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鄭氏那裏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了,到了主院,大房的康氏已經到了老夫人身邊。


    康氏看著林惜香的眼神帶著責備,老夫人麵無表情,林惜香不解其意,上前先對老夫人行禮道:“孫女林惜香給祖母請安。”因是久久未見,林惜香行了大禮,金媽媽跟巧兒跟著跪下磕頭。


    老夫人不說起,三人不敢動,那康氏自然是樂得看戲。


    林老夫人冷哼一聲:“還當我是你長輩?!昨日歸家,今日才來請安?”


    林老夫人的話讓林惜香嚇得一生冷汗,下意識道:“孫女不敢,昨日剛剛放下行禮,就想去給祖母請安,可還未到,就聽說祖母已經睡下了,讓孫女改日再來。”


    金媽媽也是被嚇得夠嗆,在這家中大房跟她們沒什麽關係,二房主母又不待見小姐,如今要是再惹怒了老夫人,恐怕今後的日子會難受。


    金媽媽趕緊道:“老夫人,我昨日來了主院,問了這裏的丫鬟,說是您睡下了,不讓我們打擾,奴才聽的真真的,絕無欺瞞。”


    誰知聽了這話,林老夫人更是生氣,厲聲道:“那你倒是指指,到底是哪個丫鬟跟你講的,今日醒了後,我問過我這院子裏的人,昨日從未見過你們主仆三人,你若是能指出來何時何地問的何人,倒是可以不追究這事。”


    康氏在一旁打著圓場:“想必是這老婆子憊懶,同她家小姐扯了謊,老夫人不要生氣,三小姐,你說呢?”


    問題踢到林惜香這裏,林惜香手心全都是汗,昨日金媽媽回來說,老夫人睡下了,讓她不用去請安,金媽媽定不會騙她,問題定是出在金媽媽問話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能撒下這種謊,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恐怕讓主院的人都過來,金媽媽也是指認不出來。


    康氏這話說的意思,把事情都推到了金媽媽身上,若是自己順著康氏的話說下去,金媽媽定會被責罰,自己則可以順利脫身。


    可是金媽媽一心為她,她又豈是那種狼心狗肺之人,讓金媽媽背上那樣的名聲?


    林惜香懇切道:“祖母,昨日金媽媽打聽的消息,確實是說祖母已經睡下,金媽媽在林家多年,怎麽會欺上瞞下,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


    林惜香的話一出,康氏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低不可聞道:“蠢貨。”


    第4章


    林惜香不明白,到底是誰跟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剛到林家,就被設計陷害,此刻跪在林老夫人麵前道:“孫女絕無輕慢祖母之意,昨日之事,是我的疏忽,若孫女能再多問幾句,說不定就不會讓有心人有可乘之機。”


    林老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林惜香,氣總算順了些,剛想說什麽,康氏出言道:“三小姐這話有些意思,好好的林家,怎麽會有什麽有心人,什麽可乘之機,難道三小姐的意思是說嬸嬸我治家不嚴,讓小人作祟?”


    廳堂內的氣氛一變,林老夫人看向林惜香的眼神又有些不對,林老夫人看見二房的人就煩得很,隨手打發道:“說到底還是你們主仆三人的過失,念在你剛到家,就罰你跪在祠堂一天,靜思己過,你這兩個下人,就跪在祠堂外麵,以示懲戒,不可有人求情。”


    林老夫人看著康氏的臉色,知道康氏滿意了,讓人拉著林惜香三人下去。


    林惜香看著林老夫人臉色變換,心中奇怪,當初自己父親在的時候,林老夫人也算說一不二,怎地現在一個老夫人凡事還要看兒媳婦康氏的臉色。


    她走的這六年,林府到底發生了什麽?康氏如此行事,大伯就沒什麽表示嗎?要知道林老夫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怎麽就任憑康氏拿捏?


    這些跟她沒什麽關係,要在林家生存下去,林惜香必須看清形勢,不然恐怕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


    主院的婆子把林惜香主仆三人領到祠堂前,陰聲怪氣道:“三小姐快進去吧,奴婢還要回去給老夫人,大夫人複命呢。”


    林惜香福身道:“勞煩媽媽了,請讓老夫人不要生氣,惜香定會靜思己過,不再犯錯。”


    婆子不理,撇撇嘴轉身就走。


    氣的金媽媽跟巧兒眼睛發紅,可沒什麽辦法,畢竟林老夫人已經發話,誰都不能再說什麽。


    林惜惜對金媽媽跟巧兒道:“如今的形勢你們應該看清了,在這後宅裏,哪有什麽錯對,隻要她們想罰,那就罰的,以後務必小心行事,低調為上。”


    金媽媽跟巧兒應了聲好,巧兒欲言又止道:“小姐,我們就不能回揚州老家嗎?那裏總比這裏好過些。”


    “我如今十六,到了說親的年齡,家中祖母,嫡母都在,揚州老家總不好越過她二人幫我做主,這京城不來。”林惜香低聲道,看了看巧兒,繼續道:“倒是你們二人,若是願意,我可以寫信,讓你們回揚州老家,總好跟著我在京城受苦。”


    林惜香看著金媽媽跟巧兒的表情,金媽媽急忙道:“小姐你說的哪裏話?我們是老爺特意買給您跟曾姨娘的,如今曾姨娘不在了,我跟巧兒勢必是要護在小姐身邊的。”


    巧兒喃喃跟著應和,林惜香見此心中有數,點頭道:“我先去祠堂跪著了,你們要小心身體,若是吃不消了,趕緊喊人。”


    她看著金媽媽跟巧兒,一老一幼,金媽媽倒是忠心,可惜身體不好,為人又太過耿直,揚州那種單純的環境,她都能跟人生出間隙,到了京城,剛碰麵就被人使絆子,有了今日跪祠堂這一遭。


    至於巧兒,心性未定,頗有些憊懶怯懦。


    但讓這兩人走,她身邊無人傍身,恐怕舉步維艱,讓她們留下,先不說巧兒已經生出走的心思,勉強留下,自己恐怕被人捏到把柄。


    林惜香跪在祠堂裏,看見父親的牌位在其中,心下戚戚然,想到如今的處境,又回憶起父親在時的快樂時光,不由得悲愴。


    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跪跪祠堂還是小事,接下來她的婚事才是關乎她以後的命運,這才是她憂心的原因。


    嫡母鄭氏一向不待見她,偏偏她的婚事又緊緊握在鄭氏手中,若是鄭氏隨意將她嫁出去,就現在的林府裏麵,怕是沒人會幫她說話。


    林惜香突然想到來京城的路上,遇見的那人,若是他能幫忙,別說一個林家,就算再來十個,他也能幫到自己。


    昔日玩伴,如今的身份天差地別,她又怎麽高攀上他呢。


    林惜香拋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仔細想著她在林家的處境,到底是誰,迫不及待陷害自己,這對背後的人又有什麽好處?


    鄭氏不大可能,鄭氏蠢則蠢了些,手段沒這麽不著痕跡,林老夫人今日的表情不似作偽,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其中內情,最後後宅隻剩下大房的康氏。


    康氏跟自己無冤無仇,沒什麽交集,以前自己跟康氏的女兒文姐姐關係很好,怎麽也想不通康氏為何要這樣做。


    今日看康氏的語氣,又確實跟自己不對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她。


    林惜香想著,摸了摸肚子,這會已經到了中午,早上的時候隻喝了些清粥,如今五髒廟都在翻騰,不見有人來送餐食,自己尚且如此,不知金媽媽跟巧兒可承受的住。


    到了晚上,同樣沒人來送飯,直到第二天一早,林老夫人那裏的人過來傳話,說是讓三小姐回去休息,老夫人要誦經念佛,不便讓人打擾,以後三小姐不用每日過去請安。


    不去請安這事,對現在的林惜香來說絕對不算好,可老夫人都發話來,誰都不能忤逆。


    林惜香走到外麵,雙腿一瘸一拐,再看金媽媽跟巧兒看起來比她更狼狽些,她好在是在祠堂內,能擋些風,但金媽媽跟巧兒卻是在院子裏跪了一天。


    剛到林家不到兩天,她們主仆三人就如此狼狽,林惜惜咬咬牙,事情似乎比她想的還要艱難些,偏偏金媽媽跟巧兒都以她為主心骨,這會萬萬不能垮下。


    林惜香強忍疼痛,裝作無事,不管一路上下人婆子們的目光,帶著金媽媽跟巧兒回到二房的院子裏。


    那鄭氏還是沒來,林惜香樂得沒人管,這才鬆口氣,扶著漆紅的柱子,深吸口氣,跪了整整一天,剛剛不想讓人看笑話,強撐著走到屋子,林惜香後背全被汗水浸濕,蒼白著小臉對金媽媽跟巧兒道:“先坐下歇歇,我去問問廚房可有吃食。”


    她們昨天早上吃的少,一直餓到現在,金媽媽是想起身替林惜惜去問,畢竟金媽媽年齡大了,剛坐下後,這會怎麽也站不起來。


    至於巧兒隻顧著揉腿,心安理得的等著小姐去問。


    林惜香心下不耐,此時不好說什麽,畢竟以前在揚州對巧兒多般縱容,到了現在不堪大用,她有責任。


    二房的廚房此時正在準備早點,林惜香去時,正好見新鮮的糕點剛剛出鍋,她強忍疼痛饑餓,笑著道:“我來得巧,剛來就見這糕點做好了。”


    廚房的人沒想到三小姐會直接這樣說,廚房的婆子丫鬟們麵麵相覷,試探道:“三小姐,那您嚐嚐?”


    林惜香雖然餓的厲害,麵上不顯,笑著道:“這糕點這般精致,還是留給母親吧,我跟金媽媽她們,拿些簡單的吃食即可。”


    廚房的人見林惜香心裏明白,臉色的笑意多了些真誠,廚房管事婆子出來道:“一晃眼三小姐竟然這般大了,近日廚房忙了些,沒來得及去見三小姐,請三小姐原諒。”


    林惜香是認識這人的,她親自來廚房的目的,也有見這婆子一麵的意思:“劉媽媽許久不見,身體可還康健。”


    “托主子們的福,還算康健。”劉婆子自然是聽說了昨日在主院的事,見林惜香的模樣,就知道她恐怕吃了不少苦頭,前些年劉婆子受過曾姨娘的恩惠,如今見三小姐跟曾姨娘的麵容相似,不自覺多了些好感:“快去將備好的早點送到三小姐的住處,怎好勞煩三小姐走一趟。”


    林惜香福身感謝道:“多謝劉媽媽了,我從揚州老家過來,帶了不少揚州特產,劉媽媽晚些時候要是有空,來我那屋子坐坐。”


    俗話說禮多人不怪,見三小姐這樣說,劉媽媽自然是滿口答應。


    林惜香笑著離開,沒急著回屋子,反倒是去找了從揚州來的車把式,讓車把式帶她去看看馬兒,見馬兒被照料的很好,這才放心,喂了塊麥芽糖,低聲心疼道:“先委屈你了,我就算是為了你,也必須要在林府站穩腳跟。”


    馬兒似乎感受到林惜香的黯然,輕輕蹭了蹭林惜香十分不舍。


    跟車把式說了幾句話,林惜香回到屋子,看見廚房劉媽媽帶來的早點比之昨天好了不止一點,金媽媽跟巧兒迎上來道:“小姐你可真厲害,就出去一趟,剛剛廚房的人來送早點時,語氣都變了。”


    林惜香淡淡笑道:“是劉媽媽給了幾分薄麵。”


    巧兒取來熱水,給林惜香洗漱,憤憤不平道:“真是沒道理,小姐也是林府的正經小姐,我昨天看見送到二小姐房內的早點比咱們小姐的豐盛不知多少倍。”


    林惜香聽巧兒說的過分,剛想嗬斥,就聽背後傳來一聲冷哼:“什麽正經小姐?以她那卑賤身份,能跟我相提並論?”


    開新文啦,老規矩,新文評論隨機紅包~


    求評論作收文收一條龍可以嗎!


    第5章


    嗬斥聲讓巧兒怒目而視,但看見來人滿臉陰沉,也許是太過削瘦,麵相顯得有些刻薄,巧兒不知這是誰,不敢說話。


    林惜香緩緩站起來,朝著來人福身道:“蘭姐姐好久不見,近幾年身體可好。”


    金媽媽拉著巧兒一起行禮,來人正是林惜香的嫡親姐姐,鄭氏的親生女兒林惜蘭。


    林惜蘭比林惜香大上兩歲,今年已有十八,還未有婚配,就算對於晚婚的盛朝來說,年齡也是稍許大了。


    不知是不是因憂心自己的婚事,林惜蘭近幾年越發削瘦,臉上掛不住一點肉,麵相不由得顯得有些凶。


    見林惜香行禮,林惜蘭嘴角噙著冷笑:“別裝模作樣了,跟你那下賤皮子曾姨娘一個樣子,麵上功夫做的那樣好,怎麽不去當戲子?”


    林惜香笑容停滯,她對人向來溫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林惜蘭這麽說她的母親,怎麽也忍不了:“我是蘭姐姐的妹妹,我做什麽可代表了姐姐的臉麵,不若我現在就去做個下九流的活計,說不得還能幫蘭姐姐尋門好親事。”


    說完這話,林惜香仿佛想到什麽,淡淡道:“我真該死,忘記蘭姐姐眼光高,尋常人是看不上的,不然以蘭姐姐的花容月貌,怎會還未定親。”


    如今的林惜蘭是絕計說不上好看的,林惜香說的平靜無波,可眼中的嘲諷明晃晃的,氣的林惜蘭指著林惜香半天都沒說出話。


    林惜香直視林惜蘭道:“蘭姐姐知道我的脾氣,你若讓我好過,那便相安無事,但找上門來,妹妹我從未手軟過。”


    氣走林惜蘭,巧兒滿臉開心道:“小姐可真厲害,你看二小姐被小姐說的直接走了。”


    林惜香歎口氣坐了下來,搖頭道:“我還是太衝動,姨娘叮囑過我許多次,不能冒尖,要溫和要有禮,今日是正好憋著氣,以後萬萬不能這樣了。”


    金媽媽跟巧兒自然是知道為什麽憋氣,剛到家就被罰跪祠堂,從祠堂出來後還要小姐親自去廚房討要飯食。


    不管哪件事,都足以讓林惜香無顏立足在京城林家。


    林惜香揉揉膝蓋,不想讓大家跟著她一起擔心,笑著道:“別想了,快吃飯吧,吃過飯大家都歇一歇,以後日子長著呢,總不好因為這點小事,就整日愁眉苦臉吧。”


    另一邊,林惜蘭怒氣衝衝的回到自己屋中,想了想還是去找母親鄭氏。


    到鄭氏的房間,鄭氏在哄弟弟吃飯,鄭氏育有一子一女,大女兒林惜蘭馬上十八歲,待字閨中。


    小兒子林亦華剛八歲,還未上學,看著四肢有些胖,眼睛不大,隨了鄭氏的相貌,林亦華整日在鄭氏身邊,鄭氏護的跟眼珠子一樣,輕易不離眼睛。


    林惜香未滿十六,不是鄭氏的骨血,自幼更是養在曾姨娘膝下。


    林惜蘭見母親還在喂弟弟吃飯,微不可查的撇撇嘴,但不能讓鄭氏看見她的表情。


    “娘,我剛剛去看了那個小賤人,張狂的很,母親你可要好好罰她。”林惜蘭半是撒嬌道。


    果然鄭氏聽了,把碗狠狠往桌子上一摔:“我不想搭理她,她還來找麻煩?真是跟她娘一個樣子。”


    林亦華被嚇得抖了抖,肚子上的肉輕輕顫抖,鄭氏趕緊摟著林亦華道:“乖寶不怕不怕。”鄭氏安慰完林亦華,轉頭嗬斥林惜蘭道:“你弟弟膽子小,不要在他麵前說這些,那賤人的種我自有辦法收拾,你趕緊回去繡嫁妝吧。”


    林惜蘭張張口,沒說出話來,什麽嫁妝,她連親事都沒定下來,又有什麽嫁妝可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陛下心中有個白月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吃糖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吃糖包並收藏陛下心中有個白月光最新章節