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不遠處正端著杯子喝水、麵無表情的黑臉教官,汪洋心裏不禁有些忐忑。


    這幾日,他們班的訓練時間幾乎是最長的。哪怕是女生,也常常被訓斥。


    那黑臉教官,根本就不給任何人留情麵,整天緊繃著臉,就像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似的。


    汪洋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雜念統統拋開,然後快步跑到黑臉教官麵前,立定站好。


    “報告教官!雲蘇蘇同學身體不舒服,想請一天假!” 汪洋仰著頭,身姿挺拔地站著,眼睛直視前方,對著黑臉教官說道。


    黑臉教官突然轉過頭來,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就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汪洋感覺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都變得有些不順暢了。


    對方那毫無溫度的眼神,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嶽朝著他壓了過來。


    即便如此,汪洋的眼神也沒有絲毫退縮。


    維護班上每位同學的權益,可是班長應盡的職責啊。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不準!” 黑臉教官的臉色越發冷峻了。


    “教官,為什麽呀?難道人不舒服都不允許請假嗎?” 教官執拗,汪洋更執拗。


    “就這麽一點不舒服就要請假,要是在戰場上,難道還要跟敵人商量,說我不打了,我要休息嗎?”


    不遠處的雲蘇蘇和柳晴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這邊,不少同學也被教官的聲音吸引,紛紛投來了看戲目光。


    聽到這話,汪洋的眼裏閃過一絲尷尬,好像教官說得有些道理,可自己也有自己的責任啊。


    “報告教官!” 猶豫了片刻,汪洋深吸一口氣,正視著教官的眼睛,鼓起勇氣大聲說道:“要是在戰場上,她們可都是我們需要守護的人!”


    “哦?”出乎汪洋的意料,黑臉教官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揚,勾出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眼中那冰冷的神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僅僅是一刹那,教官的臉就又變回了平日那冷峻的模樣,快得讓汪洋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既然是你要守護的人,25 圈!跑完我就準假,要不然,就回去,準備開始訓練!” 黑臉教官指了指跑道。


    申江大學操場的跑道一圈是 400 米,25 圈可就是 10 公裏啊。


    此時的氣溫已經超過了 30 度,對於這些嬌生慣養的大學生來說,別說是 25 圈了,能跑完 10 圈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黑臉教官對汪洋的印象很不錯,這小夥子內務整理得井井有條,而且經過這幾天的訓練,汪洋的臉上幾乎從未流露出過疲憊的神情。


    他這麽做,隻是想讓汪洋知難而退。


    軍訓總共就短短的 14 天,這些在溫室裏長大的花朵需要經受嚴酷的磨煉。


    要是開了請假這個頭,後麵說不定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借口來請假了。


    嚴格來講,他已經算是很溫和的了。


    他本來可是特戰教官,肩章上的兩杠一星就足以表明他的與眾不同。


    汪洋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黑臉教官,隻見對方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譏笑的神色。


    緊接著,一股憤怒的情緒從汪洋心底油然而生,這明擺著就是在故意為難他嘛。


    可越是這樣,汪洋心裏就越是不服氣,不就是 25 圈嘛,誰怕誰啊,跑就跑唄,他可是跑過五千米的人。


    “好的,謝謝教官!” 說完,汪洋扭頭就朝著跑道奔去。


    望著汪洋那略顯倔強的背影,教官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神情,他一向欣賞有血性的男子漢。


    “雲蘇蘇可以回去休息了。” 教官走到兩位女生的身旁,冷冷地看了雲蘇蘇一眼。


    常年帶特種兵的他,心中幾乎已經沒有了性別觀念。


    此時,雲蘇蘇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汪洋身上,後者的身影透著一股孤傲與倔強。


    另一邊,江一飛的神情略顯不自然。


    他也曾去找黑臉教官說過情,可被拒絕之後就打了退堂鼓,並沒有像汪洋那樣據理力爭。


    看著汪洋在跑道上快速奔跑的身影,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很快,訓練開始了。


    當所有同學都在站軍姿的時候,隻有汪洋一個人孤獨地跑著,一圈又一圈。


    沒過多長時間,他身上的迷彩上衣就被汗水完全浸透,可他奔跑的速度卻沒有絲毫減慢。


    黑臉教官時不時扭頭看汪洋一眼,他很想知道這個少年到底能堅持多久,其實他也沒真的指望汪洋能跑完二十五圈。


    半個小時的軍姿終於結束,大家得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張鴻飛突然跑到教官麵前。


    他已經盯著汪洋看了許久。


    “報告教官。” 張鴻飛站得筆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黑臉教官。


    “說。” 黑臉教官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想過去陪班長跑步。” 此刻的張鴻飛心中十分緊張,心撲通撲通直跳,手心也直冒汗。


    他有點懼怕眼前這個黑臉教官,對方身上散發的那種氣質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甚至一度懷疑這個教官肯定殺過人,可是心裏又不願見汪洋自己孤零零的跑。


    “還有我們。” 沒想到崔文景和劉晨陽也跑了過來。


    “你們是想造反嗎?” 教官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報告教官,我們是一個寢室的,他是我們老大!” 崔文景甕聲甕氣地說道。雖然他是申江本地人,但身上卻很少有申江人那種精明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憨厚老實。


    “都滾回去訓練,別在這兒瞎搗亂,別逼我罰你們!” 黑臉教官整了整帽子,看了眼手表,然後拿出哨子嘟嘟地吹了兩聲。


    不過,當他再次看向汪洋的時候,眼神裏已經夾雜了些許讚賞。


    三人無奈的歎息,然後垂頭喪氣的回到隊伍中。


    ……


    一個多小時以後,汪洋終於跑到了最後一圈。


    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幾乎沒了知覺,手臂隻是在機械地擺動著。


    嗓子眼裏就像是被塞進了一堆刀片,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刺痛;胸口仿佛要炸裂開來一般,心髒更是毫無規律地胡亂跳動著。


    最後一圈跑完,汪洋停住腳步,雙手撐著膝蓋。


    他的兩片肺葉像風箱一樣劇烈扇動著,卻仍然無法吸入足夠的空氣,一波又一波的眩暈感直衝向腦門。


    就在他快要倒下的時候,宿舍裏的幾個兄弟急忙衝過來扶住了他。


    黑臉教官隻是冷冷地注視著這幾個人,並沒有加以阻止,汪洋的表現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


    “報告教官,25 圈跑完了!” 休息了片刻之後,汪洋再次站到教官麵前,有些虛弱地說道。


    “不錯!” 教官忽然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汪洋的肩膀,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原來這人會笑啊…… 汪洋在心裏暗自腹誹,一直都以為他是個活閻王呢。


    因為汪洋的緣故,黑臉教官特意延長了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


    即便隻是短短的十五分鍾,也讓同學們興奮不已,目光不時地在汪洋身上掃過。


    ……


    食堂。


    十公裏的長跑加上上午的訓練,幾乎把汪洋的身體掏空。


    汪洋打了滿滿一盤子飯,也顧不上招呼其他幾個人,往桌子上一放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班長,上午謝謝你了。” 忽然,隔壁桌子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雲蘇蘇和柳晴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隔壁桌上。


    “沒關係,多休息會兒。” 汪洋扭過頭,輕輕地點了點頭。


    雲蘇蘇的臉上綻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休息了半晌之後,氣色看上去好了許多。


    借著這個當口,他迅速地打量了一下這兩位班上最為漂亮的女同學,隨後又瞧了瞧劉星和孫政,接著便有些尷尬的低下了頭。


    他突然覺得有些滑稽,自己要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居然還有閑情在這兒琢磨這些。


    可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覺坐在自己對麵的劉星,目光仿佛一直停留在雲蘇蘇的身上。


    汪洋的嘴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不得不承認,雲蘇蘇確實長得挺好看的,身材也很棒,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


    ……


    軍訓的下午是最難度過的,不過今天的情況稍微好一些。


    午休結束後,汪洋宿舍的幾個人每人抱著一個零食箱子,又讓劉星他們買了幾提可樂,一起搬到了操場上。


    整棟宿舍樓的自助零食係統已經開始穩定運行了,這兩天汪洋收到了許多宿舍提出的更換零食的要求,隻是他的庫存並不多,隻能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帶著幾個人把宿舍裏剩下的東西再補充一點進去。


    為了方便大家付款,他在每個零食盒裏都準備了三十個一元的硬幣。


    然而,最讓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有幾個宿舍竟然白吃白拿,收到的錢少了很多。


    為此,他們又逐個宿舍補發了一張警示單:售賣零食是學校許可的,如果發現某個宿舍錢款數目不對,會通知追繳,要是拒絕的話就將上報學院,進行全校通報。


    當然,這都是汪洋嚇唬人的法子,他已經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隻是這個辦法需要大額投資,暫時還無法實現。


    經過這件事,他又懂得了一個道理:素質和學曆確實沒有必然聯係,不管在什麽地方,都存在那些愛貪小便宜的人。


    當聽到汪洋說東西免費的時候,同學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來,紛紛走上前去,一口一個 “班長” 叫得極為熱情,那股子熱乎勁兒簡直能與頭頂的烈日相媲美。


    “教官。” 汪洋手拿兩瓶可樂,走到教官麵前,麵帶微笑地遞過去一瓶。


    黑臉教官微微一怔,緊接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也不忸怩作態,伸手接了過來。


    “你這小子體能不錯啊。” 教官打開可樂喝了一口,稱讚道。


    “我是農村來的,天天都得幹活。” 汪洋學著教官的樣子,也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此時距離開始訓練還有幾分鍾。


    “哦?” 教官盯著汪洋的臉打量了一下,點點頭說:“我也是農村的,後來考了軍校,現在在特戰隊呢。”


    “啊?!” 汪洋嘴裏的可樂差點噴出來,他趕忙用手掩住嘴巴,用力把口中的可樂咽下去,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位黑臉教官。


    怪不得這家夥把他們往死裏練呢,特戰隊出來的都不是凡人,簡直就是機器人。


    黑臉教官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接著說道:“你也是塊當兵的好料子啊。你們學習好,到部隊裏鍛煉兩年再考國防科大,那可是前途無量啊。”


    教官的話讓汪洋愣神了片刻,隨後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這話已經有人對他說過了,而且那確實是一片光明的前途。


    隻是,他已經拒絕了。


    不知道那個女孩近來過得怎樣,想必還像從前一樣沒什麽煩惱吧…… 汪洋的思緒開始飄蕩起來,等公司的事情穩定下來,再給她打電話好了。


    “謝謝教官,這事兒以後再說吧。” 汪洋輕輕歎了口氣。


    黑臉教官沒再多言,拿起哨子就吹了起來。


    ……


    到了晚飯時間。


    汪洋有些詫異地看著鄰桌的雲蘇蘇兩人。


    他們一共九個人,食堂的餐桌都是八人桌,所以每次吃飯都會有兩個人坐在鄰桌。


    巧得很,今天劉星和孫政因為來得稍晚了些,就坐在了鄰桌。


    汪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圍的空桌子,不明白她們想幹什麽。


    不過,他很快就笑了,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劉星時不時偷瞄的眼神。


    有點意思……


    不一會兒幾個人就吃完了飯,汪洋剛站起身,就聞到一股香氣鑽進鼻子,剛一扭頭就對上了雲蘇蘇亮晶晶的眼睛。


    “有事嗎?” 汪洋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一下。


    “班長,有時間的話我想請你吃頓飯。” 雲蘇蘇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之前對汪洋的怨氣似乎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你們班長很忙,沒時間。”


    汪洋剛要拒絕,沒想到林妍竟然插了嘴,隻見她一臉警惕的模樣,緊繃著臉,就像一隻進入戰鬥狀態的鬥雞。


    “啊?” 雲蘇蘇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眼睛緊緊盯著眼前這個不論是顏值還是氣質都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女生,心中不禁既好奇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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