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市那熱鬧的胡同深處,阿豪的家在一片陰霾中顯得格外蕭索。這座低矮的平房,牆壁已然斑駁,歲月的侵蝕讓牆皮大塊脫落,裸露出裏麵的黃泥坯,仿佛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牆皮脫落的地方,還隱隱能看到雨水滲透的痕跡,那一道道深色的水痕,就像歲月留下的淚痕。那破舊的門窗,在風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座房子的滄桑。


    屋內,光線昏暗,散發著一股陳舊的氣息。屋頂的房梁上,掛著幾縷蜘蛛網,網上的蜘蛛似乎也在這壓抑的氛圍中停止了活動。阿豪的爸爸神情落寞地坐在那張搖搖欲墜的木椅上,身體前傾,雙手無力地垂在膝間。他的頭發淩亂如麻,像是被狂風肆虐過的枯草,幾縷銀絲在微弱的光線下格外顯眼,那銀絲仿佛是歲月匆匆留下的足跡。那曾經明亮而銳利的雙眼,此刻布滿了血絲,黯淡無光,仿佛被生活的苦難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他的眼眶深陷,眼周布滿了深深的黑眼圈,仿佛已經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他緊抿著嘴唇,嘴唇幹裂,起了一層白皮,臉上的皺紋如溝壑縱橫,每一道都訴說著內心的愁苦。


    阿豪的媽媽則在屋子的一角,腳步虛浮,來回徘徊。她的雙腳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她那原本清秀的麵容此刻滿是憔悴,雙眼紅腫,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痛哭,眼皮下是深深的青黑色,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疲憊和憂慮。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碎花布衫,衣角處還打著幾個補丁,顯得格外寒酸。補丁的針腳歪歪扭扭,看得出縫補時的匆忙和無奈。她的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那衣角已經被揉得不成樣子,仿佛她內心的焦慮和不安。


    “當家的,這日子可怎麽過啊?咱們家被人舉報了,啥都得被查,米朵他們寄來的蘑菇幹,咱們連影兒都沒見著,就被那些沒良心的給瓜分了。”阿豪的媽媽的聲音帶著顫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落下。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奈,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


    阿豪的爸爸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滿是無奈和悲憤。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靈魂。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唉,能有啥辦法?這世道……咱隻能認了。”說著,他用那雙粗糙的大手使勁搓了搓臉,那雙手上布滿了老繭和裂口,每一道裂口都像是生活的傷口。他的手指關節粗大,仿佛承載了太多的壓力。


    這時,年僅六歲的歡歡乖巧地從角落裏走出來,她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舊衣服,頭發雖然有些淩亂,卻自己用小手捋了捋。她沒有哭鬧著喊餓,而是懂事地拽著母親的衣角,輕聲說道:“媽媽,我不餓,咱們會好起來的。”


    阿豪媽媽蹲下身子,將妹妹緊緊摟在懷裏,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寶貝真懂事,可媽媽心裏難受啊。”妹妹睜著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眼裏沒有恐懼和迷茫,而是帶著堅定和乖巧:“媽媽別哭,我會乖乖的。”


    父親咬了咬嘴唇,嘴唇上的幹皮破裂,滲出一絲血跡。他眉頭皺得更緊了,額頭的皺紋如刀刻般深刻:“對,不能寫,不能讓阿豪知道家裏的情況,他在那邊已經夠難的了。咱們家還沒被舉報的時候,阿豪就下鄉當知青去了,這事兒不能把他扯進來。”


    阿豪媽媽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天空中烏雲密布,仿佛一塊巨大的黑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喃喃自語:“也不知道阿豪和米朵在鄉下過得咋樣,他倆訂了婚,本想著能早點團聚,可現在……”


    阿豪爸爸走到阿豪媽媽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米朵是個好姑娘,會照顧好阿豪的。咱們得相信他們能撐過去。”他的手在母親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仿佛想要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歡歡走到爸爸身邊,拉著爸爸的衣角,小聲說道:“爸爸,我知道哥哥在外麵很辛苦,咱們要好好的,不讓他擔心。”


    阿豪爸爸蹲下來,摸著歡歡的頭說:“歡歡真乖,哥哥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的。”


    阿豪媽媽轉過頭,靠在阿豪爸爸的懷裏,抽泣起來:“當家的,咱們這一家啥時候才能熬出頭啊?”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仿佛秋風中的落葉。


    阿豪爸爸抱緊阿豪媽媽,目光堅定卻又透著迷茫:“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咱們就咬著牙堅持,等這風頭過去。阿豪當初下鄉也是為了響應號召,咱們不能給他添麻煩。”他的下巴抵在阿豪媽媽的頭頂,聲音雖然堅定,但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破舊的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窗戶上的玻璃已經有了幾道裂紋,寒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帶著絲絲寒意。仿佛也在為這苦難的家庭悲鳴。


    阿豪媽媽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米朵那孩子,每次來信都說在鄉下一切都好,可我這心裏總是放不下。”她的衣袖已經被淚水浸濕,留下了一片片深色的痕跡。


    阿豪爸爸長歎一聲:“孩子懂事,不想讓咱們擔心。咱們也得堅強,不能讓孩子回來看到家裏這副模樣。”他的目光看向牆上那張破舊的全家福照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


    阿豪媽媽點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嗯,咱們得撐住,不能讓阿豪分心。”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給自己打氣。


    阿豪爸爸走到那張破舊的書桌前,拿起桌上的一支舊鋼筆。鋼筆的筆身已經有了許多劃痕,筆尖也有些磨損。輕輕摩挲著:“這鋼筆還是阿豪上學時候用的,那時候他多爭氣啊,學習成績好,老師同學都喜歡他。可如今……”阿豪爸爸的聲音戛然而止,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


    阿豪媽媽走過來,輕輕握住阿豪爸爸的手,說:“別想那麽多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咱們隻要相信他,支持他就好。”


    歡歡也跑過來,抱住阿豪爸爸的腿,仰著頭說:“爸爸,等哥哥回來,我要給他講好多好多故事。”


    阿豪爸爸摸摸歡歡的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好,好,咱們都等著阿豪回來。”


    阿豪爸爸的學校領導決定讓阿豪爸爸先在家裏休息,阿豪媽媽的醫院院長也決定讓阿豪媽媽在家裏休息,等調查清楚了再去上班。


    在這個沉鬱的夜晚,阿豪家那昏暗的燈光仿佛也被凝重的氛圍壓得奄奄一息,有氣無力地散發著微弱而淒迷的光芒。阿豪爸爸低垂著頭,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卻像是被千鈞重擔壓垮了一般,無力地彎著,雙手綿軟且失神地搭在膝蓋上,手指關節因內心的憤懣而不自覺地泛白。他整個人仿佛被抽離了生機與活力,宛如一尊被遺棄在黑暗角落、失去靈魂的雕像。


    阿豪爸爸緩緩抬起頭,望向屋頂那搖搖欲墜、布滿灰塵的吊燈,眼神中先是流露出深深的無奈與困惑,緊接著被洶湧的憤懣所占據。他緊緊地攥起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聲音沙啞且顫抖,仿佛是從破碎的心底艱難擠出:“我在這學校兢兢業業幹了幾十年,帶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那些年,無論是刺骨的寒冬,還是酷熱難耐的盛夏,我從未缺席過一堂課。學生們有問題,我總是不厭其煩地耐心解答,哪怕是放學後,我也心甘情願地留在教室裏為他們輔導功課。沒想到啊,沒想到,到頭來竟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說著,他用手猛力地捶向自己的大腿,那力度仿佛要將內心積壓的怒火與委屈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


    坐在一旁的阿豪媽媽,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洶湧打轉,卻憑著骨子裏的倔強強忍著不讓其落下。她的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那原本平整的衣角早已被揉得麵目全非。阿豪媽媽嘴唇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起初是極力壓抑著的嗚咽:“我在醫院也是,沒日沒夜地照顧病人。遇到緊急情況,我可以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隻為了能從死神手裏搶回一條生命。從來不敢有一絲懈怠,現在居然……”說到此處,她的情緒愈發激動,雙手不停地拍打著膝蓋,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帶著滿滿的不甘與怨憤:“現在居然被這樣對待!”她一邊說,一邊用手狠狠抹了抹眼角快要決堤的淚水,那淚水劃過她那因憂愁而憔悴不堪的臉龐,留下了一道道讓人心疼的痕跡。


    阿豪爸爸猛地站起身來,腳步沉重且急促,在屋子裏毫無章法地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他內心深處的焦躁與憤怒,地麵上那破舊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痛苦呻吟,仿佛在替他宣泄著心中的憤懣。他時而揮動著手臂,仿佛要驅趕那些不公與委屈。“那些平時跟咱們稱兄道弟的同事,現在一個個都變了嘴臉。看到我就像看到瘟神一樣,遠遠地躲開。曾經一起喝酒聊天、暢談理想的情誼,在這一封舉報信麵前,變得如此脆弱不堪、支離破碎。”他的雙手在空中憤怒地揮舞著,麵部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眼神中噴射著怒火。


    阿豪媽媽帶著哭腔說道:“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呀!咱們本本分分做人做事,怎麽就遭了這罪?”說著,她用手捶了捶胸口。


    阿豪爸爸咬著牙,額頭上的青筋跳動著說:“哼,那些人就是見風使舵,咱們不能被他們打倒。”


    阿豪媽媽雙手緊緊抱在胸前,身體不停地微微顫抖,像是寒風中一朵孤立無援、飽受摧殘的小花。她的聲音從最初的哀怨逐漸轉為悲憤:“還有那些領導,以前把咱們誇得天花亂墜,大會小會上把咱們樹成榜樣。現在說讓休息就休息,一點昔日的情分都不顧及。好像過去的那些誇讚都是精心編織的謊言,都是為了他們自己的政績和麵子。”


    阿豪爸爸停下腳步,目光中堅定的光芒漸漸浮現,他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怒火,雙手叉腰,聲音低沉但有力地說道:“不過咱們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麽可怕的。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倒要看看那些人的醜惡嘴臉。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冷漠和無情付出代價!”


    阿豪媽媽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火苗,但很快又被濃重的憂慮所撲滅:“對,咱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這等待真相的日子太煎熬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這種未知讓人快要發瘋。”她邊說邊揪著自己的頭發。


    阿豪爸爸緩緩走到阿豪媽媽身邊,輕柔卻堅定地握住她那雙因為常年操勞而變得粗糙幹裂的手,試圖傳遞給她溫暖與力量:“這段時間咱們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好好陪陪孩子,也靜下心來想想以後的路。說不定這也是命運給我們的一個轉機,讓我們重新審視過往的生活。”


    阿豪媽媽緊緊回握住阿豪爸爸的手,仿佛那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救命稻草,身體不由自主地靠向阿豪爸爸:“嗯,隻是這滿心的委屈,我實在是難以咽下。我為醫院付出了那麽多,青春、心血,得到的卻是這樣無情的對待。”


    阿豪爸爸輕輕拍了拍阿豪媽媽的手背,語氣盡量溫和地安慰道:“別想太多了,身體要緊。咱們就耐心等著,看他們最後能查出個什麽結果來。我始終相信,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阿豪媽媽長歎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的妥協:“也隻能這樣了,希望這噩夢能早日過去。咱們一家人能重新恢複往日的平靜和快樂。”


    阿豪爸爸堅定地摟住阿豪媽媽的肩膀說:“會的,一定會的,咱們要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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