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芬情緒一上來,就想把這封信給撕了,蘇茴閃開,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孫強皺著眉攔在中間。


    李滿芬臉上的淚已經不見了,看著這個兒媳婦,眼裏全是冷意。


    兒子學壞了,肯定是他媳婦的錯!


    孫強歎了口氣,他之前是有聽平哥提起,隱約知道他家裏母親偏心的,但沒想到在他麵前撕遺書的事都做得出來。


    “津貼一共一千,這是五百,還有,這封信我之前已經看過,我來之前去了張隊那裏,他待會兒就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張成業來了,原身的二兒子張衛國機靈的過去給他開院門,李滿芬想要接過錢,卻被張根拿在了手裏。


    蘇茴見了張成業立刻把信給他遞過去,李滿芬又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老二媳婦,你們何必要搬出去呢,這麽多孩子,你一個人怎麽照顧得過來?你在家,我們這麽多人都能幫把手,更何況你搬出去了,家裏的活,地裏的活都要你來幹,你怎麽吃得消?”


    蘇茴覺得這封信簡直是撓到她癢處了,正正好解決了對她而言最大的難題,回想一下原身的記憶裏一個房間擠了五個人的盛況,還有在家裏原身總是幹最髒、最累的活;總是被婆婆變著法的說她偷偷藏錢,要她買這買那補貼家裏;被妯娌嫉妒穿小鞋……這樣的生活,她是一點也不打算過的,償還因果也沒必要把自己拉進泥潭裏。


    所以蘇茴抱住旁邊大兒子張保國的肩膀:“孩子大了,家裏的活都能幹。”


    張保國不小了,十歲,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他爸沒了,現在他們可能要搬出去,搬出去好啊!至於幹活,這家裏哪件活他沒有幹過?地裏的活也沒歇著呢,畢竟像他這麽大的小夥子,已經是半個勞動力了,也是能下地掙工分的。


    張保國站了出來,在奶奶的瞪視中,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奶奶,你放心,家裏的活我會幹,弟弟我也能照顧!”


    張衛國也出聲:“我也能幹。”


    李滿芬指著他們:“瞎說什麽,你們哪幹得了這麽多!”


    蘇茴看著原身最小的雙胞胎兒子:“他們也五歲了,不用人整天看著,再說有大的看小的不費事。”家裏這些孩子,一直都是放養的,大孩子看小孩子,一直都這樣,現在說什麽幫著照顧,不覺得太遲了嗎?


    李滿芬心一睹:“搬出去你們就要建房,建房子多費錢,有那錢家裏都能加蓋了。”小兒子也要結婚了,她正愁著家裏房間不太趁手。


    這話二兒子倒是沒有說錯,家裏房子確實不夠住了。


    二兒子去了,她是傷心難過,但人終究得往前看。


    張根悶聲問蘇茴:“你怎麽想的?”


    這才是家裏的一家之主,蘇茴垂下眼簾,摸摸旁邊大兒子的頭發:“我聽孩子她爸的,我就守著這幾個孩子過了,有自己的房子,以後他們娶媳婦也好說。”


    張根點了點頭:“是這個理,那就這麽辦。”這就是同意了。


    他生了三個兒子,現在三個兒子都一起住著,家裏四間房子,他和老伴一間,大兒子一家一間,二兒子一家一間,最小的兒子還沒成家,自己一個人住著一間,那間房還兼任雜物間,確實沒有多餘的地方住了。


    現在老二家的老大已經十歲,再過幾年就要說親,到時候住哪裏?


    本來這事是要老二自己來辦的,現在為國捐軀,隻能他們來了。


    李滿芬想要抓著蘇茴大罵,但是她要臉,平時自己一家人的時候就算了,現在有別人在,其中一個還是他們隊的隊長,她沒辦法撒潑,心裏憋著一口氣,臉色陰沉沉的,幹脆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嗚嗚哭了起來。


    張全一直插不上話,他一個做大哥的,弟弟的父母媳婦兒子都在,他一個大伯,不好開口,尤其是涉及到金錢的,現在爸說話了,也他能說話了,抹了把臉,對著蘇茴開口:“弟妹,等要動工的時候你跟我說一聲,我們去幫忙。”


    然後他就被旁邊的媳婦擰了一把腰間的軟肉,蘇茴直接的很:“謝謝大哥。”


    然後轉向孫強:“他信上說你們可以幫忙,建房子要磚瓦,強子你有門路嗎?”


    然後又轉向隊長:“隊長,那塊地我現在就能動工嗎?”


    李滿芬不滿,看了張根一眼:“你還想建磚房?磚房可耗錢了。”哪有這麽多錢?


    蘇茴看了眼這裏的房子:“之前他寄回來的錢建了這房子。”


    李滿芬一噎,張全聽了這話覺得臉上在燒。


    這房子,按村裏的規定,以後父母走了,會留給大兒子,也就是他了,而起這幾間磚瓦房用的錢,都是二弟寄回來的。


    張根敲了敲桌子,一錘定音:“就起磚房,錢不夠再說。”


    張成業一直沒說話,現在才開口:“可以,一早就申請下來了,隻是一直沒動,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工?”


    蘇茴不懂:“隊長你覺得呢,盡快吧。”


    張成業看了眼臉色蒼白憔悴,神色卻一直平穩的蘇茴,拍板:“那就明天吧,現在正好是農閑。”


    蘇茴接過孫強手上的袋子:“好,我把這些收起來,挑個日子立衣冠塚。”


    張全也是這個意思:“現在農閑,大家都比較有空。”


    “明天啊,你現在去叫人,提前說一聲,誰有空的來幫忙。”張根也沒意見,兒子為孫子打算,這也在理,那就分,本來等小兒子成家也要分家的,現在隻是提前一點,至於李滿芬不願意,有些事就得男的說了算。


    他們這裏要起房建屋都會挑農閑的時候,大家沒那麽忙,沾親帶故的,沒什麽事就會來幫把手,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弄好了。


    張成業心裏想著叫誰來幫忙,很快就有了成算。


    張根站起身:“現在過去看看那塊地。”


    一群人魚貫而出,蘇淺明和蘇仲聽到消息,正好過來了,他們看著自己女兒/妹妹著蒼白的模樣,有心安慰,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小茴……”


    蘇茴對上他們關懷的眼睛,淺淺的笑了下:“……爸,哥,我沒事,媽呢?”這就是原身的爸爸和哥哥啊,她會代替原身做到自己應該做的。


    “……小茴,你別難過,也別憋著,憋著對身體不好,你媽她身體不好,你嫂子照顧她,沒辦法過來。”蘇淺明想到哭暈過去的老伴,歎了口氣:“日子還長,我們以後往前看啊。”


    這小心翼翼的模樣……蘇茴隻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我們現在要去看宅基地,打算起房子,爸、哥,你們也一起來吧。”


    蘇淺明一愣:“起房子?”這是什麽情況!


    第3章 七十年代


    蘇淺明和蘇仲聽到起房子,連忙問:“怎麽回事兒?”


    蘇茴就把剛才的決定說了。


    蘇淺明也不安慰了,現在女兒可要帶著外孫分家搬出去了!這事要緊!就拉住他們:“這分家到底是什麽樣的章程,先說清楚。”說定了,後麵就沒那麽多白扯的事兒。


    他這傻閨女喲,說是分家,但除了女婿的的津貼還有這說要建的房子,其餘的一件也沒說,這樣子分家哪成,這分家獨立出去,除了房子,需要的家夥可多了去了,這糧食就是重中之重。


    張成業剛才沒有仔細說這個,就是顧慮著這一點,蘇茴的娘家沒有來人,總得要等他們來了才好仔細說,現在人來了,話頭也提出來了,他就折了回去。


    “這事你們是現在要拿個章程?”


    張根點頭:“就今天說吧。”


    “成,你們商量吧,我給你們做個見證。”


    孫強沒有說話,但跟張成業站在一起,那意思明擺著,他也做個見證。


    公平的話還好說,不公平的話他少不得就要說道說道了。


    兄弟死都不放心這孤兒寡母的,他要幫他看顧著點。


    李滿芬想到上一次她聊得來的老姐妹把兒子分出去給出的東西,心就抽疼的說不出話來,但她也知道,這事阻止不了,索性拿著帕子在一旁抽噎。


    張根坐下,讓大兒媳婦把孩子們都帶走,免得他們聽了,出去亂傳話。


    他想了一會兒,先問蘇茴:“這房子,你是打算建幾間?”


    蘇茴回憶了一下原身的記憶:“我加上四個孩子,要四個房間,一個客廳,還要有個廚房。”


    想到現在磚瓦的難得,蘇茴看向了孫強:“有辦法弄到那麽多嗎?有舊的也行。”她受不了這住泥磚房的委屈!牆上簌簌掉泥!


    張根尋思著,二兒子家孩子不少有四個兒子,現在起房子,以後很長時間內估計都不會再起房子了,老二媳婦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估計掙的也就是糊口的,存錢再建新房也不現實,幹脆就趁著這次機會,把以後孫子娶親要用到的房間都建好,這樣的話以後四個兒子,四個房間,客廳的話還能夠再隔出一個房間給蘇茴住,這剛剛好。


    蘇淺明也是這麽想的,女婿有一千塊津貼呢,分一半也有五百,手裏有這麽多錢沒處花,還惹人惦記,還不如現在建了房子,以後幾十年都不用愁了。


    蘇茴想的完全不是張根腦海裏想的。


    四個房間,她睡一間,然後大兒子二兒子一間,雙胞胎一間,雜物一間,剛剛好,至於以後大了……她不覺得自己解決不了房子的事。


    孫強:“新的磚瓦估計定不到那麽多,但是舊的,我能給你想想辦法,我盡力。”他沒把話說死。


    其他人也沒說什麽,磚瓦難得,他們都知道,有這話,就是基本沒問題了。


    蘇淺明是知道瓦房的價格,在心裏快速的算了一筆賬,女兒現在手裏有五百塊錢,買磚就要花去近兩三百,買瓦一百,再添置點別的,這錢就沒了,之前女婿的今津貼都是寄回家,補貼了家裏,現在要分家,也得給些錢,這一起房子,蘇女兒手裏徹底就沒錢了,這可不行。


    張根也明白,家裏這磚瓦房起了還沒幾年呢。


    他問李滿芬:“家裏還有多少錢?”這家裏的錢都一直都是李滿芬拿著的。


    李滿芬有些跳腳:“家裏哪裏還有多少錢,這房子才起不到兩年,錢早就花光了。”


    張根看著她沉下臉,沒說話,錢雖然不在他手裏拿著,但是進進出出他心裏都有數。


    對著張根這樣的眼神,李滿芬就心虛了,家裏的小事一直都是她做主,但大事從來都是老頭子拿主意的。


    她不甘不願的:“還剩下200多。”


    實際上一共還剩下300多,她偷偷的藏起來了。


    聽起來這很少,但是要聯係這時候的物價。


    一斤大米一毛多,豬肉一斤七毛的時代,他們一家這麽多口人,一年掙工分,扣除掉抵用的,實際拿到手裏的才30多塊錢。


    這三百就是十年的收入了,不少人家家裏因為家裏勞動力不多的原因一年辛苦到頭才拿不到十塊錢,再加上家裏生病、買藥、人情等等支出,全部存款加起來有一百,就是富人階級了。


    而他們家之所以會有這麽多錢,顯然就是因為有張平這個每個月有津貼的人。


    張根喝了口水,從懷裏掏出兩百塊給蘇茴。


    這是剛收到的津貼裏抽出來的。


    “加上這些,建房子應該夠了。”看到他掏出了200塊,蘇淺明揭過了這一塊:“糧食怎麽分?”


    張根:“房子建好之前我們還一塊吃,房子建好了,也該分糧食了,二兒媳婦種的糧食都歸她,我們在補貼一些。”一碼歸一碼,到時候糧食肯定不夠他們這麽多口人吃的,到時候他再補貼。


    “家裏還有一口破鍋,因為有新的一直沒去補,補好了你們拿走,被子衣服你們用的也是你們拿走,碗筷每人一份。”至於農具什麽的,都收繳到了村裏,個人的也就隻剩下菜刀小鐮刀,自己瞎糊弄著伺候自留地,這些都是隻有一樣的,沒法分。


    蘇淺明聽到這些,臉上的笑就和藹了,看著親家公,親家母有點拎不清,但是親家公還是個說的明白的。


    蘇淺明問女兒:“既然這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你去拿紙筆過來。”


    張衛國機靈,跑進房間去撕了張保國的作業本,蘇淺明就把剛才說的都寫上。


    張根看著蘇淺明利落的寫著,又補充了一句:“上麵還要寫上如果她要改嫁的話,房子要留給保國他們。”


    蘇茴可不認為自己會嫁人,一點都不介意:“爸,你就寫上吧,我反正也不會改嫁,都一樣。”叫爸爸這是越來越順口了。


    蘇淺明暗暗歎氣,女兒年紀輕輕就守寡了,沒辦法,命苦,但有他們幫襯,日子總能過起來的。


    最後寫完,見證人上張成業和孫強分別寫上自己的名字,一式三份,一份給女兒,一份給張根,一份給隊長。


    這家就算是分了,等以後大隊長去把戶籍分開,就完事了,然後他們在一起去了宅基地。


    張成業跟他們家其實是有點沾親帶故的,應該說他們村所有姓張的都沾親帶故,因為當初逃荒到這裏的時候,姓張的是四兄弟,這麽多年來分別結婚生子,繁衍成幾百戶人家,實際上是同一個老祖宗。


    張成業的家距離村中心不遠,但是張平挑選那塊宅基地就比較遠了,那邊隻有幾戶人家,因為兩塊地之間全都是上了年份的李子樹,這些樹誰也不舍得砍,是村裏孩子們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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