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涼的秋夜,山風不斷拍打山腳下一間山神廟的破窗戶,發出碰碰聲響;廟門沒法子關上,兩扇快要朽壞的門板隨風咿呀作響。


    月光自破窗與門縫照入,照出廟中山神不怒而威的臉泛著青藍色的光,森然如地獄閻王。


    而靠近供桌底下,則有一團小小的黑影。


    「嗚……嗚……嗚……」


    幽怨縹渺的哭聲不斷自黑影處傳出,有旅人打從寺廟前經過,嚇得忙日湧佛號繞路而行。


    以為遇見不幹淨東西的旅人剛走,抽噎聲裏又夾雜著幾句嗚咽的話——


    「非堙,對不起……嗚嗚……都是我不好,害你受這麽重的傷……嗚……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別死啊!嗚嗚嗚……」


    「幽魂」龍四少跪坐在莫非堙的屍首旁……不,是身旁,不斷以淒涼無比的音調哭泣著。


    原想好好休息的莫非堙隻得睜開眼,用受傷且無力的聲音輕道:「我沒事,休養幾日就會好。」


    大石落下的時候雖擊中自己,但他在千鈞一發之際,以挪移巧勁卸下它一半的力道,隻是內力不如從前的自己無法將它的力道完全卸除,所以仍受了不輕的傷。


    然而,雖然受傷,但並不像龍望潮想的那麽慘。


    反而是龍望潮在自己身邊不停的哭,害他根本沒辦法靜下心運氣療傷。


    龍望潮的哭聲依然沒停下的跡象。


    「可是……嗚……你吐了好多血啊……」


    剛才自己差點沒被那些血嚇暈,不過,幸好自己臨危不亂沉著應付,背著莫非堙衝下山找到這裏安置。


    「……總之,沒有四少你想像的那麽嚴重。」莫非堙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多說話。


    原本自己還能走下山找大夫,偏偏龍望潮硬要背他,一路上因為驚慌失措而摔摔跌跌,倒讓他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連帶延誤找大夫的時間,隻得到這裏暫時棲身。


    算了,多想無益,還是療傷要緊。


    伴著龍望潮細碎的抽噎聲,莫非堙氣凝丹田,再使之緩緩遊走全身,減去身上傳來的陣陣痛感。


    龍望潮抽著鼻子坐在莫非堙身側小心地看護,然而今日實在發生太多的事情,睡意毫不客氣一波波的向他湧去。


    「沒帶被子來……」


    他低聲咕噥,伸手偷偷拽住莫非堙的衣角,見莫非堙沒有反應,自然是抓得更緊。


    終於在打了第二十個嗬欠、淚水被逼出眼眶後,龍望潮頭一傾宣告投降,抓著莫非堙衣角,頭靠供桌沉沉睡去。


    暗寂的秋夜,破亂的山神廟中一片寧靜,隨著時間流逝,窗外接近圓盤狀的月也慢慢西移。


    平靜的時光一直持續到快寅時,龍望潮被男子的低喝聲吵醒;月光下,隻見莫非堙正與一名臉龐瘦削的白麵男子大打出手。


    明顯地那名男子的功夫極爛,即使莫非堙有傷在身,仍有餘力對付。


    砰的一聲!莫非堙又一掌打上男子胸口,將他打得噴出一口鮮血。


    男子踉蹌退了好幾步,委頓在門口。


    莫非堙立時踏前一步,厲聲問:「是誰派你來的?」


    「是……」男子因受重傷而低垂著頭,聲音聽來很模糊。


    莫非堙聽不清楚,又走上前幾步,「是誰……嗚!」


    眼前突然一片白霧噴出,莫非堙防備不及吸了一口,身子立時軟軟倒下。


    「非堙!」


    一直在一旁看著的龍望潮大叫一聲,正要衝到莫非堙身邊,男子已掛著獰笑站起身。


    「嗬嗬,總算得手了。」說著,他走到莫非堙身側蹲下。「這掌打得不輕啊,幸好我還承受得住。」


    原來是……原本閉上眼的莫非堙聞言,鳳眸倏地睜開,手一揚,男人頓時慘叫一聲飛了出去;這回,是真的承受不住,倒在門邊奄奄一息,等著去見閻王了。


    「非堙,你怎麽了?」龍望潮奔到莫非堙身旁,擔心地喚著。「那家夥對你怎麽了?」他隻看到-片白霧噴出來,隨即莫非堙就倒下了。


    「……下毒。」剛才一運氣,身上的毒發作得更快,莫非堙忍個住悶哼一聲。


    「你、你中了什麽毒?快點告訴我,我說不定能幫你解啊!」


    龍望潮見莫非堙臉上湧起下自然的紅潮,急得都快哭了,卻忘了莫非堙之前說過大部分的毒對他無害。


    「是能……動情的迷煙……」莫非堙艱難地自喉中發出聲音,發軟的手指勉強動了幾下。


    原來半夜來襲的不是之前那夥人,而是采花淫賊、想到這裏,莫非堙忍不住在心頭苦笑幾聲。


    人一倒楣,真的什麽事都會遇上,下毒還好,偏偏是下春藥,實在麻煩。


    啥?會動情的迷煙?那下就是春藥嗎?龍四少變了臉色,馬上走到隻剩最後一口氣的賊人旁邊,用力踩了好幾腳。


    「你這下流的死色胚,居然想劫本四少的色?要不是非堙武功高強,本四少不早被你蹂躪了嗎?我生平最恨采花賊,想采我?你連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男人原本已在彌留之際,結果被他一踩,竟也回光返照地睜開眼。


    心想反正死走,但在死之前走要將事情澄清,免得留下「眼光有問題」的臭名。


    他強撐一口氣,斷斷績續地說:「不……不是想……劫你的……色……我的眼光……沒那麽差……好嗎?」


    龍望潮一聽,停下猛踩的腳,偏頭狐疑地問:「不是我?」他不就是要來劫自己的色,然後被莫非堙發覺,所以兩人打了起來嗎?


    「是……他……」勉強伸出手指指向癱在地上的美人,他眼底透出未達目的的強烈憾恨。


    采花聞名天下的自己原想今晚運氣真好,連荒郊野外都有這等絕品貨色,沒想到……沒想到絕色美人竟然武功高強,自己連摸個小手也沒摸到就要死了,好恨……


    在洗清自己的冤屈後,淫賊頭一偏,含恨而終。


    龍望潮愣了下,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容之下流比剛斷氣的淫賊有過之而無不及。


    淫賊死了,而非堙中了春藥,嗬嗬……上天果然是站在他龍四少這邊的。


    要知他早就覬覦莫非堙好久好久了,沒想到天賜良機,讓他有機會一親芳澤而不會有生命危險,老天怎麽對他這麽好啊?


    偷看一下臉泛桃紅的莫非堙一眼,龍四少剛才的擔憂都不見了。


    龍望潮轉頭對莫非堙眨眨眼,裝出很為難的表情。「既然是春藥,不解開它的話你一走很痛苦。雖然非堙你是男人,而本四少也是男人,不過眼下四處無人,惡徒又有可能再次來犯,你我不如就湊和湊和……」話是說得這麽委屈沒錯,但他脫衣服的速度可是快得令人驚歎,


    「反正大半夜的也看不清楚,你姑且充當女人。放心,本四少會很溫柔,就讓咱們一起拋開所有倫理束縛吧,非堙!」


    話落,龍望潮脫掉下最後一件「束縛」,如一頭餓虎朝正受春藥折磨的小羊撲去——


    砰!好大的一聲聲響。


    當滿心以為今日能得償所願的龍四少仰躺在地時,心頭的訝異讓他根本忘了慘叫。


    隻見理應連根手指也動不了的小羊站起身,伸出有力的雙臂,將他扶起來。


    「真是抱歉,我是下意識便出手。」


    吃驚半晌,龍望潮才回神大叫:「你不是中了春藥嗎?」我的好心善意……根本還沒發揮到一丁點啊!


    「那是普通的春藥,很快便能逼出來,謝謝四少你的好意。」


    ……騙人啦、騙人啦,那句感謝說得太不誠懇了啦!嗚……龍望潮欲哭無淚。


    倒是莫非堙看著光溜溜的龍望潮,眼神透出一絲溫柔與好笑。「對了,這麽冷的天,把衣服全脫掉不冷嗎?」


    「我、我……哈——啾!」


    *


    清晨,東方才露曙光,睡眼惺忪的龍望潮與受傷的莫非堙便動身要前往下個城鎮,與陳則正等人會合。


    雖然知道莫非堙受了傷,但龍四少還是秉著豆腐多嗑一塊是一塊的精神,佯稱受寒頭暈而緊挨著莫非堙。


    昨日大雨將四周山樹道路都衝刷得煥然發亮,加上朝陽映照葉上初露,一時令人如身處七彩夢境,龍望潮不時偷覷莫非堙在晨光下更顯柔美的側臉:心頭湧上一股蜜般的甜。


    他不禁想,如果這個時候將銀狐狸拿出來,肯定是更添氣氛了,可惜……他不禁懊悔起昨日的衝動,因為後來他想過,他家非堙會生氣也是出於關心嘛,偏偏自已……就不知道非堙把銀狐狸放哪裏去了?雖然昨日氣氛極爛,但可有成功挑起他那一丁點的感動?


    腦中亂轟轟的想著,龍望潮隨著莫非堙的腳步,路過昨日的草棚,又一路往下走。


    眼見約定的官亭鎮便在前方,莫非堙忽然神色驟變,將龍望潮護在身後。


    「怎麽了?敵人嗎?」經過多次遇襲,他再沒曆練也知這走敵人來襲的前兆,緊張地忙抓住莫非堙衣角。


    「……不,空氣中有股血味。」


    「血味?」龍望潮聽了,忙用力嗅了嗅,可惜鼻子有點塞,啥都聞不見。


    莫非堙小心翼翼往血味飄來處前進,在看見倒在樹林中的馬匹時,臉色越來越覺,當第一具屍首出現後,他眉頭緊緊蹙起,大步上前,蹲下身探那人的鼻息。


    「氣絕了……」


    他收回手,又往更裏頭走,裏頭還有-具屍首,他伸手一探,發覺早已死去多時。


    最後,他在更裏麵發現陳則正冰涼的屍體。


    「怎、怎麽會……這樣?」


    龍望潮嚇白了臉,不敢相信昨日還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以及笑著答應自己無理要求的陳則正竟會在一日後,變成再也不能動、不能說話的屍首。


    腿一軟,龍望潮坐倒在陳則正屍首旁,雙唇微顫;半晌,他終於忍不住心中哀痛,啜泣起來。


    他自幼便在兄長與胞姊的保護下長大,雖然身在江湖第一大幫,卻未曾遇過腥風血雨,頭一回與身旁的夥伴死別,加上他們皆死於非命,要他如何承受得了?


    相比之下,莫非堙冷靜許多,他仔細檢查一具具屍首,發現所有人都死於相同的招式——鐵爪勾魂,南方黑煞門門主的成名絕技。


    他起身環顧四周,發現那箱聘禮不見了,想來是黑煞門覬覦那本秘笈,才會下此毒手。


    不過,龍幫此次派出的人員身手不弱,是如何被全數格殺的?


    莫非堙取出身上銀針,往一具屍首上刺了一下,見銀針變黑,又打開-個水袋-探,果真有毒。


    想來山瀑那裏的水已被早一步下了慢性毒素,因為自己對毒物有抵抗性,所以沒事;龍望潮不肯喝溪水,所以亦逃過一劫。其他人則不知情全喝下水,一直走到這裏才毒發;而在此埋伏已久的黑煞門正好乘機一舉殲滅,奪走秘笈。


    不過再多的毒素也會被活水稀釋,那麽黑煞門的人又是如何在他沒發現的情況下下毒?


    莫非堙站起身,仔細算了下。果然……阿虎不見了。


    他轉頭看向龍望潮,見他哭得傷心,索性不將這事點破,隻是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四少,我們必須將他們安葬。」


    「嗚……喔。」


    龍望潮抹抹淚,點了下頭,然後乖乖跟著莫非堙挖洞,再將龍幫眾護衛的屍體放入,期間沒喊過一聲累。


    埋好後,莫非堙要帶龍望潮離開,龍望潮卻拉住他的衣袖。


    他哽咽道:「我……我要跟他們說說話。」


    說著,他走到十多個丘壟前跪坐下,雙手合十,與埋在裏頭的夥伴低聲說起話來,說著說著,眼淚又忍下住落下。


    莫非堙走遠幾步,在一旁候著,見龍望潮又哭了,他凝瞅著在日光下更顯晶瑩的淚水,不禁有些怔忡。


    下意識往懷中-探,他掏出那隻小銀狐狸,細細看了半晌,又將視線調回龍望潮身上。


    看來……龍四少並不如他人所言的頑劣啊!


    *


    在宮亭鎮買了些衣物與糧水,兩人隨即進入客棧,要了間房暫作休息。


    莫非堙盤腿坐在床上,待調勻氣息、舒活凝滯氣血後,才緩緩睜開眼,對上龍望潮眨也不眨、不知看了多久的大眼。


    「你好多了嗎,非堙?」一見莫非堙睜開眼,龍望潮立時擔憂地問。


    「好多了。」莫非堙點點頭,眼神落在龍望潮右腿上,道:「你的腿傷該換藥了。」


    示意龍望潮坐到床上來,他撩起他的褲管,小心解下上頭的布巾,再拿出先前買的金創藥為他小心抹上,渾然不知頭頂上龍四少早已漲紅了臉。


    他的非堙……真的好溫柔、好體貼啊!龍望潮陶醉地想著。


    那如蝶觸般的輕撫令他戰栗、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令他發昏,雖然早上發生了那些事,但此時此刻他仍忍不住想要大喊——我好幸福喔!


    替龍望潮換好藥再重新包紮完,莫非堙-抬頭,便見龍望潮臉上一片暈紅,他不禁一愣。


    「是發燒嗎?」他問,伸手探了上龍望潮的額頭。


    龍望潮聞言,趕緊點了點頭。「對啊,我從剛才就覺得頭好痛,身子也有些沉……」說著,他馬上虛弱地晃了下。


    所以,快點好好地來安慰我唄,用你那雙溫柔的手與迷人的嗓音對我說:寶貝,乖乖,不過是受點風寒鬧頭疼罷了,我幫你揉揉就沒事了——察覺自己似乎快要因腦中的綺麗幻想而笑出來,龍望潮趕緊拉直唇角,咳了幾聲。


    「……那麽,四少你坐好。」莫非堙示意龍望潮坐好,倒沒依他所想的按摩,反而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從裏頭取出數根金針。


    日光從窗外透入,金針在莫非堙手中熠熠發亮,然後溫和說道:「我略懂針灸之術,隻要在頭上幾個穴道插入金針,一刻鍾後便能減緩疼痛。」


    言罷,他拈起一根,才正要插下,原本虛弱不已的龍四少立刻精神奕奕的大叫:「我頭不痛不暈了,不用了!」嚇得他一溜煙下床,再不敢裝病。


    見狀,莫非堙為難地蹙起眉。「我們必須趕路,若四少身體有恙卻不快點醫治的話,怕會釀成大病,還是我……」


    「不用、不必、不需要!」龍望潮登登連退好幾步,「我沒事了,真的!」


    「……唉,好吧!」莫非堙歎口氣,收回金針不再堅持。


    龍望潮這才按著胸口坐到椅子上,喝杯茶喘口氣。


    ……奇怪,為什麽他總覺得剛才莫非堙是想嚇他,而不是真的想醫治他?可是那張臉明明寫著「誠懇」二字啊!


    他又呷了口茶,隻聽坐在床沿的莫非堙談起早上那件事:「依我來看,下毒手殺害陳則正一行人的是黑煞門,目的就是為了龍家絕學『浪卷雲天』而來,現在隻怕秘笈已落到黑煞門門主——葉承天手中了。」


    葉承天原是南方山區某強盜首領底下一員,因強盜窩被修羅狐狸一夜鏟平,他僥幸躲過一劫,事後拿走強盜頭兒的武學秘笈,在這幾年內自成「黑煞門」一派;武藝算不上佼佼者,想必是因此才覬覦龍家絕學。


    「為了浪卷雲天?」龍望潮挑起眉,訝然道:「可是『浪卷雲天』在我身上啊!」


    「咦?」


    「大哥說那東西很重要,要我隨身帶著,所以那隻箱子裏隻有一些金銀珠寶與一本造假的秘笈而已。」龍望潮放下杯子,自懷裏的暗袋中掏出一本泛黃的書冊。


    「你看,真的在這裏。」


    「……」沒想到秘笈竟是放在龍望潮身上,莫非堙沉吟了下。「既然如此,隻怕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在葉承天發覺前盡快起程,趕往飛沙堡。」


    「咦?可是我還沒休息夠。」龍望潮聞言垮下臉,不滿地嘟噥:「就為了一本秘笈,他們有必要一路從綠楊鎮追殺到這裏嗎?不但殺了陳則正他們,甚至想殺我,大不了把秘笈給他們嘛!」他還想活著回金陵呢!


    莫非堙搖搖頭。「不,綠楊鎮的刺客與殺害龍幫護衛的人,不是同一群。」


    若說綠楊鎮的刺客是黑煞門派來的,沒道理阿虎不趁亂下手;依他看來,截至目前為止共有兩個以上的組織出手,有的是為了龍望潮的命、有的是為了秘笈。


    龍望潮登時悚然色變。「啥?那你的意思是……」


    「把秘笈交出來,也不會阻絕其他人對你的追殺。」


    「哇啊,那我不娶了!臭大哥、二哥、大姊,你們故意派我來送死的是不是?」龍望潮哇哇大叫,隻覺得渾身發毛,嚇得他跑回莫非堙身邊,連半步都不敢離開。「我、我又沒和人結怨,就算有仇也不是什麽滔天大罪,大不了我以後修身養性,不再沾惹有夫之婦嘛!」他隻要非堙就好。


    「……隻怕現在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


    感情上的糾紛看似無關生死,但由此而生的仇恨往往比之要大得多啊!


    「那怎麽辦,非堙?」龍望潮急問。


    「放心。我既已答應師兄,就會保護你的安全,直至迎娶白月雪回金陵。」


    聽莫非堙這麽說,龍望潮咬住下唇,囁嚅地道:「可是我……」我不想娶白月雪了,我……我想要的人是你啊!


    很想把心頭萌生的愛意說出口,卻又怕莫非堙不接受,龍望潮神色一黯,心頭好生失落。


    難過間,就聽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


    「裏頭的客倌,送茶水來了。」


    被聲響拉回思緒,龍望潮捏捏臉頰,努力使音調輕鬆些:「我去開門。」


    說著,他轉身便向房門跑去,坐在床沿的莫非堙心中突然閃過不好的念頭,忙喚:「別……」


    「開門」二字尚未出口,一股熟悉的劇痛突然從心窩處迸裂開來,饒是他忍耐力過人,也不禁悶哼一聲,像被瞬間抽幹力氣,軟軟往床上一倒,全身都因痛楚而不斷抽搐。


    那是一種像被萬蛇咬齧、萬蟻鑽心,而全身骨骼像被車輪不斷來回碾壓的劇痛。


    可惡……莫非堙倒在床上,吃力地伸出手,艱難地從懷中掏出瓷瓶,同一時間,門口傳來一聲驚呼——


    「你們做什麽?非堙救……」


    話音至此而歇。


    「該死……」不用想也知道龍望潮遭遇什麽事了。


    莫非堙奮起剩餘的力氣,將瓷瓶的瓶塞打開,吞下一顆藥丸: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疼痛才逐漸被壓下,再沒痛感,隻是渾身疲軟,一時半刻仍動不了身。


    許久,恢複氣力的莫非堙吃力地坐起身,下床走到門口查看。


    門口半點血跡也沒有,隻有一股淡淡的香氣,看來龍望潮是被擄走了。


    莫非堙歎口氣,回房拿起長劍,立刻追上去。


    師兄啊,這件還你人情的任務,未免太艱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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