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時,薑煜謝道,“微臣代未婚妻謝過皇上體恤。微臣這未婚妻哪裏都好,就是嬌弱,寧伯伯說她畏寒怕餓,實則遠遠不止,她還怕黑、認床,到了一處陌生地方便會焦慮不安,整晚整晚睡不著。因而懇求皇上也收留微臣一晚,允臣一同入住聽雨閣。”


    三公主這才麵色一變,“父皇,宮裏怎可住外男呢……”


    而寧大學士向來不願見寧姒與薑煜過於親密,如今卻默不作聲,算是認可了薑煜的主意。


    “公主,微臣隻在聽雨閣中活動,其餘各處哪也不去,於公主清譽並無損害。皇上若不放心,大可多排幾人守著聽雨閣。”


    皇上壓根想不到薑煜與寧大學士都在擔心公主使喚宮中下人欺負寧姒,隻以為寧姒當真嬌弱至此。


    單看寧姒外貌,確實像個嬌貴的。


    “罷了,你要陪未婚妻,朕允了。”皇上這話一出,三公主的臉色便黑了許多。


    “至於寧大姑娘,”皇上目光微微泛冷,“便按規矩押入天牢。”


    這時又有宮人來稟,寧家老二想要麵聖,皇上廣袖一揮,“不見。”


    眾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寧婧“行刺公主”被捉了現行,沒有辯駁的餘地,皇上自然對她沒有個好臉色,若是寧姒無法洗脫嫌疑,可沒有現在這麽寬鬆的待遇。


    “薑大人,寧二姑娘,這邊請吧。”魏公公隨皇上去了,遣了個幹兒子來給薑煜寧姒帶路。


    薑煜卻並未立刻跟上,而是在寧姒身邊蹲下,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姒兒妹妹。”


    寧姒仰頭朝他笑,隻是跪了大半天,這笑容顯得有些虛弱無力。


    “來。”薑煜伸手拉開寧姒手臂,從她腋下環過去,“抱我脖子。”


    寧姒依言照做,下一瞬,薑煜將寧姒一把抱起,另一隻手穩穩托著她膝彎。


    “嘶……”寧姒兩隻小腿一陣陣麻癢,渾身跟著顫了顫,臉往薑煜肩頭一埋,“阿煜哥哥,腿好難受。”


    “等會給你揉揉。”薑煜愛憐地蹭了蹭寧姒頭頂,聲線柔和之極,隻是目光落到三公主身上時,仿若惡狼一般,淩冽又殘酷。


    這是在宮中,薑煜很快斂了目光,平靜如常。


    “朝曄。”寧大學士走過來,客客氣氣地喚他一聲,“勞你照顧嘟嘟了。”


    “應該的,寧伯伯。”薑煜道,“我守著姒兒妹妹,絕不叫他人有可乘之機。”


    而後抱著寧姒跟上領路公公。


    聽雨閣地處低窪之地,也不夠寬敞,每每梅雨季節來臨之後便潮氣熏人,這才空置著。


    薑煜抱著寧姒進門,一股腐朽氣息撲麵而來,薑煜蹙了蹙眉,卻什麽也沒說。隻要不去天牢,這點不足也可以忍了。


    “薑大人,將就一下吧。”太監出聲勸慰,“畢竟謀害皇室的罪名未洗清,能住在這樣的地方已算皇上開恩了。”


    薑煜走進內室,見這屋子雖潮濕,但並非無人打掃,至少幾案椅凳都是幹幹淨淨的。


    遂將寧姒放在圓凳上坐好,而後往太監手裏塞了張銀票,“勞煩公公尋些吃食與幹淨的水來。”


    太監捏緊了銀票,卻笑道,“薑大人多慮了,既然薑大人住在此處,我們這些奴才怎會忘了給大人送晚膳?”


    “還有擦洗用的熱水與帕子。”


    “自然沒問題。”


    太監退出房間後,薑煜將門閂好,回頭便見寧姒扶著桌子,艱難地行走了幾步。


    她平日裏步子輕快,恨不得蹦蹦跳跳,便愈顯得如今扶著走路的模樣可憐極了。


    “你要去哪裏?”薑煜大步走來,半抱著寧姒,“阿煜哥哥抱你去。”


    寧姒苦著臉,“我想去床邊坐著。”


    薑煜抱小兒一般環著她的腰抱她去床邊,將她放下之後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腿,“有知覺嗎?”


    寧姒點點頭,“有一點,比方才好多了。”


    見薑煜蹲在床邊,寧姒拍了拍床榻道,“阿煜哥哥,你坐上來嘛,蹲著不舒服。”。


    “好。”薑煜坐上來,而後將寧姒的小腿撈起來放在膝上,一下一下揉著。


    他的力道適中,隻是這活血的過程又麻又癢又難耐,捏得寧姒嗷嗷直叫。


    “輕點輕點……好難受……”寧姒蹬了蹬腿,“阿煜哥哥,還有這裏……”


    薑煜一捏,她又倒抽一口氣,而後生生咬住唇,“嗯……舒服多了……”


    “……”薑煜沒出聲,隻是那耳廓卻悄悄紅了。


    直到寧姒雙腳下地跺了跺,走路的感覺和往常一樣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對薑煜笑,“沒事了,我還以為這腿要廢了呢。”


    薑煜眉心一蹙,“別胡說。”


    寧姒撅起嘴,“我以前沒跪這麽久過嘛。”


    而後在床邊坐下,小腿晃蕩,“今天要光明正大地和阿煜哥哥睡一起了。”


    薑煜嘴角微動,想要笑,卻笑不出來。目光溫溫地落在寧姒麵上,見她眼神幹淨如初,一絲陰霾也無,心裏卻愈發不好受,隻覺得有一團烏雲不斷翻滾膨脹。


    “姒兒妹妹餓不餓?”


    寧姒摸了摸肚子,“好像有點,也不知等會兒送來的吃食怎麽樣。”


    薑煜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布包,拉開手帕四角,裏頭靜靜躺著兩塊桃花糕。


    粉粉糯糯,雕成了桃花的形狀,花蕊處落了一點蜜糖。


    他已經足夠小心了,桃花一角仍舊被壓得有些破碎。


    “哇……”寧姒眼睛都亮了,“阿煜哥哥你真周到!正好兩塊,我們一人一塊吧。”


    薑煜微笑,“都是你的。”


    寧姒抬眼看他,貓兒眼彎成月牙,而後拈了一塊送到嘴邊。


    “好香,好甜。”寧姒咬了一口後道,“是五味齋的吧?”


    “嗯,以前見你買過。”薑煜道,“可惜不熱了,也壓碎了一點,若是不好吃了,就不要——”


    寧姒立馬打斷,“沒有,我很喜歡!”


    遂大咬了一口,撐得兩腮微微鼓起,隻是嚼著嚼著,眼淚卻落了下來。


    ☆、深夜來客


    寧姒眨了眨眼, 想要將淚意忍下, 反倒將淚珠眨落了。


    情緒的崩潰來得悄無聲息。


    寧姒將糕點努力咽下, 長睫顫顫,淚珠順著臉頰滑下來,“對不起……對不起……阿煜哥哥……我忍不住……”


    薑煜伸指點了點寧姒下巴上掛著的淚珠,輕輕抹了去, “想哭就哭,不用忍。這裏隻有你我二人。”


    這話仿佛打開了寧姒的淚閘,叫她再無顧忌地撲進薑煜懷裏,放聲大哭起來,那委屈的哭聲和小時候如出一轍。


    薑煜輕輕撫著她的發,一下又一下。


    “阿煜哥哥,我好沒用……”寧姒嘴角顫抖, 淚眼朦朧,“我是要幫你的, 結果反倒闖了禍……”


    這叫她想起三年前那次落水,她隻是想要找回薑煜送她的手鏈, 結果差點將自己賠進去,惹得薑煜好生說了她一通。


    那時候見他神情嚴厲如長輩,心裏委屈極了,如今年紀見長, 倒很能理解他的訓斥。若她當初為了那一串手珠賠了性命,該是死得多麽滑稽!如今也是一樣,若她為了探尋太子的私事而被下獄, 還拖累了寧大學士和薑煜,又是多麽愚蠢又可憐。


    落水那回,她仗著水性極佳,如今尾隨太子,又是憑著自己有幾分隨機應變的小聰明。


    若不幸驚動了太子,她可以第一時間溜走,就算沒能逃脫,也能應付應付。


    可她沒料到寧婧會來,還拉著她不放。這也就罷了,寧婧碰上了三公主,兩個一心要置她於死地的人聯合起來,自然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了!


    寧姒也不為自己找借口,隻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我下回再也不冒險了……”


    “阿煜哥哥沒有怪過你。”薑煜拍了拍寧姒的背,苦笑一聲,“倒有些怪自己。”


    寧姒把小臉往薑煜頸間一埋,淚水也蹭到他脖頸上,涼涼濕濕的。


    “昨日你離去之時,我便心生不妙之感。”薑煜嘴角微扯,“隻是那時與人有約,便囑咐了晚晚。我……竟也放心你就這樣走了!明明那時心裏一突,仿佛上蒼示警一般。”


    寧姒破涕為笑,“阿煜哥哥你竟信這個!”


    薑煜將她摟得緊緊的,“好姒兒妹妹,現在沒事了,明天也不會有事。”說著愛憐地吻了吻她的墨發。


    寧姒的發間總有一股草木清香,叫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此時有人叩了門,而後便見宮女端著一盆熱水進來,“薑大人,這是你要的熱水。”那宮女將熱水隨意地往桌上一放,濺出來一些,將桌布也洇濕了。


    薑煜輕“嗯”一聲,“出去吧。”


    那宮女聞聲看過去,目光在薑煜麵上黏了一會兒,而後慌亂地垂下眸子,“薑大人若嫌不夠,再喚奴婢就是。”而後動作標致地欠身一禮。


    待宮女退出房門,寧姒才輕哼一聲,“她見了你的模樣,那態度立馬就大變了。”


    薑煜好笑地點了點寧姒額心,“來,把鞋脫了。”


    “???”寧姒眨眨眼,“脫鞋做什麽?”


    薑煜從荷包裏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藥油,治淤青的。”


    寧姒怔愣,“你身上怎麽什麽都有啊?”


    薑煜微微勾唇,“你還想要什麽?我試試能不能變出來。”


    “我想想……我想要一張大大的圓床,四周帳幔垂下,床後頭有個溫泉池子,上頭灑滿了花瓣。然後阿煜哥哥在裏麵……”


    說著,壞笑著看薑煜。


    薑煜湊過去吻了吻她的唇角,“這主意不錯,日後試試。”


    “哎?”寧姒隻想逗一逗他的,沒想到他卻認真地點了點頭,仿佛當真記了下來。


    一想到那個旖、旎的場麵,寧姒便有些害羞,方才淚痕早幹了,又成了平日裏無憂無慮的模樣。


    這一走神,薑煜已經將她腿撈起來,鞋子也脫了去。


    “我自己來!”寧姒攔住薑煜的手,自己將另一隻鞋也脫了。


    而後將長襪也卸了,兩隻小腳白得發光,寧姒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腳趾。


    “褲腳挽上去,阿煜哥哥給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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