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吟,這回可不闗我的事,是你自己的問題了。”帝君淺淺地笑了一聲,聲音裏麵聽不出半分歉意。


    踱著小步,圍著心髒細細打量著,“嘖嘖”了兩聲,想要伸出手來輕碰,炙熱如火星般的金光立馬將他的手拂得遠遠的。


    眼裏劃過一道失望的暗光。


    腰間再次傳來微震,輕輕抬手,那半瓣心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帝君挺直著腰,雙手背在身後,臉上神弓手山冷峻,不一會兒,身後突然走出來一人。


    隔著黑暗的掩護,那人的麵容顯得模糊不清,同樣是一身玄衣,完美地和黑暗結合在一塊。


    帝君問道:“妖界怎麽回事?”


    那人聲音聽著沉穩有力,語氣緩慢:“妖君於今早不知所蹤,但有著那尾青龍在,倒是沒有人敢有什麽舉動。”


    帝君輕輕笑了一聲,又問:“向晚意呢?”


    那人頓了一下,又說:“也不在,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了,或許是趁著今早混亂時跑走的。”


    “知道她去哪了嗎?”


    “不知道,她走得太快太急,我的人沒有追上。”


    空氣中劃過一道暗流,那人立馬捂住胸腔,隱在黑暗之中的臉似乎有難言之色,眉頭緊皺。


    帝君轉過身來,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無形的壓力自四麵八方壓在他的身上,像是一道道刺刀利刃將他裹在其中,那人的臉色越發難看。


    瞧著他的模樣,帝君冷冷地笑了一聲,嘴角多了一抹嘲意:“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想著本君助你奪得妖君之位?”


    那人目光一濟,語氣有點急切:“帝君曾經答應過我的——”


    “本君答應的是有用之人,而不是像你這樣的廢物。”頓了頓,藏在袖子裏的手重重一揮,麵前的人立馬單膝跪在地上,臉上的神情痛苦不堪。


    帝君慢慢走到他的麵前,垂著眼眸,眼尾掛著幾分不屑,居高臨下般盯著他,說:“還不滾回妖界,被人發現你我之間的關係,那就不太好了。”


    “是。”剛應聲,他便想要站起來。


    帝君瞥了他一眼,視線落在某個方向,語氣聽似沒有什麽波瀾:“向晚意肯定去找他了,必須在那尾青龍找到他們之前,尋出他們的藏身之處,然後把他們完完全全地除去,做得幹淨一點,別被別人發現,知道了嗎?”


    “知道,我這就去辦。”


    ****


    五天後。


    寂靜的地方響起一道女子的聲音:“你還要睡多久啊?”


    大概在半個時辰之前,一直蜷縮的龍身驟然一鬆,她的雙腿終於抽得空來。


    被他卷了五天,向晚意站起來時,腿都是軟的。


    緩了好一會兒才能正常行走,察覺到他沒有什麽異常。


    向晚意靠在龍身上麵,雙腿隨意交疊放著,後背是他硬得咯背的龍鱗。四周什麽都沒有,就隻有他。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時間突然多得不知道該怎麽用似的,轉過身來,趴在了龍身上麵,雙手百無聊賴地放著,眨了眨眼睛,腦海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略微側了側頭,“妖君,作為這天上地下唯一一條金龍,是不是很威風的啊?”


    紀鏡吟沒有回應,她實在是閑得慌,倒也沒有在意。


    金睛火眼般盯著鱗片細看,從不同角度都看了一遍,片刻,她又說:“你這金鱗上麵的金是真金嗎?拿出去賣的話是不是很值錢?”


    伸手輕輕在上麵刮了兩下,半晌,望著粉粉的指尖,有點懊惱地說:“刮不出來。”


    目光微移,一路上奔波勞碌才到了這裏,這四周一看就是沒有常人往來的地方,地上都髒得要命,灰塵染上龍身之上,看著髒兮兮的。


    向晚意嫌棄地皺了皺眉毛,低頭看了眼自己,這才發現她也好不到哪裏,一身白衣,此刻灰一塊,黑一塊的,看著好不滑稽。


    修長好看的手彈出一記響指,下一瞬,身上的衣服立馬變回潔白如雪的狀態,連帶著身上的不適通通消去,掌間凝出一道銀光,掌心朝下,在地上輕輕帶去。


    以他們為中心,地上頓時幹淨得一塵不染。


    這才回過頭,打算給身後這大龍也來個淨身訣,把他弄得幹淨幹淨的,畢竟這裏連張椅子都沒有,她還得靠在他身上睡覺呢。


    一團銀光往龍身上麵遊走,片刻,鱗片微微一動,眼前閃過一道亮光,她的靈力被他輕描淡寫地彈開了。


    向晚意湊到他的龍身之上,仔細看了一圈,下一瞬,眉毛皺得更厲害了。


    怎麽還是這麽髒啊?


    不死心般又施了個訣,不出意外地被他的破龍鱗擊了回去。


    她“哼哼”了兩聲,有些不滿地轉過身來,一副撒手不管的樣子,語氣輕快:“那你就自己髒著吧。”


    下一瞬,金龍發出了一聲低吟,聲音似有委屈又有不滿。


    走了一半的向晚意頓了下來,轉回身來,雙手抱在胸前,挑著眉毛,打量了他一番,目光有些耐人尋味:“不會是想讓我手洗嗎?”


    龍須微微晃動,輕輕在地上掃過,即使眼睛依舊閉得緊緊的,但臉上的神情看著很是高興乖順。


    若是平時,向晚意理他才怪,不過見他如今處於調養期,身上沾著這麽多髒東西怎麽說都是不好的。


    經過她這五天無間斷地給他輪著真氣,他體內的氣息總算穩定下來,隻是一時半刻,為了讓真氣全用在修複上麵,他還得維持著真身的狀態。


    認命般抿抿唇,掌心凝氣幻出一個大水桶放在一旁,同時,右手掌心朝上,高高舉起,閉上眼睛,由著自己的神識自深淵底處直衝雲霄,在天地間漫遊,同時耳朵專心致誌地聽著水聲的方向。


    片刻,眉頭輕輕一跳,嘴角多了分笑意,腕間輕轉,沒過多久,一道水流憑空而來,往著她的大木桶傾瀉而下。


    半人高的大木桶頓時被注滿了水,向晚意驅動掌心靈力,雙掌緊貼桶身,慢慢的,一絲絲白霧自桶上升騰而起。


    等了會兒,向晚意把手背放在水麵半分處上細細感受了一會兒水溫,察覺水溫剛好,這才收回了手。


    撕下自己一方裙,看了那條大金龍一眼,說:“你真的是嬌貴,還得本族長親自給你擦身。”


    把布帕上麵的水擰幹,向晚意轉過身來,話雖然說得有些重,但手上的動作卻放得輕柔,仔仔細細地拿著布帕在他的身上擦拭著。


    目光專注非常,四周隻有她洗布帕時泛起的幾陣水聲,指尖沿著龍鱗的紋路擦著,片刻,手上的動作一頓,視線多了幾分考量。


    怎麽有道傷口?


    輕輕把龍鱗掀開,這才看到了藏在龍鱗底下的血痕,傷口上麵的血已經凝住,上麵還染上些髒東西,傷口不像是新的,也不像是養傷,看著像是幾天前弄的。


    向晚意心裏本來就疑惑,好端端的,紀鏡吟怎麽被逼得恢複真身,現在仔細想來,會不會和這些傷口有關?


    邊小心翼翼地給他處理著傷口,清洗幹淨後,掌心凝出一道暖意,在傷口上麵輕輕撫過,傷口立即消失不見。


    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眉間是化不開的憂心——


    怎麽弱得連給自己療個傷的妖力都沒有呢?


    片刻,向晚意似乎想到什麽似的,提著裙,急忙在他身上到處查看著,還順勢給他翻了個麵。


    一、二、三、四、五……足足十八道深得見骨的傷口。


    龍爪、後腳根、尾巴......幾乎每個大部位都來了一刀。


    向晚意心裏生出幾分震驚的意味,愣愣地看著睡得安穩的金龍。


    心裏不由得暗誹:總不能是自己弄的吧,那麽,是誰給他割這麽多刀?


    聽說凡界有樣食物叫刺身,這不會是哪個人想把他做成龍刺身吧?


    突然,眼角餘光瞥到一絲異常,她發現有個地方沒有鱗片保護,心裏生出幾分憂心——


    難不成連鱗片都被刮光了?


    伸出手來,帶著焦灼之感摸去,碰上一柱狀物體。


    越摸,身下的人越是不自覺地扭過龍身,發出了低低的聲昔,幾分痛苦又夾雜一分愉悅——


    大腦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股紅意瞬間衝上腦袋,臉上漲紅到耳根,她急忙鬆手。


    喔,摸錯了。


    第66章 來抱抱


    偷偷看了他的眼睛一眼,閉得緊緊的,心裏盤算了幾下,她猜他應該沒有看到吧


    雖然說,他好像感受到了。


    尷尬地打了個笑臉,向晚意伸了個懶腰,把那帕子往邊上一扔,揮出一道火苗,瞬間把它燒得連灰都不剩。


    這叫做毀屍滅跡,證據沒了。


    “唉啊,我什麽都沒有摸到,你什麽都沒有感受的。”


    一隻眼閉著,偷睜著一隻眼,往紀鏡吟的方向打量著,他還是沒有半點動作。


    向晚意感覺自己像是養了條大寵物一般,這回見他又是不動,猶豫了兩瞬,她歎了口氣,急急跑到他的龍爪旁邊。


    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爪子,仔細探了探他的內息——


    平穩,但是有一種莫名的奇怪。


    這種奇怪在於哪裏,她又說不出來,他的脈搏跳動的頻率時快時慢,一時強得驚人,一時又弱得完全感受不了。


    趴在他的麵前,雙手托著腮幫子,眨著眼睛專心致誌地盯著他看。


    氣氛難得的安靜。


    一直以來,她和他之間都是衝突不斷,一開始的時候,她事事怕碰到他的逆鱗,都聽著他的話,反而惹得他不順心,每次他激得她所有的脾氣都出來時,他雖然生氣,但是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好幾次,她都把他給氣得成了噴火龍一般,偏偏他生完悶氣後,又旁若無事般來找她。


    所以說,向晚意覺得他這個人,就是一個受虐狂,喜歡被人粗暴對待。


    越粗暴就越喜歡的那種。


    指尖撫上他的龍須,輕輕繞著指間,帶著一絲癢意,她不由得多了一分笑意,眉眼間舒展開來。。


    過了會兒,向晚意挪了挪身子,坐在他的龍首一旁,用著他的龍須輕輕戳著他的臉,試探地問:“妖君,你能聽到我說話的吧?”


    等了會兒,紀鏡吟都沒有任何反應,動也不動,連一聲都不吭。


    就在向晚意正欲放棄時,他突然輕輕低吟一聲,聲音不大,就是清清楚楚的,彷佛在回應著她剛才的話。


    向晚意眼前一亮,臉上劃過一分色彩,連忙湊到他的臉上,撫著他的龍首,笑吟吟地問:“妖君,你多少歲了?”


    紀鏡吟:“......”


    早知道就別回她,讓她自個兒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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