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一場會議,鄭旭坐上司機開來的奔馳車,隨即便往家裏駛去。


    晚餐餐桌上還是一樣熱鬧,三位姐姐加一位媽媽與一個老爸和兩名同住而尚未嫁掉的姑姑,七人同時向他火力全開炮轟。


    他苦著臉夾菜,順道將那堆相親、聯姻、女朋友、抱孫子之類的話全當小菜配進肚子中;一個小時後,在餐桌這塊戰場裏被轟得灰頭土臉的他總算得以逃過一劫,保留一條小命出外走走,順道透透氣。


    他想去相熟的那家古董店,再去拜托老板,將上回死活不肯賣的清朝彩繪雲龍紋漆盒割愛。


    他喜歡收集古董,大概和他小老頭似的個性有關吧!至於收藏,當然不多,畢竟他才二十四歲,且不想玩物喪誌,除非真的很中意,否則他不會將它買下。


    不想讓司機在晚上還這麽勞累,鄭旭開了自己代步用的lexus,往躲在仁愛路小巷弄裏的古董店行去。


    晚上九點出發,到那裏約是九點四十五分,老板應該還未關店吧?鄭旭想著,但忽然憶起店員說過老板飄忽不定的個性,他又暗暗發愁。


    他隻有今晚有空啊,明日就要到新加坡開一場為期三日的會議,若今日不將那漆盒拿到手,隻怕明日老板一個興起,將它賣給別人了。


    鄭旭在心頭暗暗祈禱那間古董店的燈還亮著,然而未到門口,他就失望了。


    黑漆漆的,鐵門早已拉上。


    怎麽辦?還是請劉秘書代他來勸老板?


    不成!公歸公、私歸私,他不能公器私用。


    唉……罷了,大概是無緣吧!


    惆悵地掉轉車頭,鄭旭悶悶的握著方向盤打算開車回去,但卻看見不遠處有家閃著幽藍燈光的bar。


    心情不好就該放鬆一下,自己也許久不得清閑了,反正明早是十點四十分的班機,他今晚可以晚點睡。


    也因為這一時興起,於是他將車子駛入酒吧的專屬停車場,下車推開玻璃門進入。


    甫踏入室內,鄭旭就對這間簡單雅致的loungebar有了好感。


    氣派、溫馨、典雅的飲酒空間設計,再加上柔軟慵懶的爵士鋼琴聲,讓他的心情一下便放鬆起來。


    發現沙發與包廂都客滿了,鄭旭隻得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吧台的位子,坐上高腳椅。


    抬頭看看四周,他好奇的打量,發現這裏果然是個好地方,沒有他討厭的disco舞曲和美式酒吧的瘋狂嘈雜,有的隻是安靜和隱密的私人空間。舞池那裏有幾個人相擁起舞,但燈光太過昏暗,他看不清臉孔。


    隻是……他老覺得有人在看他,是多疑嗎?他疑惑的轉轉眼珠。”哈-!先生,請問您要喝點什麽呢?“


    嬌滴滴的聲音傳來,鄭旭忙收回視線,回頭習慣性的報以禮貌一笑。”小姐,我要一杯威士忌……“


    對上那人的臉,鄭旭呆了下。”討厭——人家是男的耶!“酒保睨他一眼,輕哼一聲便去幫他拿酒。


    男的、男的、男的、男的……在心頭反複的念了好幾遍,好似這兩個字有多特殊一樣。


    男的,為什麽講話會妖媚成這樣?啊,對了,這好像是叫”溫柔漢“吧?通常他們易受同儕的歧視……想起小時候姐姐、媽媽、姑姑也愛讓他穿女裝,鄭旭不禁起了同情之心。


    當酒保將裝威士忌的酒杯端來時,他忙對他報以歉赧的笑。”剛才真抱歉。“”沒什麽啦……“


    他的道歉似乎讓酒保心情很好,酒保又睨他一眼,扁扁嘴巴,問——”你第一次來,是吧?“”啊,你真厲害!“自己記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爛,除非是大客戶,否則走在路上他一律當路人甲。


    酒保努努嘴,”這有什麽?帥葛格我都會記得呀!你那麽好看我卻不記得,當然是第一次來嘛,嗯?“


    此時吧台邊又來了位客人,他朝已經石化的鄭旭眨眨眼,便去忙了。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好掩示嘴角的抽搐,鄭旭滿臉尷尬,不敢再將視線對上酒保好似會放電的眼。


    放電、放電、放電、放電……他又在心頭將這兩個平凡卻又在此時異常怪異的字默念好幾遍。


    怎麽會……對男人放電啊?


    搖晃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鄭旭怔怔想著,反而剛剛才來到並坐在他身邊的人開口了”愣頭愣腦的,難怪會被欺負……“


    咦?好熟悉的語氣,冷淡又諷刺,好像記憶中的那個人……鄭旭忙往旁一看,眼裏頓時染上驚喜的光芒。”小祈,是你啊!真巧!好久不見了!大學之後我就聯絡不到你,還想說你怎麽失蹤了……“


    眼前這位俊美的男人和他是高中與大學的同班同學,感情向來極好,隻是自半年前便失聯了,沒料到會在這個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見。


    祈赫篁倒沒他的喜形於色,漂亮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回答:”匆促間搬了家,來不及通知。“”這樣啊……“見祈赫篁似乎不大想回答,鄭旭聰明的轉移話題:”對了,你也是來這裏放鬆心情的?這裏我第一次來,感覺很不錯。“”是嗎?“祈赫篁忽然揚起一抹惡劣的笑,”阿旭,你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嗄?“鄭旭搔搔頭,顯然完全不明了。”不是loungebar嗎?“他弄錯什麽了嗎?”嗯……是loungebar沒錯。“丟下這句意義不明的話,祈赫篁便轉過頭去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在酒保向他倆投來愛慕眼光時,眼神變得銳利冷冽。”對了,畢業後你在哪裏高就?“鄭旭又問。難得在這裏遇見好朋友,自然是要聊聊近況。”工作啊……今日正式結束,目前待業中。“這也是他會跑來喝悶酒的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心情不好,又不小心傷了愛人的心,無法將道歉說出口,隻得出來逃避一下。思及此,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了幾分。”啊,抱歉、抱歉……“見祈赫篁滿臉鬱色,以為問錯話的鄭旭忙連聲道歉。”沒什麽。你還是老樣子啊,唯唯諾諾,一副任人宰割又好欺負的好人樣。“


    麵對毒舌派美男的諷刺,好脾氣的鄭旭也不以為意,畢竟也是因為不以為意,他們才能成為好友。


    見鄭旭隻是笑也不發火,祈赫篁搖搖頭,舉起酒杯。”喝一杯吧!“”好。“


    舉杯與祈赫篁的酒杯輕碰了下,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響,見祈赫篁仰頭喝幹,礙於不見底會過於不禮貌,酒量平平的鄭旭也一口將杯裏的液體吞進胃中。


    他皺皺眉,不大習慣一次喝這麽多。


    酒保此時又黏了上來,用他嬌滴滴的嗓音問:”要再喝一杯嗎?“”呃……“


    鄭旭抬手才想拒絕,祈赫篁已出聲 ̄ ̄ ̄”再來一杯威士忌,我請客。“


    鄭旭忙阻止道:”小祈,這怎麽好意思?“更何況對方才剛失業啊!


    像是讀出他的心思,祈赫篁淡淡地回道:”一杯酒我還請得起,不過想找人喝個酒,怎麽,阿旭你不想?“”不……沒這回事,絕對沒有。“


    鄭旭尷尬地忙否認,隻得無奈地看著酒保一臉戲謔地替他將空杯倒滿,臨去前又送了記秋波 ̄ ̄ ̄”先生,請慢用喔!“


    鄭旭僵直身子還未有反應,祈赫篁已對酒保的行徑不耐且不齒,冷嗤一聲。


    好半晌鄭旭才自這樣的震撼之中回過神,忽然像想起什麽,連忙自口袋裏掏出皮夾,拿出一張名片,誠懇地將它遞給祈赫篁。”小祈,這是我的名片。是這樣的,我的公司有個職缺一直空著,原本就想找你卻聯絡不上,沒想到今天能遇見你,不知你明早九點有沒有興趣來試試?“


    祈赫篁瞄他一眼,伸手將名片拿過來看了眼,並沒有說什麽。


    看他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鄭旭一急,怕這位好友誤會,趕緊再次澄清:”我、我沒別的意思,況且這個工作也要我爸爸同意才行,我隻是知道你有實力,才想推薦……“”我知道。“祈赫篁將名片放入口袋裏,彎起一抹自信的笑。”我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少,這還用你提醒嗎?“


    見對方還是像以往那麽有自信,鄭旭這才鬆了口氣,方舉杯笑道:”那希望你麵試成功,我真的很希望得到你的幫助。“”嗯。“再次將酒喝盡,祈赫篁看看腕上的表,放下手中的杯子。”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工作的事我會考慮。“”你到公司去,隻要找一位姓劉的秘書,他便會帶你去見人事主管。“”嗯。“祈赫篁點點頭,唇畔又浮現出那抹熟悉的邪氣笑意,突然靠近鄭旭,在他耳畔低聲道:”阿旭,小心酒別喝多了,你現在可是獵物,知道嗎?“”什……“什麽意思?


    鄭旭想問,但祈赫篁已招來服務員結帳,隨即向他瀟灑地揮揮手,人便消失在門口。


    到底是什麽意思?


    鄭旭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祈赫篁說那句話的意思。


    酒別喝多這他知道,因為酒量平平還要開車,自然不能喝多。那……獵物?


    獵物、獵物、獵物、獵物……鄭旭再一次在心頭默念好幾次。


    他發現,今晚自己的理解能力似乎變差了。


    酒吧裏人來人去,鄭旭貪這份寧靜和諧,尚賴在椅子上不打算離開。


    手擱在桌上隨著音樂輕敲著節拍,眼角餘光卻發現人群裏似乎起了一陣小小騷動,好多人的目光都定在門口處。


    他好奇,也跟著將視線投過去,卻見一名身形頎長的……男?女?


    鄭旭揉揉眼,見對方一身男裝,但一頭長發卻模糊了性別界限,隻看得出是位極美的人,所以大家才會目不轉睛地看著。


    跟著人群看了一分鍾,卻見那人忽然將目光投向自己這邊,鄭旭頓時察覺這樣盯著人看很不禮貌,覺得不好意思,便轉回頭沒再多看了。


    身邊的椅子隨即坐上一個人,隻聽好聽的男音響起 ̄ ̄ ̄ ̄”一杯gintonic。“”ok——pleasewaitamoment,sir。“


    酒保這次換說英文,不過語調還是甜得膩死人那一種,鄭旭習慣後便覺得好笑,唇畔不禁露出莞爾的笑。


    不料這抹笑卻讓酒保看見了,就瞧他杏眼圓睜,雙手叉腰、一跺腳。”很好笑嗎?於英你評評理啦,這位客人剛剛先是叫人家小姐,現在又笑人家!“”哦?“叫作於英的男子轉過頭,赫然是剛才引起騷動的男人,但見他深黑的雙眸帶著嘲謔的笑。”真沒禮貌啊,這位先生。“”呃,我沒那個意思!“鄭旭臉一紅,忙揮手解釋:”我隻是、隻是……“”隻是什麽,嗯?“男子忽然靠近他,薄豔的紅唇勾出一抹誘人的弧度。”你就是在嘲笑peter不是?“


    這一近看,鄭旭才發現對方的臉真的美得不可方物,完全不像男人;他不敢再看,忙移開眼。”對不起,我道歉……“”道歉?“覺得眼前這男人還真的呆得可以,臉紅的模樣不隻可愛,還會讓人更想欺負他,肖於英笑得更加惡劣了。”道歉就要喝酒,今天你負責我的酒錢,知不知道,害羞男?“說完他還對鄭旭輕吹一口熱氣。


    鼻間聞到對方帶著特殊香甜味的氣息,鄭旭臉紅得更厲害了;他呐呐地沒說話,隻是在心頭暗想,為什麽今天遇見的男人都那麽奇怪……”想這麽久?真沒誠意,peter,你待會兒在他酒裏吐幾口口水吧!“”ok!“”啊,對、對不起,好,我請、我請……“


    鄭旭連忙收回心神,雖然不知眼前的美男子和自己不小心傷了酒保自尊這件事有何關係,但他向來好說話,再加上這些酒錢根本不算什麽,自然忙不疊的答應。


    於是叫作peter的酒保很快便將肖於英想要的酒調好送上。”你不喝?“斜睨正在發呆的鄭旭一眼,肖於英問。”我喝很多了,不能再喝……對了,我叫鄭旭,不知這位先生你叫什麽名字?“他總算想起還未介紹自己。


    卻見肖於英斜長美麗的雙眸眯起,輕側下巴,將他那張過分美麗的臉再次靠近鄭旭。”哦?你……這是在搭訕我嗎?“


    鄭旭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生怕被當成變態,連忙坐正身子,義正辭嚴地答:”不!沒這回事、絕對沒有!“隻是臉還是因為對方奇怪的言行而紅得可以。


    被他正氣凜然的模樣怔住,肖於英隨即噗哧一聲,開始哈哈大笑。”你真的很有趣啊……我叫肖於英,鳳凰於飛的於,落英繽紛的英。“”啊,肖先生,幸會、幸會,你的名字很美……“


    鄭旭忙伸出手要與肖於英握,但對方隻是睨他一眼,並沒有伸出手的打算。”幸什麽會啊?陪我喝酒才是。“慵懶地支著頭,肖於英招來peter,要他再在鄭旭的杯裏加滿酒。”不喝酒就是沒誠意,知道嗎?“”呃……“看著眼前的酒,鄭旭再次皺起眉頭。隻好麻煩司機來接自己了……


    他再度喝下今晚的第三杯威士忌,一旁的肖於英見狀隻是嗬嗬笑著,也跟著喝光自己杯內的酒。


    然後就像和肖於英串通好似的,酒保隨即又替兩人送上酒,鄭旭隻得再喝。


    喝著喝著,身旁忽然襲上一團熱氣,鄭旭側頭,卻是肖於英貼近他,隻見那兩瓣喝了酒後似乎更加紅豔的唇正在他眼前開合著——”喂,你有沒有伴?“”伴?“什麽伴?是說女朋友嗎?鄭旭晃晃開始昏沉的腦袋,口齒已因酒精作祟而開始遲緩不清:”沒……我沒有……伴。“”我一眼就看見你了,你知道嗎?“”哦……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要看的……“


    耳畔傳來肖於英好聽的笑聲。”嗬嗬……笨蛋,既然覺得抱歉,那你再喝一杯向我陪罪啊!“”喔,好啊……“


    乖乖接過肖於英遞來的杯子,咕嘟一聲將已分不出滋味的酒液喝下,鄭旭的雙眼更加蒙-,斯文的臉蛋染上明顯的紅暈,看來更加傻氣了。


    一旁的peter見狀,忙出聲阻止:”於英 ̄ ̄人家好像不是圈內的,隻是今晚跑錯地方,你這樣不太好喔!“”你管我,誰教我看上他了。“肖於英橫他一眼,依然我行我素。


    打從進來他就瞧見這個目標了。鄭旭老實斯文的模樣是他最喜歡的類型,靠近一攀談更覺得這男人傻得可愛,雖然知道對方不是同性戀,但還是想多逗逗他。


    和上次的情人分手已經兩年,傷也已經平複,他覺得自己可以再談場戀愛了。


    peter無奈地搖搖頭,”你喔……不能因為很像就這樣任性嘛,和圈外人談戀愛很辛苦的,要是又……“在看見肖於英瞬間寒冽的目光後,他頓了頓,隻能將話咽下,選擇不說破。


    見他閉上嘴後,肖於英才收起冰冷的表情,笑了笑。”嘻嘻,他這種個性肯定是不會讓我吃苦……隻要他喜歡上我的話。“


    肖於英笑著,扶起已快癱在他懷裏的鄭旭,無視peter搖頭歎氣的模樣,側頭向鄭旭柔聲問:”喂,你說要請客的,錢呢?“”啊,對、對……“鄭旭忙要掏出皮夾,隻是手有些不靈活,掏了好久才掏出,”多少……錢?“


    peter說了個數位並接過鈔票找錢,鄭旭也不拿那些零錢,隻是含含糊糊地說:”小費……嗯……我頭好、好暈……“”頭暈啊?那我送你回去。“


    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肖於英朝peter揮揮手,無視滿場嫉妒含恨的目光,扶著喝醉的鄭旭便往外走。


    鄭旭的人生,沒有任何的意外。


    在家人的安排嗬護還有自身的努力下,他的求學過程一路順遂,國中是全校第一名畢業,上了高中雖然高手如林,但仍是全校前十名;之後他順利自第一誌願的大學科係中畢業,因為扁平足不用當兵,所以很快便進入自家的公司幫忙,直到現在。


    沒有意外的人生,沒有太大的風波,再加上家中女眷眾多,造就他溫吞的好脾氣 ̄ ̄根本就是好好先生一名,所以很受朋友歡迎,無論男女。


    他交過兩個女朋友,隻是都因對方控製欲太強而分開,讓他寒了心,所以至今尚是孤家寡人一個。


    不過也因此,鄭旭非常確定自己是異性戀者,否則像祈赫篁那樣的美男子在他身邊,早該動心了。


    他風平浪靜的人生裏,從未因為性傾向而有過一絲一毫的波瀾 ̄ ̄所以他根本沒想過這方麵的問題,隻是捺著性子等待姻緣的出現,然後娶一位愛他的老婆傳宗接代。


    然而今晨醒來,他卻麵臨了他生命中最殘酷、最突然、最嚴厲、最不可能發生、最令他措手不及的考驗。


    因此,當鄭旭睜開眼睛,看清楚躺在身旁的人是誰後,他嚇得跌下床。


    怎、怎麽可能……


    瞪著趴睡在床上的美麗容顏,鄭旭張大嘴,在發現自己什麽衣服也沒穿後,他足足呆了一分鍾。


    這一分鍾裏,他努力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然而怎麽想,都隻想得到自己付完錢,被一名叫


    肖於英的男子攙扶出酒吧門口,之後便一片空白。


    啊!對!為什麽兩人會同睡一床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啊!因為肖於英不知道自己住哪裏,所以隻得帶他來這個很像是賓館的地方。


    思及此,鄭旭籲了一口長氣,狂跳的心髒這才平緩下來,他站起身,將丟在地上的衣褲穿上;見肖於英赤裸的肩頭暴露在棉被外,怕他著涼,鄭旭好心地伸手要替他拉上。


    昨晚肖於英照顧他這個醉鬼也該累了,先別叫醒他吧……


    沉睡的人此時翻了個身,原先趴睡的姿勢變成了仰躺,被子更被整個卷到一邊去,那具光滑細致的身子沒有一絲贅肉,在清晨自窗縫透進的陽光下,閃著柔柔的光芒,襯著那張無邪的睡顏,極端誘人。


    鄭旭的心髒因這樣的美景又突地一跳。


    不不不,這明明是男人啊,自己也是男的,有什麽好看的?


    他忙收回心神,伸手拉住被角,才要往上提,卻看見躺在床上的男人胸膛上有幾抹紅跡。


    蚊子?


    可是……鄭旭咽咽口水,視線往上移了點,發現肖於英線條優美的頸項也有好幾處紅痕,他的視線再向下,腰腹也有幾處。哪來這麽會喝血的蚊子?


    他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年,再加上這景象著實詭異,更讓他無法不往別處猜想。


    也許是肖於英熱情的女友留下的吧!


    然而上天似乎存心要與他開玩笑一樣,但見那兩瓣紛紅的唇微啟,沉睡中的人發出一陣囈語 ̄ ̄ ̄”唔……阿旭……不、不要嘛……會痛……討、討厭……“


    站在床鋪旁邊的人瞬間石化。


    什麽會痛?該不是傳說中的男人和男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鄭旭迅速替肖於英蓋上被子,飛快將自己的襯衫鈕扣解開,果然看見自己的胸膛上也有幾處痕跡;他忙衝到鏡子前,仰高脖子看了看,又是好幾顆草莓種在上頭,看來成果豐碩。


    他急促的吸了口氣,透過鏡子臉色發青地瞪著睡得香甜的人。


    酒後亂性,是他目前停止運轉的腦袋中唯一浮現的字眼。


    無恥!他不禁暗罵自己一聲,怎會喝醉了就男女不分,將對方給強拉上床!


    他心亂如麻,這件事不是公事,他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比較好;事關對方清譽,他覺得自己就算送上一千萬、兩千萬,都無法彌補這個錯啊!


    懊喪地爬爬頭發,卻瞧見手表上的時針指著九點處,他驀地想起自己還得到機場搭機至新加坡開一場重要的會議。


    無法可想,他隻得拉開抽屜找出便條紙和原子筆,飛快寫了幾個字後,將字條放在床頭矮櫃上,又看了眼仍在酣睡的肖於英。”對不起……我不是要逃避,而是……等我回來,再想辦法解決。“


    低喃幾句,他連忙打開房門匆匆離開,到樓下的櫃台結帳。


    房門甫關上,就見躺在床上的肖於英竟”湊巧“地睜開眼睫,黑曜般的眼瞳裏不是睡意迷蒙的波光,而是閃現著促狹。”還向我道歉啊……真是傻瓜。“他喃喃念著,坐起身慵懶地打了個嗬欠,拿起矮櫃上的字條瞄了一眼,”既然你說會解決,那我就不客氣嘍!“


    唇角彎起古靈精怪的笑意,他起身下床,慢條斯理地將衣服一件件穿上,動作優雅自在,根本沒有激情過後隔日的不適。


    害羞男!親了幾口就睡著了,連地震都沒感覺,睡得跟頭死豬一樣,想要怎麽樣都不可能嘛!更何況床上一點”痕跡“都沒有,想也知道什麽事都沒發生。


    真是可愛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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