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兩天了解了一下段洵這輩子的親爸。


    不得了,段公公爹還真是個非常有名的大企業家,財富榜高居前幾位那種,白芊芊和陳雲家似乎都得望其項背。隻不過段家在本市發跡後,總公司就搬去了帝都,段父的業務和社交大都活躍在帝都,所以大家並不知道他兒子就在江城,而且還是本城頗有名氣的地下樂隊吉他手。地下樂隊多和窮聯係在一起,hell有蘇達幾個本地富二代,已經算是另類,誰能想到sin神竟是段家公子。


    不僅是網上無人所知,據寧迦所知,蘇達幾個也完全不知道段洵的背景。


    這也不奇怪,曾經的段洵是個自閉少年,等段督主的記憶蘇醒之後,他整治了欺負他的人,就跟他親爹斷絕關係。蘇達幾個自然也是之後才認識的。


    至於段父生病為何在本市住院,若是寧迦猜得沒錯,應該也是希望離兒子近一點。當然,前提是這個爹,跟她預計的一樣,並不是個壞爹。


    而她之所以一個人來探望段父,也是因為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父親。若是真跟段洵說的,與他上輩子五兩銀子賣掉兒子的爹沒什麽兩樣,那她也沒必要費心思讓他從一個渣爹身上找父愛。


    她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他。


    醫院是本市最好的公立醫院,病房是醫院最高檔的vip病房。寧迦到底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貿然上醫院探望一個從未見過的長輩,還是有點忐忑的。


    到了病房門口,正躊躇著自己的開場白,病房的門忽然從裏麵打開。管家陳叔從裏麵走了出來,見到她,先是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笑眯眯道:“寧小姐,您怎麽來了?”邊說邊往後看。


    寧迦知道他在看什麽,有點尷尬道:“陳叔,段洵他沒有來,我一個人來的。”


    陳叔訕訕摸摸鼻子,笑道:“我說呢!沒事沒事,寧小姐能來,段先生肯定也高興得不得了,我領你進去。”見寧迦有點局促,又趕緊安撫道,“不用怕,段先生人很好的。”


    寧迦這才跟著他走進病房。


    vip病房裝修得同星級賓館一樣,隻不過屋子中間的那張標準病床,還是輕易透露了這是病房而非酒店。


    病床上躺著一個頭發發白的中年人,比起寧迦在電視裏見過的那位企業家,此時的段父看起來更加蒼老憔悴。


    他身旁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正在削水果的年輕男人,二十來歲的樣子,頭發很短,臉頰有一道疤痕,看起來頗有點凶悍。在她跟著管家進屋時,男人轉頭朝她看過來,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神色莫測,讓她很有點不舒服。


    陳叔道:“段總,小洵的女朋友寧迦來看你了。”


    本來半靠在床頭段父,渾濁的眼睛,驀地一亮,但看到她空無一人的身後,眼神不由得又暗淡了幾分,但還是笑著朝寧迦點點頭,作勢要起身。旁邊的男孩趕緊上前扶他:“爸爸,您小心點。”


    爸爸?


    寧迦不由得皺起眉頭,不動聲色看了眼這男孩,想來這就是段洵繼母的兒子了。


    段父擺擺手:“你出去吧,我這裏有陳叔。”


    男孩道:“爸爸,我是真的知錯了。對我來說,您就是我的親爸爸,我會好好照顧您的。”


    段父揮揮手:“出去吧。”


    “爸爸,那您好好休息,我會每天來看您的。”男孩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蘋果,轉身朝門口走去,在與寧迦擦身而過時,那雙鷂子般的眼睛,朝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段伯伯。”寧迦走上前,將一兜水果放在床頭櫃上,“冒昧來探訪,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您?”


    “沒有沒有。”段父抬起無力的手連連直擺,笑說,“我聽老陳說了你和小洵的事,本以為我那性情古怪,誰都不能靠近的兒子,可能得打一輩子光棍兒。哪曉得離家幾年,他竟然給我找了個兒媳婦,還是這樣懂事漂亮的姑娘。老陳跟我說起的時候,我真是太高興了。”


    寧迦聽她說到“兒媳婦”三個字,臉上不由得一紅,道:“段伯伯謬讚了。”


    “坐吧坐吧。”段父說,又吩咐一旁的管家,“老陳,你去給小寧洗點水果來。”


    “不用麻煩了。”


    “要的要的,咱們邊吃水果邊慢慢聊。”


    寧迦算是知道了,見不到兒子,這個爹隻能抓著她這個準兒媳婦兒打聽兒子的事。


    寧迦隻得從善如流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進門時還形如枯槁的男人,這會兒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整個人精神奕奕了許多。


    她說:“段伯伯,你身體還好吧?聽陳管家說,您要動手術。”


    段父點頭,歎道:“老毛病了,都是忙工作忙出來的,一時半會兒應該死不了。”


    寧迦道:“我本來想勸段洵來看您的,但他還是有點抗拒。我就隻能先一個人來看您了。”


    段父悵然道:“我不是個好爸爸,我知道他恨我,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原諒我。實際上我也不能原諒自己,我真是虧欠他太多了。”


    寧迦道:“可我看得出來您還是很愛他的。”


    段父笑說:“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當然愛他,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比他更重要,包括我的事業和生命,和他比起來,都不足一提。”


    寧迦見他說這話時,眸子裏有水光閃動,想來說得是真心話,動得是真感情。


    她說:“可既然愛他,為什麽會發生那些事呢?”


    她沒有明說,但段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既然兒子那性格能交女朋友,這個女朋友必然對他很重要,什麽話大概也會對她說。


    他歎了口氣道:“這確實都怪我,小洵小的時候我們家並不富裕,他母親當年重病,因為家裏經濟條件不寬裕,沒得到最好的治療,最終還是過世了。我當時就發誓一定要努力賺錢,讓兒子過上好日子,絕不能重蹈覆轍。接下來很多年,我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努力給小洵最好的物質條件,但是卻沒有精力親自去照顧他。他的性格漸漸變得自閉後,我沒想著自己這個父親如何去關心他,而是給他找了個繼母。他繼母本是我的秘書,一直對小洵很關照,又有個差不多大的兒子,想著正好有一個伴,哪知引狼入室。偏偏小洵什麽都不說,我心思粗,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他高中那會兒,忽然爆發,我才知道那幾年裏我兒子過得是什麽日子,可是一切都遲了。他所承受的痛苦,說到底都是我這個爹帶給他的,他恨我我不怪他。看到他現在好好的,不會再被人欺負,我就放心了。”


    寧迦心說現在的段洵,可是曾經心狠手辣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隻有他欺負人沒有人欺負他的份,就連她這個前公主也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不過照段父所說,段洵這輩子曾經受到的痛苦,他這個當爹的,確實難辭其咎。但他也是真心愛著自己的兒子。不


    管段洵會不會原諒這個親爹的失職,他都應該知道他的父親是愛他的。


    因為隻有明白父愛的存在,才能讓他從五兩銀子被親爹賣進宮當太監的陰影中徹底解放出來。


    那是他所遭遇的痛苦人生以及扭曲性格的終極來源。


    寧迦想了想,道:“段伯伯,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勸說他來看您,但我會盡己所能讓他明白您是愛他的。”


    段父樂嗬嗬地笑:“沒事,他明不明白都沒關係,隻要他過得好,我就滿足了。”他頓了頓,“段伯伯有個不情之請。”


    寧迦道:“您說。”


    段父道:“我知道你對於小洵來說肯定很重要,段伯伯希望你可以好好陪伴他,讓他開開心心地生活。”


    寧迦點頭:“我會的,段洵對我也很重要,他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餘生過得開心。”


    餘生二字從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口中說出來,難免會讓人覺得好笑。可段父看到眼前頗有些天真無邪的女孩,說出這番話,卻一點不覺得幼稚違和。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兒子和這個女孩兒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是上輩子就結下來的姻緣,不然為何兒子那種古怪的性格,會找她做女朋友。而且據老陳調查的,這女孩兒可是被兒子捧在手心的。


    那可是他誰都不能靠近,性格冷淡涼薄的兒子啊!


    他釋然般歎了口氣:“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寧迦到底和人不熟,大致了解了下情況,便起身道別:“那段伯伯也好好照顧身體,也許過不了多久,段洵就會來看您了。”


    段父一疊聲兒道:“好好好,我一定好好養病。”又叫剛剛洗完水果的陳叔,“老陳,你開車去送小寧,把我這裏的小禮物給小寧帶上。”


    寧迦說:“不用了,這裏離學校近,我坐公交過去就行。”


    陳叔還是將人送到門外,又遞給她一張紙:“寧小姐,這是段先生的一點心意,還請務必收下。”


    寧迦低頭一看,卻見是一張支票,數額那一欄,赫然一長串兒零。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擺手:“這個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她連電梯都沒乘坐,一口氣跑到樓下出了大門,站在公交站台,方才拍著胸口喘氣。


    我滴媽呀!段洵他親爹也太壕了,一點心意竟然是一張不知道多少零的支票。要不是段洵本來就和他一刀兩斷,她都懷疑自己是遇到了電視裏的豪門劇,豪門公子父母拿一張支票丟到灰姑娘麵前,趾高氣昂道:“這裏是一千萬,請你馬上離開我兒子。”


    寧迦腦補了一下,差點把自己逗樂,又設想了一下段洵得知後的反應,肯定被他怒目:“開什麽玩笑,我就值一千萬?”


    他確實不止一千萬,那可是無所不能的段督主,無價之寶,隻此一家。


    醫院和學校有直達的公交,這會兒人也不多,她上了車,找了個後排靠窗的位子坐下。剛剛坐定,旁邊空著的位子,也坐了人。


    寧迦本看著窗外,沒在意。但旁邊這人開口和她打了招呼:“美女你好。”


    她轉頭一看,才發覺原來是剛剛醫院裏那個叫段父爸爸的年輕人。這人長得雖然不難看,但渾身上下透著股讓人不舒服的邪氣,一雙肆無忌憚的眼睛看人時,幾乎令人頭皮發麻。


    “你好。”寧迦幹幹回道。


    “沒想到我哥竟然交了女朋友,還是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寧迦禮貌而不是尷尬地笑了笑。


    “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段瑞,是段洵的弟弟。”


    “哦。”


    “我哥有沒有跟你提過我?”


    寧迦道:“他不太說家裏的事。”


    段瑞點點頭:“理解的,當年是我和我媽做得不好,他恨我們是應該的,我們也受到了懲罰。如今我已經改過自新,希望他能原諒我年少無知時犯下的錯誤。”


    寧迦道:“這個你要跟他說。”


    段瑞勾唇笑著不說話,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臉上,過了片刻,又才不緊不慢道:“真是沒想到,我哥喜歡的是這樣的類型。”


    他語氣平淡,但無端讓寧迦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好在車子沒多久就到了小區外麵的公交站,她提前發了條信息給段洵,恰好他已經回公寓,便讓他來接她。


    段督主自然是遵命。


    車子靠站,段瑞先起身,寧迦趕緊走出座位,繞過他從後門先下了車。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段洵看到她,一把將她牽住。


    “哥,好久不見了。”段瑞不緊不慢從後門下來,走到兩人跟前,笑著打招呼。


    段洵看到來人,目光一寒,冷著臉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跟著我女朋友!”


    今天爭取二更


    第48章 二更


    段瑞輕笑了笑:“哥,你誤會了,我隻是恰好和小嫂嫂同路。”


    段洵將寧迦拉在自己身後擋著,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你想要你那便宜老子的錢,有本事就去討好他,別在我這裏礙眼。要是再惹了我,就不是在監獄裏待幾年這麽簡單了。”


    段瑞道:“哥哥,我知道錯了,當年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可我也受到了懲罰。咱們兄弟倆能不能從此握手言和?”


    “兄弟?”段洵譏誚一笑,“你那便宜老爹認不認你我不管,可你別以為姓了段,就跟我有什麽關係。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也想當我段洵的兄弟?”


    寧迦上輩子就聽說過段督主嘴上尖酸刻薄,之前他對她雖然時不時嘴上不饒人,但卻從來沒聽過這樣刻薄的話。頓時覺得,他一張嘴就能把人氣死。


    果不其然,段瑞那張本來吊兒郎當的臉,頓時繃不住了。他是父不詳的私生子,跟著他媽進了段家,才有了一個便宜爹,然後改成了段姓。段父對他很不錯,或者說在物質上對他很不錯。他也把他當成父親,在他麵前乖巧聽話,可做得再好,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段家的真少爺。真少爺是那個自閉懦弱的小傻子。


    他和她母親的想法如出一轍,要是這個傻子徹底廢了,是不是意味著他就變成了真少爺。


    後來,段家這個真少爺好幾次流露出輕生意向,他們差點成功了。


    可沒想到,十六歲那年,他忽然性格大變,不僅讓她和他媽被段父掃地出門,還將她媽送進精神病院,設計他犯罪被抓。


    他說得沒錯,沒了段家,他就是個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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