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隊伍正麵相迎免不了互相祝福幾句,祝福之中透著威懾,交流的話不用猜,直接都寫在了雙方的臉上,反正就是不能輸了氣勢就對了。


    粗枝大葉的呂二哪裏知道崔湃的心思,還對他玩笑道:“袁醍醐和柳善薑都是你親自教的擊鞠,貴女爭番,且看今日鹿死誰手!”


    精彩精彩。


    ————


    男子和女子的團隊賽在兩個球場交替進行,男子團隊的水準在往年的競技中已經展露,今年的觀眾們的確沒有料到女社的對抗竟然打的如此激烈。


    一遍對攻,大開大合。


    貴女們在球場上頗有女將軍領兵衝鋒的即視感,氣勢不輸男子。


    有實力的隊伍很快在初賽的亂局中殺出重圍。


    男賽那邊以國子監賓貢生隊伍和弘文館隊伍傲視全場,女賽這邊素心女社一馬當先,巧工女社緊追其後。


    發揮一般的隊伍漸漸被淘汰。


    越靠近決賽,打得越是艱辛。


    女社成員在公開場合競技的經驗明顯不足,前期為了博得觀眾席的呼聲而拚搶的太凶猛,競技後程在體力上明顯不如男團,女團的體能紛紛出了狀況。


    這讓她們在中場爭奪球權的時候看上去疲於奔命。


    崔湃看了半響,當看見袁醍醐滿頭大汗做無用功的返場接應時,終於忍不住起身。


    靜默一會兒,喚來阿水吩咐幾句,崔湃快步走下閣樓,前往球場邊緣。


    同在一個看台區域的武將看見崔九郎起身離去,都在問他怎麽了?


    呂二目光幽幽,笑道:“冤家有難,會怎麽辦?”


    武將們覺得呂二答非所問,可是還是直覺的回答了他的問題,“落井下石?”


    呂二搖頭晃腦道:“同舟共濟,以身相許。”


    “你確定是冤家?”武將嗤笑呂二。


    呂二高深莫測的回答:“歡喜冤家也是冤家。”


    比賽間隙,正在場邊商量戰術的袁醍醐被高文珺碰了手肘,高文珺提醒她,“崔九郎下來了。”


    袁醍醐抬頭望向遠處的英挺身影。


    巧工女社看見崔湃前來,自動圍上去。


    崔湃掃了一眼袁醍醐在泥地上簡單畫出的戰術走位,蹲下身來在傳接球的關鍵位子改了幾筆,袁醍醐頓覺茅塞頓開,明白了崔湃防守反擊,高開高打的思路。


    “不要在中場過多糾纏,巧工女社要為最後的決賽保留好體力。”


    崔湃此刻在貴女們的心目中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貴女們打起精神,整裝待發,袁醍醐覺得右手護臂鬆了,看了一眼高文珺也在忙著整理自己,她隻好將就著自己的左手去拉緊護臂。


    突然。


    崔湃就伸手上來幫她箍皮線,崔湃拉線的力道很有控製,選擇的鬆緊度也恰到好處,幫袁醍醐調整好護臂後卻將她的小手臂握在掌中。


    一道電流從手臂直竄到袁醍醐的心裏,男人的手溫暖又有力量的觸感清晰地印在她的手上,此時此刻。


    袁醍醐腦門一熱,用力拖了一下,崔湃居然不放手,她微惱的瞪向崔湃。


    崔湃卻說:“不用謝。”


    忽而一笑,放開了她的手臂。


    誰要謝你!!袁醍醐扭開頭看向另一側。


    阿水領著侍從抱來一堆皮水袋,分發給貴女們,袁醍醐接過打開水袋聞了聞,“這是什麽?不是清水的味道。”


    崔湃的餘光瞄著她汗濕的衣領,“是鹽水,你們流汗太多,鹽水才能補充體力,這是軍隊高強度作訓中常見的方法。”


    袁醍醐點頭,咕嚕咕嚕對著水袋大喝幾口。


    待眾貴女補充了一定量鹽水,阿水將每個人的水袋標記好號碼整齊的放在場邊,巧工女社的貴女們重新喊了口號鼓氣,重返賽場。


    阿水本想遞上一袋滿水的新袋給自家郎君,卻見崔湃極其自然的順手拿起了另外一袋,阿水錯愕的看著自家郎君用手指抹掉水袋上的標記。


    崔湃麵不改色對他說:“重新補一袋。”


    崔湃下場指導巧工女社的行為被在場所有人看在眼中,驃騎大將軍與秦大娘子對視一眼。


    “喲,從來不知道崔家這小子有這個耐心。”


    重返閣樓,手上多了一個水袋的崔湃坐回看台,每當袁醍醐中場休息到場邊補水時,他也會拿起手中水袋喝上幾口。


    一旁的呂二也想喝,被崔湃果然拒絕。


    呂二看他一副寶貝的要命的樣子,“嘿,一袋鹽北北水而已,還能有什麽不同尋常了?”


    崔湃眉眼帶笑,抿著嘴角,看看手中的水袋,又看看場中袁醍醐的小臉,似在回味。


    “就是不同,我這袋鹽水可是甜的。”


    呂二翻個大大白眼,鹽水是甜的?我信你個鬼哦。


    羊皮水袋上被崔湃抹掉標記的是“袁”字的小篆。


    ————


    將崔湃布置的戰術運用到了比賽中,效果顯著。


    每當多進一個球,袁醍醐都會不自覺地望向閣樓看台上模糊的身影。


    一群武將坐席中,她依舊一眼就認出了他。


    似乎穿越全場的距離也能感受到他的肯定,這種感覺對於袁醍醐而言滿是說不出的奇怪。


    一輪一輪比賽的間隙,巧工女社下場補水。


    袁醍醐拿起自己的水袋喝了一口,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她拿起水袋認真看了看標記,沒錯啊,是她的水袋。


    巧工女社接受崔湃訓練不過半月,又怎麽能跟素心女社眾人苦練多年的技巧相比。


    柳善薑看見崔湃對巧工女社的現場指導,覺得格外紮眼睛,她決定今日就在凝雲閣球場上徹底打敗袁醍醐,為自己的優秀正名,她才是長安貴女圈的翹楚。


    第38章 擊鞠競技


    女團率先賽出進入決賽的隊伍,素心女社和巧工女社不負眾望,分別拿下女團決賽的兩個入圍名額。


    決賽必然有決賽的儀式感。


    凝雲閣球場中的門框已經換做首刻金龍下施蓮花並加以彩繪的豎木,高丈餘,守門處有衛士二人手持小紅旗唱籌,判定進球與否,場中再設一裁判。


    場周已擺好日月旗架記分,每進一球,插一旗。


    球場東西兩廊中教坊龜茲部鼓樂伎人全部到位,擂鼓以助威。


    袁醍醐、高文珺和柳善薑兩方人馬分立球場東西兩側,臉上都是一副長安貴女舍我其誰的模樣。


    麵對實力非凡的柳善薑,袁醍醐和高文珺背水一戰,連月的努力終於到了檢驗的時刻,勢必拚盡全力。


    柳善薑輕蔑一笑,任你們如何,放馬過來便是。


    閣樓上驃騎大將軍來到扶手邊宣布決賽開始。


    場中裁判將彩球高高拋起,彩球於空中極速翻滾下墜,駿馬奔騰,眾貴女持杖相對,開啟正麵交鋒。


    開場幾輪互攻互守打得高潮迭起,比賽形式轉換極快,雙方你進一球我也進一球,引來在場觀眾陣陣喝彩。


    閣樓看台上的武將們未料到貴女圈中竟有如此擊鞠技巧,排兵布陣嚴密,出手果斷,實在讓人刮目相看,不禁連連稱讚。


    不管是自小跟他們一起擊鞠的柳善薑,還是在禦馬坊練球的袁醍醐,呂二都是親眼見過的,他並不驚訝。


    瞄見身旁專心觀賽的老友,呂二感歎道:“都是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好徒兒,九郎內心想誰贏下比賽?選誰呢?糾結的很啊。”


    被呂二突然提及姓名的崔湃冷冷掃他一眼,聽懂了呂二話裏有話的刺探。


    崔湃輕嗤:“你倒是不糾結,從來就沒得選。”


    呂二被崔湃懟得啞口無言,摸摸鼻子。


    得,我其實羨慕的很。


    聽不懂潛台詞的部分武將,經人提點這才曉得不隻禦馬坊的袁醍醐是崔九郎教出來的,場中素心女社的柳善薑更是從小跟崔九郎一同練球。


    如今長安城中最炙手可熱的女郎倒是都和崔九郎有了關聯,著實讓他們望塵莫及,追趕不上。


    ————


    女社對抗打到精彩處,讓在場邊回廊中休息的男社團隊都忍不住自發鼓掌。


    弘文館的朱修丕站在盧祁身邊讚道:“這回防意識,巧工女社整條防線紋絲不亂,很沉得住氣啊,讓攻擊力強悍的柳善薑也找不到突破口。”


    “畢竟是崔湃親手調|教過的隊伍,全場戰術打得頗有章法。”


    盧祁在賽場上看見高文珺在中場鎮定指揮的身影,鐵樁布陣讓善於進攻的柳善薑倒顯得有絲焦急。


    心道高文珺私下裏毛毛糙糙,擊鞠場上卻像變了個人,破有大將之風。


    同樣打入男團決賽的賓貢生隊伍也在圍觀女團決賽,尤博力震驚於巧工女社短時間之內的巨大進步,他跟袁醍醐、高文珺在禦馬坊是交過手的,而此刻場中的巧工女社仿佛脫胎換骨。


    這是崔湃的傑作。


    從巧工女社的排兵布陣能窺得一些端倪,弘文館的隊伍同樣也經過了崔湃的手。


    尤博力召集來隊伍中的骨幹現場開始研究,並發現巧工女社成員都在拱衛以袁醍醐和高文珺為主的核心力量。


    尤博力眼中閃過一道光,弘文館也有自己的核心。


    ————


    賽場中球若流星疾飛,比分膠著,往往是素心女社才進球,巧工女社便還以顏色,立刻回敬一球。


    柳善薑眼見時間流逝卻拉不開比分,選擇帶隊壓上,攻擊幾輪發現強攻不下,任憑她如何突進都無法撕扯開巧工女社的防線。


    她原本想贏得漂亮,想全麵碾壓似的勝利,想一舉摧垮對方的信念。


    現實並沒有她預料中那麽容易,巧工女社的確變了。


    抵擋住一波又一波強力攻擊,袁醍醐掃了一眼場周旗架上的明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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