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不正,清源不清。


    清源教雖然號稱雄霸一方,可在朝廷與烏托汗麵前卻極其弱小。不僅如此,清源教在與東華會的大戰中損失不小,更糟糕的是慕容煦武功境界都跌到了化境。如今的日月山,形勢岌岌可危。


    慕容幽蘭縱然有拚死一搏的勇氣,可在這巨浪麵前,她又如何能力挽狂瀾?


    清源教雖然緊鑼密鼓的備戰著,可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十月初八,謝天裹挾著正一門的人抵達了日月山。此行他手下不僅有內廷的夏鎖司,冬鎮司,還有華州的外庭夏織司的人馬。這些人加起來便已有三千之眾,再加上裹挾而來的正一門的人,人數達到了近四千之多。


    不僅如此,謝天還在皇帝的授權之下,調集了一萬關西軍,堵死了日月山附近的所有通道。


    他此行誓要拔除這首鼠兩端的清源教,給朝廷立威!


    謝天攜泰山壓頂之勢,直撲日月山夜明宮而來!


    慕容煦已經無路可逃。


    很快,隨著那一萬關西軍包圍日月山後,謝天的人馬也到了山腳下。


    謝天一身黑袍,騎在馬上,他抬頭看了一眼藍天白雲,再看向那雄偉的日月山以及那高山上的宮殿閣樓。而後目光下移,看著那山腳當道新紮的營寨,輕笑了一聲。


    “張掌門,這地方你可曾來過?”謝天回頭問道。


    張青玄麵無表情答道:“不曾。”


    “這日月山比你終南山如何?”


    “山川迥異,豈可相比?”張青玄回答的模棱兩可。


    謝天笑了一聲,不再理會張青玄,問身邊的夏鎖司司正司徒賢:“你會不會打仗?”


    司徒賢低頭,又搖頭:“卑職不熟軍事。”


    謝天指著那山腳依山而建的營寨,轅門:“你們看,這清源教真有不軌之心,居然連軍中那一套都搬來了。還安營紮寨,築牆製弩,這是要跟我們打仗呢?”


    沒人回答謝天的話,謝天看向了冬鎮司方回:“方回,你是跟殷奇打過仗的,你去把這寨子破了如何?”


    隻打過敗仗的方回低頭:“是。”


    正在此時,山腳那營寨寨牆上忽然出現了幾個人,為首正是慕容煦,身旁站著慕容幽蘭,兩人一身勁裝,望著這邊浩浩蕩蕩的人馬,麵沉如水。


    慕容煦高聲道:“請謝院長上前說話。”


    謝天笑了笑,手一擺,示意方回上前,方回走出陣列,豎起耳朵聽慕容煦說話。


    “謝院長,我日月山有何罪?何故前率軍馬前來?”慕容煦高聲道。


    方回答道:“慕容煦,你殺害朝廷命官夏鴦,你可知罪?”


    慕容煦臉色不改:“夏鴦乃我清源教叛徒,如何是朝廷的人?”


    方回駁斥道:“你殺入華州夏織司署衙,在署衙之外格殺夏鴦,還明知故問麽?”


    慕容煦怒道:“你也說了是署衙之外,本教主又沒殺進夏織司,本教主哪裏知道他是夏織司的人?”


    方回早有準備,他帶來了證人,很快,一個穿著皂衣的人到了方回身邊,那人指著慕容煦:“當日我家司正大人被你格殺,我就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慕容煦,你還想抵賴不成?”


    這個人是鐵安,夏鴦的下屬。


    慕容煦正要開口,謝天忽然悠悠道:“慕容煦,你就不要拖延時間了,今日你反正是個死。”


    慕容煦跟慕容幽蘭同時看向了方回身後那個太監,眼神一變。


    慕容幽蘭高聲開口:“你就是謝天?”


    “不錯,丫頭你哪位?”


    “慕容幽蘭!”


    “哦……”謝天縱馬上前,方回趕緊退到一旁,謝天看著慕容幽蘭,笑了笑:“不錯不錯,人言羌族出美人,慕容姑娘果然生的國色天香。”


    “謝天是吧?我來告訴你,夏叔是被你們逼死的!他是被逼的一心求死,而我爺爺,不過是幫了他一個忙而已!”慕容幽蘭根本不怕他。


    “哦?願聞其詳。”


    “夏叔在我清源教長達七八年,他竊取情報,為朝廷做事,可換來的卻是朝廷的冷漠!而我清源教,從未虧待過他,他心中愧疚,故而一心求死,而我爺爺則成全了他!”慕容幽蘭才思敏捷,糅造出一段話來。


    “是嗎?可夏鴦朝廷命官,就算他是求死,說破天也是死在慕容煦手裏,對不對?”謝天輕輕一笑,根本就沒被慕容幽蘭帶偏,也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慕容幽蘭死死盯著這個大太監,胸膛一起一伏,身旁慕容煦道:“蘭兒,他們不會聽的……”


    慕容幽蘭忽然手一指,厲聲道:“謝天,我且問你,你圍剿我日月山,是為了朝廷嗎?你是朝廷的忠臣嗎?”


    謝天笑容一收:“咱家不是忠臣,難道小丫頭你是?”


    慕容幽蘭冷冷一笑:“狗屁忠臣,你這個閹狗!我問你,去年北境大戰時你在何處?今年東華會叛亂時你又在何處?我們在西川血戰東華會的時候,你躲在哪個茅坑裏?你也有臉說自己是忠臣?”


    謝天臉色冷了下來。


    慕容幽蘭繼續道:“你們這些人,國家有難的時候不見人,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了,你們卻打著朝廷的旗號來欺壓他人,你還忠臣?我呸!你們,是禍亂天下的賊子還差不多!”


    謝天臉上出現了一絲慍怒。


    “你來攻打我們日月山,不就是皇帝想立威嗎?先拿我們這個異族開刀,中原那些人也能接受對不對?說到底在你們眼裏,皇帝的威嚴重如泰山,百姓的人命賤如螻蟻!你們這些草菅人命的狗賊早晚也會被人當成螻蟻一般踩死,碾碎!”慕容幽蘭一口氣罵了出來。


    “罵得好!”慕容煦難得說了句好話。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謝天也讚了一句。


    “我們清源教,在與東華會的惡戰中傷亡了數百人之多,我爺爺更是身受重傷,功力大損。可朝廷卻隻記過失不記功勞,戰後居然想著拿我們開刀立威,嗬,這種朝廷,早晚會被覆滅!坐在龍椅上的那個昏君,早晚也會被千刀萬剮!”慕容幽蘭罵的性起,連這話都罵了出來。


    “放肆!你居然敢詛咒聖上!”謝天臉色變了。


    “詛咒又如何?難道我在這裏三跪九叩你就會放過我們?我上戰場殺敵為國,換來的卻是皇帝的戈戟相加,難道他不該罵嗎?難道他不是昏君嗎?而你,謝天,不過是那昏君的一條狗!還是條老閹狗!”


    謝天被罵的生氣了:“張青玄,給我拿下這個死丫頭!將她千刀萬剮!”


    躲在謝天後方的張青玄身子猛然一震,這種事要他來做嗎?


    聽得這話的慕容煦眼光一掃,看見了躲在謝天後邊的張青玄,當即罵道:“張青玄,沒想到你也來了?原來你這道家真人也甘願做朝廷的狗!本教主真是看錯你了!”


    張青玄被罵,臉色難看至極,卻不敢還口。


    “狗賊,你們要亡我日月山,可沒那麽容易!有膽子就殺上來!”慕容煦壯著膽氣道。


    謝天旁邊的方回,司徒賢早就忍不住了,回顧身後的皂衛:“還愣著幹什麽?把炮推上來,給老子轟死他們!”


    “張青玄,你還愣著幹什麽?”


    張青玄強行平複一口氣,一把拔出他的證道劍:“殺!”


    很快,火炮被推上來,八門火炮齊刷刷的推到山腳,慕容煦臉色變了。


    “轟!”


    “轟!”


    炮火轟鳴,山腳下那座營寨很快就被炸的柵欄破碎,寨牆倒塌,幾輪火炮下去,那營寨已是一片狼藉,煙火四起。哀嚎聲,哭喊聲不斷從裏邊傳出……


    “正一弟子,隨我上!”張青玄一咬牙,揮劍縱馬而上,帶著人直撲那被炸爛的營寨而去!


    “給我放箭!”慕容煦不甘示弱,下令還擊!


    很快,兩撥人馬便在山腳處殺了起來!


    “呀啊!”


    張青玄一劍刺死一個披頭散發的羌族漢子,劍一甩,將那血淋淋的屍體甩飛,砸在了寨牆之上!一柄刀朝他砍來,他舉劍一架,忽然身下的馬一聲哀嚎,馬腳被斬斷,張青玄翻滾下來,幾柄長刀朝他亂砍!兩把劍一橫而來,攔住那些刀,而後兩把劍猛地一掃,幾聲哀嚎響起,清源教又死了好幾個人……


    慕容煦一刀橫掃,將迎麵而來的兩個正一弟子砍成兩段,而後一撥皂衛朝他殺來,他揮刀猛砍,殺得那幫皂衛七零八落,而後一腳踹去,將一個想偷襲他的正一弟子踹飛!慕容幽蘭手一伸,一根絲線一下纏住一個騎馬而來的皂衛頭子,而後手一甩,那皂衛頭子慘叫一聲,從馬上飛出,一頭撞在寨牆之上,腦漿迸裂……


    山腳下的混戰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寨前寨內,很快就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乒!”


    證道劍與煉魔刀再次撞在了一起,不同於終南山上那時候,現在的兩人,可都隻有化境的實力。


    “張青玄,枉我將你當一生之敵,不曾想你卻甘心當朝廷的走狗!”


    “廢話少說,給我死!”


    兩人拚殺在了一起!刀如狂潮,劍如流光,殺的難分難解,對攻上百招仍然不分勝負!


    “當!”


    刀劍相撞,兩人同時退開,在兩人換氣之時,一柄利劍卻悄無聲息的刺向了慕容煦的後背,是張詠!


    “給我去死!”


    “叮!”一把刀橫過來一攔,將張詠的劍打偏,一個高馬尾的女人厲聲道:“張詠,你這小人!居然偷襲!”


    “慕容幽蘭,別以為你長得漂亮我就不敢對你下手!你是董昭的女人,也就是我張詠的仇人!”張詠罵道。


    “想殺我,來吧!”


    兩人很快也廝殺在了一起……


    望著那火光四起,殺的極為慘烈的山腳營寨,謝天手一揮:“繼續開炮!”


    方回大驚:“院長,那張青玄還在裏邊廝殺啊!”


    “一並轟死!”謝天麵無表情道。


    方回猶豫了,司徒賢大喊:“給我轟!”


    皂衛推著火炮往前,裝填好後,點火!


    “轟!”


    “轟!”


    火炮再次炸響起來。


    “呃啊……”


    “啊……”


    一個正一弟子直接被轟的血肉模糊,狠狠砸在了人堆裏,幾個清源教的教眾當場也被炸飛!


    “爺爺小心!”張詠一撲過來,將張青玄撲倒!


    “轟!”


    又是幾個正一弟子橫飛了出去……


    “謝天怎麽能開炮?”張青玄大驚道。


    正在這時,看見張青玄倒地的慕容煦衝了過來:“張青玄,你看到了吧,這就是當狗的下場!”


    “轟!”


    “爺爺!”


    慕容煦剛說完人就飛了出去……


    慕容幽蘭連忙殺開一條路,跑到被炸傷的慕容煦身邊,查看了起來。


    “爺爺沒事……”慕容煦一擦嘴角的鮮血。


    這時,山上下來了大隊人馬,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跑到慕容煦身邊:“爹,你怎麽樣?”


    來人是慕容煦的兒子慕容昶,也是慕容幽蘭的親爹。


    “爹,山上的人都收拾好了嗎?”慕容幽蘭抬頭問道。


    “收拾好了,我們往南邊突圍,隻要過了龍羊峽,入了隴南高山之中,就能活下來!”慕容昶道。


    “好!”


    “閨女,你帶著你爺爺先撤回去,爹在這抵擋!”


    “爹……”慕容幽蘭當即眼淚就掉了下來。


    “乖女兒,爹很看好那個董昭,隻是你爺爺不喜歡他,你想嫁就嫁吧……”慕容昶露出慈祥的笑容來。


    “爹……你……”


    “爹被你爺爺壓了一輩子,平時看你受委屈也不敢為你說話,爹對不起你,今天,爹要好好說個痛快!”慕容昶看向了受傷的慕容煦,慕容煦盯著他,臉色不太好。


    “老東西,你要是以後再欺負幽蘭,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最好給老子老實點!”


    慕容煦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有生氣。


    “閨女,快走吧!”


    “爹爹……你要小心,不行就退回來!”


    “放心!”


    慕容昶提著刀就去廝殺了,慕容幽蘭趕忙帶著人,將慕容煦護送去夜明宮。


    清源教的抵抗雖然激烈,可是架不住對方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很快,山腳的營寨就失陷了……


    山腳的營寨雖然打了下來,但是清源教並未傷損太多,反而是正一的人與外庭夏織司的皂衛損失有點大。此刻的張青玄再無那般道家真人模樣,他一身是血,臉上都有一道血痕,此刻的他,正救治著自家受傷的弟子。


    “掌門,我們到底是為什麽要來這日月山啊?”一個重傷的弟子這麽問道。


    張青玄低下了頭:“為了終南山的存亡……”


    “是這樣嗎?”


    張青玄點頭,歎了一口氣。


    他正一門,沒有辦法跟朝廷抗衡,他也是委曲求全……


    這時,謝天走了進來,他看著這一片廢墟般的營寨,淡淡道:“張掌門辛苦了。”


    張青玄臉上帶著一絲怒火:“請院長派軍醫救治我正一被炸傷的弟子!”


    “炸傷?”謝天裝作一驚,回顧方回:“你開的炮?”


    “院長,卑職……”


    “回頭再收拾你!”謝天怒罵了一句。


    張青玄強行咽了口氣。


    謝天道:“繼續攻擊,山腰還有的打呢。”


    “是!”


    “張掌門先歇著吧,讓方回去打山腰。”謝天朝張青玄笑笑,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樣子。


    張青玄卻沉默了,這謝天看似是照顧他,可是山腰被打下來,到山頂時,又會換他上了,山頂那可是夜明宮,是清源教的宮殿所在,那裏,才是最後的惡戰……


    謝天真是居心叵測,想起之前那一輪炮,張青玄就暗暗咬牙。


    “真是卑鄙……”張青玄暗罵了一句。


    方回帶著人馬就往山腰殺去,山腰處毫不意外布滿了防禦工事,營寨,塔樓,箭垛,陷阱,滾木壘石,方回帶著人才上去就被打的措手不及。


    “呃啊!”一個皂衛身中數箭,仰麵倒地。


    “砰!”


    一塊巨石從山腰滾下,當場砸翻了一大片人,血流一地,死了好幾個人。


    “啊!”


    一個想從側麵繞道的皂衛踩中了陷阱,當場被紮穿而死……


    慕容昶站在山腰那塔樓上,厲聲喊道:“放馬來吧!來多少死多少!”


    方回咬牙,指揮著手下人猛衝,可是被那山腰上的人一頓亂箭,一撥滾石,打的哭爹喊娘。方回連續進攻了六次,耗費一個時辰,居然連那營寨都摸不到,一個時辰就損失好幾百人……


    “院長……”


    方回灰頭土臉的回來了,一臉慚愧之色。


    “打不下來啊?”謝天淡淡看了他一眼。


    方回直接嚇得就跪了下來:“那山腰處營寨險峻,我們的火炮上不去啊!”


    謝天聞言,麵無表情,直接喊了一聲:“龐元!”


    龐元龍驤虎步從一旁走出。


    “請院長吩咐。”龐元一拱手。


    “去吧,去拿下山腰那營寨,打通上夜明宮的通道!”


    “是!”龐元麵無表情的直奔山腰而去。


    “咚咚咚咚……”


    一塊巨石滾滾落下,砸向了繼續衝山的人!


    “砰!”


    巨石被一掌打的四分五裂,而後那石屑之後,忽然衝出一個高大的人影,那人一躍而起,在一塊岩石上一點,再度一躍,落在了一階台階之上。


    “篤篤篤篤!”


    撲麵而來的箭矢紛紛射在了那人身上,可卻如同撞到了鐵板一般,紛紛落下,根本就傷不到那人分毫!


    龐元再度起躍,幾個起落間,已經跳到了山腰那營寨邊上!


    “殺!”


    慕容昶大喝一聲,手一揮,一大幫高大的羌族勇士掄起刀槍就殺向了龐元,龐元見狀,冷冷一笑,伸出右手,抬手隻一掌!


    “轟!”


    一道淩厲的掌風轟出,瞬間便將那群衝過來的人轟的四散紛飛,慘叫連連!


    “篤!”


    一隻利箭射在了龐元的後背,卻從他衣服上滑落了下來,龐元回頭,看著後邊箭塔上朝他射箭的那個羌人,冷冷一笑。而那個射箭的人看著這刀槍不入的人,已經嚇得手都顫抖了起來。


    “砰!”


    龐元猛地一掌打出,那木質箭塔霎時四分五裂,而那個射箭的羌人也慘叫著噴血,倒飛而出,落地便沒了氣。


    龐元大喝一聲,殺入人群,任由刀槍怎麽戳,除了戳破他衣服外,他一滴血都不曾流,刀劍劃在他臉上也劃不出半點傷痕,而他但凡一出手,最少都是幾條人命!


    “踏影尋龍!”


    龐元再次猛地一掌打在那寨門上,“轟隆”一下就將那山腰的寨門打的粉碎,幾根長矛戳在他胸口,他大笑一聲,雙手一抱,抱住那幾根矛,猛地一拗!


    “哢嚓……”


    長矛杆子被他盡皆拗斷,隨後他雙手一撒,手中矛尖飛速射出!


    “噗噗噗噗!”


    迎麵而來的清源教教眾被長矛串成了糖葫蘆……


    “長老們何在?”看著這個無比強悍的男人,慕容昶急得大喊。


    很快,七個長須老人就到了他麵前,這是清源教的七個化境高手。


    慕容昶一指在人群裏肆意廝殺的龐元:“長老們,殺了他!”


    七個長老一點頭,飛身掠向了龐元!而龐元一掌打死一個頭目後,一轉身,看著這七個化境高手湧至,大喝一聲:“來的好!”


    七長老將龐元圍在核心,掌影翻飛,如七片雲彩一般,那龐元雙手伸開,左遮右擋,八人打的天翻地覆,山腰上一時被掌風震的碎石紛飛,沙塵四散!


    鏖戰不到一刻鍾,龐元終究遮擋不住七人的手腳,很快便胸口中掌,但他中了掌跟沒中一般,不僅沒吐血,反而哈哈大笑。


    “你們清源教就這點手段?”


    “休要猖狂!”


    “你必死無疑!”


    龐元大喝一聲:“來,弄死我,來!”


    很快,龐元的雙掌被打開,而後,七隻鐵掌同時打向了他的身子!


    “砰砰砰……”


    七道響聲響起,打在龐元前胸後背,可是隻打的他身形略微一震。


    “這不可能!”一個長老大驚失色。


    “不痛不癢,該我了!”龐元冷冷一笑。


    “快走!他是化龍功!”一個長老反應了過來,但是晚了……


    隻聽龐元忽然張開口猛地就是一吼!


    “啊啊啊!”


    一聲龍吼震的山腰處的人都不由捂住了耳朵,而那七個離得最近的長老根本來不及逃!


    “呃啊啊啊!”


    “啊啊……”


    七個長老同時被震飛,一個個跌落在地,口鼻噴血,臉色如土,耳朵更是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


    慕容昶看著這一幕,瞬間嚇到了,而山上其他清源教的人,更是驚駭至極……


    這怎麽打?


    趁著山腰上的清源教教眾被打傻,龐元迅速打開上山的通道,山腰處很快衝上了一大幫皂衛,山腰處也跟山腳一樣,陷入了白熱化的廝殺之中!


    不多時,隨著大批皂衛的上來,山腰的形式也急轉直下,慕容昶再度往上準備撤。


    “哪裏走!”


    龐元一躍而起,去追慕容昶,慕容昶跳上高坡,龐元落在高坡之下,正欲衝上時,無數大石跟滾木朝龐元當頭砸來,龐元大喝一聲,一掌將一塊巨石擊的粉碎,一拳將一段滾木打成兩截!他雙手翻飛,滾木大石皆被他打的稀爛!慕容昶臉色一變,取出一把彈弓,拽上一顆鐵彈,看準龐元換氣的時機,拽滿,“嗖”的一下將鐵彈射了出去!


    “砰!”龐元一拳搗碎一塊大石,可是正在此時,一枚鐵彈迎麵打來!


    “梆!”


    龐元額頭上被鐵彈打中,這顆彈丸極沉,力道又很大,饒是他練了金鱗甲,也被打的皺眉。他捂著額頭,一抹,居然被打出了血?


    看著山腰上再次拽彈弓的慕容昶,龐元大怒,身形一震,震起地上無數碎石,而後手一揮,一震石子雨朝慕容昶拋灑了過去!


    高坡之上的慕容昶大駭,連忙飛身一躍,可是龐元手上還捏著一顆石子,待慕容昶躍起時,他揮手就是一擲!


    “啪!”


    “呃啊……”


    慕容昶小腿直接被石子打穿,鮮血淋漓,他捂著腿,從空中摔下,一臉痛苦之色。


    恰在此時,慕容幽蘭從夜明宮下來,正好看見了在山坡上倒地的慕容昶。


    “爹!”


    “不要過來,快走!”慕容昶厲聲大喊!


    “爹,我來救你!”


    忽然,一個高大的人影,自高坡下一躍而起,一下落在了慕容昶麵前,一腳狠狠地踩住了慕容昶的頭。


    “爹!”


    “不要過來,快走!”慕容昶聲嘶力竭的喊出了最後一聲!


    “哢嚓……”


    一聲脆響,慕容昶顱骨直接被龐元一腳踩碎,當場死亡……


    “爹啊……”慕容幽蘭大步跑向慕容昶的屍體,可是被她身後的清源教眾人死死拉住。


    “大小姐快走!”


    “走?一個都走不了!”


    龐元一掠過來,就要對慕容幽蘭痛下殺手!


    慕容幽蘭大怒就要上去拚命,卻被古麗死死拉住,一群清源教的人衝上去跟龐元廝殺了起來!


    “大小姐,快走啊!”


    “走?我能走哪去?我爹他已經……”


    “往南走!去南岩,去找你的男人!然後再回來報仇!”古麗厲聲吼道。


    “可是……”


    “大小姐,日月山今天保不住了,你跟青芷小姐她們快走!我們來擋住這幫人!”


    “古麗……”


    “快走啊!”


    古麗狠狠推了她一把,而後義無反顧的轉身衝入戰團,與龐元廝殺起來。


    慕容幽蘭流著淚,心一狠,一轉頭,衝向了夜明宮!


    夜明宮裏,已經有了亂象!昔日繁華整潔的亭台樓閣,此刻仿佛都變得黯淡無光,處處都是丟棄的東西,亂糟糟一團。無數人開始奔出夜明宮往南邊的山下跑,西南邊有條小道直通龍羊峽,從那兒出去,進入隴南大山,或許就能活命。


    慕容幽蘭衝到夜明宮大殿內,卻看到慕容煦坐在教主的主位上,而底下跪了一片的慕容家的人。那些人裏,有她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嬸嬸嫂嫂……


    “聽好了,一半人留下來與夜明宮共存亡,另一半人逃往南邊,留下我們慕容家的血脈!”


    “教主,我們不走,我們與夜明宮共存亡!”


    “雞蛋是碰不過石頭的,聽我的,這是本教主的最後一道命令!”


    底下的人不敢再做聲。


    一旁的慕容熙喊道:“下山的人跟我走!其他人,留在這裏,待敵人殺進來後,點燃火油,與他們同歸於盡!”


    底下還是沒人吱聲。


    慕容幽蘭流著淚走上前:“爺爺,我爹已經沒了……”


    慕容煦聞言頓時身形一震,捂著胸口就吐了一口血……


    而慕容昶的妻妾們聞言,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其他人也滿麵哀思。


    “爺爺!”慕容幽蘭哭著衝到了慕容煦身邊。


    “蘭兒,你快走!跟青芷一起走!”


    “爺爺……那你呢?”


    慕容煦擦著嘴角笑了笑:“蘭兒,你說得對,爺爺不該有懦夫行為,所以爺爺決定與日月山共存亡。”


    “爺爺,是蘭兒太自私了,蘭兒不該那麽任性……”慕容幽蘭痛哭起來。


    “爺爺對不住你,幾次這麽關著你,在西川,爺爺也不該那麽對董昭,你以後跟著他,好好活下去。”


    “爺爺,我……”


    “我們清源教,本來就是中原人眼中的夷狄,自從殺了夏鴦起,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爺爺不怪你前些天的選擇,即使我們歸順了西域烏托汗,恐怕也難以長存!”慕容煦長歎道。


    “爺爺……”


    慕容煦摸了摸她的頭發,而後一把拿過他的煉魔刀,以及一個大包袱,塞到了慕容幽蘭手裏。


    “這把煉魔刀,乃是我們清源教的教主之物!這個包袱裏,有溯源神功,萬道魔功的秘籍,還有爺爺存在豐泰錢莊的二十萬兩銀票,這是我們以後翻身的家底!日後,你練就神功,再殺回來,重建日月山!”慕容煦大聲喊出,神色激動無比。


    慕容幽蘭接過這沉甸甸的包袱跟刀,手不斷顫抖。


    “二弟,帶她們兩個走!”慕容煦朝著慕容熙吼道。


    “是!”


    很快,慕容熙上來,一手扯著慕容幽蘭,一手扯著慕容青芷,帶著一批慕容家的族人就往夜明宮外跑!慕容幽蘭想掙脫卻無法掙脫,慕容熙的手死死的抓著她的手腕。一幫人一路往南邊山下跑,跑著跑著,慕容熙忽然一回頭,隻見山頂夜明宮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給我殺!不要讓清源教的人逃了!”龐元捂著額頭惡狠狠道。


    很快,追殺的人接踵而來,慕容熙見狀,拿起刀,轉身對慕容幽蘭兩姐妹道:“你們兩個,去南岩,去找你們的男人,讓他日後,為我們報仇!”


    “爺爺……”


    “二爺爺……”


    “快走!別傻了,我們這些老家夥替你們擋住,你們快走,以後為我們報仇,再回來重建夜明宮!”


    慕容青芷泣不成聲,慕容幽蘭一狠心,拉著慕容青芷的手往南邊跑去!


    身後很快響起了喊殺聲……


    夜明宮大殿內,慕容煦躺在他的教主椅上,看著下邊血流成河的大殿,他雙目通紅,卻無力回天。他的案前放著一盞快燃盡的燭火,燭火輕微的顫動著,仿佛心跳一般。


    謝天穿過殿中的屍山血海,走到他下邊,笑了笑:“我說了,你今日必死。”


    “那又如何?”


    “如何?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你不想活嗎?”


    慕容煦指著張青玄:“像他那樣,活著當狗嗎?”


    方回上前:“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


    “哈哈哈哈……我不會如你們所願的,你們這群朝廷的狗,早晚都會死,而且死的比我更慘!”慕容煦厲聲大吼。


    “可惜你看不到了。”謝天平靜道。


    “可是我的後人看得到!你們再狠,也是殺不絕我們的!我的後人,以後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你是說那兩個丫頭?”


    “不錯!”


    “忘了告訴你,我們在山下,還有一萬大軍,山下各個路口都被堵死了,她們插翅難逃!”謝天笑了笑,似乎在嘲笑慕容煦。


    慕容煦聞言,大聲笑了起來:“我孫女練就了夏鴦的天蠶神功,就算是懸崖絕壁也可上下自如,你那些廢物手下是抓不住她的,而她,也必將為我複仇!”


    “仇”字一喊出口,慕容煦忽然抓著那快要熄滅的燭火,往身後一扔。


    “轟!”


    他身後的屏風霎時起火,連帶著一大片牆壁與門柱都開始起火,火光的熱量逼來,讓所有人臉色一變。


    “烈火熊熊,焚我殘軀,今日我死,明日你亡,泉下相見,再論刀劍!”


    慕容煦說完後,哈哈大笑,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張青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震撼,他心跳開始加速,手也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慕容煦哪怕是最後一刻,也沒有選擇妥協,他寧可自焚而死……


    “轟轟轟!”


    隨著大火一起,不知點燃了什麽,整個夜明宮開始晃動了一般。


    “火藥?”方回大驚。


    “給我撤!”謝天皺著那細長的眉毛下達了命令。


    朝廷的人迅速撤出了這化為火海的夜明宮,最終什麽也沒得到……


    十月初八,清源教覆滅於謝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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