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思看著他道:“現在感覺好多了。”說著,湯思忍不住感歎道:“先前我還以為我就此一命嗚呼的,想不到還能活著見到你,真是讓人高興。”


    沈玨先前從湯思的眼裏就見到了他看到自己時那種欣慰,現在再聽到湯思親口所出。看來,這湯前輩還真是想見到自己。


    可是,他為何對自己如此在意?沈玨總是有那麽點違和感。就算自己跟湯思有故,可這湯思對自己的關注在乎也太多了些,真是讓人疑惑。


    見到沈玨眼裏的疑惑,湯思淡淡一笑後,旋即閉眼歇息。


    知道湯思這是大病初醒,當是要好好休息的,沈玨趕緊拱手告退。


    沈玨起身後,轉頭看到一直默然未有出聲的蘇月恒還坐在那裏出神。


    沈玨走過去,輕聲喚道:“月恒?月恒?”


    蘇月恒醒過神來,茫然的看著沈玨。


    沈玨一見她那懵懂的樣子,就知道她還神遊九天。趕緊走過去,拉著她往外走去。


    蘇月恒被沈玨帶著,腳步發飄的往前走去,幾次都差點絆倒。最後,沈玨無法,隻得將人一路摟著回房。


    兩人一回房,將蘇月恒按在椅子上後,沈玨就彎腰看著她雙眼發直的眼神:“月恒,你今天怎麽了?”月恒今天太不對勁兒了,怕她還醒不過,沈玨忍不住出手扯了扯她的耳朵:“月恒,趕緊醒來。”


    蘇月恒是回過神來了,可她又看著沈玨發怔。沈玨實在奇怪的緊,幹脆伸手將蘇月恒提了起來,將人抱在懷裏坐下,點著蘇月恒的鼻子問道:“月恒,你今天怎麽了?”


    蘇月恒看著沈玨張了張嘴,可是話到嘴裏轉了一圈兒後,重又閉上了嘴來。這話她不知道怎麽說。


    蘇月恒輕歎了口氣,渾身放軟,整個人窩在沈玨懷裏搖了搖頭:“沒什麽。許是今天被湯前輩這樣子嚇著了。”


    沈玨雖然不懂醫術,但看今天蒼榕跟蘇月恒二人是神色,還有湯思那氣若遊絲的臉色,也是知道湯思今天的情況極為不好。也許,可能月恒真是嚇著了?沈玨雖然還是疑惑,但勉強接受了蘇月恒這個說法。


    洗漱過後,兩人上/床歇息。今天忙亂了半天,很是累人的,沈玨很快沉沉睡去。蘇月恒卻是有點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今天的發現太讓人生疑了。世界上能有這麽相像的胎記跟腳趾麽?也許有。


    如果沒有先前那許多的羈絆,也許就是巧合。


    可是,偏偏這湯思對沈玨的關注超乎尋常,不,對沈玨的信任超乎尋常。以他這種跟當今不死不休的身份,當日沈玨上門試探時,他竟然直接應下了。這是什麽樣的信任?這是關乎性命的信任。


    難道僅僅是因為沈玨的母親是他曾經的未婚妻?


    想到這裏,蘇月恒心亂了一拍。對,鄭夫人。


    蘇月恒想到了一點,原書中仿佛提到過,沈玨死後,鄭夫人跟鎮國公去祭拜時,鄭夫人傷感難耐,鎮國公出言安慰後,鄭夫人在他墳前跟鎮國公說過那麽一段話,原話記不清了,但大意是“這些年辛苦了你了,要不是,我們母子早就不知葬身何處了。你說的對,這大概是天意。天道不容他們父子啊。”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鄭夫人不是鎮國公老婆麽?沈玨不是鎮國公兒子麽?為何鄭夫人會如此跟鎮國公客氣?


    天道不容他們父子?!


    對,也許這句話就是解釋。他們父子?!


    這個他們父子是誰?一個答案在蘇月恒心裏生根了。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湯思現在對沈玨種種皆能解的開來。


    要告訴沈玨麽?


    蘇月恒心裏不停的自問。可是,這個問題太過驚人了。沈玨知道了後,能承受麽?蘇月恒很是不確定。


    蘇月恒心思翻騰,難以決斷。折騰了半宿之後,隻能歎息著睡去。


    心裏有事,睡的極為不踏實,天剛蒙蒙亮,蘇月恒就醒了過來。


    蘇月恒醒來時,沈玨還在沉睡。看著沈玨英俊的容顏,蘇月恒忍不住低頭輕觸了觸。


    沈玨瞬時醒了過來,順手將人抱進了懷裏,蘇月恒掙了掙,沈玨睡意朦朧道:“再睡會兒。”


    蘇月恒卻是再睡不著了,趕緊推開他:“你多睡會兒吧,我要趕緊起來了。今天事多,湯前輩那麽些人在府上,我得趕緊張羅一二才是。”


    沈玨聞言,將人放開,自己也翻身起來了。


    兩人收拾好後。蘇月恒叫過魏紫問了下,湯思帶來的人的安排情況。知道魏紫、長寧他們都安排好後,蘇月恒旋即放下不提。接著又趕緊親自跑到廚房去吩咐了姚黃一通,讓她好好做幾道易克化的養生湯、菜,好好的給病人補補。


    姚黃做好後,進來通報:“奶奶,你說的我都做好了,這就讓人送過去麽?”


    蘇月恒點頭起身:“好,馬上送過去吧。”


    蘇月恒親自帶著人將膳食送了過去。她想借機跟湯思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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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蘇月恒親自帶著人布置好膳食後,原本急著想跟湯思說話的心情,卻是冷卻了不少。


    現在還不好說話,俞梁跟定山隨侍在側。而且,她也不好留下的,要是沈玨也就罷了,可她一介女流,又不是丫頭,怎好留在此處。何況,想想他們皇家人用膳的規矩,想必是不喜歡有外人在的。


    蘇月恒想了想,到底先退了出去。


    湯思這一病,多是要好好臥床歇息的。沈玨也不好多打擾,早膳過後,過去看了眼,稍稍說了下話,沈玨就退出來了,回到房裏,蘇月恒正做那兒,有一下沒一下的納鞋底。


    納鞋底?這可是月恒不大常做的繡活兒。平日裏月恒一般是有心事不得排解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納的。


    沈玨站在門口,靜靜的看了一陣,眼見蘇月恒神思不屬的快紮到自己的手了,方才大步走了過去。


    蘇月恒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戳鞋底的,忽然手中一空,抬眼,原來是沈玨抽走了她的鞋底。


    蘇月恒疑惑的看向沈玨,沒事抽走我的鞋底幹什麽?


    見到月恒眼裏的迷茫,沈玨忍不住出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在想什麽呢?差點戳傷自己的手。”


    蘇月恒看著他滿眼複雜,有話實在不知該如何跟他說,過了幾許,方才囁嚅道:“我在想,這馬上大年三十了,這湯前輩突然病著,也不知道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好好過年了。”


    聽得月恒這話,沈玨神色的莫測的看了看她,月恒在撒謊。這個謊言還很不高明。


    沈玨歎息一聲,看來,月恒真的有事瞞著自己。


    沈玨思量一番,月恒到底是有何事瞞著自己呢?心裏翻揀一遍,月恒是從昨晚看過湯思後才有的異常,莫非這事跟湯思又關?


    可是湯思的病,蒼榕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麽?月恒還有什麽可瞞的?


    沈玨想了一陣沒想通。有心再問問月恒的,可是想著她有事從來都是不瞞自己的,如果她有事不想說,想必此事她還沒思量好。


    既然如此,暫時還是先別追根究底了,待月恒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蘇月恒不好跟沈玨開口,一直就想找機會跟湯思說說。


    中午時分,她跟蒼榕去到湯思那邊替他診脈,沈玨自然一同隨過去問候。


    湯思的脈象已然穩定,現在不過是用藥壓製穩定罷了。


    蒼榕診完脈,硬戳戳的對湯思吩咐道:“你現在的心脈極為虛弱,不可再行受損了。一定要小心將養才是,否則就是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蒼榕越說越有些生氣,這個病人太不聽話了。先前已經跟他說過了,不能在外奔波。可看他那心脈,一看就知,是操勞過度。


    見蒼榕訓斥自家主子,俞梁的臉頰抽了兩抽,到底還是忍住了,勉力撐著躬身領是。


    湯思卻是不以為杵,黃泉神醫之名,先前他也有所聽說的,現在能這樣客氣的跟自己說話,已然很客氣了。何況自己也確實沒有聽他之言,不怪人家生氣。


    蒼榕翹著胡子拂袖而去。沈玨跟蘇月恒兩人留了下來。


    這麽多人在,蘇月恒找不到說話的機會,靜靜的退在一邊,看沈玨跟湯思說話。


    見蒼榕一再的訓斥說湯思不該操勞過度,沈玨也很是疑惑,這湯思向來是指揮若定的,這有什麽事值得他如此思慮、操勞過度的?


    沈玨忍不住出言相詢。知道了原因,也不好相勸的。


    見沈玨一臉疑惑,湯思低垂了眼眸。


    湯思這一垂眼眸,蘇月恒心思急動。這也太像了。


    見自家主子垂眼不說話,俞梁小心的在兩人間覷了幾個來回,想著自家主子對沈玨這異乎尋常的關心,尤其是這次做的事情,可謂是跟沈玨息息相關。


    俞梁斟酌了一下,試著出口:“沈公子,是這樣的,這次京城出了一些事兒。先前沈公子不是還傳過來一封信,就是那封原先送過來的內官監頭兒張福寫給方虎的信。這次的事兒不小,主子想著如不早點解決恐怕多有麻煩,所以,主子就不聽勸的親自出去跑了一趟。”


    沈玨聽得眉目隻閃,看來,跟自己得來的消息有點近似。果真是那位察覺到了蛛絲馬跡了。可是,湯思跑出去幹什麽呢?


    有了俞梁的開頭,湯思想了想,此事還是跟沈玨說一下的好,在自己以防萬一的日後計劃裏,沈玨也是必不可少、尤為關鍵的一環。


    湯思揮退了屋裏的人,留下了沈玨跟蘇月恒。從先前跟沈玨的對談來說,他從未瞞過他媳婦,既然夫妻二人一體如此,此事,蘇月恒也當是知道好,免得日後誤事。


    待人都走後,湯思示意沈玨坐到自己跟前。開始跟他說了起此次自己發病的始末。


    原來,在沈玨去信之前,湯思已然得到消息,當今對他的存在已然生疑,正在派出大批的暗衛出來尋訪他的蹤跡。而且目標隻衝北地而來,此次情勢不可小覷,未免讓人尋到了這邊,湯思親自出馬將人引開。他帶著人,故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隻將人引到海疆方才甩掉人回來。


    沈玨聽得大為驚詫:“世叔怎會如此冒險,這種掩人耳目之事,讓屬下去做就行,緣何還要親自出手?”這可不像是湯思所為之事。


    聞言,湯思目光莫測。這要是之前,他確實不會如此做的。可是,此次的不光是情況危急,還有沈玨的存在。自從知道了沈玨的存在,湯思一直在思量著將沈玨日後可能遇到的危害降到最低。他已經在北地布置好了,他的產業、人手都會悉數交到沈玨手裏,他也必是不會讓人查到沈玨頭上的。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親自出馬了。


    湯思思量過後,決定自己親自出馬。他已經想好了,如果這次他出去了還能回到這邊,那就是上蒼對他還留有一線生機。如若真是不幸被人發現了,那就是命該如此。既然如此,到時就讓人直接看到他的真身,也免得上麵那位再疑神疑鬼繼續追查。現在,僥天之幸,他回來了。


    這些,他當然不能跟沈玨說。湯思看著沈玨,緩了緩心神,幾許過後,淡淡道:“這次跟以往不同,我親自出馬好一些。”


    沈玨聞言也不再追問。本質上他跟湯思是同一類人,從來都是理智計量之後才動的。既然湯思這麽做,那想必是有他的道理的。


    原因已經知曉了,還是關心日後。


    還不待沈玨問的,湯思已然自顧自的跟沈玨說了起來:“這次過後,那位想必會在海疆那邊追查一陣的,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追到這邊來。這邊暫時還是安全的。”


    聽湯思說到這裏,沈玨卻是忍不住出口勸道:“世叔,這邊既然已經暴露,不如你先行避走?”


    湯思輕哼一聲:“避走?能避到哪裏去?現在這種情形,在北地也許更好些。”沈玨聞言默然,也是,湯思現在身體狀況跟本不允許再長途跋涉的,何況,既然這次他已經成功將人引走,想必這邊更是安全。畢竟,以正常看來,對手也會想到,沒有人敢那麽大膽還敢呆在已然暴露過的地方的。


    湯思擺擺手,接著跟沈玨說起了下麵的事。他這次做了兩套方案,一套是他能回來的,一套是他不能回來的。


    現在他已經回來了,原本不能回來的那套計劃當然是要摒棄的。現在,就要開始施行他回來的這套方案了。本來這事他沒打算現在就跟沈玨說的,可是想想自己的身體狀況,萬一一不小心就過去了,自己的計劃沒跟沈玨說清楚,也怕他倒是反倒浪費了自己的一番心血。


    浪費了他的心血也就罷了,更怕沈玨給自己帶來危險。因此,湯思想了想,決定還是現在跟沈玨說清楚的。


    先前兩人的對話還算平和,一個詢問,一個解釋,可聽到後麵,就讓沈玨駭然了。


    饒是沈玨一向是有泰山崩於眼前而麵色不改之定力,也被湯思這話驚的目瞪口呆。


    沈玨站了起來,看著湯思驚駭無比的道:“世叔為何如此?何至於此?此事晚輩萬萬不可領受,還請世叔從新計較吧。”


    湯思搖搖頭:“這隻是以防萬一。這樣是可以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的。健柏你是聰明人,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覺得是我一人承擔的好呢,還是將大家都拖下水的好。”


    這個答案不用問,沈玨也知道是哪個好。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沈玨也不知道為什麽,自他第一次見到湯思的時候,他都有種莫名的親近、信任感。這也就是他為何現在還冒險跟湯思來往的。


    要是換了之前,遇到這種敏感之事,他必是會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說實在的,沈玨一直都在疑惑自己現在這種行為。明明知道對方可能給自己帶來危險,還偏偏要來往,這完全不像是他的風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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