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發話,楚塵不敢不從,到京城他都歪在娘子肩上看書,端著一副風光霽月、慵懶姿態。蟬衣看的口幹舌燥,喝茶降火。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兩人租了一座宅子。前幾日楚塵帶著想娘子熟悉周邊環境,之後他就將自己關在書房溫書,造成和晚上陪著小娘子買些東西。


    蟬衣做繡活,布置家,萬不敢獨自出去,京城魚龍混雜,表哥跟著她,她才能安心。


    臨近考試的時候,楚塵才與好友相見,隻這幾日他們湊到一起談論詩典,看書全當休閑。


    “家中菜能吃幾日,千萬不要開院門,晚上早早熄燈,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回應。”楚塵反複交代。


    “嗯。”蟬衣幫著表哥反複檢查攜帶之物,害怕遺漏。“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蟬衣聽說進士考試,有很多人出來後丟了半條命,心裏惶恐,害怕表哥出意外。


    楚塵出門後,就讓蟬衣關門,反扣。他沿著自家院子轉了幾圈,確認無誤後才前往考場。


    學子們井然有序進入考場,鑼鼓敲響,楚塵拿到考題,眼角不自覺又在抽動,他懷疑出考卷的人一定是死對頭。一派是大海裏撈針;一派是用針看大海,考題範圍過大,真不好答。


    考題範圍太大,怎麽寫都寫不完,又不甘心失分,時間前所未有緊張,打破原有規劃。幾場考試下來,學子寫了滿滿幾張大紙,卻隻答了其中一部分內容。


    楚塵回到家,吃幾碗麵,倒頭就睡,他是千年老妖精,讀的書比他們多,答的題自然比他們全麵。


    蟬衣趴在表哥懷裏,每夜睡覺都不得安生,表哥回來了,她也困了。


    兩人睡了好久,被彼此肚子咕嚕聲吵醒。楚塵帶著娘子到酒樓吃飯,現在他們實在沒有精力做飯。


    吃飯的時候,好多人把這次考題和州府考題對比,才知兩場考試的主考官是兄弟,各自有自己堅持,互不妥協。


    兩人吃完飯後,準備到京城郊外走一遭,散散心情。


    “你們兩個害苦了這屆考生。”皇上翻看答卷,這屆考生水平不錯。名次已定,皇上看到考生姓名,看到最後一張的考卷,答的太全麵,讓人心生懷疑,考題是否泄露?


    “皇上,這張考卷答的如同模板,我們這些老家夥答的都沒這麽全麵。”大曹大人躬身說道,“老臣調查過,無泄露考題。”


    “考生答的好,你們就把人家安排最後一名,”小曹大人鄙夷兄長,小肚雞腸,不允許別人比他優秀,愛在別人麵前顯露自己才學。“皇上,我在州府主持考試期間,出了一道雜學,這道題他答的出乎我們考官意料,比我們給的標準答案還要完美,第一非他莫屬。”小曹大人想起他在州府聽到的消息,與在做各位大人說了一番,“十六少年,心性了得,我臨回京複命之時,去楚家村看了一眼,水車真能成功,將是中部地區百姓之福。”


    皇上見最後一名考生姓名,楚家村?此學子也姓楚。皇上將學子考卷遞給諸位大臣品賞,這個學子倒是有趣。


    大臣們感慨,如果真是學子當堂提筆寫之,這麽學子應該讀破千卷書。


    小曹大人見此卷,可惜了,遇到他大哥,天妒英才。


    “大儒都達不到這樣的水平,憑一個毛頭小兒,就能答的這麽完美。”大曹大人顯然不信,之所以沒有把這麽學子名次罷了,考題沒有泄露,他們沒有辦法罷了學子功名。


    “殿試的時候便知此學子是否真的有才學。”皇上宣布退朝,“如果此學子真有才學,大殿之上還他公正,諸位沒有意見!”


    “皇上英明。”大臣跪拜,恭送皇上。


    大臣們出了金鑾殿,小曹大人對著兄長冷笑,“還楚學子公道,大哥臉麵何存?”小曹大人心情舒暢,走著路兒都在晃悠,看到大哥吃癟,心裏暢快。大哥整天用頭頂看人,誰有前途,就和誰走的近。


    “曹大人?”小曹大人為人剛正不阿,從不弄虛作假說瞎話,殿試之時,大曹大人怕是丟盡顏麵。


    “黃口小兒,怎能和諸位大臣相比。”大曹大人衝著弟弟背影冷哼。


    放榜之日,諸友都比楚塵名次靠前,楚塵落得最後一名,楚塵心中有疑惑,心想這屆考生太厲害,能殿試不錯了。


    蟬衣興奮指著表哥的名字,表哥榜上有名,要去見天子,她一輩子都不敢想。


    娘子如此開心,楚塵失笑,護著娘子,免得旁人碰撞。大家都來圍看皇榜,十分擁擠。


    “表哥,我們先出去。”人少了,晚上她再來看。


    楚塵拉著娘子擠出去,在人群中穿梭、奔跑。蟬衣見表哥為了護她,衣袍淩亂,頭發有些散落。“你蹲下些。”


    楚塵依言,眉眼溢滿溫情笑意,一雙柔嫩白羔脂在發間穿梭,幫他整理衣冠。楚塵牽著娘子的手一路奔跑,少年意氣風發,暢快笑著。


    小曹大人搖頭,“少年不知愁苦。”太容易滿足,他以為楚學子會心生憤慨。


    “對布衣農家子來說,能有這樣的成績,老天開恩。”


    小曹大人點頭,更加高看楚塵,就等著大哥被打臉。


    好友前來安慰楚塵,看楚塵一副沒心沒肺,自得其樂的樣子,勸解的說重新吞到肚裏。他們聚在一起把酒言歡,懷著激動的心情準備殿試。


    蟬衣最近有些心事,回門的時候母親交代她,盡快懷上孩子,她一直沒有動靜,也不敢拿這事打擾表哥。表哥越來越優秀,有人和她搶表哥怎麽辦,看到京城中貴女出行、言行舉止,她就是一個野丫頭,不夠看。


    楚塵發覺娘子有心事,以為離家太久,想念家人。“你夫君中了二甲、三甲,直接被分配到縣裏做縣令,興許離家近些,時常能和家人聯係。”


    “嗯。”蟬衣喜歡過鄉村生活,守的規矩不多,就是現在,表哥也沒有讓她守著繁文縟節。蟬衣的心被治愈,自由自在與表哥過小日子,日常督促表哥上進。


    蟬衣慌裏慌張為表哥整理儀態,麵見皇上,不能失禮。


    “夫君回來,與娘子細說皇宮。”楚塵與娘子依依惜別,到達約定的地方,與好友會麵,一同前往皇宮。


    “心跳加速,腿發軟。”呂齊強裝鎮定,他馬上就要見到真龍天子,說話都哆嗦。


    其他人也是,心情激動,一定不能出紕漏,給皇上留一個好印象。


    眾學子叩拜天子,天子出了考題,他們開心專心致誌打草稿。


    皇上帶著大臣來回走動,彰顯他親民的心。對學子來說是一個煎熬,能在大殿上來回走動,隻有皇上。


    楚塵破罐子破摔,都考這麽底,不在乎更低,也不去揣摩皇上和大臣心思。


    第305章 過繼子25-26(完)


    大曹大人跟在皇上身後, 見一學子臨危不亂、絲毫不被外界幹擾, 心裏點頭, 此子日後一定不是趨炎附勢之人。


    一雙金靴立在楚塵案桌前, 楚塵沒有理會,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寫策論, 關於民生他最有發言權。


    大曹大人站在皇上身後瞥了一眼試卷,字跡好熟悉, 其他大人也覺得眼熟。


    皇上好心情坐在龍椅上,大曹大人站在殿側,忽然覺得這個小子真礙眼。


    鍾聲響起, 收筆。


    考生立於一旁靜靜等候最終結果,沒有之前緊張,放筆之時, 塵埃落地。


    皇上和幾位大人點評考卷, 今年考生水平明顯比往屆高。


    大曹大人見楚塵考卷, 臉疼。皇上親自出考題, 當場作答,幾十雙眼睛看著呢, 無法作弊, 楚學子答卷可以當成答案。


    “曹大人,排名可有異議。”皇上提起筆, 寫出一甲名字。


    “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見解,實乃意外。”大曹大人說道, 他還是覺得這個小子有問題。


    “世上不缺聰慧之人,隻是從先皇到朕這,沒有遇到過。”皇上記起幼時看到一本書,開辟盛世的帝王都有一位百年一遇奇才輔佐,倉穀充盈,百姓合樂安康,才能開辟當世盛世。


    大曹大人低頭不語,他看好的人才在楚塵麵前黯然失色,大曹大人心中微動,生出想要把楚塵收到門下想法。


    皇上眼尾將大曹大人心思看個明白,大殿考生中,好些都是他門下弟子,拉幫結派弄到他眼前,過了。相比較大曹大人,皇上很喜歡耿直的小曹大人,他需要培養自己勢力,楚塵太過招搖,進入他眼裏。


    楚塵一直奉行低調原則,他努力縮小存在感。


    公公宣布一甲名次,楚塵驚嚇過度,他怎麽從最後一名竄到第一名?


    楚塵換上狀元袍,身帶大紅花,被人扶到棗紅駿馬上。騎馬遊街,手絹、香囊紛紛向他們這裏砸,城中百姓圍觀,場麵熱鬧非凡。


    遊街過後,就要參加瓊林宴會,楚塵從家門經過,告訴娘子不要等他。


    蟬衣呆傻盯著表哥被官爺帶走,左右鄰居才知他們鄰居是個狀元,前來恭喜。蟬衣送走鄰居,恍如夢中,表哥是狀元,異常欣喜,爹娘他們知曉,不知會樂成什麽樣子。


    大曹大人提出收楚塵為關門弟子,楚塵講明他與程夫子約定,沒有程夫子,就沒有今日的他,萬不可背信棄義。


    大曹大人惱怒,第二個人拒絕他,第一個人是小曹大人。


    “你不該直言拒絕他,甩他麵子。”小曹大人說道,太過耿直,沒有經曆過官場曆練。以後楚狀元有苦頭吃咯,“兄長小肚雞腸,以後少不了給你使絆子。”


    楚塵謝過小曹大人提醒,與其他考友攀談。


    皇上滿意楚塵識趣,這一批進士中一小半都是大曹大人學生,這人野心太大,真的把他當場黃毛小兒看待。他繼續觀察楚塵,看楚塵最終能否作為自己親臣。


    楚塵回到家後,與娘子慶祝一下,酒酣之後,楚塵有斷片了……


    蟬衣使喚表哥為自己揉腰,金貴的狀元手為她揉腰太幸福,“我聽鄰居說榜下捉胥,你有沒有被人捉去當女婿?”蟬衣問道,表哥太優秀,肯定有好多大人盯著表哥。


    “你夫君昨夜得罪大曹大人,其他人遠著你夫君還來不及,怎麽會上杆子搶你夫君做翁婿。”楚塵安撫小娘子。


    蟬衣沒想到官場這麽複雜,不過她會永遠陪著表哥。


    呂齊望著好友歎氣,好友說話太耿直,也不知變通,直截了當得罪大官不知。


    “快去參加應酬,”楚塵催促道,他現在看著被人孤立,舉步艱難;以後他們就會羨慕自己不投靠任何人,拉幫結派,皇上最反感,大曹大人還這麽明目張膽。


    楚塵到翰林院入職,這裏都是一些老學者,與他們相處很愉快,每日幹完公務,就與書為伴,博覽群書。


    縣裏得知楚塵當了狀元,消息傳到鎮上,官差舉著狀元牌匾一路上敲鑼打鼓到了楚家村,村子裏熱鬧幾日,有些人特意跑來看狀元家。慕名而來的人帶著自家的孩子要重禮要拜程夫子為師,程夫子拒絕,他現在老了,精力不足不說,他知道弟子有如此成就,全靠弟子一個人,自己斤兩,他知道,就不誤人子弟。


    二老高興壞了,小孫子當了狀元,以後必然當大官,又開始嘚瑟,擺起譜子,依舊沒有人理他們,好吃好喝供著,他們無論撲騰也撲騰不起來。


    楚富和楚瑋現在被盧氏喂的白白胖胖,這都是楚貴交代的,對這些人好,他們就沒有由頭誣陷小弟。知情人都知道他是小弟的親哥,對他禮讓三分;這些年他做人做的太好,村民已經忘記他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村子裏有什麽事也會讓他參加,他在族裏擔任職務。有人送禮,他拒收,他很貪錢,錢財到手裏隻能花一時,小弟倒了,他永遠翻不起身。


    “爹,大哥,小弟是狀元郎。”楚貴見父親眼中悔恨,一定後悔把小弟送人。他很感謝小弟被送人,留著這個家裏,小弟一輩子無所作為。楚富不相信,狀元輕而易舉就能考上?他瘋狂怒吼傻子一定是作弊。


    楚富從床上摔倒在地,奮力往前爬,爬到楚瑋窗前,撕打楚瑋,他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老東西害的,“你怎麽不去死!”他想到這麽多年一直被老東西打,眼珠子爆紅。


    楚瑋中風癱瘓,隻能任由大兒子暴*打,他哀傷的眼中流著幾滴不值錢的淚水,讓二兒子救他,他不想和暴怒的大兒子待在一起。隻要稍有刺激,大兒子就會發瘋似的爬下床打他。


    楚貴退出關上門,兩人打夠了,他會尋來大夫為他們看病。


    水車模型已經完全做好,觀察實驗,真的能用於灌溉,比當世擁有的水車灌水更加方便、灌溉的麵積大。縣令和楚家村人商議,水車在全縣推廣,族長應下。


    荀氏夫妻在村裏過的日子舒服而安寧,真正過上老太爺和太夫人的日子。


    ……


    最近楚塵當值心神恍惚,“莫不是受不了孤立,想要妥協?”老翰林很喜歡敏而好學之人,朝堂上的勾心鬥角影響不到他,他是唯一一個和楚塵走近的人。


    “娘子有了身孕,家中無人照看,有些擔心。”楚塵苦悶道,孩子來的的太突然,毫無防備,他還沒有過夠兩人生活。“最近讓牙婆留意,找兩個聰明機靈的丫鬟。”


    老翰林在楚塵身上看到自己年輕的影子,同樣是寒門,同樣不喜歡攀炎附勢。“要買就買一家子。”老子娘丫鬟、跑腿的都有,省心。


    楚塵一想也是如此,老翰林讓楚塵等幾日,他回家詢問夫人有沒有合適的人。


    楚塵感謝,專心辦公,修訂殘缺書籍。楚塵已經寫信告訴爹娘、嶽家消息,現在想想,孩子生了也好,三年後下放,孩子也能經受住長途跋涉。


    皇上一直關注楚塵,這人完全不與其他同僚搞好關係,他就缺這樣的孤臣。


    昔日好友對楚塵挺無語,這家夥老是等著別人靠近他,從不想著主動接觸旁人。“有了孩子,看你嘚瑟的。”


    “我們的孩子都滿地走了。”


    “你們都十九、二十的人,要是沒有孩子,說明你們真的不行。”楚塵哼了一聲,拿著刀對著他們,轉身開始咚咚剁雞肉,沒有找到合適的丫鬟婆子之前,他隻能既當夫君,又當煮夫。


    風光霽月狀元郎形象全沒了,男子怎可洗衣做飯!“弟妹,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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