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吃了一驚,道:“北鶻屯兵祁連山,此事可是當真?”


    她在北疆長大……這一世是長到七歲,前世卻是一直到十七歲,最是知道戰爭的殘忍,所以聽到這話就是一驚。


    北疆的百姓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可以休養生息,她當然是不想再有戰事發生的。


    趙景烜聽她問話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後目色放柔,伸手摸了摸她的額角,柔聲安撫道:“不用擔心,那不過就是□□,三年前的大戰已經令北鶻元氣大傷,他們根本沒有實力再攻擊北疆。而且北疆就算我不在,也還是有大把將士在的,不會有什麽事的。”


    他的王妃聽到此事,第一反應都是擔心北疆的安危。


    但那小皇帝提起戰報,竟然是語有慶幸和暗喜,想到的,也隻是終於有借口讓他趕緊離開京城而已。


    這樣的人,如何配為天下之主?


    明舒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沒完全放下心來,道:“那他們屯兵祁連山是想做什麽?是不是他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又想偷偷地到我北疆偷搶糧食?”


    塞外苦寒,過的就是遊牧生活。


    北鶻常常騷擾北疆,目的其實也不是為了占地,而是沒到了豐收季,就過來搶糧食而已。


    “不是,”


    趙景烜道,“是北鶻王和我們的陛下做了交易,讓他們屯兵祁連山,作出攻城之勢,借機逼我回北疆料理此事,然後再將我的行蹤出賣給北鶻,讓他們半路劫殺我。給出的條件是將來割讓北疆東邊最富饒的七城給北鶻。”


    明舒一震,先是不信,接著麵上就漲得通紅,大怒。


    她罵道:“他是什麽狗皇帝?!”


    趙景烜還從沒看到她如此生氣過的樣子,眼睛眯了眯,然後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道:“這事其實不是皇帝主動做的……就他的腦子和膽量,也主動不出這種事來。是北鶻王提出的,給皇帝送了想要交易的密信,皇帝收到之後,沒有經得住這個誘惑,同意了。”


    他看著她道,“舒兒,北鶻王和皇帝都覺得我是個威脅,想要聯手除掉我。北鶻王起了這個意之後,我安排在北鶻的探子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但我沒有阻止他們接觸,沒有阻止他們後麵的交易,其實也是我想知道,皇帝他會是什麽反應。”


    有些事情他還是會告訴她。


    因為他知道長公主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擔心如果將來有些事情她是從長公主那裏聽來的,會和他起了隔閡。


    ***


    趙景烜送了明舒回府之後就又出去了。


    是明舒主動讓他去忙他的事情的。


    明舒也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知道這後麵怕是會有大事發生……前世差不多就是在這幾個月之後廢了趙存緒的,那這一世呢?


    原本她以為可能會有些不同,但現在……她覺得偏離的軌道怕是可能差不多要回到前世的軌道上去了。


    這種時候,她自然不肯讓他再陪著自己在內宅後院呆著,跟他說“我還真怕自己坐實了狐媚惑主的紅顏禍水”,然後就隻當看不見趙景烜似笑非笑的目光,自顧回後院去了。


    其實她也真不想再跟他在房裏膩歪著,不說累得慌,她自己也很忙。


    之前因為備嫁,她壓了很多事情,然後剛剛趙景烜又說要把京中燕王府的一部分產業鋪子莊子交給她管,那些產業的出息也是京城燕王府公中明麵上的主要收入來源。


    這些年來這些產業都是外院管事管著的。


    而明舒管不管事其實不是重點,而是因為她是燕王妃,趙景烜把這些產業移交給她管,也是讓下人不敢輕視她。


    今天一早明舒就命人召了她外麵產業,主要是藥行藥莊的管事們,讓他們今天下午過來見她。


    剛剛她回了內院,就聽到留在府中的青蘭回報說他們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除了外麵的管事們,青蘭還稟道:“今天一早娘娘您出去之後,曹嬤嬤就讓人拿了賬簿鑰匙過來,說是等娘娘回來,想跟娘娘稟告一下王府後院的事。”


    成親三日,明舒一直都沒有召見過燕王府內院的管家曹嬤嬤和其他的下人,由著她們和自己帶來的下人打著各種小心機仗。


    想來曹嬤嬤是有點坐不住了。


    不過明舒本來就是想先晾晾曹嬤嬤等人,聽言就道:“這事又不是什麽急事,回頭再說吧,你讓人跟外麵的管事說一聲,讓他們候著,我一會兒出去見他們。


    這日明舒梳洗換了衣裳之後就去見了外麵那些管事們,等談完事後天色已晚,就直接回內院休息了,提也沒提見曹嬤嬤等人。


    ***


    當晚。


    素婉端了一碗燕窩粥給曹嬤嬤,柔聲勸道:“嬤嬤,您就用點東西吧,您就這樣一直熬著,不肯用東西,可也不是什麽辦法啊。”


    這幾日王妃晾著她們這些王府舊人不肯見她們。


    王妃的陪嫁下人又十分全麵,廚房從廚娘到采購,針線房從管事到繡娘,甚至園子裏侍弄花草的師傅,無一不是齊全的。


    這些人一到王府,儼然就是要將王府內院的各個房的事都要接管的架勢……而偏偏內院舊人並沒有任何可以拿捏她們的東西,因為銀錢也好,東西也好,人家什麽都有,根本不需要找她們。


    若是明目張膽的為難她們,例如不許她們用灶房什麽的,說實話,就是借了十個膽子這些舊人也不敢啊。


    所以最後整個內院都弄得好像被新王妃的人接管了似的。


    舊人們都眼巴巴地看著曹嬤嬤,想讓她給她們點章程。


    可是曹嬤嬤自己心裏都沒個章程。


    她也被新王妃的這一行事弄得七上八下。


    第一天她還端著自己是王爺身邊的舊人,從小照顧他到大的老人身份。


    第二天新王妃還不見她,她還有些惱怒不悅。


    但等過了三天,她心裏也忐忑了起來。


    尤其是看到新王妃的容色,還有看到這幾日王爺是如何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廝守在房中連門都不肯出之後,這在王爺身上,從小到大都是絕無僅有的事。


    曹嬤嬤看了素婉一眼,歎了口氣道:“觀王妃娘娘的行事,她怕是容不下我們這些舊人了。可惜王爺離京多年,對我怕也是沒有多少情分了,原本我還想著等王爺成了親,就找機會讓他將你收房……”


    素婉聽言臉上一熱。


    她低聲道:“嬤嬤,這些事以後再說好了。王爺麵上雖冷,但心裏對您卻是好的,這些年來他雖不住在京中,但卻每年都會讓外院撥五百兩銀子入內院供內院的花銷,您家中出了事,也都是王爺派人幫您解決的,王爺他是個長情的。”


    曹嬤嬤點頭,道:“是啊,不管外麵怎麽傳,王爺他其實一直都是個好的。”


    說完這個她轉頭慈祥地看了素婉一眼,苦笑了一下,道,“因為和王妃的這樁親事,他這麽多年身邊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就跟刀割一樣。”


    素婉垂了頭,低聲道:“好在以後有王妃娘娘了。”


    聽素婉這般說,曹嬤嬤眼中有冷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收斂住了。


    她道:“素婉,王爺是藩王,以後又不可能隻有一個王妃,而且王妃娘娘出身高貴,性子高傲,但王爺經常出征在外,身邊也需要一個溫柔又知冷知熱的人,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原先是顧忌大長公主,所以王爺才一直不納側,現在他已經成親,也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


    素婉聽言麵上有些猶疑,她低聲道:“嬤嬤,王爺他會回北疆嗎?若是他很快就帶了王妃娘娘回北疆……”


    那她還能有什麽機會?


    曹嬤嬤伸手拍了拍她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聽說了,王妃還在京城弄她那個藥莊和藥學堂,看那架勢短時間是不會離開京城的。就算王爺要走,應該也是他自己走。”


    “素婉,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真正的身份,屆時隻要我們把這事告訴王爺,再求她帶你回北疆,那他必定會帶你一起回北疆的,就是王妃她也不能攔,屆時這一路從京城到北疆,素婉,你到時可不要太過矜持了,該對王爺關心的時候就要關心,知道嗎?”


    素婉聽言又垂下了頭去,細細地“嗯”了聲。


    第116章


    這晚趙景烜很晚才回內院。


    明舒也沒有等他,早早的就睡下了。


    趙景烜掀開帳幔看到沒心沒肺睡得香甜的明舒,很有些無語。


    他還準備好了說辭,跟她說“以後不用等我,自己早點休息”這樣的話,結果完全用不上……


    不過……他看著睡夢中的她,想到她已經是自己的王妃,自己的後院,每日他回來都能看見她,哪怕是她睡著的樣子,心裏也一片柔軟。


    他彎身親了親她,明舒早就習慣了他在她睡夢中會騷擾她,根本還沒醒就半是嫌棄半是嬌嗔地皺了皺鼻子,扭了扭臉,他再親,就直接伸手推了推他的臉,然後轉身繼續睡了。


    趙景烜:……


    他笑了出來,然後就在她的側麵的額頭上親了親就去沐浴了。


    沐浴回來之後他自然不會放過她。


    明舒被折騰醒之後很是有些怨念,事後就窩在他懷中問道:“什麽時辰了?”


    他的手慢慢摩挲著她,道:“子時了。”


    明舒嚇一跳,道:“你明日不是寅時就要起身上朝,那還不早點睡?”


    趙景烜低頭在她頸邊笑道:“不礙事,還可以再來兩次。”


    明舒:……


    他又道:“怎麽不等我回來?一點都不想我嗎?”


    明舒嗔道:“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你回來之後肯定不會放過我,我當然先睡下養養力氣。”


    黑暗中她的聲音又嬌又軟,像是滲到人的心中讓人欲罷不能。


    他一下子又掐住了她。


    她一驚,忙掙紮道:“你做什麽?明天你還要上朝……”


    “你不是養了力氣嗎?我還遠遠不夠,剛剛隻是不舍得你而已……”


    她聽他低喘著道。


    這個時候她已經根本顧不上再說什麽了……


    ***


    第二天明舒又起來遲了。


    趙景烜自然已經不見蹤影。


    大丫鬟香茜服侍著她梳洗了,用過早膳,香草就稟道:“娘娘,曹嬤嬤一大早就在外麵候著說了,說是要跟娘娘稟告內院的事。”


    明舒眯了眯眼。


    其實她不見曹嬤嬤,並不隻是因為她想要晾一晾她,事實上她就是懶得見她。


    前世的時候也是這樣,不,是她被趙景烜派人接到京城之後的第一天,就是這位曹嬤嬤招呼的自己。


    那隱隱約約的派頭,都堪比是她婆婆了。


    最初的時候她還不是側妃,隻是一個妾侍,又是一個“不通世事”,舞伎出身的妾侍,自然不能管內院之事,這位曹嬤嬤就處處插手她房中之事,明裏和善,但言行之中卻處處提醒她“規矩”,還想安排丫鬟到她身邊“服侍”,嗬嗬……


    也是那時候她對趙景烜無意,對那些事都無意相爭才會任由她裝模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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