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恒自跟一群年輕的小媳婦坐在一桌。


    有酒當然要有詩的,尤其是這種宴席,大多都是各家貴女嶄露頭角的時候,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榮壽長公主笑嗬嗬的發話讓大家盡情發揮,好好的作詩作詞,她們幾個公主王妃來做評判。


    隨著榮壽長公主這發話,蘇月恒知道,今日宴席的重頭戲來了。


    榮壽長公主此話一出,大家也無心飲酒了。各自三三兩兩一起說話,或是出去花廳外的園子裏找素材。


    當然了,這個環節,大家心知肚明,這是各家貴女亮相的好機會,一般除了未婚女子,其他人等也不會去搶這風頭的。


    蘇月恒今天隨著眾人也小小的吃了兩杯酒,坐在大廳裏隻覺憋悶的慌,尤其是聽著眾人的說笑聲,更是腦袋嗡嗡作響。


    於是,蘇月恒也隨著人漫步走了出去。


    拜幾年前那次著名的花宴所賜,為了降低生事的可能性,現在榮壽長公主宴客,除了公主王妃而外,其他人等的丫頭全部留在了前麵別室款待。


    自來到這裏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身邊不帶人的一個人遊走。蘇月恒很是小心,這種大型宴會,正是人多事雜的時候,蘇月恒小心的避了人,一個人找了相對僻靜的地方站著賞花吹風,散散酒氣。


    正看著呢,忽聞後麵有人招呼:“這可是沈大奶奶?”


    蘇月恒聞聲回頭,遲疑了一下,方笑道:“潘二奶奶。幸會。”來人是永順伯潘垣的二兒媳何氏,一看到來人,蘇月恒頓時渾身戒備了起來,此人乃是何宜嫻的庶妹。


    何氏生母出身風塵,也因此讓她在家中地位極低,她能攀上永順伯的嫡次子,聽說何宜嫻在其中出力頗多的。


    對於無關之人,蘇月恒是一點都懶得敷衍的。


    蘇月恒淡淡一笑,不動聲色的閃開腳步:“潘二奶奶也是來賞花的?您先賞著,我先行一步,失陪。”


    何氏對蘇月恒這反應,仿佛一點也不意外的,見蘇月恒要走,何氏也跟著動腳:“真是巧了,我也出來一會兒了,我倆一起進去吧。”


    “方才剛進公主府的時候,我就想跟沈大奶奶好好敘敘話兒,可惜我身份低微難以近到長公主麵前,隻能作罷了。現在難得遇到沈大奶奶,我們可得好好說說話兒。還請沈大奶奶千萬給點薄麵。”


    蘇月恒眸光一閃,自己如此明顯的拒絕,這何氏難道還一點看不出的,竟然要一直貼著自己,不知道這廝是想拿自己做什麽文章呢。


    不管是要拿自己做什麽文章,現在就不能給這何氏機會。


    你以為你是誰?你說給薄麵就給薄麵的?我今兒個還偏就不給了。


    蘇月恒微沉了臉:“得罪了,潘二奶奶,我想一個人走走,少陪了。”


    見蘇月恒竟然一點麵子不給的就要抬腳離去,何氏大急,不禁往來路眺了一眺,這些人怎麽還不來?


    何氏這一眼,看得蘇月恒眉頭一跳。這何氏果然有鬼。


    蘇月恒當機立斷抽身便走,心裏有點懊悔,自己方才隻圖僻靜,偏偏選了個隻有來路沒有去路的水上小徑,還是趕緊走的好。


    見蘇月恒一甩袖子大步往前走去,何氏急了,竟然不管不顧的去扯蘇月恒的袖子。


    蘇月恒大怒,狠狠一甩袖子:“你怎可如此無禮?”


    何氏諂笑道:“都是我的錯,是我魯莽了,沈大奶奶萬勿生氣,我在這裏給您賠罪了。”


    知道何氏是在拖時間,蘇月恒根本懶得跟她糾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語不發的轉頭大步走了開去。這何氏,現在就是巴不得自己跟她鬥嘴呢,今日先脫離險境,秋後再算賬好了。


    見蘇月恒已然大步走開了,何氏急的不行,誰曾想這蘇月恒如此難纏呢,早知道就不該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能拖住蘇月恒的。


    正著急間,前麵傳來了人聲,何氏頓時一喜。


    蘇月恒一頓,轉頭之時,準確的捕捉住了何氏臉上的笑容。


    現在走是走不掉了的,隨月恒反倒是冷靜了下來。既然別人已然出招,那就看看人家到底如何出招吧。


    蘇月恒靜靜的站在那裏不動了。


    何氏得意的笑了:“沈大奶奶不是說要走的麽?怎麽又不走了?”


    蘇月恒緊緊看著前方,懶得搭理她。這個時候,隻有看到前方來的什麽人,方才知道他們接下來出什麽招,沒那閑工夫跟這無謂之人逗嘴的。


    前麵一行人慢慢走進了視野,這一行人來的不少,其他人蘇月恒也懶得理會,先自看著打頭之人。


    打頭之人就是晉王妃,長信侯劉夫人等幾位夫人、奶奶隨侍在側。


    看到晉王妃,雖然尚不清楚,何氏他們具體想要如何出手,但是借由自己對付晉王妃這一點是毋庸置疑了。蘇月恒頓時明了了。原來,她們竟然打的這主意。


    現在是走不掉了的。蘇月恒心思急轉,快步往這水上小徑的盡頭處走去。


    方才蘇月恒特意站的離這盡頭遠了點兒,因為這盡頭前麵沒有欄杆,而是在不遠處放了一艘小船,蘇月恒就是怕遭人暗算,所以方才才刻意保持距離的。


    見蘇月恒疾步轉身,何氏緊隨其後堵住蘇月恒的退路,心裏冷笑無比,看你能往哪裏跑?總不能跳水吧。哼哼哼,今日就算你跳水,但該算到你頭上的還是得算到你頭上。


    蘇月恒當然不會跳水的。幾步走到盡頭處,蘇月恒站定,轉身刻意湊近看著何氏冷冷一笑:“何宜靜,你方才笑的太早了。”


    冷不防聽到蘇月恒這樣說,何宜靜很是愣了一愣,可還不待她反應過來的,突然,蘇月恒側身就是狠狠一腳踹了過去,順便還在她背上使勁推了一把。


    於是,猝不及防的何氏驚叫一聲,應聲落水。


    終於成功的將何宜靜弄進水裏去了,蘇月恒拍拍手,大是滿意,幸好自己時有跟著魏紫練了練花拳繡腿,跟真正會武功的人相比不算什麽,可是對付何宜靜這等弱質閨閣女子可是盡夠了。


    迎麵而來的一群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長信侯劉夫人當即大喝:“蘇月恒,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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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章


    隨著長信侯夫人這一叫喚,頓時一片兵荒馬亂的叫喚聲響了起來:“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快快快攔住蘇月恒,別讓她跑了!”


    “趕緊去稟報長公主,蘇月恒推人下水了。”


    這一陣亂糟糟的聲音裏麵,點出蘇月恒推人下水的聲音特別響亮。


    長信侯夫人等幾人甚至快步走了過來,想要抓蘇月恒。


    看著眾人的表演,蘇月恒驚慌失措的對著魏鳳叫了起來:“晉王妃殿下速速離了此地,此地危險。方才潘二奶奶想要對你不軌,為免王妃受難,所以我才想要擋住她,可是誰知道她卻不小心掉下了水。王妃娘娘快請走,具體事宜過會子我自會到長公主麵前稟明的。”


    晉王妃聽得蘇月恒這一聲,當即神色一變,看看周遭的人,再想想落水的潘二奶奶,仿佛明白了什麽,當機立斷立馬扶著丫頭的手就往回走去。


    這邊,長信侯夫人卻是沒有顧上晉王妃,而是繼續往前走想要抓蘇月恒。


    蘇月恒冷笑著站在那裏,方才迅速將何宜靜踢下了水讓蘇月恒十分有信心,就長信侯夫人這樣子還想抓自己?做夢。


    隨著長信侯夫人近前,蘇月恒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她也踢下水的。反正已經踢了一個下水,再多一個也不多。


    可惜,還不待她有動作的,後麵有人急急走了過來,蘇月恒循聲一看,原來是自家婆婆來了,一同跟來的人不少,有陳閣老夫人、戶部尚書章林江章夫人以及長公主身邊的許嬤嬤,當然還少不了晉王妃、陳王妃的人。


    尤其是陳王妃一係的好些個人,真是滿臉興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來捉奸的呢。


    “劉夫人這是想要對我兒媳做什麽呢?”還未走近,鄭夫人冷冷的問道。


    劉氏的腳步一頓,回身看向鄭夫人。


    本來十分有氣勢的劉氏一看到渾身冷氣直冒的鄭夫人,不自然的,渾身一凜。


    不過,自以為抓到蘇月恒大把柄的劉氏,很快重整氣勢看著鄭夫人狠聲道:“做什麽?你怎不問問你這好兒媳方才做了什麽?竟然敢當眾將永順伯家的二奶奶踢下了水?如此的無法無天?你們鎮國公府就是這樣教導的?”


    “朗朗乾坤就敢在天子腳下行如此齷齪之事?莫非你們鎮國公府就是仗著自家權勢滔天,不將皇上、不將長公主放在眼裏?”


    鄭夫人仰頭哈哈一笑:“真是好笑。劉氏,你以為你是誰,給你幾分臉麵,你還真敢開染房,竟敢信口雌黃至此?我們鎮國公府世代忠良,家中兒郎馬革裹屍不知凡幾,為國為君拋頭顱灑熱血,這天下誰人不知?”


    “我們鎮國公府幸得當今信重,委以重任,自我們國公爺以下沈家兒郎枕戈待旦,從不敢有絲毫懈怠。皇上也因此多有嘉獎,劉氏,你現在說這話,可真是居心叵測,莫非你是在質疑皇上不公,質疑皇上不夠清明麽?你真是罪該萬死。”


    鄭夫人這番話,當即讓劉氏張口結舌:“這這這......鄭婉宜,你,你血口噴人,我何曾說過皇上的不是......”劉氏這了半天也沒這出來,隻能虛張聲勢的含糊其辭。


    鄭夫人這一番理論,蘇月恒看得心頭大爽,真是快冒星星眼了,真不愧是沈玨他親娘,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打的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鄭夫人冷笑道:“劉氏,你算個什麽東西,我還用的上對你血口噴人?你可真是狗膽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眾欺負我兒媳。今日,我必定是要到長信侯府去討個公道的。”


    劉氏的氣勢完全被壓住了,但無礙她虛張聲勢:“嗬嗬,鄭婉宜,你寶貝兒媳當眾推人下水,我們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你還是等著別人去你府上討公道吧。”


    鄭夫人冷哼一聲:“我兒媳推人下水?誰看見了?就你兩片嘴巴一張,你說是就是?你算個什麽東西?”


    接著,鄭夫人語氣一轉,輕蔑的道:“何況,就算是我兒媳推下去的又如何?我這兒媳在家從來都是柔柔弱弱的,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今天倘若真是被你們逼得動了手,那必定是你們做的事情太過天怒人怨了。如真是如此,我更要去各位的府上討個公道了。”


    說著,鄭夫人大步往蘇月恒這邊走過來,滿臉心疼:“我的兒,可憐見的,竟然受了這麽大委屈,可有傷到?”


    蘇月恒本想搖頭的,想了想,趕緊垂然若泫:“母親,我我,我好怕啊,方才方才潘二奶奶、還有劉夫人差點逼死我了,母親,您可以定得給我做主啊。”


    見到蘇月恒這表演,鄭夫人差點樂,勉力繃著臉走過去,拉著她的手:“我可憐的兒,不要怕,有為娘在呢,為娘必定給你討個公道。”


    見到鄭夫人婆媳二人這一唱一和,方才跟著晉王妃來的夫人們嘴角隻抽,你兒媳柔弱?你沒看她方才那推人下水時凶神惡煞的樣子。


    蘇月恒拉著鄭夫人的手快速低聲道:“母親,我們趕緊到榮壽長公主麵前去。”


    鄭夫人眉目一閃,是的,要搶在永順伯趙氏他們前麵去跟榮壽長公主告狀,要先抓的先機。鄭夫人當即抓著蘇月恒的手就往回走去。


    見鄭夫人拉著蘇月恒就走,眾人嚇了一跳,方才不是在吵架麽?還沒辯出個子醜寅卯的,怎麽現在突然又走了呢?


    不過,眾人也就隻能想想而已了,攔是不敢攔的,見鄭夫人虎氣生生的走來,趕緊閃了開去讓路。


    有那反應快的,趕緊也跟著蘇月恒婆媳二人往前走去。誰知,卻是讓許嬤嬤不動聲色的攔了開去。


    隻聽許嬤嬤笑眯眯的道:“方才的事情,長公主想要親自過問。諸位也都是見證,且請跟老奴一並前去吧。”


    聽說榮壽長公主要見人,有高興的、有懊惱的、有氣怒的。


    高興的當然是為著可以幫主子出把力,日後也好記記功;懊惱的是真看熱鬧的人,大家都是場麵上混的,看看這鬧劇牽扯的人,也知道今日之事必定不簡單,真是後悔幹嘛沒有忍住看熱鬧的心;氣怒的更是有種被利用的感覺,正如第二種人想的一樣,今日之事,隻要眼睛不瞎的,都知道事情必有蹊蹺,而且估計還小不了,平白讓人利用,真心氣怒的很。


    鄭夫人拉著蘇月恒走了兩步,前麵走過來一個丫頭,對著二人一福身:“沈夫人、沈大奶奶,奴婢紅纓,奉命來請二位到大殿,長公主有請。”


    說完,還不待二人接話的,紅纓又低聲疾語:“夫人、奶奶切勿擔心,大爺說了,有什麽說的盡管說給長公主聽即可。還有,大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夫人、奶奶請放寬心。”


    鄭夫人聞言輕嗔一聲:“這孩子,這點子事兒有什麽大不了的,還值當他著急忙慌的趕過來?”


    蘇月恒也是做如此想,今日這事,她還真能自己搞的定。不過,男人有心,蘇月恒還是很領情的,到底有了男人的撐腰,心也能定好多。


    蘇月恒點了點頭,卻也不欲在這事上多加糾結。


    前麵有紅纓開道,後麵有許嬤嬤將無關的人隔開,蘇月恒大是放心對鄭夫人低語了起來:“母親,今日之事,我猜是因為......”


    蘇月恒快速低語完,已然快到公主大殿前了。


    鄭夫人聽完,驚訝不已:“果真是如此?”


    蘇月恒篤定的點頭:“果真如此。再是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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