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陽帶上火無害、鄧八姑、朱常源,加上淩渾夫婦和兩個弟子,薑庶帶著三個徒弟,一並離開元江趕奔北京城。


    有些事還是需要民間配合,得找皇帝說一聲。


    他沒有直接降落在紫禁城內,而是先到了元陽宮。


    當年萬曆皇帝封他做九天元陽真人,還特地從內帑撥了大筆的款修建了這座元陽宮,多年來沒少來宮中祈禱,想要再見時飛陽一麵,最終也未能如願,不過有小道士常年在這裏灑掃,維持香火。


    時飛陽從來也沒到這裏來過,這回帶著眾人從天而降,直接大門裏麵的院子裏,把負責打掃的道士們嚇了一大跳。


    他們都沒見過時飛陽,但看他們這般架式,紛紛驚呼:“元陽真人回宮了!元陽真人回宮了!”


    薑庶見了問:“時道友你在京城竟然還有個道場,莫不是還得皇帝封了官麽?”


    有一個須發花白的中年道士被眾人簇擁著迎過來,見到時飛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忙跪下磕頭,大呼“恭迎大天尊法駕回宮”。


    這元陽宮總共七進的院子,照壁、牌樓、華表、鍾樓、鼓樓一應俱全,頭一重靈官殿,王靈官坐在中央,左右分列馬、關、溫、趙四大元帥。


    淩渾打趣道:“好家夥,關二爺和趙公明都給你在這裏看大門!”


    時飛陽笑著搖搖頭,後麵還有文昌殿、藥王殿、三星殿、四聖殿等等,最後第七重院子裏,供奉著一尊少年像,內穿青衣,外罩紫袍,端坐在祥雲寶座之上,右手拄著一柄寶劍,左手拿著一根玉尺。


    這正是時飛陽的模樣,塑造得有七八分相似。


    最逗的是,在時飛陽的右邊有個紅袍老者,羽衣星冠,手裏拿著一卷鐵葉書冊,分明就是朱載堉的模樣。


    在時飛陽的左手邊有個身穿黃袍的青年道者,羽衣星冠,手執鐵鞭,侍奉在側,五官長相可以清楚地看出來,就是萬曆皇帝朱翊鈞!


    原來,時飛陽離開之後,萬曆皇帝不斷思念時飛陽,遇到天災,或是身體不好,或是朝政上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都跑來元陽宮給時飛陽上香,向他祝禱,時常自言自語在這裏一呆就是小半天。


    這種狀況,隨著萬曆皇帝後期身體衰老惡化越來越嚴重。


    他一直在祈請時飛陽這位國師,想要再見他一麵,請他幫自己一把,隻可惜時飛陽一直都不現身。


    後來他也派人去找過朱載堉,打聽當初時飛陽去說過什麽,朱載堉挑著能說的都說了,萬曆皇帝又請朱載堉入宮,當麵問詢,又打聽朱載堉是否自己有法力?或者能夠把時飛陽召喚回來?得到否定答複之後還不死心,給朱載堉賜下府宅,讓他舉家搬來京城。


    萬曆皇帝還做萬一之想,時飛陽對朱載堉這樣看重,保不齊哪天就能來了。


    結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突然有天聽說皇叔朱載堉舉家拔宅飛升了!連孫子養的小狗都帶走了,急忙去看時,果然隻剩下茫然無知的下人。


    萬曆皇帝追悔莫及,沒想到皇叔真的有法力,也是仙道中人,在心裏埋怨皇叔有仙法也不教給自己……他派人滿天下尋找,隻是找不到。


    本來萬曆皇帝的身體經過時飛陽的調製還是可以的,隻是他受了時飛陽和朱載堉的刺激,發出聖旨,滿天下尋找道家高人,要請入朝中,陪王見駕,重賞之下,找來一大幫道士,都說自己有法力,實則隻會變戲法。


    隻其中有個真正的劍仙,名叫漆章,自稱叫做妙化真人,當中演示了禦劍飛天,出入青冥,還能施展法術放出大量黑煙,遮天蔽日,真正地把紫禁城上空都給罩住,宛如鍋底一般。


    萬曆皇帝看他長相醜陋,目帶凶光,飛劍法術也帶著許多陰森詭異,不像時飛陽劍光是彩虹色,揮揮手便有萬道紫氣,這個人沒有仙家氣象。


    但他“求仙若渴”,挖到筐裏就是菜,賞賜了漆章一座大宅院,給了真人封號,向他學習仙法、禦劍之術,還請他為自己煉能長壽的仙丹。


    漆章來這裏就是奔著享受來著,每日使奴喚婢不說,還弄了幾十個女人,夜夜笙歌。


    他倒是真的傳授了一些法術給萬曆皇帝,隻是他那些都是旁門左道,萬曆皇帝身體早年虧空,又很好酒色,修煉這旁門法術,一味求快速建功,反而加速了精氣神的消耗,雖然用幾年功夫也煉成了一口飛劍,能夠隔著百步用飛劍斬斷石柱,還有一些隱身、飛騰、清潔之類的小法術,可身體裏麵虧空更加嚴重,導致折壽短命。


    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讓漆章煉製仙丹給他服用。


    漆章煉丹的手段有限,要了大量的金銀參芝等等,煉了幾爐丹藥,萬曆皇帝吃了以後,短時間內能夠龍精虎猛,實則更催折了壽命。


    等到萬曆皇帝意識到漆章不是正經仙師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他多次去元陽宮求告時飛陽和朱載堉,都得到不回應。


    這世界的萬曆皇帝得了時飛陽治好了病,不但沒能長壽,反而還早死了一年!


    他死了以後,兒子朱常洛即位,改元泰昌,準備好好大幹一場,他那小媽鄭貴妃卻又起了幺蛾子。


    鄭貴妃得萬曆皇帝寵愛,生下兒子朱常洵,當年沒少吹枕頭風,讓萬曆皇帝改立朱常洵為太子,萬曆皇帝也答應了,可是大臣們不答應,雙方鬥法,形成國本之爭。


    後來皇帝沒整過大臣,到底立了朱常洛,封朱常洵為福王,令其外出就藩,就是後來傳說中被李自成抓住跟鹿一起煮成“福祿湯”的那個。


    鄭貴妃的兒子沒能當上太子,對朱常洛深恨之,她早就暗中給漆章送了好多美女,請他施法把朱常洛給害了,隻是漆章沒答應。


    這回朱常洛即位,大赦天下,封賞群臣,唯獨沒有封賞到他,令其十分不滿,便暗用邪法,要隔空將朱常洛咒殺。


    也是朱常洛命不該絕,萬曆皇帝死了,新皇登基,朱載堉尋思自己到底是老朱家的人,為新皇推算運數,正好算到有這樣一樁劫難,便帶著孫兒朱常源下山來到紫禁城中。


    泰昌皇帝已經到了昏昏沉沉,不能起床的地步,聽說父皇求告多年而不得一見的皇叔祖來了,頓時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


    朱載堉見了新皇,給他說那漆章是個妖道,正在做法害他。


    皇帝便請他去將妖道除掉。


    朱載堉告訴他:“那妖道有個師父,極其厲害,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因此還要先做些準備。”


    他撥轉術數,錯亂陰陽,讓漆章誤以為皇帝已經被害死,再在宮中布下了個九龍治水之局,誘騙漆章進陣,讓朱常源等在裏麵,用兩口純陽仙劍將其斬殺,然後再轉動術數,做出他縱欲過度,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卦象,讓皇帝給了個封號,尋了個風水寶地將其厚葬。


    這樣瞞天過海,漆章被除得悄無聲息,朱載堉術數極為高明,不在時飛陽之下,任誰算來,漆章都是馬上風而死。


    萬曆皇帝臨終之前,讓人製作塑像,擺在元陽宮主殿之內,做時飛陽的隨侍。


    泰昌帝等朱載堉走了以後,也給朱載堉做了塑像,擺在時飛陽的右手邊。


    因此,才有了如今這樣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場麵。


    萬曆皇帝生前給時飛陽上了三次封號,一次比一次長,加了好些名詞:都攝九天護國安民懾服萬魔紫炁混元長生聖智總掌萬雷虛化道極大天尊!


    時飛陽的頭銜剛開始是天將,後來是元帥,最後是大天尊。


    萬曆皇帝想給自己也封一個帝君的頭銜,在第六重院子做個一宮主位,剛開始也是這麽設計的,後來他身體越來越差,覺得給自己封什麽都是笑話,索性不封,安心在時飛陽身邊當個陪侍。


    元陽宮的主持中年道士,當年是個在萬曆皇帝身邊伺候的小太監,名叫小夏子,被派來出家當宮觀主持,皇帝親封妙夏真人。


    他親眼見過時飛陽,如今多年過去,他已經頭發花白,時飛陽還是原來模樣,激動得不行。


    時飛陽讓他通知皇帝,說自己要進宮去跟他見一麵,商談一些事情,讓皇帝定個時間。


    這位妙夏真人不敢怠慢,趕緊親自進宮去見皇帝。


    泰昌帝聽說失蹤多年的元陽真人回來了,也激動起來,恨不能當天就跟時飛陽見麵,他當年也見過時飛陽的,趕忙讓人取了許多金銀器皿送去元陽宮,送給元陽真人,見麵的時間就定在第二天。


    等到了第二日,時飛陽帶著大家一起進入宮,見到了泰昌帝朱常洛。


    朱常源跟泰昌帝同輩,當年泰昌帝登基,朱常源還跟爺爺來過,幫助泰昌帝度過一劫,也讓他沒有短命身死,而是一直活到了現在,太子朱由校也就是後來的天啟皇帝,年紀已經不小,朱由檢,也就是倒黴的崇禎皇帝,已經到外地就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會再出現崇禎皇帝了。


    泰昌帝當年由大臣們擁立才保住了太子之位,因此對大臣們尤為寬容,萬曆皇帝跟大臣們鬥法多年,始終攥在手裏的礦稅等,全被他廢掉,又把萬曆皇帝攢下的內帑拿出來犒賞邊軍。


    不過這幾年,他也發現大臣們有要掌控他的嫌疑,於是開始往回收權,目前也在跟朝臣鬥法。


    時飛陽不管他具體怎樣治理國家,他救災隻用仙家的手段。


    首先,他向泰昌帝說了這次回來的原因:“乾坤之內,陰長陽消,未來會一年比一年冷,一年比一年幹旱。”


    泰昌帝聽了有些驚恐,實際上,此時淮河一帶冬天已經開始大量結冰了,趕忙求破解方法。


    時飛陽說:“我向陛下舉薦兩位仙人,這一位,是雪山派掌門,俗家姓淩,淩真人手上有太陽真火,可以為天下驅寒。這一位,是青城派掌門,俗家姓薑,他有天一真水,可以普降甘霖,解天下旱災。


    隻是此事說起來容易,要做卻難,須得在全國各地主要城市修建道觀,派得力的人觀測記錄當地的天氣地氣變化之數,一旦有異,便要傳信,他們再以術數推算,可得何處該得火,何處該降雨,火得幾分幾毫,雨降幾分幾點。”


    聽了這話,泰昌帝麵露為難之色,他倒不是認為時飛陽是騙子,想要道觀供養,當年他可是親眼見識過時飛陽的手段,漫天紫氣,環身金花,活脫脫地就是大羅金仙,還治好了父親多年纏身的病。


    他之所以為難,是因為手裏沒錢了。


    萬曆皇帝給他保住的來錢道讓他自己給讓出去了,內帑花完,國庫空虛,而全國的稅是一年比一年少,土地麵積持續縮水。


    如今保證王朝日常開銷,年吃年用都很艱難。


    時飛陽看他的表情,又聽他問要建多少道觀,總共需要用銀幾何,便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他笑道:“具體哪座城市要建道觀得把地圖找出來劃定,每個城市要修建兩座道觀,雪山派一座,青城派一座,道觀不須太大,三進的院子加上兩個跨院便好。每個觀內得有十個少年道士,得挑機靈的,負責日常看護灑掃,還得完成每日觀測記錄的任務,因此須得識字會算。至於銀錢嘛,所有的花銷,都由我們來出,各地官府隻要出麵幫忙買地就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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