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莎把刀舞了起來,在抗聯的時候刀就是最初的武器,柳秋莎也是用過這種刀的。隻不過現在老了,有些力不從心了,砍兩下就開始喘了,然後就立刀收式,把刀還給老胡。老胡就說,小柳子,你這兩下子就不容易了,昨天早晨,我讓章梅幫我擦刀,她連刀都拿不動,你說這個小知識分子有啥用。


    柳秋莎一下子就和老胡找到了共同語言,立馬來了精神,她衝胡一百報怨道:當年你非得讓我去醫院,我要是不去醫院,能多殺多少鬼子。


    胡一百說:不是我不願意,是上級不允許女同誌上前線。


    柳秋莎就說:不讓我打仗,耽誤我一輩子,現在可倒好,讓那幫小知識分子紅火了。


    胡一百和柳秋莎就坐在了一個涼台上,兩人一下子就走近了,他們似乎有了許多共同語言。然後兩個人就坐在溫暖的陽光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開了。柳秋莎說:老胡我跟你說,你當初小瞧人了。


    胡一百瞪著眼睛道:我沒小瞧你,在延安時,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這人行。


    柳秋莎又說:啥行不行的,你就是小瞧人。


    胡一百也說:我要是小瞧你,能一次又一次往你那裏跑。


    柳秋莎仿佛又聽到了馬蹄聲,不知為什麽竟紅了臉。但她還是說:我這輩子過得窩囊,該打仗沒打上,到現在成了個閑人。


    胡一百也說:仗打了也就打了,我每場仗都沒落下,不也和你一樣了。


    兩人就沉默了。半晌,胡一百抬起頭來看了柳秋莎一眼又說:咋樣,那個邱雲飛也快退了吧?


    柳秋莎就說:他是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躂了。前幾天他填離休報告表讓我看見了,他還不承認。這時,柳秋莎就笑了,樣子很開心。


    胡一百憤憤不平地說:想當年,他們這些知識分子不行,打仗都靠邊站,現在輪到他們吃香了。


    柳秋莎就問章梅是不是還在當顧問,胡一百笑嗬嗬地說:我看也快到頭了。臉上也是幸災樂禍的表情。笑完了,胡一百就說:小柳我跟你說,我和章梅過這一輩子,遭老罪了,打仗那會還好點,就這兩年,生活好了點,她就開始要講究,吃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一天還逼著我洗好幾次手。


    這回輪到柳秋莎笑了,笑得她都彎不下腰。胡一百就一本正經地說:你笑啥,我說得不對?我就愛吃口肉,喝口酒,你看章梅橫擋豎擋著,就是不讓我吃,不讓我喝。


    柳秋莎就說:那你就不會到外麵館子裏去吃呀。


    胡一百擺擺手說:別提了,我要是在外麵吃頓飯,她恨不能把我的皮扒下一層去,說外麵不衛生。


    柳秋莎這回不笑了,他有些同情胡一百了。然後就說:老胡,你啥時候饞了,到我家喝兩口去,我陪著你。


    胡一百就眯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說:要是當年你嫁給我,我就不會過這樣的日子了。


    柳秋莎說:拉倒吧老胡,咱倆要是在一起,一天還不得吵八架,就咱倆這脾氣。


    胡一百揮著手說:不能,一定不能,咱倆投緣,可以往一處捆,勁往一處使,不會吵,不會吵的。


    兩人說著嘮著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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