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怎麽了?”


    “殿下您怎麽了?”


    眾人不明所以,忙追下樓去。


    林木森快步追到門口,卻見周圍空空蕩蕩,什麽人都沒有。


    “有沒有見到一個白衣女子?”他逮住人問。


    “沒有注意。”


    “剛剛可有見到一個白衣女子?”他不死心繼續問。


    “不曾看到。”


    一時間悵然若失,心裏五味雜陳。


    難道是他聽茬了,產生了幻象不成?


    可那個女聲分明清晰入耳,熟悉異常。


    “四哥!”


    “殿下。”


    眾人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緊追其後。


    “四哥你怎麽了呀?”林靜言分外不解。


    男人站在原地,夜風之中他的鬥篷簌簌搖擺。身形明明修長挺拔,卻有股說不出的落寞。他的表情格外的失落,就好像遺失了什麽珍寶一般。


    蘇煙倪站在一旁偷偷打量著晉王殿下。心中除了好奇不解,更有些心疼。


    她從小就認識林木森了。在她眼裏,這個男人一向頂天立地,英姿勃發,何曾會有這麽悵然若失的一麵。


    林木森很快便收回目光,恢複如常。


    他對上林靜言的視線,音色清潤低沉,“我沒事,先送你回宮吧。”


    這句話說完又囑咐穆遲:“煩請穆軍師好生送嘉寧郡主。”


    穆遲眉目平和,恭敬道:“殿下放心。”


    蘇煙倪福了福身,“臣女恭送殿下。”


    ***


    夜色清幽,雪沫子洋洋灑灑,落個不停。


    長街曲折綿延,兩側屋舍大門緊閉,一盞盞昏黃的燈籠發出縷縷風燭殘年的微光,映襯著周圍的一小片彈丸之地。


    夜已經深了。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冷清蕭瑟。


    這京城的夜晚全然不似白日裏來得繁華熱鬧。


    馬車行在路上,車軲轆軋過石板路,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一聲蓋過一聲,清晰異常。


    葉世歆掀起車簾往外頭看一眼,雪花撲簌簌降落,輕飄飄地砸在地上,不留一點痕跡。


    這麽冷的天還是回家躺被窩裏更暖和。


    她揚聲對車夫說:“不去西市了,直接回府。”


    車夫立馬應一聲:“好的小姐。”


    畫眠不解,“怎麽又不去西市了小姐?”


    葉世歆悠悠道:“本來想去西市吃碗餛飩,我聽柳傳言說西市中街的那家餛飩鋪子最是好吃。不過我現在又不那麽想吃了。”


    畫眠:“……”


    她家小姐怎麽可以這麽隨意呢?


    ***


    馬車行了一段路,兩側的商鋪越來越陌生,林靜言困惑道:“是不是走錯路了?這好像不是回宮的道兒啊!”


    “先去西市,再送你回宮。”林木森靠座在車上,麵容沉靜。


    “這大晚上的去西市做什麽呀?”林靜言納悶。


    “西市的那家餛飩鋪子味道不錯,本王想去吃碗餛飩。”


    林靜言:“……”


    林靜言簡直哭笑不得,“四哥你要是想吃餛飩,差人把那西市的廚子喊到府裏給你做一碗即可。哪犯得著親自去吃?”


    為了一碗餛飩,大半夜駕車來到西市。這怎麽看都不像是林木森平日裏的作風。


    林靜言也是實打實的吃貨一枚。她專愛搜羅天下美食。看重了哪家鋪子的東西好吃,就直接把人廚子請進宮裏去給她做。


    “你懂什麽!美食的真諦在於天時地利人和,廚子在府裏頭燒的跟在鋪子裏吃的那味道能一樣麽?”


    林靜言:“……”


    “怎麽不一樣了?不都是同一個廚子燒的麽!”原諒她這個資深吃貨看不懂了。


    “氣氛,氣氛懂不懂?本王想要一個氣氛。”晉王殿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臉不紅,心不跳的。


    林靜言:“……”


    白鬆露默默聽著,就差沒笑出聲了。也就長公主心思單純好糊弄。依到旁的人鐵定就生疑了。


    為何要大老遠繞到西市來?還不就是他鬼迷心竅想要來西市碰碰運氣。興許就被他給碰到了也未可知呢!


    “時候尚早,去一趟西市。”那麽熟悉特別女聲,過耳不忘。他總覺得是她。


    然而終究還是撲了個空。多半是他聽茬了。


    在西市繞了一大圈,餛飩鋪子倒是見到了好幾家。卻也未見晉王殿下說要下車吃餛飩。


    “四哥,你還吃不吃餛飩了?你再不抓緊時間吃,宮門就該下鑰了。到時候我可回不去了。”馬車繞了一大圈,繞得林靜言頭疼,她徹底失了耐心。


    林木森終於斂起神色,揚聲吩咐:“掉頭,回宮!”


    ***


    葉世歆過了半個月才把葉家的那些親戚給認全。


    橫豎她都是掛名的葉家小姐,那些親戚朋友認不認得全也無關緊要。


    葉方舟官拜兵部尚書,為人敦厚善良,清廉正直。聖上對其頗為看重。


    葉夫人是個清心寡欲之人,無欲無求,整日裏吃齋念佛,研習佛法。膝下育有兩子一女。葉世歆上頭還有兩個兄長,皆已娶妻,將家安到了外頭。


    為此葉家少了很多高宅大院裏頭的爾虞我詐。葉世歆也落了個清閑自在。


    畫眠時刻提醒她要低調。所以她一直都待在家裏,很少外出。偶爾出門去一趟七裏居,通過紅姐聯係柳傳言,傳遞消息。


    京城的高門貴女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更是一絕。葉世歆過去在流沙穀也有人專門教她琴棋書畫。隻是這女紅卻一直沒學過。因為師父說女孩子家肚子裏有墨水就行,女紅這些不學也罷。


    葉夫人便專門找了教習嬤嬤來教她女紅。


    教習嬤嬤姓王,據說早年是宮裏司繡局的掌事嬤嬤,一手女紅是天下一絕。王嬤嬤為人嚴正又刻板,一板一眼,嚴厲非常。一看便知道不是好相處的。


    葉夫人和藹親切,“小女愚笨,就勞王嬤嬤多費心了。”


    王嬤嬤笑了笑,“夫人客氣了,貴府的千金天資聰穎,冰雪聰明,定然一學就會。”


    葉世歆在下人的指引下出來見客。


    一襲鵝黃色的繡花小襖,領口處一小圈貂毛,絨毛隨風微微浮動。


    女子腰身纖細,體態輕盈,娉婷而立。


    薄娟麵紗掩麵,一雙烏眸靈動清澈,精巧的耳墜輕輕搖晃。


    本朝常有未出閣的女子著麵紗來見外人。葉家小姐如此見客,王嬤嬤倒也未覺得詫異。


    葉夫人指了指堂上一個約摸五十來歲的女人,輕聲道:“歆兒,這便是王嬤嬤,從今個兒開始就由她教你女紅。王嬤嬤早年是司繡局的掌事嬤嬤,一手繡活兒人人稱道,你定要跟著嬤嬤好生學習。”


    “見過王嬤嬤。”一開口嗓音粗噶,比男子都還不如。


    王嬤嬤不禁攏起眉心。如此身段,她還猜測定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卻沒想到聽到這麽一管難聽的聲線。心下的好感一下子就降了一大半。


    王嬤嬤沉聲道:“三小姐有禮了,咱們廢話不多說,這就開始吧。”


    葉世歆:“有勞王嬤嬤了。”


    穿針引線真是門技術活兒。治病救人她倒是在行,可穿針引線卻是真不行。


    “這女紅可是咱們女人家吃飯看家的本事兒,三小姐可得小心仔細地學。將來要是許了人家,您這一手蹩腳的針線兒非得讓婆家人嫌棄不可。”


    葉世歆心想嫌棄就嫌棄吧!反正她也不會!


    葉世歆表麵學得很認真,可心思卻一點都沒放。王嬤嬤賣力教了好幾日,可她卻隻會繡一朵蹩腳的牡丹,旁的一概不會。一朵牡丹也繡地歪歪扭扭,醜陋不堪。


    王嬤嬤氣地跳腳,拂袖而去,“孺子不可教也,葉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到底是宮裏的掌事嬤嬤,葉夫人賠著麵子,才將人安撫好。


    送走王嬤嬤,葉夫人將葉世歆喊到了房裏。


    “歆兒,跟娘說說為何不跟著王嬤嬤好好的學?”葉夫人年近四十,慈眉善目,一團客氣,看著就親切。


    “娘,歆兒真不擅長,真心學不會。您讓女兒繡那些東西,還不如讓我背幾頁醫書來得自在。”


    葉夫人抿嘴輕笑,“哪就那麽難了!這王嬤嬤是宮裏司繡局的掌事嬤嬤,她的一手繡活兒出奇的好。京城很多世家大族都會請她到家裏給那些貴女小姐們授課。”


    “女兒知道王嬤嬤繡工兒精湛,可是女兒我真不擅長。我天生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古人常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不擅長便是不擅長,勉強不來。”師父從小就教導她做人要舒心,以自己的感受為主,萬事都不要勉強自己。女紅方麵她便不打算為難自己。


    葉夫人啞然失笑,“你倒是會為自己辯解。”


    她語重心長道:“你天生麒麟子,百年難得一遇。故而娘和你父親這才將你送往流沙穀,期盼你遠離這京城紛擾,一生平安順遂。殊不知你最終還是回了這京城。皇城裏不止皇宮裏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高宅大院裏頭同樣算計不斷。像咱們葉家這麽簡單的家底實屬罕見。娘本想著你多少學點女兒家的東西,日後嫁個合適的郎君,這一生平平淡淡過完也就夠了。既然你學不會,那就算了。咱也不學了。誰說女兒家非得懂女紅刺繡的,咱們會舞文弄墨也不錯。”


    葉世歆沒想到葉夫人如此善解人意。她心下感動不已,“謝謝娘理解歆兒。”


    很快戶部尚書葉家的千金不僅神秘莫測,又多了條不會女紅的傳聞。


    作者有話要說:很好,完美錯過!


    第16章 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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