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價,我要她活!我要她活下去!長命百歲!”


    許久許久之後,羅釗和醫生聽到了景墨撕心裂肺的聲音。


    醫生重重歎了一口氣,他也想要所有的病人都能得到醫治,恢複健康,可天不遂人願。


    唐蘇被推入病房後,景墨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床邊,他一直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生怕她會就這樣一睡不醒。


    幸好,她並沒有沉睡多久,到了晚上的時候,她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唐蘇醒來,景墨別提有多開心了,他想笑,眼眶,卻克製不住泛濕。


    起初,唐蘇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漸漸的,她才看清了麵前景墨那張放大的俊臉。


    斷崖上,車狠狠撞向她的那一刻,她的身體,真的很疼很疼,那麽疼,讓她一度以為,她已經死了。


    可此時此刻,看著景墨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她明白,她還活著。


    而他說了,隻有她死了,她才會放過小深。


    一瞬間,唐蘇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恐,她下意識往後縮了下手,想要與他保持些距離。


    景墨清晰地捕捉到了唐蘇眸中的恐慌,見她那麽怕他,他的心口,更是一揪一揪的疼。


    “糖……”


    “小深呢?”唐蘇掙紮著想要起身,可現在,她身上疼得厲害,她動不了。


    她隻能警惕而又小心翼翼地盯著他,想到了些什麽,她死死地咬了下唇,一字一句開口,“景先生,求求你殺了我,放過小深吧!”


    唐蘇沒有傷害過方糖,她自認為這一生,她對方糖,問心無愧。


    可是她太害怕小深會有事,她也不敢激怒景墨,她隻能認下自己所有的錯,隻願為小深求一次生的機會。


    “景先生,我錯了,我向你認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方糖,我去死,求求你饒小深一命好不好?”


    說著,唐蘇轉過臉,就試圖從病房裏麵找尋到些利器,好來結束自己的性命。


    聽到唐蘇這話,景墨心口疼得讓他幾乎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所以,他一時之間,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用那種疼痛欲裂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景先生,我真的知道錯了,麻煩你把杯子遞過來,我自我了結,你放過小深好不好?”


    床頭櫃上,有一個玻璃杯,隻要將杯子砸碎,她就能用鋒利的碎片,劃破自己的脖子了。


    景墨如同石化一般,一動不動,隻是眸中痛意,一瞬間泛濫成災。


    見他完全沒有要為她遞過杯子的意思,她不由得有些著急,他抓著她的左手,她的右手上麵有針,他倒是沒有抓著。


    她連忙伸出右手,試圖自己去抓那個杯子。


    她身上使不出什麽力氣,這樣的動作,對她來說,十分具有挑戰性,她的小臉,都漲得通紅了,她依舊沒有抓到那個杯子。


    注意到唐蘇的動作,生怕她手上的針管會回血,他也連忙按住她的右手,不讓她繼續亂動。


    景墨不給她這個杯子,他也不讓她自己抓,唐蘇心中焦急到了極致。


    她看著他,眸中帶著明顯的哀求,“景墨,求求你,把杯子給我。”


    “糖糖!”


    景墨再也克製不住心中的痛意,他手上用力,就緊緊地將她擁進了懷中。


    糖糖?


    唐蘇身子一僵,小臉上染上了明顯的詫異,他不是一直喊方糖糖糖麽?怎麽會忽然喊她糖糖?


    他精神錯亂了?還是……


    “糖糖,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景墨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那樣那樣緊,似乎是想要將她揉入到他體內。


    “方糖不是我的糖糖,你才是我的糖糖!糖糖,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我眼瞎,我認錯了人,我犯了錯,我不可饒恕,糖糖,我沒資格求你原諒我,我隻是請求你,給我一次照顧、保護你和小深的機會。”


    照顧、保護她和小深……


    說完這話後,景墨心裏越發難過,她現在的身體,就算是他傾盡幾輩子的力氣去保護她,她又還能有多少日子呢!


    越想心中越是恐慌,也越是心痛與後悔,無邊的荒涼,一瞬間將他的整顆心吞沒,讓他恨不能舉起一把刀,將自己千刀萬剮。


    “糖糖,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小深。”


    “景墨,小深現在怎麽樣?”唐蘇定定地看著他,輕聲開口。


    她是真沒想到,景墨會忽然想起一切。


    之前,唐蘇真的特別特別盼著他趕快想起一切,但可能是盼得太久太久、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疼又太多太多了吧,見他恢複記憶,她心中竟是沒有了多少的波動。


    “小深沒事,他燒已經退了,他過幾天就能出院。”


    聽到景墨說小深沒事,唐蘇的一顆心,瞬間回落到了原處。


    “小深沒事就好。”


    唐蘇輕輕開口,說完這話後,兩人之間,就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曾經在地牢中,唐蘇對景墨,有說不完的話。


    那時候,她青春洋溢,生機勃勃,而他,又是最好的傾聽者,仿佛,對他說再多的話,也不夠多。


    而現在,她卻忽然不知道還能跟他說什麽才好。


    其實,仔細算算,從地牢出來,也不過就隻有半年的時間,可她卻仿佛覺得,她已經過完了幾輩子。


    “糖糖,對不起。”


    景墨摩挲著唐蘇那殘缺的左手,越看她小指的斷口處那醜陋的傷口,他心裏就越是難受。


    他攥緊她的小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口,“糖糖,我被方糖蒙騙,我一次次傷害你,甚至……”


    甚至還讓她,有了一生的殘缺。


    景墨喉頭哽咽,後麵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在地牢中的時候,他就知道,她的糖糖,雖然身處絕境,備受折磨,其實,是個愛美的小姑娘。


    那麽那麽愛美的糖糖,卻因為他,缺失了一根小指,留下了那麽醜陋的傷口,她該有多難過!


    他用力按了下心口,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景墨深吸一口氣,他聲音顫抖著開口,“糖糖,對不起,我誤會了你,我蠢,我瞎,我罪該萬死!”


    “糖糖,我知道,我真的罪無可赦,我罪該萬死!我沒臉請求你的原諒,我隻求你,給我一次補償你和小深的機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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