的這些黑衣人,心中暗怪自己大意。


    臨風在陸芊芊的院子裏守了這麽多日,終於等來了她,他又如何會輕易的放過她。


    陸芊芊退回到屋子裏,急忙將門給關上,她背倚在門上,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有些發顫,方才若不是她留了個心眼,一直聽著房梁上的動靜,知道已經有人發現了淼兒,她也不敢如此以身犯險。若是一個不注意,當真被淼兒的那一刀給刺中,恐怕她現在連命都快要沒了。


    門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陸芊芊顫著身子,走到床榻邊,將自己的身子整個都埋進了被褥裏,祈禱著臨風能早點抓住淼兒。


    方才可真是嚇壞她了。


    她不明白,這偌大的一個寧國公府,是怎麽讓淼兒混進來的,還是說,她根本從一開始就是府裏的人?


    北竹院內,沈長漓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沒有說話,也沒有行禮。


    老太太看著他,頗有些不滿的說道:“怎的?如今見到我這個老婆子,竟連行禮都不願了?”


    沈長漓遲疑了一瞬,朝著她行禮道:“孫兒見過祖母。”


    “坐吧。”老太太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沈長漓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方才去哪了?我來北竹院也有好一陣子了,也沒見你回來。”老太繼續說道。


    “去了一趟竹院。”沈長漓回答。


    “去那裏作甚?你如今既然已經搬出來了,那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煙消雲散了,為何非得給自己找不快?”老太太心直口快的說道。


    沈長漓是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才會去的舊居,可老太太卻忘了,惹他心中不快的人,也正是她。


    “今日想起,突然想去看一看。”沈長漓語氣淡漠的說道。


    “聽聞你時常會派人去打掃那裏?”老太太挑了挑眉頭。


    沈長漓點了點頭。


    老太太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今日之事,是祖母的不是,祖母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了你,但哪有做孫子的那般態度對待自己祖母的?”


    “是孫兒的不是,請祖母責罰!”沈長漓順著老太太的話說道。


    老太太擺了擺手說道:“罷了,我今日過來,也不是想來追究你的錯處的,主要是想讓你明日去問一下郭太師,究竟是為何沒有瞧中你二哥。”


    沈長漓挑眉,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祖母為何不親自去問一問二哥?究竟是為何,他應是比旁人更加的清楚。”


    “你二哥?”老太太微微一愣。“你二哥不是說……”


    “若是孫兒沒有猜錯,他應該是怕受祖母的責罰,才故意那般的說辭。”沈長漓打斷老太太的話說道。“郭太師是當朝元老,為人又德高望重,犯不著如此戲弄二哥這一個小輩。況且比起榮顯國公府的齊世子來說,二哥的能力的確尚弱一些。”


    老太太聽聞他這話,沉默了一陣,她又何嚐不明白,憑沈長殊的能力,又怎會比得上榮顯國公府的世子,說來說去,還是她始終不肯死心罷了。


    “如此,就當真再沒有旁的機會了?”老太太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沈長漓搖了搖頭。“孫兒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老太太聽聞,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隨後又作勢的關心了他一番,便帶著柳媽媽離開了北竹院。


    老太太離開沒多久,臨風就從門外走了進來。“少爺。”


    沈長漓轉頭看向他。


    “屬下無能,沒能將人給拿下,請少爺責罰!”臨風跪在沈長漓麵前說道。


    “責罰你又有何用,怪對方太過狡詐了。”沈長漓淡漠的說道。“芊芊那邊如何?可有受到驚嚇?”


    “表姑娘好似……一切正常。”臨風回答。


    “嗯?”沈長漓擰眉看向他。


    此時陸芊芊正躲在被褥裏不敢出來,玉瑤和檀香進來找她,卻發現她正將自己裹成一團,縮在床上。


    “小姐,小姐?”玉瑤有些奇怪的叫了她兩聲,見她毫無動靜,便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檀香。


    檀香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她們才剛端著飯菜回來,對於方才所發生的事情,她們倆自是毫不知情。


    陸芊芊躲在被褥裏,無論玉瑤和檀香如何叫她,她始終都沒出來,最後檀香擔心她將自己給悶壞了,便一把扯開她身上的被褥,卻發現她不知何時,竟已經縮在床上睡著了。


    玉瑤看著檀香,忍不住驚奇的問道:“小姐就這般睡著了?”


    “我想是的。”檀香看了看,便走上前去,將她的身子給挪了挪,讓她的頭躺在了枕頭上。


    玉瑤見狀,急忙上前替她脫了鞋子,兩人倒騰了一番,終於替她蓋好了被子,滅了燭火,轉身出去了。


    夜色中,沈長漓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落在了陸芊芊的屋子門前,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又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陸芊芊的床榻前。


    陸芊芊的睡相極不安穩,好似又開始做噩夢了,她一把踢掉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將半邊身子都給露在了外麵。


    沈長漓皺了皺眉頭,將她那條腿又給她挪了進去。


    他在她的床前坐了下來,看著她睡夢中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去撫了撫她的眉毛,輕聲問道:“又做噩夢了?”


    他不記得又多少次,半夜趁她睡著之際,偷偷的溜進來,這樣瞧著她。她睡著之時的樣子,要比白日裏安分許多,隻是她經常會睡不安穩,時常做一些奇怪的夢,說一些奇怪的話。


    沈長漓皺著眉頭看著她。


    睡夢中的陸芊芊再次夢見了秦珞,秦珞看著原本應該包著她屍體的被褥,打開就變成了一堆森森的白骨,而那些白骨同亂葬崗裏被扔的白骨一樣,顯然是被人掉了包。


    秦珞站起身來在亂葬崗旁四處尋找著,好似要將她的屍身給找回來一般,陸芊芊跟在他的身後,見他翻遍了整個亂葬崗,都沒能找到她的屍身。


    陸芊芊也很好奇,究竟是誰將她的屍身給掉了包,可直到她醒來,也沒夢見秦珞將她的屍身給找回來。


    第59章


    第二日一早, 陸芊芊早早的就起來去往了北竹院, 本是想著陪沈長漓一同用膳,可誰知待她去的時候,沈長漓人已經入宮去了。


    “少爺今日一早,便被淑妃娘娘派人給接去了宮裏,臨走前囑咐讓奴婢們來伺候表姑娘。”雪芙和雪韻看著她齊齊行禮說道。


    陸芊芊瞧了瞧堂廳內,沒有了沈長漓在的堂廳, 也變得冷清了不少,她遲疑了一瞬, 終究還是沒有踏進去。


    “既然七表哥不在, 那我便晚些時候再過來吧。”陸芊芊看著雪芙和雪韻說道。


    “表姑娘不打算去裏麵坐坐嗎?少爺一早命廚房給您做了幾樣新式的糕點。”雪芙急忙問道。


    陸芊芊搖了搖頭。“不了,還是先放著, 待七表哥回來,我再同他一起吃。”


    “那表姑娘慢走。”雪芙沒再挽留, 對著她行了一禮。


    陸芊芊原本是歡心而去,卻是敗興而歸,玉瑤和檀香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都不由得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院子裏的積雪早就已經被丫鬟們給打掃幹淨了,陸芊芊走在路上,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什麽東西一般。以往沈長漓在院子裏的時候,每每她去到北竹院,都能見到他那單薄的身影,時而見他在下棋, 時而見他在看書,無論她什麽時候過去,他總是靜靜的坐在榻上,她一抬頭,便能瞧見他。


    走到後院的時候,陸芊芊突然抬頭朝著涼亭的方向望去,沈長漓送給她的那把古琴,依舊安靜的躺在那裏。之前他說好要教她彈琴,可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是待在北竹院內,同他一起讀書寫字,好似他們都忘了要學琴這一件事情。


    她轉身朝著涼亭的方向走去,玉瑤和檀香對視了一眼,隨後跟著她的身影走了過去。


    陸芊芊將手放在琴弦之上,輕輕的撥了撥,琴弦撥出來的聲音很好聽,可惜她摸不著調,也不會彈。


    “檀香。”她輕聲叫道。


    檀香走上前來,朝著她行了一禮。“小姐。”


    “將這把琴,也放入那個箱子裏。”陸芊芊看著手中撫摸著的古琴說道。


    “是。”檀香雖心中有疑,但也沒再多問什麽,抱著那把琴,便朝著裏屋的方向而去。


    陸芊芊抬眼看向玉瑤問道:“那幾箱金銀珠寶都處理的如何了?”


    “回小姐,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大多的金銀珠寶都被奴婢和檀香拿出去換成了銀票,隻有小部分的換成了銀兩裝在了一個錦盒裏。”玉瑤回答著。


    陸芊芊點了點頭,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院子。


    玉瑤在一旁看了她一眼,隨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我們何時離開啊?”


    陸芊芊微微一怔,隨後輕聲說道:“再等等吧,等過了上元節,我們再從長計議。”


    玉瑤委屈著一張臉,小聲的嘀咕道:“可上次小姐也是這般說的。”


    院外有一個丫鬟朝著涼亭的方向走了過來,玉瑤急忙上前,那丫鬟立刻湊到她的耳旁輕聲說了句什麽,她便揮了揮手,打發那個丫鬟下去了。


    “小姐,四少爺過來了,說想要見小姐一麵。”玉瑤對著陸芊芊說道。


    “四表哥?”陸芊芊微微一愣。“快帶我去見他!”


    陸芊芊一改之前悲傷的神色,臉上立刻掛上了一張笑臉,快步朝著前院的方向而去。


    堂廳內,沈長臻端坐在椅子上,喝著一旁丫鬟遞過來的茶水,見陸芊芊過來,他便急忙站起了身子。


    “芊芊。”沈長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臉上也立即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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