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本子裏感天動地的情節不會出現,在現實裏這樣幼稚衝動的珍惜,隻會給他帶來負擔。


    她開始覺得自己可笑。


    寧姒抿了抿唇,“對不起……”


    “阿煜哥哥對不起……是我錯了……”


    她帶著哭腔,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


    薑煜咬緊了牙關,忍耐著想要哄她的衝動,麵上卻不顯,冷聲道,“下次還冒險嗎?”


    “不冒險了……”


    “是禮物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性命……命……嗝。”寧姒抽抽噎噎,最後打了個哭嗝。


    她尷尬得臉紅,抬起淚眼看薑煜。


    薑煜沒有笑,寧姒既鬆了一口氣,又吊著一顆膽。


    看來他這次氣得狠了。


    “過來。”


    寧姒疑惑地看他。


    薑煜放緩了嗓音,“姒兒妹妹,來。”


    寧姒慢吞吞站起來,走過去。


    薑煜伸出雙臂擁她入懷,“阿煜哥哥抱,不哭了啊。”


    一瞬間,寧姒的淚水再度決堤。


    就好像小時候,要是沒人哄也就罷了,若有人無比耐心溫柔地又勸又哄,她一定哭得更凶。


    將所有的憋屈全都釋放出來似的。


    委屈中還帶著撒嬌的意味。


    就要哭得傷心極了,讓人知道該好好疼她哄她。


    寧姒伸手抱緊了薑煜,哭得肩膀直顫。


    薑煜不凶的時候當真耐心,他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寧姒將淚水全擦在了薑煜的衣襟上,懲罰似的。


    薑煜好笑地撫了撫胸口亂七八糟的痕跡。


    侍者端了菜進來,見兩人黏黏糊糊的模樣不敢多看,倒是薑煜有些微不自在,將寧姒推開了些,“來,吃點東西,折騰這麽長時間,也該餓了。”


    菜品一道一道上來,寧姒執箸,卻不急著開吃,她眨眨眼道,“阿煜哥哥,今天我請客吧!”


    薑煜不明所以地看她。


    “我不是說過要請你吃一頓飯嘛。”她的眼眶猶紅,長睫上星點水汽,看上去可憐兮兮,卻還記著要請他吃飯呢。


    薑煜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


    他含笑看了一眼寧姒,是越發覺得她傻乎乎了。


    “姒兒妹妹,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荷包和濕衣裳都放在山莊腳下的馬車裏。所以你現在應當身無分文。”


    “啊……”寧姒摸了摸身上,“真的沒有……”


    最尷尬的事莫過於想請客吃飯但是沒帶錢。


    寧姒悄悄湊了個腦袋過去,小聲問,“那阿煜哥哥你帶錢了沒有啊?”


    薑煜憋笑,逗她道,“我才發現沒帶錢,要不我們吃完了趕緊走人?”


    寧姒盯了薑煜一會兒,一手托著腮,“假的吧?”


    “不騙你。”


    “假的。”


    “真的。”


    寧姒忽地想起薑煜確實說過他不會騙她。


    又看了一眼薑煜,寧姒坐直身子,筷子停在半空,不知該不該吃。


    薑煜給她夾了菜,“來,吃吧。大不了賒個帳。”


    寧姒搖搖頭,“你都做官啦,不能留下不好聽的名聲。要不等會兒你先走,我來賒賬?”


    薑煜愣了一刹那,伸手揉了一把寧姒的腦袋,“別,我怕店家把你扣下來洗盤子。”


    “那怎麽辦?”寧姒睜大了眼,好似頗為憂心他們的處境。


    她從小就是聰明的孩子,卻被這樣拙劣的謊言蒙住了眼,不外乎因為信任他。


    薑煜想起幾年前他牽著小姑娘的手,哄她說,阿煜哥哥不會騙她。


    心裏歎了一口氣,薑煜突然自責起來。


    他確實不該騙寧姒,哪怕這是個玩笑。


    既然寧姒當真了,他就圓下去,不能在小姑娘那裏失信。


    於是薑煜放著荷包裏的銀子不用,把他腰間的玉佩抵了。


    那掌櫃的還擔心他拿了以假亂真的玉佩騙飯錢,於是跑了三條街,找了家當鋪,這才知道這是貨真價實的上等好玉。


    掌櫃心道這男子長得人模人樣,莫不是個傻子吧。


    有這玉佩,得吃多少頓好的呀。


    薑煜卻鬆了一口氣,與如釋重負的寧姒一道走出了酒樓。


    兩人慢悠悠晃到玄湖山莊附近,薑煜讓寧姒上了將軍府的馬車,而寧府的馬車則在後頭跟著。


    約半個時辰,馬車停在寧府,寧姒掀開車簾往外一瞧,江臨初正從門口出來,抱著三兩本書,不知要往何處去。


    江臨初看見寧姒,朝著她笑了笑,“寧妹妹怎不多玩一會兒?”


    寧姒見他是正常的模樣,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些,“出了點狀況,就提前回來了。”


    江臨初好似在猶豫該不該問是何狀況,再一看現在是在府門口,或許有些事不合適說,便作罷,笑道,“我還書去,寧妹妹進去吧。”


    寧姒點頭。


    這時薑煜從馬車上下來,看了一眼江臨初。


    江臨初略微愕然,很快反應過來,“這位是薑公子吧,今年的狀元郎,久仰大名。”


    薑煜微微勾唇,“寧伯伯的學生?”


    “正是在下。”


    這時寧姒拎著裙擺下馬車,薑煜習慣性地伸手扶。


    江臨初又多看了薑煜一眼,隨即告辭,“在下有事在身,就不陪薑公子了。”又對寧姒說,“寧妹妹,回府見。”


    他轉身走了。


    薑煜微微眯眼。他聽說過這個人,對江臨初的經曆也了解一二。


    據說是被河西郡王棄在京城,和母親相依為命,住在舅家,但舅家似乎並不仁慈,街坊鄰居稱舅家對這對母子態度十分輕慢嫌棄。少年在這樣逼仄的環境中艱難成長。


    直至江臨初母親去世,舅家燒紙一時不慎,大火帶去了舅家全部人的性命,隻留下這個在火中絕望等待的少年。那時,他隻有十二三歲。


    本以為有這樣經曆的人多少有些陰鬱寡言,沒想到是個幹淨有禮的少年。


    寧姒進府後,薑煜坐在微微搖晃的馬車上,不斷回想方才那次會麵。


    不知為何有些在意。


    是哪裏不對勁?


    薑煜忽地留意到,寧姒麵對江臨初的第一反應,竟是坐直了身子,緊緊盯著他。


    隻憑這一個細節或許說明不了什麽,但已經足可看出寧姒至少是在意這個江臨初的,以至於有些如臨大敵的意味。


    可隨後與江臨初的對話卻平和友好,看得出不是敵對的關係。


    薑煜伸手往案上一摸索,茶壺空了,隻好作罷。


    心裏卻冒出一個猜測來。


    姒兒妹妹,莫不是喜歡那個江臨初吧?


    麵對心喜之人的緊張與不自在,對話時又強作鎮定,姒兒妹妹好像都有。而且那個江臨初雖身世坎坷,但眼神幹淨如初,長相也俊秀出眾,確實比尋常的京城少年郎難得些。


    他想起那次開玩笑說寧姒是他的“小未婚妻”時,寧姒反應那般激烈,終於弄明白了原委,心情卻並不愉悅。


    那個小沒良心的。


    ……


    翌日,寧姒聽說了一個傳聞。


    嘉明郡主在納涼宴上將新科狀元郎薑煜堵在了湖邊,求愛不成惱羞成怒,將可憐的狀元郎推下了湖。還好我們的狀元郎水性不錯,這才撿了一條命回來。


    有目擊者稱,確實見到了薑煜濕著頭發的模樣,走時與來時不是一身衣裳。


    “……”寧姒無語又好笑,心道這肯定是薑煜的手筆。給了嘉明一個教訓之餘,又將寧姒摘得幹幹淨淨。


    他才不是什麽端方君子,他記仇得很。


    這麽想著,寧姒卻笑得甜滋滋。


    明天的三更會晚一點發出,23點吧


    ☆、寧澈回京【一更】


    隔日, 寧姒坐上馬車出門, 臨走前還吩咐車夫將府徽掛在馬車上。


    馬車在昨日用飯的酒樓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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