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剛急得都要上火了,可自家外甥女還是那麽淡定的模樣。


    而他望向顏躍辰,這小夥子心思太深,硬是從他冰山般的麵容下,看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吃瓜群眾要看的,就是此刻應顏身旁那如神一樣的男人轉身離去的情景,在吊足胃口後,好幾個壯漢半推半就拖著一個老太出現在了應顏幾人的麵前。


    應顏眼眸一縮,那刻薄的麵容,那綠豆大的眼睛,不是她的奶奶是誰?但此刻的應老太,手和臉都一片髒汙,衣服也破爛而肮髒。


    最有辨識度的,是她的手裏,還拿著一個碗。


    竟然是,淪落到了乞討的地步。


    應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沒聽說應誌堅家裏有什麽大變故啊,可應老太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應老太見那麽多街坊鄰裏把她當猴一樣的圍觀,眼中閃過一抹屈辱,卻在看到不遠處光鮮亮麗,並且和顏躍辰並肩而立的應顏時,眼中閃過了一抹不甘。


    老頭子跟著應顏一起,如今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可她呢,跟著應誌堅一家人,前幾年都挺好的。可最近,兩口子感情越來越差,她被完全冷落不說,就連應小櫻那死妮子都敢騎在她頭上,把她趕了出來。


    這會兒看到應顏,想到自己如今的苦逼,她瞬間就有了心思。


    “嗚嗚嗚顏兒啊,你終於來看奶奶了啊,奶奶好想你啊!”應老太把手裏的飯碗一丟,朝著應顏就撲了過去,作勢要抱應顏的大腿。


    還沒靠近呢,顏躍辰已經往應顏麵前一站,光是那冰冷的眼神,就震得應老太不敢造次,假哭都差點被吞回去。


    應顏也是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奶奶,從來從來從來沒喊過她一聲,在應老太的眼裏,她從來從來從來都是個隱形人。


    她覺得,她這個隱形人做得挺愉快的,她真的不想被老太婆看到啊。


    圍觀眾人一個個目光灼灼,望著應顏七嘴八舌起來:“應顏啊,你該不會為了讓你身邊的男人不嫌棄你,你就不認你奶奶了吧?”


    “應老太啊,你有應顏這麽有出息的孫女兒,還有這麽有出息的孫女婿,你怎麽會落到乞討的地步啊?你以後跟著你孫女兒和孫女婿,不就可以到城裏,過上天天被好車接送,被保姆照顧的生活了嗎?”


    “小夥子,你看看,應顏家庭條件複雜成這樣子,以後啊,隻要你和她站在一起,別人就會說你媳婦有個乞丐奶奶,你就甘心嗎?”


    趙金剛氣得都快燃燒了,好嘛,這些人這麽編排他家顏兒,竟然抱定了這麽齷齪的心思,見不得他家顏兒好,是想讓他家顏兒被嫌棄,被拋棄啊!


    都是鄰居鄰裏的,心思怎麽能這麽惡毒呢?


    他正要爆發,卻聽到了自家顏兒的聲音:“大神啊,他們都盼著你拋棄我呢?你怎麽想?”


    趙金剛無奈扶額,問話哪能這麽問啊?


    並不美好的事情都擺在麵前了,有幾個人能真正心無芥蒂的接納啊?


    出乎他意料的,聽到了顏躍辰斬釘截鐵的回答:“顏兒不離,我就不棄。”


    趙金剛哼了哼,算這小子會來事。


    吃瓜群眾對這狗糧是拒絕的,立馬打破:“小夥子,你要知道,她的奶奶可是乞丐,乞丐啊……”


    應老太也眼巴巴望著眼前兩人,既然那有錢小夥子都不嫌棄她孫女兒,那一定會接納她吧?


    趙金剛也緊盯著顏躍辰的表情,想從細微處,看出他是真情還是假意。


    但顏躍辰卻望向了應顏,溫柔道:“你的想法呢?你說她是奶奶,我就和你一起贍養,你說不是……”


    後麵的話沒說完,但眾人已經被虐倒一片。


    這男人是瘋了嗎?是瘋了吧是瘋了吧?


    一看,就知道應顏家庭條件配不上他,哪兒哪兒都配不上,可為什麽事實都擺在麵前,他還那一副申請無悔樣呢?


    聽到顏躍辰的回答,趙金剛算是把心放進肚子了,看在那臭小子凡是以自家顏兒為先的份兒上,他今天就給他點好臉色吧。


    此刻最開心的,最期待的,就隻有應老太,隻要應顏點頭,她從此就能享福了,她一雙綠豆眼緊緊盯著應顏。


    因為過於興奮和緊張,在望著應顏時,那僵硬的表情,竟然有幾分猙獰。


    嘴裏發出的聲音,也有些尖銳:“顏兒,我是奶奶,我是奶奶啊,以後奶奶一定會對你好,幫你洗衣服,幫你梳辮子……”


    應顏心底冷笑,她還以為,她應顏還是三歲小孩麽?隨便拿兩顆糖就能乖乖被糊弄?


    在所有人期待著應顏的回複時,應顏已經拿出一支筆,一張紙,在上麵寫下了什麽。


    顏躍辰一看,就明白了應顏的意思,眼中流露出寵溺的神色,望著應顏把紙條寫好,望著她把紙條遞給應老太,看著她低聲和應老太說了些什麽。


    隨後,應老太興奮的跑了,她回到了他的身旁,兩人手挽手,一起走進了飯店。


    吃瓜群眾一陣沒趣沒趣,本來是來看應顏出醜的,結果成了小醜的竟然是他們,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望著飯店裏圍坐一桌,言笑晏晏的幾人,他們是不會承認的,應顏和那個起初被誤以為是顏躍辰新歡的漂亮女孩,其實已經不相上下了。


    酸酸的聲音還從吃瓜群眾的嘴裏飄出:“切,看她能笑多久,肯定是她現在還有幾分姿色,又沒精力什麽生活的考驗,所以那男人才陪著她玩玩的。”


    “我倒覺得,肯定是那男人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是要麵子的人物,不方便當麵拋棄應顏,但等這陣子風頭過了,肯定就會和應顏來個了斷的,不然,她應顏憑什麽?”


    “對呀,她應顏憑什麽?”


    應顏雖然不知道外麵的人說了什麽,但光看那刻薄而扭曲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


    “等拿了通知書,以後,就別回來了吧。”顏躍辰清冽的聲音飄進應顏的耳裏,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女孩,這個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疼著的女孩。


    第203章 親媽都不認識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明明從來沒做錯什麽,甚至一心往好的做,一心要證明自己。但似乎,永遠也不會有人看到她的努力和用心!


    甚至,遭受的,永遠都是非議和白眼。


    這樣的環境久了,正常人都會被逼瘋,何況,隻是青春期的應顏,顏躍辰怕,怕流言蜚語影響到她的心態。


    應顏無所謂笑笑,理解顏躍辰的心思,但是,該經曆的上輩子都經曆過了,這輩子,自然是無所謂咯。


    這回,趙金剛竟然和顏躍辰站在了統一戰線,同樣說道:“小顏說的沒錯,到時候通知書和畢業證,我來替你拿,平時沒事兒,就別回來了。”


    應顏和趙金剛之間,自然是沒有和顏躍辰的默契的,點點頭:“好啊,反正回來也沒什麽事情了。”


    有了應顏的答應,這頓飯終於可以屏息靜氣的進行了。


    等吃完飯,白怡姿終究還是忍不住了,挽著應顏的胳膊問道:“阿顏,你跟那老太說什麽了,她聽完的時候,我發現她眼睛都亮了。你是沒注意到,她後麵跑得那叫個快啊,簡直跟個年輕人一樣。”


    應顏神秘一笑:“有些人就是太閑了,所以,讓閑的發慌的人聚到一起玩玩唄。”


    正想跟白怡姿細說自己究竟做了什麽,顏躍辰已經拽住了應顏的手,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白怡姿搖頭,哎,這男人的掌控欲,實在太強了些。幸好她提前放下了啊,現在看來,這男人對待感情的態度,哪裏是她喜歡的類型啊。


    感情這事兒,果然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趙金剛見今天顏躍辰表現不錯,還挺滿意,此刻,也沒阻擋兩人的小動作。


    但是,等吉普到了陽縣,到了小院外,趙金剛是不會再放任的了,用力咳嗽一聲,打開車門,直接就把應顏給拽了下來。


    再一次成了阻斷牛郎和織女相會的銀河。


    今天看來,他對顏躍辰的態度改觀了一丟丟,也隻有一丟丟,要追到他的外甥女,哼,這一丟丟怎麽夠?


    顏躍辰站在車旁,目送著應顏的身影消失在院牆內,他想夜探香閨可以不?


    但終究考慮到,顏兒實在太小,他還是轉身上車,離開了小院。


    這一晚,應顏因為告別初中,明天開始就可以全身心投入進她摯愛的事業中,她是美美睡了一覺。


    她卻不知道,被她坑的那邊,忙成了什麽樣子。


    當時在燦陽鎮的飯店外,應顏給應老太的是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告訴她,這是老二應誌強的地址。


    並說了,如今的應誌強,是派出所的所長,那可是當官的,並且管著陽縣這一大片地方呢。


    在老人的心目中,官,肯定是比商人強的,尤其,應顏還說了,她那對象,隻是長得好看而已,其實真要說有多少錢,也不見得,更關鍵的,她對象也是農村的。


    應老太一腦補,瞬間就知道如何取舍了。


    當官的,會升官,那就是從鎮上升到縣城,再從縣城升到市裏。


    而那小夥子,沒準兒哪天生意虧了,就重新被打回到了農村,反而,還負債累累,經常會有人上門討債。


    親疏遠近方麵,她自認為對應顏不算好,之所以會抱應顏大腿,那是走投無路,此刻,應顏給她指出明路,她怎麽還可能纏著應顏。


    當然就馬不停蹄去找自家老二了啊。


    大半夜的,派出所所長的房門被敲響,當所長夫人惺忪著雙眼打開門,在看到門口因為走了不少彎路,跋涉了大半夜,風塵仆仆,更加肮髒的應老太時。


    低聲嘟囔一句:“哪裏來的乞丐。”。


    順便拿起一個冷饅頭丟在地上,就要關門。


    應老太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氣質典雅的中年婦人,正是自己的二兒媳,眼中本來還有亮光呢,卻在聽到她說的話,看到她做出的事時,臉一下子就垮了。


    張開嘴,立馬就尖聲吼了起來:“誰乞丐呢?你罵誰呢?你丟個冷饅頭在地上是啥意思啊?真當是打發乞丐了啊?”


    所長夫人被應老太吼得腦袋一陣嗡嗡作響,但她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優雅女人,她不能跟乞丐婆一般見識,尤其此刻,還有好幾家鄰居都打開窗戶來看了呢,她更要穩住。


    於是放柔聲音問道:“老太,請問你要什麽?”


    應老太見終於有個溫柔的了,這些天心裏的憋屈是瞬間就有了宣泄口,望著所長夫人,一咬牙,伸出手,二話不說,狠狠一巴掌就甩了上去:“我是你媽你都不認識了,你這眼睛被屎糊了啊?”


    所長夫人被打蒙了,捂著臉,指著應老太,哆嗦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裏的動靜驚擾了屋裏的應誌強,他披衣走出,威嚴問道:“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所長夫人捂著臉,嚶嚶垂淚:“誌強,這哪裏來的乞丐婆,她打我。”


    應誌強一看,可不是,髒兮兮,淩亂不堪,不是乞丐婆是什麽?


    把嬌妻摟在懷裏,低聲安慰一句,這才衝著應老太吼道:“哪裏來的乞丐婆,我夫人好心布施你,你竟然如此踐踏她的一番好意,請你立馬離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應老太可真是被氣得不輕啊,她兒媳婦認不出她也就罷了,她的兒子,竟然也認不出她了。


    她哆嗦著手指指著應誌強:“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下文。


    不過幸好,應顏教了她該怎麽做,就見應老太嘴角一咧,雙眼一翻,往後一躺:


    “啊啊啊……嗚嗚嗚……來人啊評理啊……我可是他們的媽啊,我這兒子升官發財,連親媽都不認了啊……”


    本來是假哭的,可想到最近的遭遇,首先是被大兒子大兒媳冷落,再是被大孫女趕出家,借著乞討被嘲笑,以及她從下午四五點就拿著地址出發,等找到應誌強,竟然已經是半夜三更。


    找到了本以為就可以喝口熱水,吃頓熱飯,可誰知道,兩個人,竟然都不認識她。


    這哭著哭著,這哭聲就有些真切了,那眼淚,也大滴大滴往下流著,痛訴的聲音,也就帶上了委屈的色彩……


    圍觀人的情緒,也漸漸被調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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