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慌亂,袁醍醐緊張地朝院外看了一眼,這可是在金吾衛呢!


    崔湃知道她的指頭很敏感,他彎起嘴角,“做什麽神仙能有這般快活?”


    鉗住她的腰,吻已經覆上。


    深吮中,袁醍醐嚐出濃濃的甜,也不知道是他嘴裏的米糕甜,還是話甜。


    既然崔湃就服她管束,她必然要肩負使命,敦促崔湃在繁忙工作中能保持一個健康的飲食習慣。


    中郎將的特供朝食由袁醍醐親自送來,並監督吃完,連帶眾將領也能分享到一些小福利,更是對小仙女讚不絕口。


    原來日子可以這樣過,好像每天都裹著厚厚的蜜。


    有東西落在崔湃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每天隻是朝食的小聚就讓他難以割舍,他不敢想象親迎儀式之後會是怎樣的場景,他期盼著。


    針對吐火羅蹀馬隊的行動,這次倒是沒有隱瞞袁醍醐。


    崔湃隻道鎖定了明確的目標,對手反而身處明處,布下鐵桶陣,讓他們如何也翻不起浪來。


    隻要吐火羅蹀馬隊上了勤政務本樓前廣場,“馬頭壺”作為總指揮又怎會錯過自己最後的傑作,在與會的百姓麵前,所有門閥貴族麵前,在聖人麵前,給長安人致命一擊,籌謀良久的輝煌時刻,他一定會親臨現場,親眼見證。


    崔湃告訴袁醍醐當日切不可亂跑,不要擅自行動,隻要在呆在勤政務本樓廣場中,就會安全無慮,屆時龍武軍會鎮守在興慶宮內。


    槃多婆叉案會在世人麵前,真相大白。


    第61章 肝膽照河山


    八月初五,千秋節,聖人降誕日。


    在山中避暑的門閥豪族皆以回歸長安,整個帝國都在為聖人慶賀壽辰,千秋節慶典在長安城東北方位的興慶宮舉辦。


    宮城的夾城複道,北通大明宮,南達曲江芙蓉園。


    聖人將率後宮眾妃嬪於千秋節當日乘坐步輦從大明宮出發,經夾城複道,現身興慶宮花萼相輝樓的宮宴中,並於翌日親臨勤政務本樓,與群臣、百姓共覽四百蹄舞馬大戲。


    盛世氣象,萬國來朝,共襄盛舉。


    門閥聚居的城東裏坊,一遍繁忙景象,朝中大員都在做赴宴準備。


    袁仆射和大娘子謝梵境都換上了品級相當的隆重禮服,管事來稟到了進宮的時辰。


    身著寬袖長裙的謝梵境在侍從的攙扶下登上奚車,臨行前還不忘微微側過頭,滿是金釵的高髻上簪了一朵盛放的白牡丹。


    袁醍醐上前幾步聆聽母親的囑咐,深知盛裝不便,美則美矣,無法彎腰低頭。


    袁仆射很體貼地握住謝梵境的手,謝梵境用另一隻手整理著夫君的襆頭,夫婦兩人相視而笑。


    勝業坊中同路出發的大員等著袁氏夫婦一道往興慶宮而去。


    袁光逸和袁醍醐站在宅邸的紅柱大門前。


    “千秋節舞馬大戲,你一點都不擔心嗎?”袁光逸因為互市的曆險,也成了少許知道內情的人士。


    袁醍醐轉過臉看向坊中赴宴的的奚車車隊,駝鈴陣陣。


    “我很擔心,擔心幕後黑手不敢現身,擔心抓不住這個罪大惡極的凶手。”


    袁光逸盯著他阿姊的精致側臉,堅毅的神情越看越像崔九郎,他好笑的想著如果她是男兒身,隻怕是個少年入得千牛衛的好兒郎。


    “二郎切記護好父親和母親。”


    “喏。”


    勤政務本樓廣場上的舞馬大戲,袁光逸將在看台席上跟袁氏夫婦一起,而袁醍醐作為女社擊鞠的主力,將與高文珺一起出現在舞馬之後的擊鞠大賽上。


    ————


    花萼相輝樓,取兄弟親愛之義,意為花覆萼,萼承花,兄弟相扶。


    各部大員和命婦依次進入興慶宮花萼相輝樓,王公以下進萬壽酒,大臣們會給聖人送銅鏡,聖人亦會給四品以上官員賞賜千秋鏡。


    教坊為此專門創作了一部大曲《千秋樂》,作為宴會上的樂舞表演。


    百戲技人在花萼相輝樓下各展絕技,場麵驚險,博得滿堂喝彩。


    擲倒伎著腳踩高蹺翻筋鬥,大力士單手舉鼎,力拔山兮。


    扶南國伎人雙手據地倒立行走,往來於刀槍劍戟中,穿越而過,未有絲毫損傷。


    場麵十分壯觀。


    身著光明甲的崔湃與一身金甲的呂二在花萼相輝樓的廊柱下並肩而立。


    北衙龍武軍乃宮城內衛,鎮守興慶宮。


    兩人不約而同的握住橫刀刀柄,遙望不遠處波光粼粼的龍池,遙望巍峨恢弘的連綿宮闕,回憶起多年前還是千牛備身的少年。


    不打不相識,意氣風發的少郎經過青春懵懂,終是獨當一麵,成為大唐的棟梁。


    邊州將士馳騁國境,禦敵萬裏之外。


    而長安城,帝國的心髒,就是他們的戰場,華麗之下鮮血橫流。


    “區區百人蹀馬隊,何足為懼?會這麽簡單?”呂二很懷疑。


    崔湃答得很幹脆,“不會。”


    馬市的巨額交易、天量的波斯金幣將吐火羅人、馬商、邊州節度使三方連接在一起,而即將進京番上的安東都護府,正是平盧節度使管轄。


    一定有什麽會在千秋節期間發生。


    平盧節度使,牽一發動全身。


    無論誰想動長安,隻叫他铩羽而歸。


    ————


    勤政務本樓建於緊靠興慶宮南牆的位置,凡改元、科舉、大赦等重大典禮均在此樓前廣場舉行。


    聖人建此樓敦促自己勤政、親民。


    每年正月十五上元節、八月初五千秋節,聖人都會登臨此樓向群臣百姓致意,全城同歡。


    受邀觀賞舞馬大戲的臣功和民眾都從興慶宮西邊的金明門而入。


    人潮湧聚在金明門外,龍武軍和右驍衛的軍士於內外執守。


    身著各式鞠袍的隊伍依次進入。


    袁醍醐和高文珺跟巧工女社的人在一起,於金明門外遠遠就看見早到一步的柳善薑,她跟負責勤務的呂司階說了幾句,看見她倆到來後扭頭便進宮了,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


    高文珺也從鼻腔裏發出不屑之聲。


    呂二尷尬地對袁醍醐笑了笑。


    呂二對她說:“九郎在勤政務本樓內。”


    袁醍醐道了謝,寒暄幾句準備離開,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吸引。


    “黃棕金箔駒!”


    知道她身下神駒,袁醍醐轉過臉尋著聲音望去。


    在擁擠排隊的人潮中看見裹著頭巾的中年人正在朝他揮手,頭巾下高鼻深目,是一張碎葉人的臉.


    “貴女可還記得我?”


    袁醍醐認出他來了,“老白頭!”


    馬市最大的牙儈,庫爾麥的同鄉。


    老白頭向袁醍醐提出能否帶他一同入內,並展示了自己獲得的入內觀戲柬,隻是依著人潮排隊的規模怕龍武軍限製人數,排在後麵的他擔心進不去。


    既然他已獲請柬,袁醍醐心道也不算違規,跟呂二說了一聲,領著老白頭順利進了興慶宮。


    勤政務本樓前的廣場修在龍池畔,袁醍醐和老白頭邊聊邊往廣場行去,大概聊了一些良駒的脾性。


    老白頭幾分得意炫耀道:“今日登場表演的吐火羅蹀馬中有十數匹,皆源自我手下。”


    袁醍醐心道難怪他有請柬,多半是用的吐火羅蹀馬隊的名額.


    分開之前,袁醍醐好心提醒,“老白頭,今日觀戲注意安全。”


    “哦?”老白頭頓下動作,又不甚在意道,“此話怎講?”


    不能透露實情,袁醍醐思索著如何跟他解釋,隻見他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隻隨身小酒壺喝了幾口,粗略一眼便可知曉是一隻來自西域的銀製器物。


    老白頭微笑看向她,銀壺握在手中,露出它本來的紋式——馬頭造型。


    袁醍醐心中驚雷,馬頭壺!


    通儀坊、蹀馬師、互市馬行、牙儈,所有線索連起來,答案呼之欲出。


    “……觀戲人多,謹防踩踏……”


    謝過她的提醒,老白頭揮手而去,融入人海。


    不能讓他消失在自己視野裏,袁醍醐匆匆跟上他,高文珺不明所以也跟了過來。


    刻意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讓他發現。


    袁醍醐遙遙看向勤政務本樓上崔湃屹立的身影,一定要想辦法告訴崔湃。


    ————


    觀戲的民眾不斷湧入,廣場周邊人山人海,各國使節和朝中大員以及家屬都在樓中觀禮,國子監和弘文館領銜的社團組織聚集在廣場上。


    盧祁身著鞠袍在弘文館的隊伍裏,跟賓貢生站在一起。


    袁醍醐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們的位子離自己不算遠。


    金吾引駕騎,北衙四軍陳仗,列旗幟,被金甲,太常設樂,聖人登樓,與民同樂。


    勤政務本樓前爆發出山呼海嘯的“萬歲”。


    宮內侍宣布舞馬大戲開場。


    時間過得極慢。


    人群中老白頭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袁醍醐的眼中被無限放大。


    眾目睽睽之下,“馬頭壺”和吐火羅蹀馬隊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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