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


    周遭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通,氣氛有些僵硬。


    湖邊一絲絲的風都沒有了。


    “那我可能得帶八十層濾鏡看你。”


    “那我可能得帶八十層濾鏡看你。”


    “那我可能得帶八十層濾鏡看你。”


    ……


    安歌腦子裏仿佛放了個立體環繞的大音響,在不停地滴滴叭叭、循環播放這句話。


    她覺得傅斯珩就是有這個本事,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做,隻消往那裏一坐,眼皮子掀掀,她的火氣就可以蹭蹭往上冒。


    壓都壓不住。


    魏舟恨不得拿了桌上的那本感人肺腑的感情故事奪門而出,但礙於傅斯珩是給自己發工資的老板隻能生生忍下來。


    修羅場麵前,錢可以使人低頭。


    比起傅斯珩用來“讚美”下屬們做並購案時常用的那句話,這句“那我可能得帶八十層濾鏡看你。”著實算得上溫柔了。


    重新對上傅斯珩的眼睛,安歌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告訴自己不氣不氣,氣死不值得。


    “和我結婚那可真是太委屈傅先生了。”說這話時,安歌恢複了平時走高定秀時的冷豔,冷豔中又透著股不屑。


    一旁的魏舟滿腦子都是完了,這下都不用考慮了,直接可以給他們老板宣判涼涼了。


    “那倒不盡然。”傅斯珩懶懶地抬了抬下巴,視線落在安歌那張臉上,“安小姐看著還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


    魏舟:“……”


    安歌反應極快,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


    閉上嘴巴,不說話,她可以是道靚麗的風景線。


    “彼此彼此,傅先生不開口,看著也讓人賞心悅目。”


    魏舟在心底補了句:說的好!說的妙!說得呱呱叫!


    見安歌起身要走,作為傅斯珩生活助理、負責操辦日常大小事的魏舟急忙道:“安小姐,請安小姐務必再考慮考慮!”


    “安小姐可以留個聯係方式嗎?有問題我們還可以再溝通溝通。”


    安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安小姐,我是你的會員粉絲,你出道的第一場秀我就看了,我還有你的雜誌專訪……”魏舟換了個路線,改走迷妹線,道:“我可以擁有一個好友位嗎?”


    安歌停下了腳步。


    腳下高跟鞋的防水台前端微微向下、朝著地麵輕抵了會,安歌站著想了會,轉身,重新走到傅斯珩前麵。


    兩人對視了一眼。


    “回家吃飯。”安歌說完,抿了下唇瓣,小小的腦袋昂起,看起來頗為傲嬌。


    幾個字說完,安歌渾身不適,奇奇怪怪的感覺躥遍四肢百骸。


    仿佛她和傅斯珩真的隻是個吵了架、鬧別扭的小情侶。


    現在要回去應付父母,她得撒個嬌求一求他。


    傅斯珩曬了會太陽,現在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黑色的襯衫貼在身上,禁欲又冷淡。


    他站起身。


    陽光被遮住大半。


    立在傅斯珩身旁的安歌看上去意外地有些嬌小。


    兩人並肩往外走著,完全遺忘了剛才說了一大通也不知是真話還是假話的魏舟。


    路過魏舟身邊時,傅斯珩留下了句:“你可以回去了。”


    魏舟:“好的。”


    用完了就扔。


    老板開心就好。


    吃了一頓“其樂融融”的飯,安歌被南嫻和老安頭推著出門去送傅斯珩。老兩口朝安歌眨了眨眼,說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一轉臉,“啪”的一聲,大門被合上了,合得嚴嚴實實。


    安歌手裏拿著支簽字筆,連一張紙都沒來得及找到就被推出了家門,她的腳上還踩著剛才在室內穿的拖鞋。


    複古式的純手工編織的人字拖。


    薄薄的一層底。


    正午,正是太陽光最盛的時候,院子外麵的瓷磚被烤曬了許久,熱度貼著小腿肌膚往上竄。


    陪傅斯珩走在路邊,安歌為了保持自己賞心悅目的一麵,一句話也沒說。


    傅斯珩走在裏麵靠樹蔭的地方,安歌走在外麵,兩人之間離了快近乎一米遠的距離,她小半個身子接受著日光的洗禮。


    在曬和不曬之間糾結了會,安歌選擇了後者。


    反正傅斯珩看她都要帶八十層濾鏡來看,她也不介意他以後要多帶層濾鏡來看她。


    抬腳,踩著人字拖,安歌往傅斯珩身邊靠了靠。


    傅斯珩身邊很涼快。


    濃密的樹蔭將兩人遮蓋住,細碎的陽光透過葉與葉之間的縫隙落進來,在地麵投出一個又一個的光暈。


    踩著這些光暈,安歌腳步輕快了不少,走起了小跳。發尾隨著她的動作,踩著點一晃一晃的。


    少女的甜香漾開。


    離魏舟停車的地方越來越近,安歌想起還有那麽個不知真假的小粉絲,打算寵粉一下。


    “有紙嗎?”


    傅斯珩跟著停下腳步,側目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她雙手背在身後,彎腰往他身前靠了靠。一字肩往下滑了稍許,深深的平直清晰的鎖骨下,是漂亮的曲線。


    弧度飽滿。


    白。


    軟。


    傅斯珩喉間微癢,移開目光,重新落在安歌臉上。


    “留個聯係方式。”女人認真地說道。


    “沒有。”


    “哦——”安歌挺翹的小鼻梁皺了皺。


    這就有點兒難辦了。


    她出門沒帶手機,沒辦法和魏舟掃一掃。


    小動作看著很柔軟。


    傅斯珩一直插在西褲口袋中的手動了動,從裏麵抽了塊幹淨的口袋巾出來:“寫上麵。”


    黑白花紋的口袋巾。


    絲質的。


    樣式很普通,看上去十分低調。


    如果忽視這塊手帕的牌子的話,確實是哪哪都挺低調的。


    安歌接過,左手捧著口袋巾,右手拿著筆,偏過頭,牙齒咬在筆帽上,揭開了筆帽。怕簽字筆寫上麵看不清,安歌先畫了條波浪線試試。


    還成。


    挑揀著口袋巾上白色的地方,安歌寫上了自己的微信號。


    她寫字的時候,傅斯珩垂眼看著。


    她咬著筆帽,纖長的眼睫毛低垂著。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歌筆尖頓了頓,又非常瀟灑而又一氣嗬成地下了自己的簽名。


    安歌gugu。


    比起那擠在白色邊緣的微信號的小一號字體,簽名大了不止一個字號,自帶加粗效果。


    還挺皮。


    這讓他想起了被老爺子圈養在園子裏的白色鸚鵡。那鸚鵡遇到生人,歪著小腦袋,立在杆子上一邊瞧著那人一邊伸出小jiojio往生人邊緣試探著,一邊試探一邊耀武揚威地叫喚著。


    寫完。


    安歌整體看了下,還算滿意,咬著筆帽,將筆帽蓋上,把那價值四位數快五位數的小小的口袋巾折了又折,遞給了傅斯珩。


    “給你助理的。”安歌將手重新背到身後,“辛苦傅先生送一下了。”


    “謝謝啊。”


    傅斯珩一手拿著寫著安歌聯係方式和簽名的紙巾,一手插在西褲口袋中,望著安歌的背影緩緩地眯了眯眼,輕嗤了聲。


    在不遠處降下車窗、觀望許久的魏舟見安歌走了,這才將車開到傅斯珩身邊。


    “傅總。”


    傅斯珩瞥了眼指尖的口袋巾,從降下的車窗邊將口袋巾拋了進去:“給你的。”


    “啊?”魏舟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她粉絲嗎?”


    “算……是吧。”魏舟底氣不足,總覺得車裏開的空調溫度太低了,不然怎麽涼颼颼的。


    “上麵有她的微信號和簽名。”


    魏舟低頭一看,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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