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眾人鄙夷的聲音,秦暮煙都已經聽不到,她的腦海心中,滿滿的都是剛才顧沉說的話。


    一個不檢點的女人,人盡可夫的雞……


    原來,她在他的心中,就是這樣啊。


    曾幾何時,那人輕柔地將她擁在懷中,眉眼間的寵溺,仿若有星辰。


    他說,小煙,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最幹淨的姑娘。


    小煙,我會對你好,我要娶你,做我顧沉的新娘,這一生,我隻願跟你在一起。


    原來,所謂幹淨,都是戲言啊,她在他的心中,其實一直都是肮髒的。


    他也不想跟她在一起的,他想要的新娘,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姑娘,自始至終,隻有魏珊珊。


    隻是,她想不明白,明明,他心中另有佳人,為什麽之前,還要對她那般好呢!


    好到,讓她遏製不住為他動了心,著了魔,她想全心全意留在他身邊,他卻說,他不要她了。


    原來,他們之間,所有的恩愛,所有的甜蜜,皆是空一場啊!


    他們的唇,終究是貼到了一起。


    秦暮煙想要離開這裏,她不想要這麽狼狽地看著他們琴瑟和鳴,隻是,她還沒有轉身,她隻覺得眼前一黑,她的身子,就控製不住往前栽去。


    這一切太過突然,唐蘇想要抓住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況且,她也沒有那麽大的力氣能拉住她。


    盛世風華的樓梯真的很高,大廳裏麵,並沒有鋪紅毯,秦暮煙這麽重重地從樓梯上滾下去,製造出了巨大的聲響,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小煙!”


    唐蘇心疼得一瞬間彎下了腰,她顧不上自己身體的不適,她抓著樓梯的扶手,就踉踉蹌蹌地往下衝去。


    她也不知道是因為太心疼秦暮煙,她的眸中,染上了無盡血光的緣故,還是她真的受傷了,她竟然看到,秦暮煙的婚紗下擺,被大片的鮮紅沾濕。


    秦暮煙的額角,被撞到,也有明顯的鮮紅滲出,她精致的盤發,已經散亂,但依舊掩蓋不住,她後腦勺流出的鮮紅。


    顧沉吻完魏珊珊,他正牽著她的手,接受著來賓的祝福,他就看到,秦暮煙身子不受控製地從樓梯口滾落。


    隨即,則是刺目的鮮紅,怵目驚心。


    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他蓄謀已久的一場報複,他以為,報複了這個他最恨的人,他心裏會很開心很開心,但看到她從樓梯口倒下的刹那,他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碎了。


    他猛地甩開魏珊珊的手,發瘋一般衝到樓梯這邊,他想要接住她,可他距離樓梯口有些遠,他縱然已經使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他衝過去的時候,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隻能看到,她如同被折斷了雙翅的鳥兒一般,倒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


    一瞬間,顧沉隻覺得,風停了,光滅了,周圍的喧囂聲,他都聽不到了。


    他的整顆心,整具靈魂,都已經被眼前這濃重的血紅,狠狠吞噬。


    他伸出手,他想要觸碰她一下,可他又不敢碰她,她流了那麽多那麽多的血,他怕,他碰她一下,他就會在他的掌心,徹底破碎。


    “小煙!”唐蘇用力將秦暮煙抱在懷中,她的雙眸,紅得幾乎要凝出血,她的嘴唇,不停地哆嗦著,可她硬是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她掏出手機,快速撥通急救電話,“小煙,你撐住!你不會有事,你一定不會有事!”


    秦暮煙躺在唐蘇的懷中一動不動,她身下流出的血,卻越來越多。


    看到她裙擺上沾染的大片的猩紅,唐蘇意識到了些什麽,她的心中,更是刀割一般的疼。


    為秦暮煙這個傻姑娘心疼。


    秦暮煙之前告訴過她,她把自己交給顧沉了。


    那是顧沉幫她把姥姥骨灰從國外帶回來的那晚,他被人設計,下了烈性的藥,私人醫生說,他沒法子給他解開,若是不能找個女人,他隻能被身上的熱度燒死。


    顧沉不願意碰別的女人,那時候,秦暮煙還沒有愛上他,但她心中感激他,她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所以,她以身為他解藥。


    唐蘇心口疼得愈加的厲害,這個傻姑娘,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懷上了孩子。


    可惜,孩子保不住了。


    這麽多的血,帶走的,不隻是那個可憐的孩子的命,還有可能,連她的命,也帶走!


    一瞬間,唐蘇的眼淚徹底決堤,那次薄擎強行拿掉了秦暮煙的孩子,她又墜海,她的身體遭受到重創,她愛上顧沉之後,她一直擔心,自己不能再懷孕了。


    唐蘇比誰都清楚,秦暮煙有多麽期待一個孩子。


    終究,秦暮煙還是沒能擁有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孩子。


    “小煙,你撐住!求求你一定要撐住!”唐蘇輕輕拍了下秦暮煙的小臉,“小煙,你睜開眼睛,跟我說說話好不好?小煙,你跟我說說話!”


    見唐蘇喊了她這麽久,她依舊沒有半分的反應,顧沉的心,沉得越發的厲害。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秦暮煙的小臉,隻是,他還沒有觸碰到她,唐蘇就發狠似地將他的手拍開。


    “滾開!顧沉,你給我滾開!你沒資格碰小煙!你沒資格碰她!滾開!”


    秦暮煙就是一個傻姑娘,她愛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毫無保留,不問前程,不問將來,所以,這樣的人,更容易受傷。


    一想到剛才看到顧沉牽著魏珊珊手,宣布換了新娘時秦暮煙眸中破碎的絕望,唐蘇就恨不能砸死顧沉。


    可惜,她的手邊,沒有武器,隻是憑她這一雙虛軟無力的手,砸不死他!


    顧沉並沒有滾開,他赤紅著一雙眸,固執地貼近了秦暮煙的身旁。


    “小煙,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或許是因為聽到了顧沉的聲音,或許隻是因為回光返照,秦暮煙竟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不像是在看顧沉,也不像是在看唐蘇,她更像是,在看著未知的方向,質問蒼天大地,質問她的命運。


    她那慘白的唇,艱難地動了動,她的聲音,沙啞破碎如同被車輪碾過,她眸光茫然又疲憊,她說,“我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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