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林翊臣倏地瞪圓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麽極為可怖的天方夜譚。


    在林翊臣的極度震驚中,唐蘇將她和陸淮左之間的愛恨情仇,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除了她得了癌症晚期的事,她幾乎將自己這些年經曆的事,都告訴了林翊臣。


    她曾經以為,那些壓抑在黑暗中的、慘痛的、不堪回首的記憶,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提,沒想到,對一個信賴的人敞開心扉,是一件這麽容易的事情。


    等唐蘇講述完一切後,已經到了柳巷。


    她垂眸,看著依舊一臉震驚的林翊臣,繼續開口,“林二少,小深是陸淮左的孩子,隻是他對我誤會太深,不願意相信我罷了。”


    “至於林念念……”


    “他是你的親姐姐,我說的那些事,你若信,便信,不信,就當我是瘋人瘋語吧!”


    “林二少,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們之間,不隻存在一個陸淮左,還有林念念,我們,不合適。”


    “蘇蘇,我相信你!”


    林翊臣固執地將唐蘇擁進懷中,“蘇蘇,沒有不合適,別人都不重要,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別說隻是林念念和陸三,就算是有山海隔在我們之間,我也不怕!蘇蘇,別再拒絕我,給我一次照顧你的機會好不好?”


    唐蘇眼眶犯濕,她沒有想到,林翊臣會這麽這麽喜歡她。


    她抬起臉看著林翊臣,睫毛沾著淚花,顫巍巍地動。人生在世,能夠遇到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男人,真的很難得。


    她想和林翊臣在一起。


    真的想。


    她的前半生,飛蛾撲火地愛著陸淮左,太累了。


    一次次懷疑,一次次傷害,再深刻的愛情,也會磨平。


    她特別想,找一個無條件信任她,支持她的男人,哪怕,就算是她現在並不喜歡他,她也願意去努力。


    時間,能夠衝淡一切,也能讓一份原本平平無奇的感情,變得刻骨銘心。


    她若和林翊臣在一起,她總會愛上他的,他那麽好,他們之間,有一輩子的時間,怎麽就不能來一場生死相許的傾城愛戀?!


    可惜的是,她沒有可以陪他白頭到老的大好時光了。


    她的一輩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所以,她不能耽誤他啊。


    “林二少,對……”


    “蘇蘇,別著急拒絕我。”林翊臣輕輕揉了下唐蘇有些淩亂的長發,“蘇蘇,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所以,不要著急拒絕我,我等你發現我的好。”


    不再給唐蘇任何拒絕的機會,林翊臣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就快速轉身離去。


    唐蘇怔怔地看著林翊臣離去的身影,如同夢囈一般說道,“林二少,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我知道的。”


    夜色深處,陸淮左一身寒霜地站在陰影中,他那雙幽邃的眸中,暴戾的光芒浮動。


    想到林翊臣印在唐蘇額上的那個吻,他手上用力,一拳狠狠砸在麵前的牆上,鮮血淋漓,他渾然未覺。


    他當時會在洗手間對唐蘇用強,真的是氣瘋了。


    他小時候被壞人抓走過幾年,得過嚴重的自閉症,他偏執,他扭曲,他暴戾,他心理沒有正常人那般健全,後來,在他父親陸霆琛和母親葉唯的努力下,他的情況好了一些,但在被唐蘇背叛後,他的情況,愈加嚴重,他能在外人麵前做到不動聲色,可對唐蘇,總是不由自主失控。


    想到唐蘇蜷縮在牆角的脆弱模樣,他放心不下,過來看看她,沒想到,他一過來,就看到她跟林翊臣旁若無人地在樓下卿卿我我。


    林翊臣,還吻了她。


    哪怕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和她做了,他依舊吻了她。


    陸淮左勾唇冷笑,眸中僅存的一絲擔憂,都消失殆盡,隻剩下一身狠戾,薄涼冷酷。


    唐蘇勾男人的功夫,的確夠厲害,令他,刮目相看!


    為這樣的女人擔憂,何必呢!


    她在他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除了這一點,她屁都不是!


    唐蘇一回小公寓,就洗了個澡。


    但不管她怎麽用力搓洗自己的身體,那些屈辱的,不堪入目的痕跡,依舊存在。


    洗不幹淨,她也就懶得繼續浪費力氣了。


    她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就打算去醫院陪小深。


    拿起放在桌上的包包,剛要出門,她的兩條腿,又出現了那種虛軟到抬都抬不起來的感覺。


    唐蘇軟倒在沙發上,這一次,她緩和了十幾分鍾,才勉強站了起來。


    她小時候,曾經跟著她媽姚淑慧去看望過一位得了癌症的親戚。


    那時候她年紀小,那位親戚具體得的是什麽癌,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但她卻清晰地記得,她的那位親戚躺在床上的模樣,有多淒慘。


    那時候條件比較簡陋,很少有人用成年人紙尿褲什麽的,她家那位親戚的子女,為了方便她排泄,在床上弄出了一個洞。


    床底下有一個很大的鐵盆,盆裏盛著的,都是她排泄的汙物,裏麵,還混雜著很多很多的血、血塊。


    她聽姚淑慧說,那親戚癌症晚期,裏麵的內髒都慢慢開始爛了,盆裏的血、血塊,就是內髒腐爛排出來的。


    可能,等內髒都爛掉了,也就死了。


    唐蘇知道,那樣悲慘絕望的日子,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用力按了下肚子,唐蘇又吃了兩片止痛藥,才走出了小公寓。


    她剛到醫院,就接到了林翊臣的電話,他說法國那邊有急事,他必須要過去一趟,得好幾天才能回來。


    聽到林翊臣要出國,唐蘇鬆了一口氣。


    又有些莫名的難過。


    可能,這次分別,再見麵,就是下輩子了。


    掩下這些悲春傷秋的情緒,唐蘇推開門,進了小深的病房。


    小深還沒有睡,他坐在床上,拿著好幾個大紅包發呆。


    唐蘇這才想起,今晚小深收了好幾個紅包的事。


    她沒有矯情地把這些紅包還回去,加上紅包的這些錢,剛好夠小深動手術,她很感激林翊臣。


    欠林翊臣的錢和情,她死前都沒法還了,她會交代秦暮煙,等她死後,那家要了她遺體的機構給她剩下的十萬塊錢後,讓她拿幾萬塊錢,向他表示感謝。


    剩下的,留給秦暮煙和小深。


    小深很好哄,唐蘇給他講了幾個故事,他就沉沉睡了過去。


    唐蘇趴在床上,剛想也眯一會,她隻覺得後頸一疼,就重重地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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