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啥走,在石磊屋洗牙齒呢,知國,你要不要去看看,老幺神經兮兮的,反常得很。”她說話聲音很小,怕驚動房間裏躺著養病的高翠華,要知道,老幺就是她的心頭肉,被她聽見了還了得,恐怕不吃不喝也要省下來送老幺去衛生所看病。


    剛剛她打斷老幺喊高翠華也是這個意思,高翠華手裏有錢,如果知道自己不肯借衣服給老幺,以高翠華對老幺的疼愛,多貴的衣服鞋子都會給他買。


    與其讓老幺平白無故多身衣服,不如賣老幺個人情,看她慷慨大方的份上,高翠華會考慮把錢借給石磊結婚用。


    唐知綜來來回回把牙齒擦洗了很多遍,牙齦血流得快如水流似的嘩嘩流進喉嚨了才停下,牙齒白是靠刷出來的,像他這樣頂多擦掉牙齒表麵多的附著物,更深層次的清潔還得靠牙刷牙膏。


    吐出幾口鮮血,無意間發現窗戶邊有雙黑溜溜的眼珠望著自己,嚇得他胸口噔了下,以為大白天看見鬼了,定睛一瞧,認出是唐知國,忍不住抱怨,“大哥,你要嚇死我啊,看啥呢……”偷偷摸摸的,跟做鬼似的,唐家有個酒鬼已經嚇得他睡不好覺了,再來個的話,他也不用自殺了,直接就能被他們兄弟兩嚇死。


    唐知國才想問他在幹啥呢,青天白日的關起門照鏡子,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


    他想問問唐知綜的時候,唐知綜已經端著盆拉開了門,倒掉盆裏的水後抬腳往外邊走,“大哥,明天你們不會都走親戚吧,我還得過來用用鏡子。”說完,他就朝高翠華住的屋喊,“媽,我先回去了啊,你好好養你的腰,我有了錢就給你買藥哦。”


    在沒有證實酒鬼的靈魂是不是在這具身體了,他會好好孝順高翠華的,有肉一塊吃,有錢一塊花,互惠互利多好?


    屋裏傳開高翠華喜悅關懷的聲音,“好,你走路慢點啊,小心別像我那樣摔了。”


    “好。”


    唐知綜意氣風發回了酒鬼的家,酒大正抱著幾根濕噠噠的柴火從屋側後山回來,唐知綜站在屋簷下,繼續撫摸自己的身體,從額頭,臉頰,下巴,到胸口,大腿小腿,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他喊酒大,“柴是濕的,燒不燃啊,即使是幹的,咱也沒火柴啊。”家裏能換酒的都讓酒鬼換了酒,僅剩的碗都是拿來裝酒喝的,像柴火這些,壓根用不著。


    說著,他想起自己洗頭洗澡的事,家裏沒鍋沒柴沒火,大冷天的總不能要他洗冷水澡吧,看來明天得去唐知國家洗澡。


    那是明天的事兒,眼下不著急,他朝酒大他們招手,“來來來,你們過來幫我看看我的牙齒是不是比上午白了些。”。嘴裏的肥皂味混著血腥味,難受得他想吐,現在是硬生生憋著的。


    說話冷風灌入,口齒間的肥皂味更重了,重得他臉都爛了,酒大擱下柴火,小步走了過來,唐知綜張開嘴,酒大左右瞅了瞅,不太確定,沒有打擊唐知綜,“好像是白了點。”


    唐知綜咧嘴,心下總算有了少許安慰。


    翌日,他擔心唐知國全家走親戚回來地晚,早早就去他家照鏡子,石磊在床上睡覺呢,被他咯吱咯吱擦牙的聲音嚇得立即坐起身,有點起床氣的他煩躁地喊,“幺叔,幹啥呢。”


    “看不見嗦,擦洗我的牙齒呢。”唐知綜回答得理直氣壯,擦洗完牙齒,就借唐知國家的灶房燒水,準備徹徹底底的洗頭,洗澡。


    他愛幹淨的心令唐知國都感到害怕了,原因無他,剛挑水灌滿的水缸,因著唐知綜洗頭洗澡就用得差不多了,他洗完澡不穿衣服就跳石磊床上蓋著被子,洗澡水都是唐知國給他倒的,滿水缸的水,被他弄得渾濁不堪,他都不好問唐知綜多久沒洗澡了,隻盼去相親的石磊趕緊回家把衣服鞋子脫給唐知綜,趁早把人打發了。


    要知道,唐知綜不僅用了他整缸水,還用了坨肥皂,嘖嘖嘖……唐知國想著就起雞皮疙瘩,邋遢,太邋遢了。


    餘秀菊和媒人約的時間是幾天後,然而走親戚的話丟出去了,唐知綜又早早來家裏守著,她逼不得已隻得改了相親時間。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沒踏進院門就聽唐知國喊石磊,“石磊,快把你衣服脫給你幺叔穿幾天,他在你屋等著呢。”


    唐知綜就是個地主命,洗了澡使喚自己倒洗澡水不說,還使喚自己給他搓衣服,肥皂都沒了,他怎麽搓,用棒槌隨便捶捶就晾衣竿了,他都不好告訴唐知綜洗衣服的水直接黑了……


    床上的唐知綜正做著美夢呢,臉上陡然落下個暖和的布料,他瞬間驚醒了,拿開看是新衣服,立即眉開眼笑的換上,別說,衣服穿在他身上剛剛好,就鞋子有點短了,沒關係,能走路就行。


    站在鏡子前,他吐口水順了順自己不短不長的頭發,連續做了幾個模特拍照的表情,真的是越看越精神,越看越帥氣。


    離開唐知國家,他整個人仿佛度了層金光,閃閃發亮。


    騙子的行頭他已經有了,明天直接進城找飯票去。


    他仿佛已經看到厚厚的錢在向他招手了,他攤開手吐了口水,慢慢的,慢慢的順了順自己烏黑的頭發!


    第6章 行騙失敗


    有自信的男人越看越有味道,昂首挺胸的姿態竟不顯跛腳了,出門前他特意蹲身和酒大對視了很久,確認酒大瞳孔裏的人臉帥氣得一塌糊塗後他才沾沾自喜走出了院壩。


    上帝為你關上了門必然會為你開扇窗,幸虧在這犄角旮旯的村莊他有張豐神俊逸的臉,還能找到掙錢的途徑,否則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了。


    院壩外有顆柚子樹,樹上光禿禿的,擔心樹枝上的雪墜落亂了他的儀容,他盡量沿著邊走,豈料迎麵刮來陣風,他眼疾手快的護住額頭轉身避開,頭可斷發型不能亂,天知道口水順頭發的次數對了頭發會不會有股口水味兒?


    等這陣風過了他才站直身體,見酒大他們把屋裏的柴火往外抱,好像有點吃力,他扯開嗓門喊,“沒出太陽,你抱出來曬沒用啊。”院壩覆蓋了雪,再火辣辣的陽光頂多將雪融化了,曬柴是沒可能的。


    孩子年紀小,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唐知綜又說,“你們回屋睡覺,爸爸回來給你們買吃的。”


    兄弟三人像沒聽到似的,照樣該幹什麽幹什麽,唐知綜沒時間和他們墨跡,小心翼翼護著自己光滑亮麗的頭發,意氣風發鬥誌昂揚地走了。


    地方越大,有錢人越多,秉著人多方便他尋找目標的原則,他直接去了金鳴縣城,凹凸不平的街道,兩側是低矮建築,牆上刷著白色的標語,覆蓋了舊顏色“獨立自主,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勤儉建國”的字樣。


    昏暗的天,三三兩兩的人埋頭經過,穿著厚實,雙手攏在袖中,神色急切而冷漠,唐知綜甩了甩衣服的雪,哈口氣,再次順了下頭發,腳步從容而穩重地加入了他們。


    再過半月就過年了,人口多的家庭正想方設法想去黑市攢些糧食,逛黑市的城裏人都有錢,照理說他們就是自己的目標,偏偏,唐知綜有著比尋常騙子更高的騙子素養,就是在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盡量減少對方的損失,真要有損失的話,他希望是精神損失而非物質損失。


    所以男人不是他的目標,想找個好看的男朋友的女人才是他的對象。


    他左顧右盼的走著,突然聽到個40多歲的男人問旁邊略有禿頂的男人,“你媳婦不是和魏彩鳳通知熟嗎,她吐點出來就夠你們家全家老小生活大半個月,你咋跑這邊來了?”


    中間那句話明顯挑動了唐知綜神經,他耳朵動了動,不動聲色走近了些。


    “哎,別說了,我媳婦想把娘家堂兄弟介紹給她,雙方約好了見麵日子,哪曉得男的得知是魏彩鳳同誌反悔了,死活不肯,還說了些難聽的話,不知怎麽傳到魏彩鳳同誌耳朵裏去了,怪我媳婦亂給她介紹對象呢。”


    唐知綜不敢相信自己進城就遇到這麽好的事兒,不用費心打聽,目標自己送上門來,他湊得更近了點,但聽男人繼續說,“關係鬧成這樣以後沒法打交道了,也就這樣吧,咱憑自己雙手吃飯,不靠任何人。”


    唐知綜想了解更多信息,誰知他們話題繞到吃飯就轉不過彎來了,隨後聊起黑市米麵的價格,幾人聲音低沉激動,怕引起人注意,眼神四處打轉,在看到唐知綜頭發油亮皮膚白皙的刹那,毫不掩飾臉上的吃驚,“你家糧食也不夠?”


    比起他們的愁眉不展,眼前的男人精神麵貌好得沒話說,黑如點漆的眸子閃著亮晶晶的光,皮膚光滑細嫩,明顯在單位裏混得很好,而且穿著身嶄新的軍綠色服裝,模樣俊俏得不像話。


    麵對這樣的人,周圍幾個男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這種目光對唐知綜而言並不陌生,頂著壕二代的名聲,周圍朋友同學沒有不羨慕他的,太稀鬆平常了。


    他皺眉,故意露出個苦澀笑,“哎,夠啥夠啊,往年就我和我哥兩個人不擔心糧食的事兒,我哥上個月結了婚,嫂子進門帶著個小兩歲的弟弟,兩張嘴變成了四張,我哥愁得不行呢。”


    原來父母早亡跟著哥哥生活的,大家都是過來人,嫂子進門哪兒還有小叔子的地兒,他的生活恐怕不好過,幾人不禁露出同情的目光,“你不大吧,你嫂子放心把錢給你?”


    嫂子帶著娘家弟弟,凡事肯定為親弟打算,錢是怎麽都落不到小叔子手裏的,何況黑市價格有高有低,他嫂子會擔心他以次充好偷偷藏錢,跑腿的事兒會交給更信任的親弟而不是小叔子。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這種事見得太多了。


    作為有理想有抱負的騙子,摸清他們的心思,順著他們思路往下說是必不可少的交流方式,隻看唐知綜耷拉著耳,臉上沒了神采,小聲嘟囔,“她哪兒舍得把錢給我,我是和她吵架跑出來的,我哥說我年紀大了要給我介紹對象,她給我哥吹枕邊風,偷偷帶她弟弟跟女同誌見麵去了……”


    還有這樣的事兒,真是太可憐了。


    “我哥和她結婚是想著雙方都沒父母,都有弟弟要照顧,本著互相照顧互相體諒的心情和她結婚的,哪曉得不到兩個月呢她就原形畢露了……”唐知綜煩躁不爽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將小叔子對嫂子的抱怨表達得淋漓盡致,“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給我買新衣服的原因,不就希望我哥拿錢給她弟弟結婚嗎,想得美。”


    觀影無數的唐知綜演戲是惟妙惟肖,引得周圍人不住安慰他,勸他想開點,畢竟是親嫂子,鬧起來夾在中間難做人的還是他哥,兄弟相依為命多年,別為這個傷了和氣。


    唐知綜哼哼,“我不管,她都跟我搶對象了,我這次讓步,下次她還不得得寸進尺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她貪婪得很,但凡她真心實意對我,我絕對敬重她。”


    是這麽個理,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其他人不知該怎麽勸他了,去到黑市,小聲跟人討價還價後急匆匆買了米麵回家了,剩下方才國字臉的男人暗搓搓盯著唐知綜看,唐知綜佯裝沒發現他的眼神,蹲在角落踢雪玩,實則腦子裏快速想著,如果對方不過來搭訕,他該怎麽找到他們話語裏拔根毛就夠全家吃半月的女人的住址,


    好在,對方像聽到他心聲似的走了過來,“同誌,你家哪兒的,我看你實在可憐,你說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咋樣?”


    當然萬分歡喜啊,唐知綜不敢相信自己運氣這麽好,進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接近目標,他爸說得沒錯,70年代的人思想單純,好助人為樂,像他去理發,硬著頭皮說沒錢,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理發匠拿他沒辦法,主動說不用給錢,還順便幫酒大他們的頭發也剪了。


    這年代人心淳樸得很。


    為了不透出自己臉上的渴望,他頭埋得低低的,用慪氣的口吻說,“我兩無親無故的,你幫我個忙我還不起你人情啊。”


    “不用不用。”國字臉男人擺手,“為人民服務是我的榮幸,況且我看同誌你長相憨厚,一看就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若真能促成段美滿的婚姻,督促你全身心投入革命建設也算是我為社會做的攻陷了。”


    實話說,國字臉男人越看唐知綜越喜歡得不行,魏家在縣裏有權有勢,他媳婦得罪她日後不知是啥下場,如果能和魏彩鳳冰釋前嫌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魏彩鳳喜歡什麽樣的男同誌稍微了解她的都清楚,身材瘦弱的,皮膚白的,五官好看的,唐知綜太符合魏彩鳳的條件了。


    越想國字臉男人按耐不住,直接邀請唐知綜去家裏坐,速度進展得太快,以至於唐知綜有點怕了,莫不是遇到個騙術更精湛的將計就計把自己往坑裏帶?


    保險起見,他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說自己要找哥哥商量商量,半個小時給他答複,他神色歡喜,歡喜中又夾雜著自己做不了主的糾結,國字臉男人無比體諒他,“和哥哥商量是好事,你看看我在哪兒等你,我家住在衛風街道,要不我在那等你?”


    唐知綜自然沒意見,瞅著快中午了,和男人分開後他立馬去了國營飯店,縣城很多有錢人會光顧的地兒,國營飯店的服務員是個中年婦女,唐知綜幾句話就問到了魏彩鳳的底。


    走出國營飯店,他雙腳都是虛的,媽的,難怪他聽到魏彩鳳的名字耳朵會動,不是聽到了錢響的聲音,而是克夫凶殘潑辣的緣故。


    魏彩鳳,今年54歲了,靠死去的前夫們發家,從目不識丁的農村姑娘搬到縣城過得風生水起,據說她前後嫁過四個響當當的人物,她的財富積累於此,丈夫死後她就帶著財產改嫁,財富積累得越來越多,搬進縣裏住後也沒停止對愛情的追求,誰給她介紹對象就跟誰玩,出手闊綽,給她介紹對象的人比比皆是。


    令唐知綜難以置信的是,54歲的她仍然致力於找對象,想想他就害怕,顧不得騙錢不騙錢了,稍有不慎是會把自己搭進去的,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活著,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了。


    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了縣城,因著後怕,渾身冰涼冰涼的,他想幸虧沒和對方說自己的姓名地址,以他的長相和人格魅力,如果魏彩鳳對自己一見鍾情且至死不渝怎麽辦?


    短時間內,縣城是不能去了。


    算了算了,就在鎮上找個拿得出錢的姑娘吧,錢少點沒關係,安全就行。


    這麽想著,他決定明天去鎮上轉悠。


    為了防止類似的事兒發生,他得有個更周密的計劃,真實姓名,年齡,家庭住址,通通不能泄露……


    第7章 願者上鉤


    做騙子不僅害怕遇到道行更深的,更怕得罪惹不起的,尤其還是上了年紀的婦女,回來的路上唐知綜不斷回想與國字臉男人聊天的內容,有沒有不經意透露自己信息啥的,以致於進村後整個人都提心吊膽的,頻頻回頭望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瞻前顧後的行為惹得在保管室納鞋墊的婦女們好奇不已,幾人交頭接耳番,紛紛起身走了出來,“這身形看著有點眼熟,誰家親戚啊?”


    這年頭碰到個家庭條件好的小夥子太難了,看羊腸小道上的小夥子穿得不錯,家裏肯定不差,動作不快點就被別人盯上了。


    幾個年紀稍大婦女目光灼灼地盯著唐知綜,滄桑消瘦的臉被冷風吹得抽搐著,卻沒人閃躲,個個迎著刺骨寒風圓目喜睜,恨不得立刻摸清對方的家世背景,看看能不能介紹給自家閨女或侄女。


    唯獨餘秀菊坐在屋簷下像個局外人似的,抬起手臂,粗針撓了撓頭後繼續熟練的穿針引線,她做的是千層底,裁的是新布,鞋底鋪了層棉花,惹來好些人羨慕,說她家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做布鞋都用得起棉花了。


    她生了3個兒子,最小的都在隊上幹活掙工分了,全家齊心協力,生活自然比分家前強,這也是她不著急給石磊定對象的原因,家裏還不容易寬裕點了,找對象不仔細點,找個家庭窮,兄弟姐妹多的,拖後腿都能把她們拖死。


    石磊的對象決定著她們未來的生活,必須得打聽清楚了才行,前天媒婆說的女知青她倒是覺得不錯,城裏人嘛,讀過書,文化程度高,爸媽在石場工作,光鮮體麵,餘秀菊瞧不起的是她柔柔弱弱的,看著就不是幹農活的料,難不成和石磊結婚後要全家伺候她?


    因此她有些猶豫,特地來保管室問問有沒有人了解女知青的情況,她家的糧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幹活的兒媳婦可不能要。


    聽人議論有個穿軍綠色新衣的男人進村,她抬眸瞄了眼,衣服她花錢買的布,認誰穿著她都認得出來,何況還是唐知綜。


    她坐著沒動,繼續使勁穿針。


    而唐知綜這會兒怕得不行,沒過多留意保管室那群如狼似虎的眼神,無意撇到餘秀菊的身影,笑眯眯喊了聲大嫂,白皙的臉,笑得那叫個好看,餘秀菊卻笑不出來,穿著她兒子的新衣服到處溜達,怎麽想怎麽不舒服,偏偏她有事求高翠華,不得不耐著性子和唐知綜周旋,不冷不熱地打招呼,“老幺回來了啊。”


    瞅著這幕,剛剛雙眼冒光的婦女頓時猶如盆冷水潑下,態度急轉直下,冷淡無比,哆嗦著身體快速跑了回去,嘴裏罵唐知綜不是人,好端端的穿件新衣服出來顯擺幹什麽,害她們看錯了人。


    保管室天天聚集了群話多好八卦的婦女,有事沒事就愛聊東家長西家短的,連誰家母雞在樹林被誰家公雞拱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各自坐回位置後,就問餘秀菊,“唐老幺是不是有啥病啊,幾個兒子窮得連口米飯都沒得吃,他還有錢穿新衣服?你看見他腳上的鞋子了吧,不知誰給她做的。”


    餘秀菊抬頭盯著唐知綜離開的背影,待他進竹林不見人影了才扯著嘴角說,“衣服是我家石磊的,他說借來穿幾天,你們也知道我媽啥性格,不借的話她估計能氣得撞牆。”


    不是餘秀菊誇張,高翠華偏心唐知綜不是一星半點,上個月在唐知綜鍋裏摔了腰,不吭聲不出氣,這個月月初,唐知國接她到家她就喊腰痛,天天躺床上稱喚,唐知國擔心她專門借了擔架抬她去鎮上衛生所看病,結果醫生檢查說是摔傷,高翠華還不承認來著,後來沒辦法才說了實話……


    為著這事,她沒少在唐知國麵前罵高翠華偏心,她家是大房,依著順序給高翠華養老,唐知綜過了就是她們,也就說老太太在唐知綜鍋裏出事也會算在她頭上,憑啥啊,她幾個兒子還得結婚呢,花錢的地兒多的是,哪能全幫唐知綜盡孝啊。


    想到這,她就憋屈不已,麵上不由得帶了些出來。


    唐家的情況在場的人沒有不清楚的,高翠華最喜歡小兒子,就說幾個兒子結婚,她哭天搶地地喊沒錢,餘秀菊兩口子結婚都沒請客辦酒席的,緊跟著老二出嫁有點聘禮她緊攥著不肯拿出來,老三找了個大幾歲的有錢的寡婦,老四結婚是寡婦給的錢,全村都認為高翠華沒錢,不成想輪到最不中用的唐老幺談對象結婚了,高翠華又是給他買新衣服又是請媒人吃飯的,聘禮也給得相當多……


    自以為替唐老幺找了個好看又能幹的媳婦,哪曉得養不熟,被別人輕輕挖兩腳就帶跑了,不得不說是高翠華的報應。


    看餘秀菊心氣不平,在場的人不好火上澆油,隻安慰她,“苦盡甘來就好了,你看你們家現在不就好了?石磊他們大了,過兩年就娶媳婦,你啊,等著抱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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