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雪天,生在南方的董昭頭一次看見下這麽多的雪,沒練功的時候,他搬著凳子,坐在門口,望著雪花飄下,開始思念童年時候的溫馨,少年時候的艱辛,而如今,他不知道自己的路會在何方,自己以後又會往哪去?


    他多次問徐治跟小蘭沈落英去了哪,徐治隻是歎息,小蘭嗬嗬一笑顧左右而言他,他感覺到一種孤寂,一種身在異鄉的不適應。想問伊寧,但伊寧話少,臉上很少有表情,他也就問的少了。她對他有莫大的恩情,他知道要去報答,但她的武功,智慧,都遠遠在他之上,似乎天底下就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他又該怎麽報答?。他在閑園,吃穿不愁,隻是被喊著練功而已。


    沒有人為難他,沒有人冷嘲熱諷,沒有人打罵嗬斥,難道不應該是件好事嗎?


    他想起了宋揚,對,那個狡詐的十八歲小人兒,他想著日後一定要找他算賬!他想到了彭漸,就這麽在他身邊死去,甚至遺言都沒說完……又想起了楊玉真,他也是個不愛笑,不愛說話的人,如今還會認識他嗎?還有自己的家仇,凶手真的是那個唐橈,還是另有其人?都要他以後去查探……


    他回過思緒,一雙丹鳳眼看了過來,那清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不適應?”


    董昭點頭,他沒有隱瞞。


    伊寧道:“那就適應。”


    董昭抬頭,如同醍醐灌頂,他說道:“師姐,師祖他給我留了遺言,我日後若是要去完成他的遺願,你會支持我去做嗎?”


    伊寧道:“振興鍾離?”


    董昭道:“是。”


    伊寧抬頭望雪,半晌,說道:“可以,但是。”


    董昭道:“但是什麽?”


    伊寧道:“不入他門。”


    董昭蹙眉,說道:“你是說我以後不許重新作為鍾離觀的一員?”


    伊寧道:“是。”


    董昭低頭思忖,手摩挲著凳子把,不知作何回答。


    伊寧提醒道:“莫忘了。”


    董昭又問道:“若是我以後入江湖,我該說是誰的門下?”


    伊寧沉默了一會,說道:“青鋒門。”


    “青鋒門?”


    伊寧嗯了一聲,大步踏入雪中,她並未換勁裝,一身淡紅長袖霞衣,一雙布靴,她徑直走到兵器架前,左手雙指往右一劃,左邊兵器架上一把單刀便躍然手上,她左手持刀,展袖而過,右手輕彈刀身,鏘鏘之聲鳴入耳中,而後,她眼色如芒,霎時間,人如刀。


    她持刀輕舞,董昭被吸引過去,隻見她左手刀起轉合承,一招一式,宛若天成,眼不隨刀,手但憑心,如大道之天然,董昭愈看愈驚,開始十幾招他還看的清,而後,那刀越來越快,後院那一角練武場上一人一刀化成漫天淡紅色刀光,在雪中綻放風姿。


    沒有殺意,卻讓董昭看的遍體生寒,而後那風姿再次綻放,空中的雪,地上的雪,皆隨人與刀,飛舞而起,如風起雲湧,隨後雪下的冰晶層寸寸開裂,化為碎屑隨雪而飛。董昭想起了一個詞:風卷殘雲。


    隨著鏘鏘刀鳴再次響起,那一抹刀光刺穿雪花,漫天冰雪隨著那刀光的指向齊刷刷的落在圍牆下,頃刻間堆成一個大雪堆,伊寧手中刀光化芒,此刻,董昭全身戰栗不已,那刀芒殺機之盛,此生僅見!


    伊寧手中刀芒再閃,一頓刷刷刷劃完,她轉身收刀,長籲一氣,手一擲,單刀歸兵器架原位,鏘的落下,絲毫不差。


    她轉身便回,身無半片雪,從董昭身邊走過她也沒停,董昭仍然在震驚中,而後,他往遠處看去,那堆雪被堆在圍牆下,筆直而立,宛如一塊雪碑,雪碑上刻著兩個字:青虹。


    董昭猛地驚醒!這就是青虹刀法?沈家的青虹刀法!他不管身上的傷好沒好,大步跑進雪裏,在兵器架上右手拿起那把單刀,想著伊寧練刀的樣子,起手式,轉承式,刀,手,腰,腿的位置,開始練了起來,如瘋如魔,想不起了就閉上眼瘋狂推演,再聯想到自己自己學了好幾天的踏木樁的步伐,想起剛剛伊寧腳踩的宮位,他不敢停歇,生怕自己一停下就忘記,這一練,又到了深夜……


    深夜,他又睡不著,點起蠟燭,看起那本《幽影腿》,看著看著,入了神,沈家的武功果然了得,他震驚不已,又跑到雪裏,踏著木樁,練了起來……


    他的氣海隨著他這陣子的苦練,越發活躍,他甚至發現自己一掌能把一根木樁震裂了,他再次震驚,後來對著圍牆上的磚頭拍,拍的磚頭上裂紋陣陣,正好被小蘭看見了,小蘭笑道:“董公子長進不小啊,可圍牆要是被你打爛了,你得修啊。”


    董昭咧嘴一笑,道了聲抱歉,找了一塊石頭,拍了起來,石頭碎屑橫飛,他拍了幾掌之後自己手也痛的緊,這時一雙丹鳳眼又看了過來,二話不說,一腳把那石頭踢的粉碎,在他目瞪口呆之際對他說了聲:練你腿去。


    董昭悻悻跑去踩樁子了。


    雪停的那天,是十一月初十,這天,久違的冬陽灑落在院子裏。


    大門開了,李麻子來了,這人自從那日來後就沒見再來過,李麻子本名李燁,他比伊寧小點,他性子開朗,說話愛戳人短。隻見他一身華裝,披著狐皮大氅,進門就叨叨:“寧姐啊,你這是要當大家閨秀啊,回來這麽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以前你可不這樣啊?”


    小蘭一身雪白裘襖,唇紅齒白,笑道:“李公子,你知道我家姐姐的難處,而且她這陣子確實家裏有事,忙不開。”


    李麻子道:“能有啥事啊,她回來京城,我們哥幾個罩著她,除了皇宮,我們哪裏還不能去了,真是的。話說小蘭,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哥哥動心了怎麽辦?”


    “動你個頭!”伊寧沒好氣的說道。


    李麻子笑嘻嘻道:“寧姐,我也就說說而已,你知道我的。”


    伊寧道:“怎麽了?”


    李麻子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今天,老子生日,京城五賢齋,我請客,你跟小蘭都去,咱們熱鬧一回。”


    “誰老子?”


    李麻子笑道:“錯了,我不是老子,我是小子,怎麽樣,去嗎?”


    小蘭道:“我就不去了吧。”


    伊寧道:“去,吃窮他。”


    李麻子笑的燦爛如花,說道:“趕緊來吃窮我,不過不在我家住個幾輩子可吃不窮哦。”


    伊寧道:“錢多啊你。”


    李麻子道:“咱走吧。”


    伊寧道:“稍等,換衣。”


    換了衣服,伊寧交代徐治幾句,就跟小蘭上了李麻子的豪華馬車,往五賢齋而去。


    五賢齋,是京城有名的一家酒樓,哪怕是冬日,依然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三人下了馬車,早有蘇驊幾人在門口等,見麵一一寒暄之後,上了二樓梅花閣雅間。


    酒是最好的汾酒,李麻子祖上是山西出身的進士,他是喝汾酒長大的,菜還未上,他就浮了三大白,紅光滿麵,一臉麻子也如此光彩照人。


    李麻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笑道:“今年二十有七了,如今,我李某人也算是官運亨通,家庭美滿,托了兄弟們的福,當然還有寧姐,難得今天齊聚,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來,滿飲!”


    眾人齊舉杯,開懷暢飲,有翩翩侍女輕邁蓮步,一盤盤珍羞上了桌,色香味俱全,吃喝到好處,蘇驊拿出那支伊寧送的紅玉笛,說道:“今日我為李老弟獻奏一曲,諸位傾聽。”


    蘇驊離桌,雅間裏邊是有琴台的,蘇驊熟練的一撚紅笛,輕音吹起,笛聲嫋嫋,悠然如怡,時輕快而靈動,時暢流而回緩,好曲!眾人放下杯箸,輕輕合拍,李麻子更是兩眼放光,激動鼓掌。眾人也為蘇驊的才華所驚訝。


    一曲罷,蘇驊笑著下來,眾人喝彩。賈和道:“好一曲《渡江月》,蘇兄真是才華橫溢。”


    蘇驊撫著手中紅笛,笑而不語。


    伊寧起身道:“琴來。”


    滿座皆驚道:“伊寧這是要出手了嗎?”


    伊寧上琴台前,早有侍女搬來一把梧桐六弦古琴,置於琴台之上,伊寧安坐琴前,修長的手指輕撫琴弦試音,輕道:“好琴。”


    她靈秀的手指快速撥動,錚錚之音如天外而來!輕撥漫撚之間,琴聲透過每一人之耳,此刻,無一人不停下手中動作,傾耳靜聽。他們聽的不隻是琴音,而是宛如看見一幅幅畫,蒼穹大漠的孤寂,長江大河的豪情,雋秀峰林的意氣,江南水橋的柔情……


    琴音繞梁,錚錚之聲彈指之間已過一刻,隨著琴音漸緩,思鄉之情流出,欣喜與不安並存,歸望故裏,一聲輕歎……


    琴音止,伊寧起身,下麵鴉雀無聲。


    伊寧問道:“不好聽嗎?”


    賈和拿著手帕抹淚,說道:“哪裏是不好聽啊,簡直沒聽過這麽好聽的,古之《廣陵散》也不過如此吧……”


    蘇驊道:“此曲何名?”


    伊寧道:“《十年聲》。”


    高舒平問道:“這是寧姐你這十年來走遍天南地北,有感而作?”


    伊寧道:“是。”


    李麻子淚流滿麵,說道:“寧姐,這是我聽過最好的曲子,這份大禮,比什麽都好……”


    眾人齊唏噓。


    顧章和道:“寧姐,當年你就是我們中間最有才的人,如今,我們已經跟你無法比了……”


    小蘭笑道:“哪有,你們有的本事姐姐也不會呢。”


    這時,梅花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李麻子沒好氣的道:“誰啊?”


    屋外一個洪亮的聲音道:“是小王。”幾個公子皆驚,京城自稱小王的,來頭不是一般的大。


    立馬有小廝開門,一個英俊而不高大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他麵如刀削,棱角分明,眼如火炬,頜下無須,錦衣玉帶,有一股威嚴感,他是京城瑞王爺的兒子,朱楓。


    朱楓微微一笑,一拱手,問道:“敢問方才之曲是何人所彈?”


    眾公子立馬起身行禮,李麻子道:“是下官義姐所彈。”


    朱楓看向伊寧,伊寧隻是略一拱手,沒說話,朱楓皺了下眉頭,然後瞬間平複。


    奇怪的女子,為何跟男人一般拱手行禮,大冬天一身絲綢長襟,麵無粉黛,頭無珠玉,耳無吊墜,卻有一股獨特的氣質,說不上來。而且伊寧比他高,站著看他讓他有種被俯視感,讓他不怎麽舒服。


    朱楓勉強微笑道:“這位是?”


    李麻子道:“義姐伊寧。”


    朱楓道:“女子行禮,不該是屈身施一福嗎?為何行男子拱手禮?”


    蘇驊等人一咯噔,要出事……


    伊寧道:“你是誰?”


    她直接稱呼你,而不是閣下,小王爺。朱楓聽了這三個字很不舒服,他不認識伊寧,但看打扮,應該不是達官顯貴,於是便提聲道:“小王是誰?京城還有人不知小王是誰嗎?”


    伊寧道:“你有事嗎?”


    蘇驊一咯噔,伊寧是個不吃虧的主,她武功極高,本就有傲氣,豈能任憑別人甩臉色,於是他站出來道:“小王爺,我家表妹初來京城,不懂規矩,還請海涵……”


    朱小王爺哼了一聲道:“真是好直接啊,好沒規矩,說話這麽衝,真沒教養,以後能活幾年啊?蘇驊,好好管管吧。”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幾個公子看他沒追究,心裏鬆了口氣,誰知伊寧道:“站住!”


    這次輪到朱楓吃驚了,京城裏頭,除了皇帝跟他爹媽,誰敢叫他站住,他回頭,一臉不善。


    伊寧道:“誰沒教養?”


    朱楓見伊寧有怒氣,便道:“哼,說的就是你這鄉下丫頭,不懂……啊!”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直接打的朱小王爺摔在門邊,順便一腳踏在其胸口,讓他喊都喊不出來,那小王爺的保鏢一看,立馬亮兵器刺了過來,伊寧左手一伸,一纏,一抓,那兵器掉到了地上,她一手抓著那保鏢的手腕,往後一帶,直接將那人從窗戶裏砸了出去,掉到街上,發出慘叫,另一個保鏢義無反顧衝了過來,也一瞬間從窗戶裏飛了出去。


    這等變故,讓眾人手足無措,蘇驊要說話,伊寧道:“你閉嘴!”蘇驊閉了嘴,手中握著笛子,腦子裏在轉彎的想辦法。


    伊寧俯身看著驚恐的小王爺,緩緩說道:“你哪家的。”


    李麻子道:“寧姐,我沒想到小王爺會來這……而且還說出這種話……”


    伊寧對朱楓道:“我辱你了?”


    朱楓道:“你敢這麽對我,等我父王來了……讓你死……”


    伊寧將他一把丟開,說道:“我等他來。”


    一座豪華的王府內,早有人通稟了瑞王,瑞王濃眉虎目,臉拉了下來,不怒自威,他沉聲問道:“伊寧是誰?”


    他府中有高手,一個近侍高手阮七道:“伊寧……青衣女俠伊寧……難道是她?”


    瑞王道:“那是何人?”


    阮七道:“前陣子百招內擊敗了龍驍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測……”


    瑞王撫須道:“比內廷的如何?”


    阮七道:“內廷的韓延釗,在她之後去挑戰龍驍,結果大敗而回……”


    瑞王臉色凝重,說道:“擺駕,去五賢齋。”


    人馬匆匆朝五賢齋而行。


    五賢齋內,小王爺坐在桌前,伊寧他們幾個依然吃肉喝酒,小王爺憤憤不已,他現在不敢開口,本來隻打了一巴掌,後來放了句狠話之後,右臉又挨了一巴掌。


    很快,五賢齋梅花閣的門開了,威嚴的瑞王帶著阮七進來了,瑞王道:“伊寧何在?”


    伊寧起身道:“我就是。”


    瑞王端看了伊寧一會,阮七站在瑞王側前邊,手中握著隨時準備出鞘的劍。


    蘇驊等人也齊齊向瑞王行禮。


    瑞王問道:“因何打我小兒?”


    伊寧道:“他罵我。”


    瑞王看著兩臉手印的朱楓,問道:“你罵她什麽了?”


    朱楓反咬一口道:“她先無禮的!”


    李麻子道:“小王爺,這裏我等加上侍女,小廝,十餘人都看見了,你說話可要憑心。”


    瑞王看向一邊低頭的侍女,侍女經不起他這麽看,有些發抖起來。瑞王問侍女道:“是何緣由,你隻管照實說。”


    侍女跪下,發抖說道:“王爺請恕奴婢無罪!”


    “無罪。”


    侍女將一切照實說來,瑞王一聽完,皺起了眉頭,在他看來,這本是一件小事,權貴無視平民的尊嚴再正常不過,而伊寧卻是站在平等相待的原則上對待的,瑞王一時不知如何抉擇。


    阮七側過來說了句:“宗師不可辱。”


    瑞王如醍醐灌頂,立馬拱手道:“伊女俠見諒,是小兒紈絝,年輕不懂事,衝撞了閣下,本王代他向伊女俠道歉。”


    伊寧有些訝異道:“好氣度。”她倒一杯酒,說道:“我敬你。”她一飲而盡。


    瑞王也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而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真是不打不相識,今日是李家賢侄生日?那正好,咱們一起熱鬧熱鬧,諸位賢侄不會不歡迎本王吧?”


    眾公子立馬道:“哪裏哪裏,能有王爺這等貴人賞臉來坐,是我等的榮幸!”


    朱楓一臉不敢置信,瑞王照他頭拍了一巴掌,說道:“臭小子,還不給幾位兄長姐姐們敬酒。”


    朱楓再不敢耍小脾氣,乖乖敬起了酒。


    酒過三巡,阮七道:“聽聞伊女俠武功極高,能擊敗龍王,在下不才,想與閣下切磋一番,不知閣下能否答應?”


    伊寧道:“可以。”


    蘇驊道:“這還在吃飯,這裏打起來不好吧?”


    朱楓倒是一臉期待。


    伊寧道:“文鬥即可。”


    伊寧上前,伸出右手,阮七明了,也伸出右手,兩手相握,阮七不敢有絲毫猶豫,用盡內力握去,伊寧一臉雲淡風輕,隨後,伊寧內力一轉,阮七感覺一股大力壓來,手劇痛無比,臉都痛的扭曲了起來,再後,掙紮不過,彎下了腰。


    阮七急道:“我認輸,認輸。”


    伊寧還是雲淡風輕的鬆了手,朱楓一臉不敢置信,瑞王也驚,阮七抖著手,臉還在時不時的抽……他感到了天壤之別,不過還好是文鬥。


    他已拱不起手,說道:“果然厲害……”


    瑞王沉默了一下,也略慶幸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阮七什麽水準他是知道的,放眼京城,想要招攬他的達官貴人不知凡幾,而伊寧比他強太多了……


    眾人吃吃喝喝,眼看午時都過了,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進來的是兩個身穿勁裝的男子,一個拿刀一個拿劍,兩人皆是身材挺拔,一看就是練家子,在伊寧眼中,這兩人銳氣外漏,鋒芒逼人,比之阮七更強,是兩個高手!她也蹙眉,不知兩人何意。瑞王也蹙眉,他不認識這兩人。


    兩人先看了一眼瑞王,行禮道:“寒山門韓通,畢升見過王爺。”


    瑞王撇過頭問道:“你等認識本王?”


    那韓通道:“我二人在京城許久,王爺大名,我等早有耳聞,今日得見真顏,何其有幸。”一旁的阮七眼中卻透露出不同尋常的光。


    瑞王點頭,兩人雙眼直射伊寧,說道:“聽聞伊女俠武功高強,我二人不才,望伊女俠賜教一番!”


    伊寧道:“我不想打。”


    韓通眉毛一挑,說道:“莫非伊女俠怕輸?難不成你是浪得虛名?”


    伊寧道:“你們太弱。”


    韓通,畢升二人臉有慍色,說道:“我等苦練二十餘年,已臻至化境,伊女俠是看不起人嗎?”


    伊寧道:“可以。”


    小蘭起身道:“十天後,西山寺前。”


    韓通,畢升二人道:“好,一言為定!”


    伊寧道:“勝負,生死?”


    二人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說道:“隻論勝負。”


    伊寧道:“我要賭注。”


    二人臉色再變,說道:“比武還要賭注?”


    伊寧道:“當然。”


    小蘭道:“賭注,黃金一千兩,或者等價白銀!”


    瑞王驚奇不已,而蘇驊李麻子等人帶著期盼的心情看著這二人,仿佛就是兩隻肥羊。韓通一咬牙,說道:“就一千兩黃金!不過,是二對一!”


    瑞王臉色變了變,阮七卻雲淡風輕不說話。


    伊寧道:“行,我徒手。”


    韓通冷著臉,重重哼了一聲,跟畢升轉身離開了。


    瑞王道:“伊女俠真有把握?本王可感覺,這兩人不一般啊。”


    伊寧淡淡道:“內廷的。”


    瑞王大驚:“這二人是內廷高手?難怪如此鋒芒逼人!”


    阮七道:“韓通就是荒刀韓延釗,畢升就是旭日劍裴如炬!我曾見過他們。”


    蘇驊道:“別說一對二,就是一對四,我也押寧妹妹贏。”


    阮七道:“很好,小的也想見識見識罕世高手的風範。”


    瑞王道:“好,十日後,西山寺前見!”


    眾公子道:“十日後,我等也去為阿寧助威,不過,贏了之後,阿寧可要請客啊!”


    伊寧起身拱手道:“多謝各位。”


    隨後她從長袖裏掏出一個長條錦盒,遞給瑞王,說道:“相見恨晚!”


    瑞王接過,打開,是一支皇帝都難弄到的百年人參。他驚道:“本王如何受的這等大禮?”


    伊寧道:“當然受得。”


    瑞王打量著人參,朱楓也湊過來看,瑞王道:“臭小子,以後多跟哥哥姐姐們走動,聽到了嗎?”


    朱楓連連點頭,一句狠話,挨了兩巴掌,一番好言,收獲一支人參,他明白了什麽。伊寧再拿出一隻小瓷瓶,遞給李麻子,說道:“這是你的。”


    李麻子接過來,問道:“這是何物?”


    伊寧道:“祛麻子的。”


    眾人哄堂大笑,賈和道:“阿寧你怎麽給他這個啊,以後還能不能叫李麻子了?真的是!”


    李麻子開心道:“你嫉妒嗎?”


    李麻子打開瓷瓶聞了聞,氣味散開,一旁的阮七臉色變道:“這是……玉顏膏?天山派的靈藥玉顏膏?”


    伊寧驚訝的看了阮七一眼,說道:“懂的挺多。”


    阮七撇嘴道:“這等消斑駐顏神藥,一瓶要是賣給京城的千金,那是百兩黃金啊!你竟然拿來送人……”


    伊寧:“我樂意。”


    小蘭笑道:“姐姐肯定還有。”


    李麻子驚的嘴都張大了,說道:“寧姐,以後你就是我親姐!在京城有什麽難處你隻管找我!以後看誰還敢叫我李麻子。”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瑞王震驚,他年逾五十,經曆過很多事,今天頭一回這麽震驚,眼前這個打扮平淡如水的女子,武功極高不說,出手的東西都是曠世珍稀,他眼中泛光,今日居然結交了一個如此人物,還真是不錯。


    宴席散去,伊寧並沒有坐李麻子的車馬回家,而是久違的跟小蘭逛起了街,兩人一高一矮,一紅一綠,素顏平妝,在街上卻引得不少人側目回頭。


    小蘭忽然哎呀一聲說道:“我忘了,董公子跟捕快小哥比武也是十日後……”


    伊寧道:“湊一起了。”


    小蘭道:“十天誒,他能做到嗎?”


    伊寧道:“可以。”


    小蘭又問道:“姐姐,你那人參好不容易從長白山找回來的,怎麽就這麽輕易送人呢?家裏好像就七八根百年的了……”


    “無妨。”


    小蘭道:“你就是太大方了……真是像極了老爺。”


    兩人回到瓦橋坊,又看見陳伯在賣菜,小蘭道:“陳伯真是太可憐了,這麽冷還出來賣菜……”


    伊寧道:“嬸子怎樣?”


    小蘭道:“上次爹去看了,開了方子,還用參給她補元氣,好是好了點,可是陳伯要出來賣菜,家裏也沒人照顧嬸子啊……”


    伊寧搖搖頭,走向陳伯的菜攤。陳伯見她倆來了,慈祥的笑了出來,說道:“阿寧,小蘭,你們怎麽來了?”


    “買菜啊。”


    陳伯忽然一把衝出來,護住菜攤道:“不賣你不賣你,你去別處買吧。”


    小蘭哭笑不得,說道:“陳伯,你這是何苦呢?”


    陳伯歎氣道:“阿寧上次那一車菜,你給了五兩銀子,老漢我受之有愧,可家裏老婆子要吃藥……但後來,老徐大晚上還過來給老婆子看病……”他眼眶紅了,哽咽道,“我怎麽還能讓你們破費買菜……”


    伊寧沉默思忖,小蘭道:“陳伯,我們都是街坊,鄉裏鄉親的,互相幫下怎麽了嘛,您怎麽還計較這個。”


    陳伯眼泛淚光:“一直都是你們在幫我啊……我老漢什麽時候才能幫的了你們啊……”


    伊寧給小蘭使了個眼色,對陳伯道:“早點收攤……”


    陳伯含淚點了點頭,待陳伯轉身,小蘭一把把一錠銀子塞進陳伯手裏,伊寧一手拉著板車,兩人轉身就走,陳伯大驚,大喊,可他腿腳不好追不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姑娘拉起裝滿菜的板車遠去,他看著手裏的五兩多的雪亮白銀,淚水再一次滾落,他喃喃道:“多好的孩子啊……”。


    回到家,徐治看著一板車的蘿卜白菜,皺起了眉頭:“你們就這麽喜歡蘿卜白菜嗎?吃了多少頓了啊?”


    小蘭看著天空,說道:“天不錯,我去切蘿卜幹曬……”說完也不看徐治,拔腿就跑了,徐治搖頭歎氣。


    伊寧道:“沒事。”


    徐治歎氣道:“大小姐你真是……跟老爺一個性子,你兩真是親生的吧?”


    伊寧道:“不好嗎?”


    徐治道:“好,但是,天下像老陳這樣的千千萬萬,你能救多少啊?”


    伊寧道:“能救就救……”


    徐叔搖頭苦笑,不說什麽了,他回頭去廚房忙了,末了,回頭說了一句:”那小子練的不錯。”


    練得不錯?董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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