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在大學工作過一段時間,但不是在工會就是在工作,和大學裏的老師們基本沒怎麽打過交道,和王文廣關係不錯的幾個教授都還在農想來想去,她想到了以前工作組的同事張璐璐,而且很巧的是,前不久她上副食店買東西,還碰到了她。


    工作組解散後,張璐璐重新回到了大學工作,在中文係做講師,她的丈夫李大成是學校數學係的副教授,兩個人是去年年初結的婚,現在女兒已經六個月了。


    不得不說,張璐璐辦事兒效率很高,很會就有了消息。


    “珍珍姐!哎呦,大寶三寶四寶,都長這麽高了!還記不記得我啊?”


    和幾年前比,張璐璐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還是一副開朗活潑的小女生樣子。


    大寶三寶四寶當然記得這個有趣的阿姨,都笑著跟她打了招呼。


    趙珍珍請張璐璐和李大成坐下,笑著說道,“璐璐,大成,快坐吧,哎呦,這小丫頭真漂亮!”


    張璐璐總體姿色中上,但她有一雙很動人的大眼睛,她的女兒也遺傳了這一點,還同時遺傳了父親的高鼻梁和白皮膚,可以說完美的集合了父母的優點。


    “珍珍姐,大成他們係有個姓李的副教授,我把四寶的情況跟她一說,她很樂意教四寶,而且因為她和丈夫是兩地分居,目前也沒有孩子,所以時間上很寬鬆,四寶想什麽時候去學都可以!”


    雖然和章文田不能比,但一個大學的副教授,教四寶這個小孩子,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


    李大成這時插嘴道,“珍珍姐,李教授很厲害的,她也是從小天資過人,目前在我們係的水平算是比較高的了,而且她一聽到四寶的情況,十分感興趣,一口就應承下來了!”


    趙珍珍點點頭,說道,“是不錯。”


    張璐璐笑著說道,“珍珍姐,三寶的老師也找好了,不瞞你講啊,是我的表哥,他是國家美院畢業的,現在在咱們平城美術學院工作,職稱也是副教授,我表哥叫羅西成,還算有點名氣吧!”


    趙珍珍以前在惠陽想工作的時候,因為工作的原因,而且那一陣子的局勢,似乎特別針對一些文化名人,所以她做了一番功課,凡是平城內能數得上的作家,畫家,書法家,等等都詳細了解過了。張璐璐是過謙了,羅西成雖然是個年青畫家,但名氣不是一點點,而是相當大,他的成名作曾收到過上級領導的嘉獎。


    趙珍珍眼睛一亮,說道,“是嗎,那太好了,羅教授的時間方便嗎?”


    張璐璐撇撇嘴,說道,“方便,他一個單身漢,有什麽不方便的!”


    不得不說,張璐璐辦事兒效率很高,和趙珍珍確定之後,第二天兩個教授就上門了。


    先到的是李慧敏,她看起來很年輕,五官平常,皮膚白皙,帶著一雙高度眼睛,看人都是笑眯眯的,一副很和氣的樣子,她的話不多,客套了幾句後,就從包裏掏出一張卷子讓四寶做了。


    雖然張璐璐一再強調,四寶跟著章文田學了一年多,還不到七歲數學水平已經相當於初中的學生了,但李慧敏怕她的話有水分,出題就比較保守,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水平。結果當然是四寶很快就做完了,而且是全對。


    李慧敏又驚又喜,這個小學生比她想象的更聰明呢,當下就激動的問道,“趙秘書長,王建明同學什麽時候可以開始上課?”


    趙珍珍笑了笑,說道,“李教授不要這麽客氣,咱們私下裏你叫我珍珍姐就行了,四寶這孩子很愛學習,他現在上一年級,課程對他來說太簡單了,我正在跟學校初步接觸,商量這孩子到底跳到幾年級比較好,因為按照他的水平,去讀初一也是可以的,但他年齡太小,這麽做也不是太妥當!”


    關於這一點,李慧敏深有體會,因為她小時候也是一路跳級的。


    “珍珍姐,關於跳級,我提一個建議啊,王建明可以先跳到三年級,從三年級再跳到五年級,這樣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壓力,而且和班裏的同學年齡落差不是太大,等上了初中以後,根據具體情況再看。”


    趙珍珍覺得她這意見不錯,笑著說道,“李教授說的不錯,關於四寶的學習時間安排,您有什麽要求嗎?”


    李敏慧搖搖頭,說道,“沒什麽要求,周六周日都有時間,平時的話,如果四寶願意學,放學之後我也可以教他!”


    四寶早就盼著有新老師來教他了,很高興的說道,“李老師,我願意學!”


    李敏慧衝他笑笑,扭頭對趙珍珍說道,“珍珍姐,我的情況璐璐可能已經告訴你了,目前我是和丈夫兩地分居,一個人住在教工宿舍裏,考慮到四寶年齡太小,周六周日還好說,要是平時上課,估計上完課至少要晚上八點鍾了,你工作太忙,王校長又不在家,不如這樣,我一三五每天下午六點過來上課,周末就是周六下午和周日上午,你看怎麽樣?”


    如果李教授肯上門教學,那真的是太方便了!


    趙珍珍笑著說道,“李教授,你可幫了我的大忙了!好啊,這樣的話我就放心的把四寶教給你了!”


    李敏慧笑笑,說道,“明天周日,我回去準備一下,就從明天就開始上課吧!”


    趙珍珍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十一點了,就說道,“李教授反正是一個人,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李敏慧不善交際,她趕緊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不用了,珍珍姐我先走了啊!”說著拿起挎包就走了。


    下午的時候,張璐璐領著表哥羅西成來了。


    趙珍珍看到他的第一眼,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但她又非常確定,之前對這個羅西成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彼此都是第一次見麵。


    羅西成高高瘦瘦的個子,五官之中,最特別的是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他穿著灰色的呢子大衣,脖間的圍巾鬆鬆垮垮,看到趙珍珍一愣,笑著說道,“你好,羅西成!”


    趙珍珍點點頭,說道,“羅教授請坐吧!”


    一直在旁邊悄悄觀察的三寶很滿意這個老師,覺得他長得特別帥,主動湊上來,說道,“羅老師你好,我是王建昌!”


    羅西成衝三寶笑笑,沒像李敏慧那樣當場考試,而是十分隨意的看了看三寶以前的畫作,搖著頭說道,“匠氣太重了!”


    張璐璐搶過來仔細看了看,瞪了表哥一眼,說道,“哥!三寶畫得夠好的了,小孩子一開始學畫畫不就是要打好基礎嗎,哪裏有匠氣啊,你別胡說啊!”


    羅西成也不生氣,沒搭理表妹,而是轉頭對趙珍珍說道,“趙秘書長,王建昌這孩子有些天資,不過要是按照他現在的路子去學,早晚把靈氣給消磨光了,不過要是我教的話,那肯定會越來越有靈氣了!”


    趙珍珍沒想到長得這麽好看的人,也會這麽張狂,若是別人這樣說話她可能覺得這人太不靠譜,但羅西成說出這種話,她隻是笑了笑,好意的提醒他,“羅教授,我們三寶以前是跟著田潤生教授學習的!”


    田潤生資格老名氣大,在美術界的地位比羅西成這個後起之秀要高好幾個檔次。


    誰知道羅西成很不以為然,說道,“原來是他教的,怪不得匠氣那麽重!”


    張璐璐撇了撇嘴正要說話,沒想到懷裏的女兒忽然哇哇大哭起來,趙珍珍關切的問道,“她是不是餓了呀?”


    張璐璐自己的奶水不好,都是給孩子喂奶粉的,匆匆忙忙抱著孩子回家了。


    羅西成衝趙珍珍笑了笑,說道,“趙秘書長,你考慮好了沒有?”


    說實話趙珍珍覺得這個人雖然有些名氣,但不夠穩重,不過,這裏麵還有張璐璐的麵子,就說道,“考慮好了!”她心裏的打算是,先讓三寶跟著他學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如何,如果覺得的好,繼續學,如果覺得不好,可以立即換人。


    羅西成笑了笑,繼續說道,“趙秘書長既然考慮好了,那我說一下收費標準,若是去我的畫室學習,一節課是兩塊錢,若是上門輔導,一節課是四塊錢,一般一周是兩節課,如果加課也是可以的,還是按照正常收費!”


    趙珍珍一愣,覺得他這個收費有些高了。現在平城單獨給孩子輔導的人家不算太多,一般上門輔導一節文化課就是一塊錢,但有的人也例外,比如李敏慧就說了堅決不肯收錢。如果是輔導藝術課,一般一節課就是兩塊錢。


    但如果從另一方麵考慮,羅西成畢竟算是成名畫家,收費自然要比一般人高。這麽算下來一個三寶一個人月的輔導費就要三十多塊了,但要是去畫室上課,就可以節省一半的錢了。她工作雖忙,但周末一般情況下是不加班的,理論上,去送三寶上課應該沒問題。


    趙珍珍衝一臉期許的三寶笑了笑,問道,“不知道羅老師的畫室在哪裏?”


    羅西城回答,“就在我們美術學院附近。”


    聽到這個答案趙珍珍遲疑了,美術學院在西郊,離這裏足有二三十裏地了,雖然現在市內的路都修好了,不像以前那樣坑坑窪窪,但隻是路變好了,公交車還是照舊,不但班次很少,而且沒有直達車。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上門輔導比較合適,就笑著說道,“那就麻煩羅教授每周過來給三寶上課吧!”


    羅西成在美院的級別是副教授,每個月工資加津貼也有九十塊了,按說起來他一個單身漢,怎麽也夠花夠用的了,然而他太能花錢也太會花錢了,幾乎每個月都是入不敷出。像他這樣有名氣的畫家,肯定有人上門求畫,收到畫作後都會給一筆潤筆費,這一部分收入一般要比工資高得多。


    但羅西成沒有這一份收入,他這個人有點癡心,自己畫的每一張畫都不肯落到別人手裏。所以他的日子通常就是上半個月吃肉,下半個月吃粥,甚至粥也喝不起,差不多要喝西北風了。


    譬如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因為前些天他去山裏采風,遇到一戶人家特別可憐,就把身上的五十塊錢都給了人家,回到家才想起來那是他的全部家當,但現在離發工資還有十多天呢。


    沒辦法,他隻能厚著臉皮四處蹭飯了,來張璐璐家本來是蹭飯的,沒想到聽到表妹說起王建昌的事情,當即就毛遂自薦。


    張璐璐其實本來也有此意,隻是擔心他不肯教小孩子,就一口應承下來了。


    羅西成點點頭,說道,“好,今天是周六,幹脆就從今天開始吧,現在是三點多鍾,時間完全來得及,可以嗎?”


    趙珍珍一愣,點了點頭。


    大寶和三寶住的是一間半的屋子,裏麵的小房間用來睡覺,外麵的一間半布置成了書房,三寶有自己的書桌,上麵除了常用的紙筆之外,畫畫用的工具都一應俱全。他此刻仰著小臉,笑著說道,“羅老師!你跟我來吧!”


    羅西成衝趙珍珍點點頭,笑著去了。


    三寶和四寶都有了自己的老師,大寶有那麽一點點羨慕,不過,他各門功課都學得很好,根本不需要額外輔導。而且他剛才他也聽到了,三弟這一個月的輔導費就要三十多塊。


    王建民其實也有很想學的東西,這次轉到平城以後,他們學校搞校慶組織了一次文藝演出,有其他班級的同學表演鋼琴演奏,大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如果他提出來的話,估計媽媽也會支持他,但那樣的話,他和三弟一個月的輔導費就要六七十了!


    他很擔心媽媽的錢不夠花。


    趙珍珍看出大兒子神色有異,笑著問道,“大寶,前兩天你問我鋼琴的事情,你是想學鋼琴嗎?”


    王建民立即搖了搖頭,說道,“媽媽!我隻是好奇問了問,並不是很想學!”


    趙珍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你是不是擔心媽媽沒有錢啊,媽媽的工資漲了,一個月一百多了,你要是想學了,就告訴媽媽好不好?”


    大寶用力點了點頭。


    平時她工作了一天,晚飯總是做的特別簡單,但周末在家就不一樣了,一般她都會精心準備,這天也不例外,趙珍珍擦了蘿卜絲,做了油炸蘿卜絲丸子,清蒸鱸魚,醋溜白菜,還有蔥油餅和金黃的小米粥。


    羅西成給三寶上完課,整理了一下挎包走出屋子準備告辭了,卻被飄過來的香味兒吸引,邁不動步子了。


    趙珍珍匆匆從廚房走出來,笑著對他說道,“羅教授要走了?要不留下來一起吃飯吧!”她說這話就是單純的客套,沒想到羅西成立即說道,“好啊,趙秘書長,你這是做了什麽菜,怎麽這麽香啊?”


    趙珍珍愣了一下,笑著說道,“都是一些家常菜!”


    等飯菜端上桌,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羅西成表現的就像個餓癆似的,吃什麽都說好吃,吃什麽都毫不客氣,大寶三寶四寶一看到他那個架勢,不由自主都緊張起來,小孩子天生護食兒,連忙也搶著吃起來。


    這一頓飯吃得真是風卷殘雲一般,很快幾個盤子就見了底兒,蔥油餅吃光了,一大盆小米粥也被喝光了。


    倒是趙珍珍根本沒能吃上幾口。


    吃飽喝足,羅西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十分感激的說道,“趙秘書長,不瞞你說,我從今天到現在,隻在早上吃了兩個燒餅,所以餓壞了!”說這話的時候,總算恢複了一點點風度。


    趙珍珍正要說話,三寶搶著說道,“羅老師,你為什麽不吃午飯啊?”


    羅西成有點尷尬的笑了笑,但同時也很感激三寶給了他一個台階,他立即說道,“老師的錢包丟了,所以沒錢了!”


    三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趙珍珍在一旁聽明白了羅西成的意思,今天要不是張璐璐帶他來,她都疑心是遇到騙子了,誰會想到這麽有名氣的畫家,還是大學的副教授,怎麽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她沒喲收拾桌子,而是走到裏屋從包裏數出八塊錢。


    趙珍珍一直將羅西成送到大門口,才將錢遞過去,說道,“羅教授,這是三寶今天和明天的輔導費,請你收下吧!”


    羅西成高興的接過去了,說道,“趙秘書長,多謝了!”


    曹麗娟雖然年紀大了,但眼神兒很好使,一進胡同口,她就看到兒子家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她腳下若有風一般疾馳,走近了發現趙珍珍正跟這個年青男人說話,二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竟然都笑了起來。


    曹麗娟心裏登時就不高興了,不過,她深知這種事兒可大可小,真要嚷嚷起來了對誰都不好,因此壓著火氣,隔著三四米就喊道,“大寶二寶三寶四寶,奶奶來看你們來了!”


    羅西成好奇地扭頭看了看,說道,“趙秘書長,那我就告辭了!”說著轉身就要走。然而他並沒有走成,因為這個時候曹麗娟趕到了,瞪了一眼趙珍珍之後,她十分熱情的說道,“這位同誌你找誰啊?我是四個寶的奶奶!”


    羅西成仔細看了看她,笑著說道,“曹院長你好,我是羅西成!”


    曹麗娟一聽他如此稱呼自己,就知道大概是熟人,她盯著羅西成看了好幾眼,終於想起來,恍然大悟般說道,“哦,你是老羅的小兒子,是個畫家對吧?”


    羅西成笑笑,說道,“是啊,也真是巧了,經由我表妹介紹,我在輔導王建昌畫畫,沒想到他是您的孫子啊!”


    提到三寶,曹麗娟十分自豪,她說道,“這還是還是我給啟蒙的呢,畫畫一開始也是我教給他的!”


    曹麗娟自己這兩年也在畫畫,所以跟羅西成很有話說,又說了足有七八分鍾,才放羅西成走了。她心情很好地要跟趙珍珍說話,轉頭一看,兒媳婦早不在大門口了。


    不過這也沒影響到她的好心情,對一直跟在後麵的季東說道,“東子,天兒不早了,你把東西放下就走吧!”


    季東心裏記掛著自己寫了一般的稿子,巴不得這樣呢,放下東西飛快地就走了。


    曹麗娟一個人走到正房,發現除了四寶,其他三個孩子都不在。


    她在沙發上坐下,笑著說道,“珍珍,你讓羅西成來教三寶,那真是很不錯,小羅雖然年輕,但在繪畫方麵的確很厲害,我和他的爸爸羅老師很熟,托他要過一幅小羅的畫呢!”


    趙珍珍放下筆,抬起頭,看了曹麗娟一眼,很平淡的問道,“你來有什麽事兒嗎?”


    她的態度和語氣都很平淡,但在曹麗娟眼裏,卻覺得是一種倨傲。


    但不知為何,曹麗娟有些心虛,她沒敢發火,皺著眉頭說道,“珍珍!你調到平城來,怎麽也不說一聲兒?再說了,平時你工作忙,周末的時候可以帶著孩子過去啊!”說完衝四寶笑笑,說道,“四寶,有沒有想奶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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