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朋友膩膩歪歪完,傅靳勻才有空跟兄弟說話。將林予冉拉到自己一側,正對著一年不見的章魚。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心情如何。隻是和這個一年來都避著自己不見的兄弟麵對麵站著,往事都浮現在心頭,說話間不免帶上一股直衝衝的氣息:“怎麽,終於舍得來見我了?”


    “還真當你打算跟我劃清界限呢。”


    語氣涼涼的,聽起來有點生氣。


    章魚聞言,麵上浮一層尷尬,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抬起手來,抓了抓頭發。


    三人之間的氣氛陡然凝固,傅靳勻倒沒什麽,依舊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林予冉臉皮薄,受不了這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傅靳勻小指。


    傅靳勻側頭看她一下,緊了緊她的手,示意沒事兒,林予冉這才放下心來。


    可別今天章魚好不容易來看他表演,他又亂說話,把章魚氣走了。


    她看得出來,雖然現如今芥末和章魚都已經不在這個圈子裏發展,但傅酷酷心裏,依舊將這兩個人,當做自己最鐵最親密的兄弟。


    畢竟那些年,他們一起窩在十幾平米的地上工作室裏,不眠不休地做音樂,一起搭公交轉地鐵滿城市地參加比賽。


    一起度過那埋在地下煎熬,等著冒頭的日子。


    芥末遠遠看著傅靳勻和章魚說上話,這才冒著被傅靳勻暴打的風險,笑嗬嗬地走過來,慵慵散散地搭上章魚的肩,笑著說:“這小子,今天我勸了他好久,他才敢過來。”


    “也不知道他怕什麽,再怎麽說傅哥現在也算是嶄露頭角了,以前的苦日子都一去不複返了,他羞愧個什麽勁兒啊。”


    聞言,章魚臉頰浮一層淡紅,微微低垂的腦袋抬了起來,迅速睨了一眼傅靳勻的神色,又轉了目光。


    兩個人都不說話,隻有他和林予冉兩個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芥末實在無奈,“嘖”一聲,朝向章魚:“你就不能像我一樣想開點兒,該吃吃該喝喝,傅哥怎麽會跟你計較那陳年往事兒,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你中途轉行,說明可能天生在這圈子裏也混不出頭兒來,好歹現在也是端端正正一人民教師呢不是?那可是那什麽……蠟燭園丁來著!”


    這“人民教師”四個字一出,章魚有些繃不住了,嘴角翹起弧度。林予冉偷偷看看傅靳勻,他神色也和悅了很多。


    這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兩個吵了架的小學生,一個因為羞愧不敢見麵,一個因為另一個躲著自己而生氣。


    但都很強,明明心裏想和好,但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出聲。


    幸好有芥末這個潤滑劑在,東拉一句西扯一句,愣是把兩塊硬石頭生生磨軟了。


    芥末和這兩人多少年的交情,他們神情略一鬆動,芥末便察覺到了,此時便趁熱打鐵,伸出雙臂搭上兩人的肩,調笑道:“要我說啊,傅哥你就好好把這小子揍一頓,讓他長點記性,他就是欠教育!”


    章魚也笑,低低地叫了聲:“傅哥……”


    聽到這話,傅靳勻忍不住勾唇一笑,滿心滿眼都是心鎖解開的釋然,他不去回應章魚的話,反倒拂開芥末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算起了舊賬:“我倒覺得,是時候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麽還是這麽欠?”


    芥末挑眉,完全忘記了剛剛林予冉告狀的事情,大睜著眼睛,不服氣地叫道:“什麽啊,傅哥你公不公平的,今天要討伐的是這小子!”


    說著側頭望向章魚,暗示的意味明顯,一副滑不溜手的小機靈鬼樣兒。


    章魚本以為自己的事情已經結束,正鬆了一口氣,乍聞芥末這句話,心一緊,氣不順,嗆了一下,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兄弟,有時候就是用來擋刀的東西。


    傅靳勻怎麽會輕易被芥末轉移注意力,他笑笑,伸手按住芥末肩頭,使了暗勁兒:“你說,她今天畫的妝好不好看?”


    芥末連連呼痛,隨著傅靳勻的力道一寸一寸地低下身子,很識時務,沒有絲毫抵抗地順著他的話喊道:“好看好看好看!”


    “予冉妹妹今天最好看!”


    聽到第一句,傅靳勻還算滿意。他這兄弟,壞毛病一籮筐,可就一點好,看得清楚形勢,說白了就是臉皮厚。都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也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話,放在芥末身上,可是適用得很。


    可芥末這張嘴,總想沾點兒便宜。“予冉妹妹”四個字一出,傅靳勻一下子黑了臉。


    予冉妹妹?我女朋友是你怎麽叫的?怎麽聽著這麽不順耳呢?


    他按在芥末肩頭的那隻大掌一鬆,芥末呼了口氣,站直了身,伸手拍了拍衣領,正想開口調笑,就感覺一隻鐵掌摸上自己後脖子。


    驟然用力,芥末一下子眼睛瞪圓,被扼住了命運的後脖子。


    “傅……哥……”


    氣兒喘不勻,芥末吊死鬼一般哼嗤哼嗤。


    聽到他的叫喊,傅靳勻嘴角弧度更大,偏下頭去打趣地看了看芥末的臉,語氣和藹,但卻意味不明地發難:“你叫她什麽?”


    芥末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臉色漲紅,視線在傅靳勻和林予冉之間掃了個來回,終於知道傅哥什麽意思,艱難地出聲:“沒……什麽啊……”


    傅靳勻“嗯”一聲,依舊和顏悅色,哥倆兒好的表情,手上力度卻加了幾分力。


    芥末隻覺得自己後脖子都快被掐斷,再也不敢造次,張著嘴巴認命般地大喊:“姐!姐!叫姐還不行麽!”


    傅靳勻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鬆了手,一把將林予冉攬進懷裏,這才有空轉頭去看芥末捂著後脖子揉捏的淒慘樣子。


    臉色漲紅,動作慘淡,一副哀怨至極的表情。


    見傅哥看過來,芥末忍不住低聲抱怨:“人家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可倒好,為了一個小妞兒,簡直插兄弟幾刀……”


    語氣哀哀怨怨,活像被負心漢拋棄的糟糠之妻,章魚剛剛才止住咳嗽,這下又被他這語氣逗笑,本來正正經經的臉龐也染上調笑。


    傅靳勻才不理會他說了些什麽,思維還停留在剛剛芥末叫的幾聲“姐”裏。


    他若有所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潔下巴,又看看林予冉,自言自語般地說:“好像叫嫂子也不錯。”


    林予冉聽到這話,無語凝噎,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嫂子?怎麽聽起來這麽……中年?


    兩個人誰都沒理芥末,章魚心腸好,不忍看兄弟落單,走到他旁邊撞了撞他肩,眨了眨眼,賊兮兮地說:“女人如衣服?那你女朋友……”


    話說到一半,章魚就在芥末的眼神威脅下停了嘴,但其中意味,已經十分顯然了。


    林予冉一聽這話,一下子被勾起了興趣,跳到芥末身邊,八卦地問出口:“哎,怎麽回事啊,這麽快就追到了?”


    芥末撇撇嘴,淺白林予冉一眼,似乎是對她的用詞不滿:“什麽叫這麽快?你是覺得我魅力不夠?”


    “我是誰,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可是勾勾手指,追我的女生就排到校門口了!”


    這大言不慚,林予冉都不忍心聽。


    章魚也聽不下去了,大聲嚷嚷道:“你他媽能不能不吹牛逼!”


    看了看傅靳勻,又看了看芥末,那神情,好像是在對比他們倆的顏值。


    “有傅哥在的地方,有你什麽事兒啊!”


    “還排到校門口,你可得了吧,那些女生,明明都是找你幫忙給傅哥遞情書的!”


    這話說得狠,芥末氣結,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又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臉漲成豬肝色。


    半晌,他才斜斜地看了章魚一眼,臉上寫著顯而易見的得意:“那又怎麽了,我們現在都有女朋友,就你沒有啊……”


    尾音拖得極長,極其顯擺臭屁的樣子。


    章魚一滯,沒話說,索性不跟他計較。幼稚的一比,不知道他這慫樣兒,究竟怎麽拐來個女朋友。


    林予冉沒空理會他們兄弟倆之間狗咬狗,她的全副注意力都被章魚那句“幫忙給傅哥遞情書”吸引,心裏貓撓似的癢癢。


    這麽說,給他遞情書的女生能排到校門口?


    忍不住抬頭細細觀察傅靳勻的帥氣臉龐,嘖嘖,果然是有資本的。


    下一瞬她又皺眉,直想拿彩筆往傅酷酷那張臉上畫兩道。小姑娘就是膚淺,隻喜歡顏值高的男生,就不能看看內在美嘛!


    這才在外麵待了多久,前麵人群裏就有多少小姑娘偷偷轉頭來打量傅酷酷。


    這男人,招蜂引蝶也是一把好手。


    不由分地,林予冉嘟起嘴巴,揪著傅靳勻走到離舞台最遠的陰暗一角,往他身前一擋,隔絕大多數打量的目光。


    傅靳勻一臉茫然,漆黑瞳仁暗色裏泛著光,好似都在疑問。


    林予冉“哼”一聲,仿若無意地問:“在學校的時候,很多人追你?”


    這話一出,傅靳勻才了然。他屈起身子,背靠著牆壁,長腿伸出去,讓自己與小女朋友齊平,將自己完全藏在她的遮蔽裏。


    聳了聳肩,不在乎地說:“好像吧。”


    林予冉一看他這無所謂的樣子,更氣了,眉尖都蹙了起來:“我怎麽沒看到過?”


    傅靳勻無辜地眨了眨眼,長睫在眼底撒下一片陰影:“你認識我的時候,我都大四了,基本不怎麽去學校了……”


    話說到一半,傅靳勻瞧見女朋友的臉色越來越黑,趕緊止住了話頭,沒再繼續下去。


    神思靈巧地轉了兩圈,他傾身湊近林予冉,輕笑著說:“因為認識你之後,我眼裏隻有你啊……”


    林予冉本來還在因為剛剛他說到一半的那句話生氣,他這意思是他大四基本不怎麽去學校了,所以追他的人才少了?做人怎麽能這麽自戀!


    可當這男人輕笑著湊近她身邊,說出後麵那句撩死人的話時,林予冉又一刹那心跳如雷,剛剛的不虞瞬間煙消雲散。


    好像被人靜脈注射了大劑量的興奮劑,全身毛細血管都張開,貪婪地吸吮著他喂過來的蜜。


    眼裏隻有你什麽的,一聽就讓人把持不住。


    林予冉臉紅紅,跟傅靳勻黑漆漆的眼睛對望,不知道為什麽,甜蜜之餘她竟想歎口氣。


    這男人越來越會撩,注意到他的女孩子也越來越多,她怎麽還能守得住。


    心裏這麽想,眼神也連帶著幽怨了起來,她真想把他變胖變醜變啞巴,一輩子隻屬於她一個人。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話果然不假。


    傅靳勻注意到小女朋友眼底的幽怨,頓時汗毛豎了起來。剛剛還一臉紅暈,滿麵嬌羞,一瞬就轉了神色,任誰看了都覺得驚。


    而他也摸不清這樣的轉變到底是為了什麽,想要哄哄她,也找不到對應的方法。


    他心底警鈴大作,一下子覺得心慌。


    思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正糾結著,旁邊一道焦急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了過來。


    “多哥!你怎麽在這兒,找你大半天了,哪兒都不在,原來躲在這兒!”


    傅靳勻和林予冉同時循聲望去,原來是工作人員,胸前掛著工作證,正從幾米之外急匆匆地走過來,邊走邊急急地抱怨:“我剛剛找了一圈兒,double哥說你在休息室,誰知道連人影都沒有!他們也都說沒看見你!”


    眼看著有人過來,傅靳勻這才鬆了一口氣,直起身來,跨出一步擋在林予冉身前,抱歉地“嗯”了一聲。


    那工作人員急得上火,兩步奔到傅靳勻身邊,氣兒都沒喘幾聲,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直直地將他往舞台一側拉:“下一個就到你啦,該去候場了!”


    傅靳勻望了望舞台,果然,時間排在自己前麵的那位rapper的最後一首歌已經進入了尾聲,馬上就要結束。


    他汗顏,今天真的有點大意,連時間表都忘記,要不是這工作人員過來找,他怕是早已將這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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