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堆人高矮胖瘦不一,不過,看她們行禮已然有模有樣了,看來是訓練了一些時日的。


    鄭夫人身旁的夏嬤嬤這時已然代主子問話了:“老丁,這些個丫頭子進府多久了?”


    丁嬤嬤答道:“這一批是進府已經三個月的,都是簽了死契的。”知道國公夫人一向不喜歡用家生子,這次帶上的都是外麵買進來的。帶到國公夫人麵前的當然是要好的,那些個規矩不行的是絕對不能帶上來的。


    夏嬤嬤點點頭,走到這丫頭堆麵前來回仔細逡巡了一遍。很快,就見夏嬤嬤點出了好些人對丁嬤嬤道:“這些個先帶下去吧。”


    丁嬤嬤趕緊讓人將這些個淘汰的丫頭帶了下去。


    鄭夫人這時轉頭輕聲問蘇月恒道:“可是看出什麽了?”


    這時婆婆現場教學,蘇月恒趕緊道:“看出了一些,這些個丫頭眼睛太活泛了。”有的太急切,有的又太惶恐,前者恐怕心思重,後者太怯懦了也不行。


    鄭夫人滿意的點點頭。


    接著,夏嬤嬤又開始了下一輪相看。能進國公夫人跟大奶奶院兒裏的人,就算是粗使丫頭,那也不能是歪瓜裂棗。


    於是,夏嬤嬤又著重看了遍樣貌外形。模樣不甚周正的,也都點了出來。


    就這樣幾次選拔過後,留在場上不過三十許人了。然後才由鄭夫人親自挑選。


    鄭夫人挑了四個模樣周正,看起來比較沉穩的丫頭待定。其他就留給了蘇月恒,讓她繼續挑。最後才決定用哪些人。


    蘇月恒看著這一眾丫頭,現在看來模樣都算是周正,也都低眉順眼的。一時也看不出什麽好壞。於是,蘇月恒想了想,還是跟鄭夫人一樣,來個麵試提問。


    鄭夫人問的是“可會什麽?”,那自己就借現代經典麵試的問題問了“為何想做我的丫頭?”其實,蘇月恒知道這個問話純粹就是廢話。


    你一個做主子的前來挑選,別人還有說不的權利麽?何況,能做國公府頂層主子身邊的奴才,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兒的事啊,誰會不願意的?


    不過,就因為是廢話,蘇月恒才更想從這廢話裏看看這些個丫頭的回答。


    能留下來的丫頭果然是人才,蘇月恒聽到了不少溢美之詞,簡直將她聽得的有些熏熏然,這些丫頭可勁兒的誇她仁善博愛,簡直是奶奶界的楷模。


    蘇月恒聽得有趣,嘴角含笑,但也沒有因為這些丫頭的奉承就挑人的。


    接著一路問下去。當問到一個看起來特別沉穩的丫頭麵前時,這丫頭給她的答案卻是非常不一般,隻聽這丫頭答道:“奴婢想到奶奶身邊來,就是想出人頭地,日後讓我那黑心腸的後娘後悔,要她給我跪地磕頭道歉。”


    一聽到這答案,蘇月恒大吃一驚,不光是為這丫頭的說法震驚,更是為這熟悉的言論感到震驚。這個對話,在原書中也有出現。蘇月恒趕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哪裏人?”


    那丫頭道:“奴婢叫蔡荷花,是家江道溪口村人。”


    蘇月恒再是沒僥幸,還真是原書中蘇月華在鎮國公府時的那個赫赫有名的打手。此人心思毒辣,前期蘇月華許多要做的陰損之事,基本上都是出自她手。


    不過,原書中,她到蘇月華麵前的方式,跟現在有所不同,不是蘇月華來挑選丫頭,而是這個蔡荷花找了個機會來到蘇月華麵前毛遂自薦。當時說的一番話,可是讓蘇月華滿意的很。


    蘇月恒看著這個丫頭犯難了。這要是自己沒遇到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已經遇到了,也算是有因果。這丫頭原書中心狠手辣,得勢後絲毫不加眨眼的殺了繼母繼弟,還幫著蘇月恒做了很多陰損狠辣之事。可是現在,她並沒有開始做這些。而且細究起來,這蔡荷花也確實是個可憐人。


    蘇月恒猶豫了,這種人用肯定是不能用的;可要她現在就除去,蘇月恒也不願意。自己總不能為了日後還沒發生的事,先定了這丫頭的罪。幾經思慮過後,蘇月恒決定先將人放在府裏,日後讓人多多關注。如果,她真敢做什麽不好的事,那到時就......


    蘇月恒撂過她,繼續後麵的問話,大家答得都差不多,不過有一個很是壯實的丫頭回答的倒是與眾不同,隻聽這丫頭捏著嗓子道:“嬤嬤說了,能做太太奶奶的奴才,日後就不愁吃喝的。”


    那丫頭越說越大聲,最後也顧不上捏嗓子了,幹脆粗噶著嗓子道:“要是能跟到奶奶身邊,我以後就想吃多少饅頭就吃多少饅頭了。”


    這丫頭的一番話,說得滿屋子都笑了起來,丁嬤嬤也趕緊笑著對鄭夫人他們解釋道:“太太,大奶奶,這個丫頭飯量奇大,一頓四個大饅頭還不夠她吃的,所以,天天就惦記著吃。”


    這個丫頭有趣,可蘇月恒卻是不大想用,她現在需要做事的丫頭,不是逗趣的丫頭。何況有了那個蔡荷花的事兒,她對這次這批丫頭真是有種本能的拒絕。


    於是,最後,就鄭夫人挑了兩個丫頭帶走了,一個是先前挑的會認字的,一個就是這個粗憨的丫頭。蘇月恒卻是一個都沒要。蘇月恒做了這個決定後,還怕鄭夫人說她挑的太過了,正要跟鄭夫人解釋一下的。


    鄭夫人卻是了然道:“嗯,這些個丫頭你現在用來是不大趁手。這挑丫頭的事兒不急,日後慢慢挑也就是了。”


    見鄭夫人能理解,蘇月恒大是心定。


    婆媳兩人挑完丫頭,都過了午膳時間,按照以往的慣例,蘇月恒原本以為鄭夫人會讓自己回長安院的,誰知鄭夫人提都沒提,徑直將蘇月恒帶回了無棱院,讓人擺了飯菜上來,親親熱熱的留了蘇月恒吃飯。


    還是第一次單獨跟婆婆吃飯,蘇月恒有些許的緊張,正要站起來伺候婆婆用膳的,卻是被鄭夫人按了下去:“你安心坐下吃飯,有這麽些丫頭在,用不著你伺候。來,嚐嚐這個香樟鴨子。”鄭夫人邊說,邊給蘇月恒夾了一筷子鴨子給她。


    這本來是要伺候婆婆吃飯的,結果婆婆還沒伺候到,反倒讓婆婆給自己夾菜,蘇月恒受寵若驚,趕緊接住了。


    蘇月恒一向很能隨遇而安的,初初小小緊張了一下,過後,見鄭夫人果然是誠心留飯的,也慢慢的沉迷於美食中,認真吃了起來。


    正吃著,沈玨進來了,見到兒子,鄭夫人心下一哂,眉目含笑的問道:“健柏怎這個時候過來?”


    沈玨現在再遲鈍也知道他娘是故意的,之前是巴不得自己多吃點,今天這飯點兒自己進來,卻是問都不問一聲。


    沈玨向來不是個以退為進的性子,接著這話就道:“我過來吃飯的。”


    蘇月恒一聽,有點著急:“你還沒吃飯?姚黃他們怎麽搞的。快,趕緊給大爺拿副碗筷來。”沈玨現在食補是關鍵,可是要按時按點吃飯的,最好一日多餐。蘇月恒向來對此精心的很。


    碗來了,蘇月恒趕緊接過來,也沒顧上別的,先給沈玨舀了碗湯遞過去,再夾了一碟子菜給他:“來,趕緊吃點。不過,再餓也不能吃的太快,慢慢吃。”


    蘇月恒行雲流水般的做完一套招呼、夾菜、叮囑的事兒,才恍然發覺飯桌上有些許的安靜。一轉頭,鄭夫人正雙目灼灼的看著自己。


    蘇月恒有點惶恐了,趕緊反思,自己方才好像是搶在婆婆前麵發話了?


    蘇月恒趕緊對鄭夫人賠罪:“母親,方才月恒一時心急,多有無禮,還請母親恕罪。”


    鄭夫人輕輕一笑:“你也是擔心健柏,何罪之有?”


    沈玨低垂了眉,掩住眼裏的得色,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鄭夫人看著兒子這樣兒,心裏一梗,臭小子跟我來這一套?長安院還少了你吃的?就這麽一會兒,就過來自己院子裏接人。哼,今天偏不讓你接走,不光是今天,日後要這樣。


    於是,鄭夫人單方麵決定日後這幾天必是要好後的將蘇月恒留在身邊,不到晚上不放她回去。讓臭小子著急去。


    可惜,這想法剛到下午就破產了。


    下午還沒到飯點,蘇月恒就坐不住了。看了鄭夫人好幾眼,見她無意放自己走。最後蘇月恒幹脆開口了:“母親,健柏吃飯一向不大好的,我得回去看看去。母親,待我看著健柏用完飯再來請教母親可好?”


    鄭夫人......


    真不愧是兩口子,這拆台也拆的太快了。兒媳主動說了要走,又是為了自己兒子的事兒,鄭夫人當然不便駁回,一揮袖子放了人。


    蘇月恒剛剛走到院門口,沈玨就過來了。


    看到他,蘇月恒緊走了幾步,笑問道:“我正要回去呢,你就來了。這個點兒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來叫月恒回去的。就算叫不走,那也可以在母親這兒蹭頓飯。


    沈玨不動聲色的問起了蘇月恒怎麽出來的話。


    聽了蘇月恒的答話,沈玨心裏笑開了花兒,就說嘛,月恒跟自己一向是心有靈犀的。母親這留人的辦法根本就行不通嘛。


    不過,即便如此,沈玨決定回去還是要跟月恒好好探討一下,今兒個自己哪裏惹到母親了。


    聽了沈玨的問話,蘇月恒在心裏翻了半天白眼,哪裏惹到母親了?是哪裏都惹到了好不?於是,蘇月恒趕緊對這新手好好的科普了一遍在婆媳麵前的平衡之道,在自己老娘麵前說為媳婦做事時,不可說的直戳戳雲雲。


    沈玨聽得若有所思。不過,在蘇月恒看來,這家夥明顯有點神遊天外,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好了,說完丈夫如何平衡婆媳之道的話題。蘇月恒又忙忙的提及了沈玨為自己辦及笄禮的事兒。


    雖然沈玨今天說話耿直了些,但他為自己的這片心卻是讓感動無比的。自來這異世,一直都隻有沈玨為關心、護著自己,為了自己籌謀,為著自己一個十五歲生日,沈玨就如此費盡心思。


    如此用心讓人不能不感動,不心熱。蘇月恒感念無比,目光閃閃,雙目水波流轉的看著沈玨道:“健柏,你如此用心,我,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可真好。”


    沈玨伸出手去,反複揉了揉這柔若無骨的柔胰,看著月恒一臉感動,眼裏點點星光都倒影出了自己,沈玨忍不住心裏一熱,緊緊捏了捏蘇月恒:“我這麽好,你該如何報答?”


    該如何報答?‘以身相許’已經說過了。空頭支票開多了好像不好。蘇月恒看著沈玨一臉認真熱切的樣子,腦子一抽,湊上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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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蘇月恒傾身過去了,許是使勁兒太過,一個不妨,整個人投懷送抱了,栽倒在了沈玨的懷裏。嘴唇險險的擦著沈玨的頭發下去了。


    沈玨心跳如擂鼓的將人扣在了懷裏。蘇月恒滿臉漲的通紅,閉了眼不敢看人。娘哎,自己方才在做什麽。竟然頭腦發熱到想去那個啥了。


    蘇月恒心頭別別亂跳,還好還好,沒有親上,還可以再苟一苟。


    蘇月恒慌亂的從沈玨懷裏掙起來,極力想要壓住快要跳出腔子的心跳。鼓起勇氣看向沈玨,準備說點什麽,好將這尷尬的狀態圓過去。


    可是,一抬眼,就撞進了沈玨那流光溢彩的雙眼裏。蘇月恒本來就已經紅得很的臉,熱氣瞬間又是轟然而起,現在要是身上有汗水,估計都能升騰起水汽來了。


    蘇月恒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一點說話的勇氣,瞬間轟然倒塌。


    然後,蘇月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遁走。


    看著月恒急急避走,沈玨靜靜的看了良久,忍不住輕輕捂了捂胸膛,眉開眼舒,棱角分明的嘴角高高翹起,臉上的笑意漾了開來。


    沈玨在屋子裏等了好一陣,也不見月恒回轉來。


    沈玨淡淡的叫道:“康寧。”


    康寧應聲進屋:“爺?”


    “茶涼了,換杯茶來。”沈玨淡淡的吩咐道。


    康寧將茶送了進來,正要安靜的退在一邊,卻見沈玨捂住胸口,輕哼一聲,臉色一下仿佛也白了好多。康寧嚇了一大跳,難不成大爺又犯病了。這些時日,奶奶針藥齊下,爺已經好些天沒發過病了。


    康寧可是知道,好久不發病,突然發病才更是要命的。康寧趕緊大叫:“爺,你怎麽了。又對外大叫道:“趕緊去請大奶奶過來。”


    蘇月恒溜回屋,忙忙的讓茶梅打了盆水過來,她要好好的洗把臉冷靜冷靜。方才一激動,差點貼到沈玨的臉上去了,這樣衝動可不好。


    沈玨都沒表現出對自己那個啥。自己這樣,會不會顯得太急切了。自己好歹是女生,也是要麵子的不是。


    於是,要麵子的蘇月恒這會兒使勁捧水搓自己的臉,間或再使勁拍兩下,試圖將自己拍清醒,趕緊讓心裏身上的熱度降下來。


    看到大奶奶這樣兒使勁兒拍打自己的臉,茶梅隻看的心肝兒顫,忍無可忍走上前來:“小姐,我來給你洗臉?”


    蘇月恒搖頭不肯,自己這不是洗臉,自己這是想洗掉自己方才突然而至的激動啊。


    蘇月恒搓了一陣,覺得水不夠涼。正說讓茶梅換盆冷水的,這時,魏紫心急火燎衝了進來:“奶奶,大爺突然又喘不過氣來了,你趕緊過去看看。”


    一聽這話,蘇月恒扔掉手上的帕子,火熱的心倏然回籠。什麽都顧不得的趕緊衝過去。


    蘇月恒進門時,康寧正焦急的撫著沈玨的背。沈玨微須了眼,仿佛喘不過氣來,隨時能暈倒。可一見到蘇月恒,沈玨瞬間亮了一亮。


    蘇月恒沒有發現這亮光,隻看沈玨很是虛弱。蘇月恒大急,忙忙的衝到沈玨麵前,一迭聲問:“怎麽了?”


    邊說,邊急急的找好穴位開始按起來,好讓他快點順過氣來。


    溫熱的手指力度適中的按壓著,仿似很有用。沈玨很快恢複了過來,沈玨大大方方的睜開眼,好大大方方的看月恒。


    沈玨被引入眼簾的美景吸引住了。月恒頭發有絲淩亂,一看就是剛剛洗了臉還沒來得及梳洗。臉頰上還貼了幾縷發絲。濕黑的發絲印在粉白如新荔的臉上,黑與白混在一起,渾然一種讓人驚心的美。出水新荷不外如是。


    一滴晶瑩的水滴從睫毛處滾落下來,真是如露珠滾在荷花上,可惜,瞬間不見了,沈玨不無遺憾的轉開眼來,臉頰鬢邊還有一滴剔透的水珠慢慢滑落,滑過軟嫩的耳朵,慢慢隱進裹在雲錦的白皙脖頸裏不見了。沈玨的心又不聽使喚的跳了起來,不知怎的喉頭有些發幹。


    沈玨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蘇月恒給他順了順背後,趕緊把脈,一把之下,蘇月恒很是吃驚,沈玨的脈象怎麽又如此紊亂急促了?之前不是平順了好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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