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伸出五個手指晃了晃,“五十。等我考上北大,到時候家教費就一個小時一百多啦。等到了大二的時候出去實習,我們老師說如果去投行之類賺錢的公司,一個月就能掙好幾千甚至上萬呢,沒想到吧!”她一臉揶揄地問陳星:“哥,你那個小學生作業輔導群能賺多少?”


    陳星臉紅了。


    “所以說,知識就是金錢,這個社會還是很在乎文憑的,你以後要是想賺錢還是得繼續上學呀。”陳月循循善誘,她希望陳星能多看看自己的未來,多為他自己的人生著想,而不要為了自己這個生病的妹妹,總被局限在眼前的泥淖中。


    陳星一直點頭,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陳月怕他聽多了煩,也不再說別的,最後隻再強調一點:“好好學英語,起碼把課本上的單詞都背會。”


    陳星哀嚎一聲。


    仿佛為了印證陳月那個“知識就是金錢”的說法,這學期她在市裏幾所高中的聯考中考了第一名,700多分。按照以往的經驗,高二期末的幾校聯考到700分,之後高考隻要不大失誤,肯定能進省前十了。j縣高中最後給出十二萬這個價錢。


    他們簽了合同,隻要陳月以他們學校學生的身份參加高考,無論最後成績如何,都將以獎學金的形式拿到這筆錢。因為陳月是未成年人,陳星不得不麻煩他大姑過去簽字,為此還買了兩兜水果送過去。


    退學手續是陳月自己辦的,沒讓陳星操心,隻在離校那天讓陳星和黃毛兒過來接了一趟,所有的書本和被褥把黃毛兒那輛三輪車都占滿了。


    他們在回大姑家的路上又買了不少東西,高高地摞在陳月的書上。


    黃毛兒看不下去,對陳星說:“要不還是讓小月住我那兒吧,反正我媽也是住別人家裏,幹嘛非得巴結你大姑?”


    陳星瞪眼:“她一個姑娘家和你住一起,被人說出去了名聲可壞了。”


    黃毛兒嘟囔:“現在誰管誰啊,院裏那幾家平時都不說話。”


    陳月一直坐在三輪車上啃蘋果,這時插嘴道:“彭宇哥你不用說了,我哥現在是越來越迂腐了。”


    陳星看眼陳月,狠心勸道:“我之前還給大姑和姑父拿去不少營養品,他們這回不會衝你拉臉了。要是她再說難聽的,你就回屋裏去,別搭理她。”


    陳月像是滿不在乎似的撇了下嘴,“他們愛拉臉就拉,我又不靠看他們臉色活著。”


    陳星將陳月安頓好,立刻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學校。


    他遲到了幾分鍾,張老師卻不敢再罵他。現在暑期到了,旅遊團一個接著一個,那些陪著父母來旅遊的大學生們最愛陳星這樣年輕有活力又不使勁催遊客買東西的導遊。之前有人在網上誇了陳星,還放了他的照片,這會兒不少學生帶父母過來報名都點名要陳星。


    在景區的小旅館睡覺的時候,陳星的手機突然響了,其實已經是早上八點了,但是他們昨晚和遊客們鬧到很晚,同屋的司機被吵醒,罵罵咧咧地抱怨著。


    陳星一邊道歉一邊起身摸過手機,竟然是陳月的來電,讓他立刻醒了盹。


    他摁下觸屏上那個綠色按鈕,心中雖有忐忑,但無法意識到,這個電話將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個分水嶺。


    在這個電話之前,他也累過煩過抱怨過,但還一直心存僥幸,覺得自己和陳月應該也會有幸福的那天。


    然後他接起了這個電話,幾乎是同時的,他聽到了陳月的呼救。那聲哭喊就如同一個耳光重重地扇到他臉上,打醒他之前所有的癡想美夢。


    ————————


    主線劇情就要飆起了,本文的主旨已經確定,就是絕境逢生,撥雲見日。


    這篇文本來隻是個興起之作,為的是轉換心情,當時頭腦中最清晰的隻有四趟車,總字數預計不到三萬字,簡直就是為了開車而開的文。但是隨著逐漸寫下去,人物和劇情,他們的眉眼表情、他們要說的話、要做的事,都源源不斷地往我腦子裏蹦,讓我停不下筆。到現在才不到一個月,就已經快七萬字了……


    還有那四趟車,本來吧,就是想寫強製愛,因為看別的太太寫得很帶感,就很手癢,結果輪到自己還是不行,還是心軟了。第二趟車本來應該是車裏發燒那次,被我自己舍了……也可以說是老蔣有了自己的意誌,他不忍了……之後會用更香的情投意合來彌補。


    後麵的虐主要是生活中的苦楚,感情方麵對星來說應該不虐。星要受苦,大家肯定都不忍,作者也是,主角受煎熬的時候作者心裏其實也非常煎熬。還是希望大家陪我和星一起走過這段陰雨,迎來燦陽。


    46、


    “……轉到b市公安局……她喊‘哥救我!’……電話被人搶走,聽聲音是個男人……我家地址……”


    陳星通過電話向警察描述狀況,他的思維是空前的清晰,語速很快,但同時又吐字清楚,直到掛斷電話後,緊緊握在手裏的手機立刻掉到床上,他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劇烈地抖,手心裏濕漉漉的,像洗過一般。


    他笨拙地用兩隻手將電話拾起來,又依次給黃毛兒和高個兒去了電話。


    黃毛兒正在出攤,早上八點正是賣得最火的時候,接他的電話時,黃毛兒的另一隻手在倒麵糊——


    “你說什麽?!”


    與此同時的,一大灘麵糊跌到熱鐵板上,勺子也掉到了地上。黃毛兒飛快地收起東西,蹬起三輪車飛快地往陳星大姑家趕去。


    高個兒那會兒正在家睡覺,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隻聽了一句就醒盹了,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把t恤都穿反了。


    從客廳跑過時,他爸厭棄地訓斥他不要在屋裏跑,又罵他穿反衣服腦子缺根筋,高個兒將防盜門“砰”一聲拍上。


    掛掉電話後,和陳星同屋的司機也起來了,聽明白他家裏發生了大事,關心地問道:“出事了?”


    陳星近乎懇求地看向他:“祥哥,能不能送我出山?我給你錢。”


    司機為難地看著他,“不行啊,我跟你們張老師簽了合同的,以後還得跟他們旅行社合作的,不能丟下一堆遊客不管啊。你再等幾個小時,等到了中午就有下山的大巴了。”


    陳星茫然地點了下頭,拿起手機上網約車。


    這個時間景區裏自由的小車極少,山外麵的一聽要進山,就有些猶豫,一是昨晚剛下過暴雨,山路不好開,二是路途太遠,怕客人跑單。


    又聯係上一輛,沒等對方回絕,陳星先喊:“我付你押金!微信轉賬!”等他轉完錢,對方終於答應過來接。結果等了十多分鍾後,對方又打電話說不來了,交通廣播裏說天水這邊的公路出現泥石流,路都被封死了。


    陳星近乎絕望地掛斷了電話,愣了愣,突然起身開始穿衣服穿鞋。


    司機見他神色不對,忙拉住他:“小陳你幹嘛去?”手裏攥著的細瘦胳膊在發抖。


    陳星回頭看向他,眼裏有種駭人的決絕與蒼涼:“我走出去。”


    司機跑了幾十年的長途,見多了本歡離合,勸道:“走出去得多遠呢,我看這天氣還得再下呢,保不齊會有二次泥石流,你步行太危險了。家裏有急事就先讓家裏別的人來處理,你不在家裏,著急也沒用,還不如等路通了坐車走,也就晚幾個小時。”


    陳星推開他的手,“翔哥,麻煩您幫我跟張老師說一聲,多謝了。”


    外麵烏雲厚重,天地昏暗,陳星沿著盤山公路奔跑,不知是因為時間還早還是因為封路,沿途一輛車都沒看到。


    又是那種感覺,天地間好像就剩他一個了,而陳月站在濃霧後的遠方,隻能等著他一個人去救。可他跑得太慢了……他已經盡全力了,他一刻不敢休息,可怎麽才能跑得更快一點?


    他狂奔了大約半個小時,看到一處封鎖路段,前後兩處路障之間是大灘淤泥和石塊,鋪滿整片公路。因著這個季節山上的草已經長起來了,泥石流不是特別嚴重,但汽車確實是進不來了。


    有交警和工人正在清理路麵,陳星跑過去喘著粗氣問道:“請問、請問前麵、通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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