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馥與你說了些什麽?”


    婦姒似乎很好奇,打聽的意味都不稍加掩飾。


    白灼並沒有說實話,隨意打發她道:“叫我好生活著,不要再離家出走,害阿公阿父生氣。”


    當然,婦姒並不相信,隻是沒有打算刨根問底罷了!


    “你好好休息,明日啟程回尚京,莫要耽誤時辰。”


    白灼點了點頭,送走婦姒後,他輾轉難眠,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馥死前對他說過的話。


    第二日一早。


    院落裏哭聲一片,極具喧鬧。


    白灼急匆匆走出房間,假意詢問白葑什麽情況?


    當白葑說出馥在昨夜病疾突發而亡時,白灼不露痕跡的表演了一場目斷魂銷、悲愁垂涕的大戲。


    這戲演的精湛絕倫,連一旁的婦姒都嘖嘖稱奇,不得不給他鼓掌稱讚。


    白葑抱著涕淚交集的白灼,嗚咽的向心腹吩咐道:“快,快去請巫師。”


    心腹抹了抹淚,趕緊退避了出去請巫師了。


    馥乃貴婦,族長兒媳,身份尊貴,發喪可向蠶叢王請表,是以,特命巫師前來舉行盛大的病喪儀式,一是送死者前往極樂世界,不再受世間之苦,二是向天禱告祈福,賜冉族部落再無病痛折磨,三是獲得神靈力量,進入鬼神世界,與鬼神溝通,通達天意,同傳神旨。


    白灼跪在馥的石棺石槨前,痛哭流涕好不悲傷。


    白葑與族長阿公勸了他許久,才讓白灼的心情平穩了許多。


    婦姒望著這哭天喊地的號喪場麵,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十分不屑和不耐。


    人活著時候你們個個慢待,不聞不問,如今人死了才來墳前盡心哭喪,到底是做給活人看的,毫無人性可言,就更別提良心了。


    你瞧那——夭,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昏天黑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親娘死了呢!裝給誰看啊!


    不過,名聲倒是被她給立起來了,這下誰還不知道白家有她這麽一位仁孝賢惠的兒媳啊!


    不多時,巫師便在白葑心腹的相請下,來了冉族族落。


    見這一院子的哀嚎,巫師不禁感歎起這家人的和睦溫情,團結友愛。


    馥在世時,應該是仁善惠及了整個冉族以及家人吧!不然,死後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哭喪。


    巫師向著石棺石槨做了一係列的送葬儀式,口中還不斷念著咒語,開始圍著棺槨行巫祝之術,手拿百鳥羽絨團扇,反複做著如同畫符的動作,不多時,棺槨上方開始飄起以鮮血畫成的幾排咒語。


    巫師念咒完畢,揮袖之勢,血色符咒裏的字,便刻在了石棺槨上,然後帶著一眾巫童開始起舞祝禱,咒語滿屋飄飛,震耳欲聾。


    在一旁看戲的婦姒無奈搖了搖頭,看來,今日也沒有機會回尚京見蠶叢王了。


    真是見鬼了,無論她與圭設計出多麽完美的計劃,都會因為半途事故而失敗。


    比如!殺白灼,卻因為認親沒成功,去尚京探虛實吧!又因為馥死而失敗,老天爺,她的運氣怎麽這麽差呢?


    罷了罷了!再等時機吧!她就不相信了,待到馥下葬,她還沒有機會動手麽!


    馥年輕時有功勳,加上她又是爾瑪族的女子,身份尊貴,深受冉族族人愛戴,所以在起靈時,百姓們自發前來相送,將整個下葬的路程圍的水泄不通。


    哭聲一片,淚灑江海,族人的送喪儀式好似感動了上天,空中飄起了七彩雲海,晴空萬裏,十裏桃花盛開,迎風相送。


    馥下葬後,整個冉族依舊沉浸在悲傷中。


    巫師著急回去向蠶叢王複命,便沒有多留。


    “族長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安心由他去吧!”婦姒安慰了兩句。


    族長哀歎!連連搖頭不語。


    而白葑則憂思過度,回到了自己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也不見。


    夭抱著沉睡的靈兒,傷懷了一會兒,也借口退了下去。


    獨留族長一人,正好與之商討前往尚京一事。


    “阿公,先前蠶叢王有令,特宣我趕往尚京拜見,如今耽誤了三五日,恐怕王怒,便向您請示,眼下便啟程趕往尚京。”


    族長絲毫沒有意外,甚至都沒有因為怠慢蠶叢王的事而急躁。


    “哦~!好吧!麵見蠶叢王要緊,你且去吧!家裏的事你不必擔心。”


    “那,孫兒便去了。”


    族長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依舊沉淪在悲傷中。


    婦姒不由得再次翻了一個白眼,一個兒媳婦都能讓他哭成這個樣子,估摸著兒子死了,該不會一死追隨以表哀思啊!


    白灼退下後,再次去到馥的臥房看了一眼,這裏的陳設依舊,並沒有人動過,還如以往一樣。


    隻是,當他離開時,忽然想起,那日馥死死抓著他的手,緊緊摁在床榻上的某個位置。


    他原以為馥隻是害怕什麽而死死拽著他的手不鬆。


    如今想來,倒有些深意在裏頭。


    白灼打量了片刻,坐在了那日攙扶馥的位置上,手放在被她死死按在床榻上的地方,然後敲了敲,咦!空心的,白灼又驚又喜,趕忙揭開被褥,木板上的一道暗格裏嵌影如此的醒目。


    白灼趕緊揭下鑲嵌在床榻上的木板,裏麵足有手掌般寬大,空間不小也不深,正好可以容納一塊被折疊的很厚的獸皮。


    白灼將獸皮取了出來,偷偷揣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將床榻恢複原樣。


    這時,門口響起婦姒的呼喊聲!


    “白灼,天色不早了,咱們得盡早趕路,不要再磨蹭了。”


    白灼整理好被褥,假裝沒事人一樣走出了房門。


    臉上掛著一抹悲傷,神色憂憂。


    婦姒見狀,不忍責怪他囉嗦,隻好帶路向尚京方向出發。


    尚京,依舊繁華,人潮湧動,甚至比以往還要更熱鬧一些。


    “好你個臭小子,還敢來尚京。”不遠處的鋪子裏,傳來一陣不甘心的怒喝。


    白灼那顯眼的容貌和英姿,放眼一望就能認出他。


    如今,蠕泵的傷勢已經好了一大半,又可以活蹦亂跳喊打喊殺了。


    俗話說,奇恥大辱之仇不報非君子,先前的兩次結怨都讓蠕泵丟盡了顏麵,這次再怎麽樣都不能放跑了白灼,必得打死他才能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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