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島解放之後,部隊又接到了北上剿匪的命令。柳秋莎隨著部隊,隨著醫院又回到了東北。回到東北不久,柳秋莎就做出一個決定,把孩子再送回老家靠山屯。


    全國都解放了,眼看著就沒有仗打了,再不打仗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次是她自己回的老家,邱雲飛現在已經是師宣傳科的科長了,他又隨部隊參加剿匪了。她抱著孩子回到靠山屯時,邱柳北長大了,也黑了也胖了,睜著一雙眼睛陌生地打量著她。柳秋莎衝邱柳北說:我是你媽,快叫媽媽。


    邱柳北驚懼地躲在於三叔的腿後,怯怯地說:你不是我媽,我媽去打仗了。


    她站了起來,她還能說什麽呢,於是又把邱柳南放在了三嬸的懷裏說:一個羊是趕,兩個羊也是放,這個也交給你們了。


    於三叔就豪氣地說:擱這吧,還是那句話,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們吃幹的,決不讓她喝稀的。


    這次,柳秋莎一身輕鬆,揮揮手就走了。她要參加最後的剿匪戰鬥。


    柳秋莎有時在恨邱柳北和邱柳南,這是兩個絆腳石,在打仗的最關鍵時刻,拖住了她的雙腳,讓她無法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現在兩個孩子,都放回了老家靠山屯,她要一身輕鬆地投入剿匪戰鬥了。


    剿匪工作表麵並不那麽顯山露水,幹部戰士的神情是輕鬆愉悅的,這時候的新中國早已成立,老蔣也已經跑到台灣去了,剩下幾個小匪,收拾他們,那是遲早的事。於是部隊的官兵就有了許多閑心。


    這份閑心在邱雲飛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那時的部隊駐紮在一個叫北鎮的地方,條件比當年打三大戰役時好多了,營房是營房,醫院是醫院的。前方的戰鬥並不激烈,有時候部隊進山剿匪,一連幾天也碰不到土匪的皮毛。邱雲飛就隔三差五地從部隊回來,到醫院來看望柳秋莎。


    那些日子,柳秋莎一見邱雲飛就跟見仇人似的,晚上睡覺,柳秋莎就衝邱雲飛說:你離我遠點。


    她的目光甚至帶了點仇視的味道。


    邱雲飛看出了這種仇視,然後就很文化地說:我就那麽可怕?沒事的,現在你是安全期。


    柳秋莎堅決不上邱雲飛的當,她已經受過邱雲飛的騙了,結果就讓她懷上了孩子,她不怕懷孩子和生孩子的過程,她怕的是因為有了孩子而影響她的工作。


    兩人便分床而居,有時,邱雲飛在半夜時把持不住,悄悄地摸過來,兩人就撕撕巴巴地撕扯著,樣子像打架,最後,直到她把他按到他的床上,然後兩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張大嘴巴用勁地喘。


    他說: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她說:我這樣咋了,你要那樣就堅決不行。


    他求她似的說:我保證,這次肯定懷不上。


    她斬釘截鐵地說:我說不行就不行。


    她躺在床上,把被子嚴嚴地裹了。


    他坐了一會,又坐了一會兒,直到身體漸漸冷靜下來,才歎口氣,沒滋沒味地躺下了。第二天,兩人分手時,似乎還沒從昨晚的對峙中走出來,他頭也不抬地說:以後我不回來了。說完便走出去。


    她咬著嘴唇,一直望著他的背影走出去。


    外麵的馬蹄聲響了起來,一直到漸遠。邱雲飛現在也騎馬了,他已經是宣傳科長了。


    邱雲飛並不守約,也許過個三天,也許過上五天,他騎著馬又回來了,這一次仍和上次一樣,他們重複著對峙和撕撕巴巴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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