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熟悉的注視,他一秒斂起笑容,皺眉訓斥:“亂說什麽。”


    他坐下,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拿上來,在桌上放了一罐可樂。


    長腿無處安放,踩上前座的椅腿,那視線還在自己身上,他心中不安,從兜裏掏出筆來,在指尖轉啊轉。


    雖然他長得好看,也不能這麽看吧?眼神這麽直白,她也不害臊?


    很快打了考試鈴,監考老師走進來,考試開始。


    晚晚初次摸到答題卡,感覺很是新鮮,認真閱讀了上麵的注意事項,塗上考號,寫下名字,開始了語文考試。


    上午兩門整個考場還算安靜,等到下午考數學的時候,考場就不是上午的考場了。


    數學一直是陸知行最頭痛的學科,這世上為什麽會有數學,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有什麽難解的數學題,計算器算一下不就好了。


    對數學頭疼的當然不止他一個,學生都蠢蠢欲動起來。


    傳紙條的傳紙條,扔橡皮的扔橡皮,各個防老師如防賊。


    陸知行把試卷看了一遍,決定徹底放棄,他隨心所欲塗完答題卡,放下筆,支下巴對窗外發呆。


    考場在四樓,剛好看到操場飄揚的紅旗,還有遠處的高樓大廈。


    晚晚就坐在窗邊,午後的陽光斜射進來,為她蒙上一層金輝。


    她答題認真,思考時少,筆在草紙上就沒停過。睫毛眨啊眨,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如畫。


    她安靜的樣子很好看,他喜歡她安靜時的模樣,可她剛到陸家時,也是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他又沒那麽喜歡。


    不是不好,美則美矣,少了幾分味道。


    他還是喜歡她淡淡講話的樣子,不疾不徐,語調從容,又那麽一針見血。


    讓他選,更喜歡哪個,他想得頭痛也想不出個結果,最後發現,他都覺得好,隻要是她,哪裏都好。


    陸知行瞧得要入迷了,眼裏都是這個人,窗外的風景有什麽好看?看了兩年,早已厭倦,都比不上窗邊的少女來得生動。


    他掏出用來算題的空白草紙,按照剛剛印刻腦海中的影子,用水性筆一筆一筆,描摹她的身姿。


    他會畫畫,打小的底子,從五歲開始少有自由時間,快樂被各種興趣班占據,到了高中才停。


    老師常誇他畫的好,有天賦,他也樂意畫,隻是很少,很少有什麽美的事物值得他提筆。


    她嘴巴小巧,眼睛大大的,眉眼間的氣質很難畫,左手按著卷子,右手認真作答。


    她的頭發……有幾縷碎發在耳邊,陸知行畫一下看一眼,不願畫錯任何一處細節,那是對美的事物一種侮辱。


    一一九是重點高中,考試極其嚴格,最後一個考場雖有鬆懈,那也是相對來說,有流動監考來回巡視。


    流動監考正是教導主任,他知道這考場是什麽情況,作弊的肯定不少,他打了十二分的精神走到後門,扒著門玻璃向內瞧。


    陸知行正在作畫,他看一眼,描幾筆,再看一眼,添兩下,畫得專心致誌,格外認真。


    他側身而坐,背對教室後門,這一舉一動,剛好落在教導主任的眼裏。


    他破門而入,當即大喊:“那個男生,站起來!”


    所有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就看到教導主任怒氣衝衝,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陸知行也看到了,主任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那就是在喊他。


    他心裏一驚,當即把畫有晚晚的紙攥成團,縮到校服袖子裏。


    “陸知行!”


    教導主任的聲音怒不可遏,怪就怪在陸知行從高一起,就是學校出了名的問題學生,每周一升旗都要通報批評的那種,他對陸知行實在沒有好印象。


    即便,他姓陸。


    陸知行滿不在乎地站起來。


    教導主任走到他身邊,拿起他的答題卡,一瞧,答案塗得整整齊齊。


    再一看旁邊的晚晚,他收回目光,道:“陸知行,你還要不要臉?”


    晚晚停筆。


    所有人都看過來。


    陸知行並不慌張,他轉頭,平視——不,他比教導主任高多了,微微俯視主任,懶洋洋問:“主任,我怎麽不要臉了?”


    主任看不上他這副樣子,他怒道:“你這是什麽態度?這就是你跟老師講話的態度嗎?你明目張膽作弊,當我沒看到是不是?”


    陸知行抿唇:“我沒作弊。”


    “你沒作弊?是,你能作弊嗎,哪個凶手被抓不喊冤?你剛才在袖子裏藏了什麽,拿出來!別以為我沒看到!”


    藏在袖子裏的左手微微收緊,紙團微硬,攥得他掌心疼。


    他目視前方:“我沒有作弊。”


    “還撒謊?行,我讓你撒謊。”


    教導主任說著,突然上前去扯陸知行的袖子,好像非要從裏麵掏出什麽不可。


    那是他偷畫的晚晚,要是當眾拿出來……跟公開處刑有什麽分別?


    這主任鐵了心要搶,陸知行哪裏肯給,少年的自尊心讓他苦苦死撐,可這主任不依不饒,手伸進陸知行的袖子,已經摸到了那團紙。


    陸知行將心一橫,狠狠一推,教導主任就這樣被陸知行推到地上,四仰八叉。


    教室裏其他學生,連同監考老師,齊齊驚呼。


    這裏的學生基本都被教導主任訓過,知道他可恨,誰都沒上去扶。


    教導主任一手撐著腰,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指著陸知行,氣得臉色漲紅,渾身發抖,怒道:“你等著!”


    他當場掏出手機,給陸振川打電話,一副事態嚴重的語氣:“陸先生,勞您立即來學校一趟,您這兒子……您這兒子考試作弊,被抓了不承認,還動手打老師!”


    掛斷電話,他走上前,揪住陸知行的衣領,道:“給我滾出來!”


    這邊揪著陸知行,那邊還不忘維持秩序:“看什麽看,抓緊考試!”說完,扯著陸知行從後門離開。


    關了門,方才驚心動魄的撕扯都被隔絕在外,教室裏重回先前考試的寂靜。


    前麵的監考老師抬手,虛虛向下按:“都考試吧,不許作弊哈,流動監考可比我們嚴,抓住就開除。”


    晚晚低下頭,想要繼續做題,心裏卻忍不住回想,陸知行方才與教導主任撕扯的一幕。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件事像跟她有關似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完題,因為心裏有事,所以最後的大題連解題步驟都懶得寫清,粗略了一些必備步驟,直接寫了答案。


    過了半個小時,她成為本考場唯一一個答完試題的考生,最先交卷。


    老師當然不同意,以為她是因為不會想走,她說自己全都答完了,老師還不信。


    親自過來檢查一番,見她果然沒撒謊,且解題步驟寫得幹淨整潔,有板有眼,不禁好感頓生,問:“上學期是缺考了嗎?怎麽到這個考場。”


    “我是轉學生,老師。”晚晚不想多費口舌,“我可以走了嗎?”


    得到老師應允,晚晚收好自己的物品,出教室門之前,打聽一句主任辦公室在哪裏。老師說在二樓,她謝過,當即下了樓。


    主任辦公室在二樓的另一端,門上有牌。


    晚晚還在走廊裏,距離幾米就能走到辦公室門口,門虛掩,隻聽裏麵傳來教導主任慷慨激昂的聲音。


    “陸先生,您的兒子我們實在管不了。以前他逃課,打架,我們都看在您的麵子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機會。可是這一次,我親眼看到他在教室裏作弊,一邊抄別人,一邊寫自己的,我教了二十多年學生,還能看錯不成?可再看您的兒子,死活不承認,我去搜他小抄,他倒好,直接把我推到地上!這是多麽惡劣的態度,多麽嚴重的行為?我們一一九中學成立幾十年,還從沒遇到過動手打老師的學生。您把他領走吧,我們學校教不出這樣的人才!”


    主任的演講發表完畢,氣得連忙拍胸脯,免得自己背過氣去。


    陸振川一身西裝,坐在會客沙發上,一旁站著校服也沒好好穿的陸知行。


    他來得匆忙,長期勞累導致他眼下一片青黑,好在被眼鏡遮住了幾分,到底是b城首屈一指的陸家家主,光是坐在那裏,氣勢就令人不容小覷。


    聽聞此言,他沒什麽表情,撐著沙發站起來,抬頭看著自己這個,從小到大叛逆而又被慣壞的兒子。


    “老師說的是真的?”他聲音沉,不怒自威。


    陸知行咽了口口水,但還是沒有退讓:“不是。”


    “你沒有動手打老師?”


    陸知行移開目光,未語。


    一直站在走廊的晚晚聽到這,覺得自己是時候進去了,她推開門,還沒來得及敲,抬起頭剛要說話。


    卻見一臉嚴肅的陸振川揚起手,一巴掌落在陸知行臉上。


    “啪!”


    力道之大,就連站在門口的木晚晚,都能感受到那一掌的掌風。


    “你是我兒子,你是什麽樣子,我會不知道?”陸振川的手都是抖的,恨鐵不成鋼,“陸知行,你還敢撒謊?”


    作者有話要說:  0點還有一更【真有


    深夜會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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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真香進度 20%


    這一巴掌打得猝不及防, 別說門口的晚晚, 就連陸知行都是懵的。


    陸振川待他一向嚴厲, 可他長大後, 就極少對他動手,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尤其,還當著教導主任的麵。


    見陸振川動手, 辦公桌後麵的教導主任麵色稍霽。


    陸知行的臉火辣辣的,從未這樣燙過。他被捧在手心裏長大, 何時挨過這樣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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