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兵部之中出了內鬼。


    如此說來,知元所說極為不錯,這麽明目囂張,偷天換日。


    也的確是那些“將軍”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恐怕,運往北境前線的箭矢消失不見,工部尚書劉回軒現在都不知情。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查一查這批箭矢是何日所鑄,又是何日被運往他處?”


    “若是鑄造日期和出貨日期都沒有錯,那就是兵部所為…不過,工部肯定尚有人接應。”


    夏知元慵懶的趴在殿下的身上,聞著殿下身上好聞的芳香之味,心情愉悅。


    殿下可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還是和聰明人說話最舒服。


    “是了,你比我心細,知元。”


    “我早該知道,既有能力在今洲皇城眼皮子底下做事,那絕不可能是一群江湖人所能做到的。”


    “他們雖然有組織有紀律,但還沒有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以武功內力挑戰皇家的火器火炮。”


    說到此處,趙長霖停頓。


    如今正值父皇的下葬之際,若那幕後之人不想被影衛揪出自己的小尾巴,必然今夜就會動手,消除影衛要查的檔案。


    一把火付之一炬,會是那人的最優選擇。


    若是單獨偷竊檔案而走,這不是給人留下把柄,矛頭直指自己,凡是有個腦子的都不會這樣做。


    冒著風險火燒檔案庫,反而會將自己以前做過的“陳芝麻爛穀子“一並清除。


    “恐怕今夜月黑風高,他們便會動手。”


    夏知元自然明白殿下所說之意,於是她緩緩地揉搓著殿下的手腕,替趙長霖緩解連日書寫的酸痛之感。


    語氣輕柔,卻又帶著引導。


    “殿下,事到如今,派人把守兵部、工部檔案庫是最重要的,若知元是那人執棋之人,必會出動死侍。”


    “無論殿下是生擒還是活捉,那火燒檔案庫之人定會尋死。”


    夏知元這話說的不假。


    趙長霖自然明白。


    若是皇宮之外的江湖中人不了解影衛的手段,那倒也說得通,但既然這內鬼是皇宮之中的,是朝廷之上的。


    他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影衛的手段。


    不管是嘴巴多緊的人,或者賊,隻要進了影衛的大獄,那都會開口一五一十的說出實話。


    所以,這名前來“抹除痕跡”的盜賊必然是位死侍。


    “好。”


    “不能再遲了。”


    趙長霖終於回頭,看著夏知元的麵龐,莞爾一笑。


    從前她從未覺得知元離自己這樣遙遠過,直到知元離開了她,出宮的那一刻,趙長霖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自己已經開始如此惦記夏知元。


    “你這腦袋瓜子,倒是比兔子聰明,恐怕去參加科考,也能做個探花郎。”


    “不,知元恐怕和那狀元郎相比都毫不遜色。”


    兩耳不聞窗外事,隻讀聖賢書者。


    未必會有如此玲瓏心思,步步為棋,步步為局。


    “夜裏風寒…知元可否陪殿下一起前去?”


    若是那死侍的嘴巴撬不開,自己還能用係統,夏知元心中打定主意,至少自己得知道,究竟是誰在殿下身後謀劃自己的主意。


    究竟是誰,想要自己的命。


    原本想拒絕的趙長霖看著夏知元眼眸之中堅定的神情,最終沒有拒絕。


    “也罷,你我一同前去。”


    “穿著軟甲,不準卸下來。”


    盡管是鬆了口的殿下,命令還是如此威嚴,夏知元點了點頭,指尖鬆開。


    轉而捧起了趙長霖的手腕,往上麵吹了兩口氣,溫熱的呼吸擦過肌膚,趙長霖忍著癢意並末抽開自己的手。


    “殿下關心知元,知元自然是極開心的,可是殿下,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手傷痊愈,殿下不能操勞過度。”


    “可好?”


    她眨了眨眼,略微有些俏皮,眼底深邃卻又赤誠,似乎有千言萬語,卻隻化成一句問候。


    ……


    顧昭穿著一身白色的喪服,舉著蠟燭,站在昏暗的房間之中。


    燭光搖曳,身影綽約。


    目光直視著眼前之人,心中縱然有怒火滔天,也沒有將肮髒的言語說出口。


    畢竟兩人之間有著天差地別的身份。


    “隻能斷尾求生了,王爺。”


    “若是被殿下查出來我插手此事,恐怕…我這指揮使的烏紗帽不保啊。”


    方才派出去的那名死侍,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幹將,若是此人失手,當真是黔驢技窮。


    坐在對麵的文王在昏暗的火光下看著眼前的黑子白子交錯,搖了搖頭。


    “這盤棋,是我們輸了。”


    “看來,此女不除,日後必成本王心頭大患。”


    “你可知…她為何執意出城?”


    “這和忠勇侯信中所寫並沒有太大關係,她非是為了兒女情長而來。”


    文王站起身,用自己寬大的手掌將棋盤上的棋子盡數掃進一旁的圍棋罐之中,黑字白字交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黑白。


    “那是為了…?”


    顧昭心中早有猜測,對於文王所說之事毫不驚訝,這也是為什麽他當初想要動手殺掉夏知元永除後患。


    “讓忠勇侯效忠殿下…這點倒還說得通,畢竟忠勇侯立場不明,倘若支持殿下繼位,想必將來和侍郎大人結為姻親關係也尚未不可啊。”


    “這也算是功成名就。”


    將蠟燭放在桌上,顧昭坐了下來,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想著近幾日收到的有關於司馬大將軍的消息。


    他皺起眉頭。


    “但…我好奇,夏家小姐又是靠什麽說服將軍府,難不成,她一個嫡女出身,甘願淪為侯府的妾室不成。”


    “讓將軍府那千金做侯府夫人?”


    “這不是滑天下大稽嗎?”


    文王沒有立馬接話,反而從自己的袖子之中取出了一張信紙,他手指將信紙抵在桌上。


    借著幽幽燈火,顧昭掃了一眼,就看清上麵所寫的字,心中不禁咯噔一聲。


    他怎麽沒想到?


    如若真是如此…那司馬大將軍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一個將軍也敢奪權篡位?


    到時候真不怕各地藩王舉兵攻之?


    “諾子穆隻派遣了自己的親軍沿小徑回城,避開耳目。”


    “若非我手底下的人機靈,此刻還未必能抓到這支奇兵的小尾巴。”


    “這就證明,諾子穆那老匹夫心中尚有疑慮,不敢將自己手中全部士兵調遣回今洲。”


    “但…如果夏家那丫頭也知道此事呢?”


    他渾濁的雙眼之中倒射著蠟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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