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裏森·索爾茲伯裏曾寫道: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笨重的、不適當的、多餘的輜重隊伍拖在後麵長達50英裏,紅軍幾乎可以肯定越過湘江,通過蔣介石的第四道也是最後一道封鎖線。盡管紅軍先頭部隊未能搶先到達全州,他們還是在11月25日跨過了湘江。1軍團和3軍團的部隊到11月26日也都過了江。恰在那時,廣西軍閥白崇禧從興安把他的部隊向南轉移,佯作保衛桂林,實際上是放開走廊讓紅軍從興安前往全州。11月27日晚,3軍團和1軍團的先遣部隊沒遇到多少阻力便並肩渡過了湘江,在他們之後,9軍團繼1軍團,8軍團繼3軍團先後過江,中央縱隊隨在他們中間行動。界首和腳山鋪是兩大渡口。江水很淺,大部分人索性蹚水過江。


    本來紅軍在兩三天內就可以全部過江,而且不會有多大損失。但是,行動遲緩的龐大的輜重隊伍和那些未經訓練的蹩腳新兵改變了這個形勢。


    1軍團和3軍團在湘江西岸各自的陣地上苦打了兩三天後,中央縱隊的先頭一批人馬才趕到湘江東岸。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在渡口兩岸狂轟亂炸了一天的敵機,因為落日,能見度太低,加之江麵上又起了霧,隻好不甘心地收兵了。一時間渡口顯得很靜,中央縱隊的先頭部隊也沒有加劇這裏的喧嘩。他們知道,重要的是時間。


    周恩來從行軍伊始便一直走在中央縱隊的前麵,緊隨1、3軍團的後麵。周恩來明白,這種非常時刻,離部隊近一些意味著什麽。他是上午時分到達湘江東岸的,但沒有急於過江,他此時擔心的不是苦戰中的1、3軍團,而是落在後麵龐大的中央縱隊,還有在後麵打阻擊的5軍團。直到這時,他心裏也沒有底,部隊能不能全部過江?能不能衝過敵人的第四道封鎖線?能不能與2、6軍團順利地會合?許多個為什麽一起在他腦海裏回繞,他的心裏沉甸甸的。


    長征的命令是他簽發的,部隊執行情況也是他落實的。順利通過第1、2、3道封鎖線是他預料之中的,在湘江一拚是他預料之中的。但在此能搏到何時,後果將會怎樣,這是他無法想象的。


    作為一個紅軍指揮員,他太清楚兵貴神速意味著什麽了。


    可是整個西征的紅軍就是快不起來,他知道在他的身後那個笨重隊伍行軍時的樣子。中央縱隊這種大搬家式的做法也是他同意和認可的,但他萬沒有料到,整個中央縱隊行動會這麽緩慢,緩慢得讓人發火,氣急。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隻有等待。他來到界首之後,已分別派人傳達了他的命令,命令1、3軍團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中央縱隊過江;命令後麵的部隊:火速前進。


    終於在黃昏時分,周恩來迎來了博古和李德。博古和李德騎在馬上,風塵仆仆,一臉焦慮。周恩來逐個和他們握了握手。3個人碰了個頭,決定博古和李德先過江,指揮前麵的1、3軍團頂住敵人的衝鋒,周恩來繼續在這裏等待後續部隊。


    周恩來看著博古和李德的馬匹跳到江水裏,長籲了口氣。


    當他回身張望的時候,看見了朱德。幾日不見,朱德顯得黑了,瘦了,他的眼裏掛滿了血絲。朱德不停地吆喝著他坐下的馬,那匹馬似乎已經精疲力竭了,走起來搖搖晃晃的。朱德等不及,從馬上跳下來,幾步走到周恩來麵前。


    朱總司令快過江吧。周恩來握著朱德的手道。


    咱們一起步吧。朱德打量著周恩來,他發現周恩來也瘦了,眼圈上有一團暗影,雙唇皴裂。


    周恩來說:你先過吧,我在這裏還要等一等。


    朱德搖搖頭,說了一聲:也好!便從警衛員手中接過馬繩,向江水裏走去。


    這時的天空已經朦朧一片,西岸紅軍的阻擊陣地上,不時地傳來冷槍、冷炮的響聲。


    敵人試射的第一發炮彈落在江水裏,江水被炸起一股高高的水柱,那道水柱半晌才落下來,江麵便喧騰了起來。敵人開始往江裏射排炮,頓時湘江裏水浪排空,炮聲陣陣。


    周恩來指揮著身邊的人員隱蔽臥倒,自己也在一棵大樹下坐下了。警衛人員急忙湧到他的身邊,他發火似地說:讓你們隱蔽,圍著我幹嘛。警衛員呆愣愣地望著他。他揮了揮手,警衛人員隻好散開一些,但仍不離他的左右。


    有兩發炮彈在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炸響了。周恩來感到一陣陣的乏力,他真想就這麽坐下去,再也不起來。中央縱隊的先頭部隊開始過江了,他們已別無選擇,敵人的大炮是在盲目地射擊,如果等天亮過江,敵人的飛機可不是盲目地扔炸彈和射擊了。


    周恩來站起來,大聲地喊著:要小心,躲開敵人的排炮。


    部隊向江心湧去,一陣排炮打過來,人群頓時淹沒在水浪之中,許久,周恩來才看清,還有幾個人影在前進。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周恩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一排馬燈走了過來,借著燈影他看清了,走來的是徐老、董老和林老。


    周恩來忙走過去。在此時看到這幾位老同誌,他心裏又多了些不可名狀的滋味。他覺得有許多話要說,可匯集在喉頭隻剩下了一句話:快過江,要快!


    幾位老人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徐特立轉頭叮囑一聲:恩來,你也要保重。


    周恩來笑了笑。


    浮橋已被炸掉了,東一截西一截地在江水裏漂著。周恩來衝兩個警衛員說:快保護徐老他們過江。


    兩個警衛員接過了徐老、林老的馬繩,走進江水裏。


    周恩來再次回身的時候,看見毛澤東就在他不遠處的地方站著,身旁站著幾名警衛員和工作人員。毛澤東的身體似乎比長征前好多了。此時的毛澤東正站在燈影裏衝他微笑著。


    周恩來又驚又喜,忙迎上前去:主席,身體好麽?快過江吧。


    毛澤東注視著湘江西岸隱約可見的炮火,問了一聲:情況還好吧。話問得不冷不熱,似乎他是個局外人。


    不太好,1、3軍團打得太苦,他們已經堅持3天了,傷亡很大。我們急,敵人比我們還要急,恨不能一口把我們吃了。周恩來一邊說一邊揉著太陽穴。


    我們實在是太慢了,太慢了!毛澤東說。


    這的確是個教訓,當初我們把形勢估計錯了,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周恩來苦不堪言地說。


    咱們這是叫花子打狗。毛澤東又補充一句。


    我已經通知後麵輕裝前進了,可有的東西就是輕不下來。


    周恩來苦著臉。


    王稼祥在暗影裏的擔架上說:農民意識,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青山都不在了,哪還有柴燒!


    周恩來這才看清暗影裏的王稼祥和洛甫,他馬上意識到了什麽,說:都怪西征前沒有考慮周全。


    這還是次要的,關鍵一點,我們要找到一條正確的路線。


    洛甫沒頭沒腦地說一句。


    周恩來腦子裏打了個閃,眼前這3個人說話時采用的都是一種語調,而且中心意思也如出一轍。他的頭腦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沒再說什麽,指指江麵說:還是快過江吧。


    毛澤東說:恩來,咱們不能一起過江麽?


    周恩來道:我再等一等,聽一聽8軍團和5軍團的消息。


    毛澤東見周恩來這麽說,沒再堅持,和王稼祥、洛甫一道向江裏走去。


    周恩來注視著燈影裏3個人消失的背影,他站在岸邊,沉思著。


    周恩來是黎明時分過江的,那時天仍黑著,東方的天際隱隱的有了一抹白,江水有些涼。敵人不再打炮,也不再打槍,湘江兩岸暫時沉寂著,敵人似乎在這黎明時分積蓄著力量,準備天明後更凶猛更殘酷地拚殺。


    周恩來一直站在湘江東岸,他在心裏默默地祈求著中央縱隊快些,再快一些。先頭部隊過江後,中央縱隊的大部隊,卻一時沒了消息,隻有少數人馬稀稀拉拉地擠到湘江邊上來。


    周恩來一次次打聽著大部人馬的消息,回答總是說:大部隊還在後麵。周恩來焦心地趕到西岸界首的臨時指揮所裏,看到朱德正在燈光下看著地圖。他的到來,使朱德的腦袋從地圖上抬了起來,朱德揮了揮手,就有警衛員給周恩來端上來一大杯溫熱的玉米糊。


    宋德笑著說:我都讓人給你熱過好幾次了。


    周恩來接過玉米糊,看著眼前的朱德,這位敦厚的兄長,總是那麽為人慈善。


    周恩來幾口喝光了玉米糊,又讓警衛員絞了毛巾,擦了臉。這才說:總司令,情況複雜呀。


    朱德抬起臉,沉痛地說:我們現在很被動,中央縱隊還沒有完全過江,但根據情報,他們距湘江大約還有20幾公裏,如果順利的話,明天中午前就能到達,1、3軍團在這裏和敵人苦戰,5軍團正在文市郊外與周渾元的追兵苦戰……


    周恩來一直在為5軍團擔心,殿後阻擊的部隊是最危險的。一路上,他們一直擔任著後衛任務,走走打打,部隊也被拖得七零八落,有的都已失去消息,無法聯絡。這支在1931年12月寧都起義誕生的部隊,在保衛廣昌時曾遭到過重創,一半以上的兵員,都是長征前才補充進去的。


    一路上停停打打,傷亡最重的還要數34師,他們是5軍團的殿後部隊,陳樹湘師長指揮著全師,幾乎一路都在打,傷亡慘重。


    還有8軍團,8軍團幾乎都是西征前擴紅招募的新兵。周恩來和朱德想讓這些新兵補充到1、3、5軍團去,但博古和李德不同意,他們說成立8軍團是為了壯大紅軍西征的氣勢。


    於是便有了8軍團,8軍團這些新兵,從部隊轉移一開始,軍心便不太穩定,死的死逃的逃,現在的8軍團幾乎損失過半,而且很難有太大的戰鬥力。


    周恩來想到這擔心地說:我看8軍團的番號可以取消了,把剩餘的部隊補充到幾個主力團去,管理上也方便一些。


    朱德也說:看來全部用新兵組建一個團隊,的確是一個失策。


    周恩來點點頭,他沒有接著朱德的話繼續說,而是轉變了一個話題:湘江這一戰,已經打了3天了,部隊損失不小,這樣下去,誰知還會打多久,傷亡太大,我怕部隊軍心不穩。


    朱德似看透了周恩來的心思,忙寬慰道:部隊損失是大了一些,可從另一方麵,我們的主力畢竟渡過了湘江,敵人想把我們消滅在湘江東岸,我們現在卻勝利地渡過了湘江,反過來講我們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勝利。


    周恩來明白朱德這種寬慰,便說:你休息一會吧,看來天一亮又將是一場苦戰。


    朱德揉了揉發澀的眼睛說道:是該休息一會兒了。你也睡一會兒吧。


    周恩來沒點頭也沒搖頭,他把身旁的馬燈撚暗一些,衝朱德說:你去睡吧。說完又指了指彈藥箱道:我睡在這就可以了。


    朱德從警衛員手中拿過一條毯子,走出臨時指揮所,擠到門外司令部值班人員睡的草坡上。這些天,他實在太疲勞了,眼睛一合就睡著了。


    周恩來卻沒睡,他隻在彈藥箱上迷糊了一會兒,就坐了起來,撚亮馬燈,開始起草一份加強政治思想工作的電文,讓部隊團結一致,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電文很快就寫好了,周恩來湊到燈下看著:


    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辟今後的發展前途,否則我野戰軍將被層層切斷。


    我1、3軍團首長及政治部,應連夜派遣政工人員,深入到各連隊去進行戰鬥鼓動。要動員全體指戰員認識今日作戰的意義。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係全局,人人要奮氣作戰的最高勇氣,不顧一切犧牲,克服疲憊現象,以堅決的突擊,執行進攻與消滅敵人的任務,保證軍委一號一時半作戰命令全部實現,打退敵人占領的地方,消滅敵人的進攻部隊,開辟西進的道路,保證我野戰軍全部突過封鎖線應是今日作戰的基本口號。望高舉著勝利的旗幟,向著火線衝上去。


    寫完之後沒寫落款,他想送李德、博古審閱後發出,可時間不等人,現在已是淩晨時分,就用軍委名義發吧。他想讓警衛員喊醒朱德,朱德已站在他的背後開口了:好,我看這麽下發部隊就行。


    周恩來有些吃驚地看著身後的朱德道:你怎麽沒再多睡一會兒?


    朱德笑道:軍機大事,我怎麽能貪睡。


    周恩來旋即在命令上簽署了落款:


    中央局


    軍委


    總政


    朱德接過電文,讓警衛員送到機要科,馬上下發各部隊。


    周恩來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朱德在他身旁低聲說:你睡一會兒吧。


    周恩來笑一笑,又拿過毛巾擦了擦臉,站起身道:天快亮了,又將是一場苦戰。


    周恩來走出臨時指揮所,兩名警衛人員隨即跟了出去。周恩來揮揮手道:你們也打個盹吧,不要跟著我,我想一個人在外麵站一會兒。


    周恩來站在一塊石頭上,湘江在他的耳畔喧響著,東方已朦朦一片曙色,潮潮的江風吹過來,使他打了一個冷顫,精神也為之一振。湘江已顯出了大致的輪廓,又有霧,靜悄悄地在江麵上泛起。周恩來深深地吸了兩口氣。


    湘江東岸又有了人喊馬嘶的聲音,這說明又有一股紅軍部隊趕到了湘江邊。


    周恩來在心裏說:快些吧,要快,快!


    突然一顆炮彈在前方的陣地上爆炸了,這一聲驚響,打破了黎明前的寧靜。周恩來知道,激烈的一天來到了。


    周恩來見到李德和博古時,天已經大亮了。他們見麵之後沒有過多的寒暄。激烈的戰事,使他們的精神高度緊張。擺在他們麵前的首要任務是,部隊過江後,將何去何從?從目前狀態看,敵人已經發現了他們要與2、6軍團會合的企圖。


    按原計劃行動,將會更加困難;如果改變行軍路線,部隊下一步將向哪裏走?


    朱德在昨晚參謀部會議上已經提出了這個問題。3個人一見麵,周恩來首先提出了這個問題。


    李德想也沒想地說:當然要按原計劃行動,與2、6軍團會合,是我們目前最好的辦法。


    博古沒有說話,他似乎在沉思。槍炮聲緊一陣慢一陣地傳來,大地也隨之在一陣陣地顫抖著。


    周恩來說:如果按照我們當初的設想,用8萬人的哀師,衝過敵人的封鎖線,與2、6軍團會合,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我們在製定計劃的時候忽略了一個問題:兵貴神速!我們沒有做到,使8軍團和5軍團遭到了嚴重的損失,隊伍最後的34師,我們又失去了聯係,1、3軍團已經打了三四天了,照這樣下去,說不定還得堅持幾天,部隊究竟損失了多少兵員,我們目前無法統計,即便我們現在輕裝了,憑我們現在的疲憊之師,能否再和敵人硬拚下去?……


    李德聽了周恩來的話,顯得很激動,他在眼前不大的地方來回踱著步子,點燃的半截煙已經熄了,他也沒有去管它,等周恩來說完,他停下腳步,盯著眼前的地圖道:我們不去與2、6軍團會合,我們就得天天行軍,傷員怎麽辦,補給怎麽辦?部隊無法休整,士氣將更加低落,唯有與2、6軍團會合才是我們的出路。


    周恩來覺得李德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否能行得通,周恩來仍有些猶豫。


    沉默半晌的博古這時說:我看咱們也許某些方麵想象得太重了。敵人要是沒想到我們與2、6軍團會合的企圖呢?就是想到了,他們的兵力是否布置得合適?我看不妨先做一些試探。目前部隊連日征戰,的確是太疲勞了,這一仗之後,我們爭取休息幾天,調整一下隊伍,與2、6軍團會合是確實可行的一條路,隻不過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


    博古說完,看著李德和周恩來。


    李德覺得博古這個建議可行,但他沒有說話,從兜裏掏出火來,點燃那支半截煙。


    周恩來猶豫著說:我們是不是聽聽其他一些同誌的意見,比方說王稼祥、洛甫,還有毛澤東等人的意見,中國有句俗話叫做,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博古和李德兩個很快對視了一眼。


    李德又想起了紅軍出發前,項英讓他提防毛澤東的話。他沒把事情想得多麽嚴重。博古卻記在了心裏,也許他是中國人,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名言的真諦。


    出發伊始,他在暗中就注視著毛澤東的一舉一動。他很快發現了毛澤東、洛甫、王稼祥3人之間不同尋常的往來。沒多久,風言風語便傳了出來,說什麽這次紅軍主力的行動是逃跑,毫無計劃等等。他把聽到的這些傳言對李德說了,李德很激動,他不明白毛澤東等人為什麽要指責這次行動是無計劃的,是逃跑主義?這一點李德很是想不通。激動過後,他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他曾暗下決心,這次行動一定要成功,給那些在他背後說三道四的人看一看,這次行動是不是逃跑。


    周恩來一提起毛澤東,李德和博古馬上變得敏感起來。


    博古首先沉不住氣了,他衝周恩來揮了揮手說:聽他們的意見還不如不聽,他們之中有的人肯定說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們這樣的話在背後說得夠多的了,別人稱他們是“中央三人團”,他們散布的這些,其用心是不言而喻的……


    博古越說越激動。


    周恩來低下頭想了想說:有時候,我們聽一聽批評也沒有什麽不好,可以從另一個思路想想問題。


    李德扔掉煙蒂,又在煙蒂上踩了一腳,發狠似地說:我們是有一些缺點,比方說讓那些輜重拖住了手腳,但不能說是方向錯了。


    這是我們工作的疏漏,往往這種疏漏會給我們帶來致命的打擊。周恩來緩緩地說。


    是中央縱隊拖了我們的後腿,老的老小的小,我們現在是擔著擔架在打仗,哪裏會有不慢的道理。博古不停地申辯著。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才是真正的逃跑,我們幾乎把整個蘇區都搬走了,說明我們的計劃有周全的地方,也有疏漏的地方。周恩來茿e著李德和博古說。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


    紅軍撤離蘇區前,計劃是3個人分工實施的。政治上博古負責,軍事上李德做主,周恩來監督整個計劃的施行,撤退命令,也是周恩來簽發的。當然到了這種時候,相互指責抱怨是沒有用的。重要的是如何團結一致,渡過眼前的難關,後麵的事情發展到什麽程度,現在無法預料。想到這,周恩來說:我們目前最關鍵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關於這次轉移的功過是非留待以後去探討吧。


    我們必須與2、6軍團會合,一定要走這條路,否則我們這次轉移才是真正徹底失敗了。李德大聲地說。


    不知什麽時候,3軍團那邊的陣地上,槍炮聲響成了一片,遠遠望去,那裏煙霧彌漫,半個天際都被硝煙吞噬了。


    3個人被這激烈的槍炮聲驚呆了片刻,他們意識到,現在的分分秒秒對紅軍來說,都是戰士們用生命在換取。事不宜遲,不能再這麽拖下去了。


    博古首先回過神來,尖聲說道:目前我們與2、6軍團會合,也許是唯一的出路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周恩來明白這樣無休止地爭論下去,不會有什麽最後結果的。如果沒有別的路可走,與2、6軍團會合也許真是唯一的出路了。他來到地圖前,察看著地圖說:與2、6軍團會合的事先放一放,我們跟下是督促部隊早些過江,盡快離開這個地區,我們的戰士在流血……


    快些離開湘江是對的,可後續部隊不能及時趕上,讓敵人粘住怎麽辦?李德一時顯得也沒了主意。


    那就讓他們留在原地打遊擊,建立新的根據地,等待時機再與我們會合。博古很快地說。


    周恩來的心一沉,他知道如果那樣的話,留下的部隊將凶多吉少,為了整個紅軍的命運,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可眼下走不脫的原因是龐大的中央縱隊還沒有完全過江。白天的湘江,幾乎是被敵人的飛機和大炮封死了,要想過江隻能等到晚上,那麽多人,那麽多輜重,一個晚上怎麽能過完。


    李德瞅著地圖說:現在選擇一個集結地點,讓先過江的人們先行一步,1、3軍團隻能再頂一頂了,等後續人馬一到,我們馬上離開此地。


    李德說完,用手指著地圖上油榨坪的地方說:部隊就在這集結。


    周恩來看到那是資源縣境的越城嶺山區,便於部隊隱蔽,6軍團渡過湘江後,也曾在那裏立過腳。周恩來點點頭。


    博古也沒有什麽異議。


    等朱德從前線回來,如果他沒什麽意見就下達命令吧。周恩來說。


    這時,天已近午時,1、3軍團的陣地上,激戰達到了白熱化。


    幾批飛機,輪番助戰,他們從空中,一邊掃射、一邊投放著炸彈。


    3個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前方濃煙滾滾的陣地。


    那裏正在進行著一場你死我活的拚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土黑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鍾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鍾山並收藏紅土黑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